第30章
宮中, 皇帝背手赤足在波斯地毯上一圈圈地走。
手中拿著豫王的上本,又聽殿中監繪聲繪色說起豫王府門前發生的事,跟聽一出傳奇話本似的, 倒是新奇。
不知今日過後,會有多少文人把故事添油加醋, 在戲台上開唱。
他確實是故意沒有去管王府門口聚集的災民,不隻是對豫王那日找不到人又不肯擔責的責罰, 更重要的是, 皇帝需要一個承受民怨的眾矢之的。
皇帝聽完了故事,隻問:“那神女……當真被豫王害死了嗎?”臉上倒不見什麽痛心遺憾的神色。
災情已生,神女死了也就死了,現在重在安撫民心。
殿中監道:“閔家娘子確有人皆稱道的美貌,生長於明都, 年十七, 未婚郎君手上的八字也是真的,隻是……寂淳禪師還未有定言。”
這怎能不說是天意弄人呢。
皇帝一聽, 越發覺得此人沒準就是神女,不然怎麽會找不到她人呢。
“不過朕總覺得三娘在其中做了些什麽……”
當初不讓她管閔徊的事, 她氣呼呼地就走了, 結果之後也沒有糾纏,又插手七縣的事, 又帶閔徊去豫王府……
如今豫王當真上了本,說閔徊刺殺純屬誤會,甚至當街和閔徊賠禮,每一件事都不同尋常。
若她真的插手其中, 算計自己的堂兄,那就太過分了。
殿中監不敢順著對皇帝兄妹之事置喙, 隻揀好聽的說:“公主也正是插手了,才救了七縣百姓啊,更讓神女無蹤之事水落石出。”
他隻說了李持月自己承認的事,其餘的無憑無據自然不能說。
話是如此,但這一切未免有些巧合,讓皇帝覺得蹊蹺,好像帶著閔徊去。
不過寂淳禪師的預言是毋庸置疑,想來三娘隻是湊巧先發現了,才借這個巧合向豫王發難而已。
殿中監見皇帝還在沉思,小心提點道:“如今洪災已至,神女找到也是無用了,朝野都在等著聖人拿主意呢……”
不錯,神女遲遲找不到,致使洪災灌入七縣,這找不到人的緣由,還很大可能是因為被豫王早早殺了,那麽事情就又繞到了豫王頭上。
皇帝對他的怨怪又深了幾分,豫王放過了閔徊,他可不打算放過他。
“豫王辦事不力,戕害神女,致百姓流離失所……貶為國公,縮其王府規製,讓人查賬去,”皇帝看一眼外麵的天色,“明日再去宣旨吧。”
皇帝找到了出銀子的人,心情總算好了一些。
“那閔徊……”
皇帝這次洪災一直托著銀子的事,也知道民間頗有微詞,在這一出傳奇話本裏,他就是那最後出場,英明神武地處置豫王,赦免被冤枉的好人的皇帝。
他也樂於給一個百姓們心中的“大圓滿”的結局。
“就讓他官複原職吧。”皇帝說完,踱步回了內殿去,豫王的上書隨手擲到了禦案上,滑落在地。
可歎事情並不如他所想,聖旨還未下,李持月就先進宮來了。
因為季青珣即將離開公主府,李持月便準許他連日同帳而眠,不過他倒是規矩了起來,不再惹她生氣。
一早天雷滾滾,吵醒了連珠帳內安睡的人。
李持月睜開眼,自己不知何時又枕到了季青珣的胸口上,仰頭見他正睡著。
但很快李持月就知道他是假裝的,自己想起身,才動了一下,季青珣的手就搭了上來,翻身又把人按回了被中,眼睛也不睜開,腦袋就拱了上來。
李持月被他抱得手都攏不住,壓著晨起的火說道:“我今日還要進宮呢。”
他這才肯睜開眼睛。
醒來的季青珣話不多,更像一尊玉像,隻是不會有哪個不要臉的工匠會雕一尊衣衫敞開,還會咬人的。
他坐起身來,眼神沉沉地去取了外袍來,李持月拉了床畔的搖鈴,一溜的侍女進來伺候洗漱。
天上滾湧著烏雲,瞧上一眼,都要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秋祝說閔徊昨日已經出了大理寺,回到了家中,李持月嗯了一聲,沒有再理會。
她在鏡前,任由秋祝梳著一瀑長發,季青珣洗漱過後,難得懶散地靠坐在一旁瞧她梳妝。
可那烏靈靈的眼睛瞧也不瞧他,那雪腮點上一點胭脂,愈發活色生香起來。“今日無事?”李持月輕抿了一下唇上的口脂,淡色的唇明豔勾人。
他搖頭,手指輕按在胡床的雕花上,“準備彈劾太子的禦史昨夜就進了明都。”
昨日他們是睡在一塊兒的,今早也未分開過,季青珣是何時得到這個消息的?李持月真是不得不佩服他。
“不錯,正好趕上我去給豫王‘申冤’。”李持月想著正事,催秋祝快些。
等梳洗好了,侍女們退了出去,秋祝也吩咐早膳去了。
望向鏡中,季青珣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身後,芙蓉鏡中照見華茂春鬆的兩人,儼然是一對璧人。
“有什麽……唔。”
季青珣俯身滿足了自己的念頭,吻住了公主。
手下是她細嫩的頸間肌膚,向上摩挲著,在將靠近下巴的時候停住,她就不得不仰起頭來,檀口微張,雲髻峨峨後墜,似在迎他。
他覺得自己該跟公主討一點獎賞了。
唇瓣相湊,一聲愉悅的低吟,似山泉潺潺入心。
季青珣的唇還帶著洗過的微寒,碾磨幾下,熱意便升起,借由親吻將溫度染上李持月的唇,承吻的人色若芙蓉。
兩人氣息交相糾纏一塊兒,李持月被迫承受,齒關閉不住,這吻就越發不堪說,讓她思緒格外淩亂,手下意識捏緊了季青珣的衣襟,手腕使不上勁兒。
季青珣知她累了,手轉而環去她腰上把人抱起,讓李持月坐他腿上,親吻不休。
“十一郎,可以了……”
他不為所動。
不知熬磨了多久,李持月實在招架不住他的吻了,那晶瑩的口脂早被吃了幹淨,桃瓣似的唇嫣紅,色澤倒和未吻之前無差。
“別了……”
唇瓣分離那一刻,“嘖”一聲輕響,李持月輕出著氣兒,抬手擋住季青珣那眸光清魅,欲一再湊過來的臉。
他眉毛都沒動一下,額角輕抵著她的臉,在李持月的手臂上一下一下地揉。
壓抑著說不明白的,某個一瞬間迸濺的洶湧情感。
最後,季青珣確實得了點甜頭,又挨了幾下抓撓,白玉無瑕的麵容上一道指甲劃出的紅痕醒目。
李持月則不得不又重新上了口脂。
輿車經過宮門,聽到解意小聲提醒,李持月掀簾子往外望。
就看到了旭安門前的廣場上跪著一個骨瘦形銷的人,身上穿著禦史官袍破爛髒汙,這大概就是那個拚死從山南道回來的禦史。
雨在李持月出門的時候就下了起來,年輕的禦史就淋在雨中,以身檢舉太子貪汙一事。
雨打濕了人,官袍貼在身上,遠看薄薄一片,可見這些日子吃了多大的苦。
那原是聖人親自挑出來的後生,什麽事都不懂,也不會妨礙太子做事,跟著去山南道原不該鬧出什麽事的。
卻沒想到初生牛犢不怕虎,一腔肝膽真就是敢為民請命。
他以為是自己從另一個已死的禦史手中接過了證據,再九死一生地從山南道帶回來的,是有利社稷的事,卻不知道,這一切早都被人設計好了。
豫王才為閔徊洗脫冤屈不久,季青珣的布置就這麽及時到了,隨同去山南道的禦史隻回來了一人,並直指太子貪汙山南道鹽稅。
這麽大的一場風波,能夠讓皇帝對李持月的事輕輕放下,行事更加方便。
李持月隻看了一眼,就壓下了簾子。
這樣的雨天,東西兩市也是不會放棄做生意的。
兩個在江南慣做生意的人牙子,即便聽不懂明都的官話,還是為了兩塊胡餅的價錢跟商販拉扯幾個來回。
看到了禦史騎著馬經過,盯著的人給他們打了一個手勢,那兩個人牙子餅也不要了,衝了上去就跪在了禦史的馬前。
可憐的禦史,一口胡餅噎在喉嚨裏,差點沒背過氣去。
於是,沒過多久,除了山南道鹽稅貪汙外,明都之中又爆發了一場私妓官司,都是直指太子的。
禦史直奏,兩個從江南來的、專事教養揚州私妓的人牙攔馬告狀,說他們把私妓們送到了京城之後,並未收到銀子,如今人財兩空,才咬牙告狀。
其實人牙子並未直指太子令其蓄養私妓,但他們無意撞見了一個自己**過的私妓,成了京中某官員的姬妾,禦史沿著這位官員查過去,就發現了送私妓的人與東宮有關,才懷疑到了太子身上。
是以,禦史直接參了太子意圖用女人拉攏朝臣,結黨營私之罪,道儲君已在窺伺帝位。
這麽大膽的揣測尋常禦史可不敢說,季青珣授意人牙子攔的,正是好“以直邀名”的禦史周秉。
明都的私妓案和山南道的貪汙案同時爆發,互為應和,揭開了太子向來賢良的皮囊,朝野上下比之先前洪災議論得更加紛湧。
太昊宮中有一個後悔起身的人。
禦史都在旭安門外跪了半個晚上了,皇帝還不知道。
等一上朝,皇帝本以為今天吵的還是先前洪災撥款的舊事,沒想到變成了太子,的案子。
貪汙之事他自己就有份,這不消說,但這買賣私妓,拉攏朝臣,就是焦頭爛額,
朝中吵得比洪災撥銀子時還熱鬧,畢竟凡是給太子幫腔的,立刻就有人指其為太子的人,接著說話的人又要自證並沒有收過什麽私妓。
還有將視線放在貪汙案上的,又從太子貪汙發散到了別的地方去,覺得太子連軍隊、漕運、鑄幣等事都染指其中。
總之殿內亂成了一團,還是左右尚書仆射開口,才勉強算是穩住了局麵。
李持月到宮裏的時候,皇帝的大朝會還沒開完。
在等著阿兄下朝的時候,李持月見到了上官嶠。
“老師。”李持月沒有拿公主的架子,先問候了一聲。
上官嶠無須參加大朝會,便在紫宸殿候著皇帝下朝,一聲“老師”,隨著熟悉的語調撞在心坎上,他抬眼看去,便是公主笑吟吟的臉。
上官嶠本分地行了一個禮:“公主安好。”
又想起多日不見的緣由,他問道:“不知如今的七縣境況如何?”
“真如老師所說,不過所幸傷亡不大,至少水退之後,不會生瘟疫。”李持月將當時的情景描述了出來。
上官嶠欣慰:“如此已是大善事一樁了。”
李持月見他一臉要阿彌陀佛的樣子,心下奇妙,說道:“老師若是沒有讀書入仕,怕是要出家當和尚去的吧。”
上官嶠顯見的一怔,而後笑著搖頭:“此次七縣百姓得救,靠的可不是神佛之力,而是公主的悲憫之心。”
他並沒有說大話,這次洪災若不是李持月事先安排了鄉紳,災禍更大。
原以為李持月隻是隨口一問,聽過就罷了,沒想到她不但放在了心上,還立刻就讓人去辦了,這並不是隨口就能吩咐出來的事情,公主她……確實對百姓上心了。
上官嶠又覺得自己在大覺寺中說的話過重了些,對公主可稱得上冒犯,她卻從未計較,仍認他為老師,可見胸襟。
李持月不知他心中已對自己改觀,在意的卻是別的事,“老師不信佛?”
上官嶠瞧透了她的心思,低聲問道:“公主想將豫王算計到哪一步?”
“你不讚同?”她想起上官嶠說過,不該以亂法的代價去對付有罪之人。
“不,豫王罪有應得,你做得很聰明,可是……再聰明的人,也不該想到利用這種虛無縹緲的預言。”他比季青珣更清楚,這預言和寂淳並無關係。
李持月心中打了個突:“那是普廣禪師顯靈托夢,本宮不過是借這陣東風罷了。”
若是別人會信,但上官嶠比誰都清楚,普廣禪師當年能預言女帝登基,不過是女帝需要罷了,他又怎麽可能會給寂淳托夢呢。
而且早在寂淳做法事之前,李持月就擔憂起了七縣的事,還費心給縣令去信,好像篤定了洪災會來。
不過李持月去過大覺寺、見了寂淳的事,上官嶠沒有和任何人說。
他隻凝望著公主的臉,她既然不想說,上官嶠也不會在此事上糾纏:“公主,如今既成所願,往後萬莫做出鋌而走險之事。”
見他雙目□□沉靜,李持月有如在佛前自省,真有一種要被他看穿了的感覺。
自己那時還跟他撒謊隻是去大覺寺遊玩,可不能讓他對任何人說。
她抬手扯了扯上官嶠的袖子,喊了一聲:“老師——”
突如其來的動作,讓佛塑崩塌,上官嶠像被燙了一下似的,想要扯出袖子。
結果衝勁兒帶得她身子晃了一下,又不得不抬手扶住她的小臂。
“誒——”等被扶站穩了,李持月也不管他作甚如此大反應,隻說,“老師,您不信怪力亂神的東西,本宮卻信重寂淳禪師的佛法,你是不知道,當時那種玄妙的感覺,
佛祖有心救百姓,所以不止讓禪師托夢,也讓本宮巧合之中得見禪師,並對此深信不疑,對了!沒準咱們能在大覺寺遇見,也是冥冥中天注定,讓老師來提點本宮的……”
她雙手合十,感念於心。
聽她胡扯遮掩,上官嶠無奈,也隻能當不知道了,“臣隻是想提醒公主,如今已是個好結果了,其餘的,恕臣蠢鈍,如何能盡知,又何必空口去說呢。”
李持月聽出了弦外之音,她愈發信重上官嶠的為人,聞言也高興了幾分,“那說好了,這是咱們師生之間的秘密,誰也不能說。”
說著伸出一根小指要他保證,上官嶠卻沒有動作。
“老師——”她拉長了聲音,帶點不滿,他怎麽在走神啊。
視線從李持月幼稚的動作上移,上官嶠定了定神,握住的手抬起,也跟她一樣伸出了一根小指,兩個人打了勾。
李持月還晃了晃,像小兒的玩鬧一般。
皇帝下朝回來,就見著了這麽一幕。
上官嶠遠遠就見到了皇帝,鬆開了手退到大殿門邊,隨眾一道恭迎天子,李持月也規矩地行了禮。
自己在朝上受氣,她在這兒和風華正茂的起居郎卿卿我我,皇帝心氣不順,瞪了她一眼,徑直進了大殿。
李持月緊步跟著進去了,上官嶠卻被殿中監攔住,“聖人今日想和公主說些自己人的體己話,起居郎先去集賢殿候著吧。”
不多時,殿內傳出皇帝的咆哮,上官嶠隻聽得提到了豫王。
殿中監又笑著趕人:“起居郎請吧。”
他也隻能先行離開了。
紫宸殿內,皇帝的話似乎還帶著回音,反複回**,“你說什麽,豫王沒有殺神女,真的神女已經不知去哪兒了?”
李持月捂住要聾掉的耳朵,等皇帝吼完了,才說:“不錯,這件事我也是剛剛才……”
“三娘,你究竟在幹什麽!”
皇帝已經被山南道貪汙的案子弄得焦頭爛額,現在又說豫王並未殺神女,那又是怎麽回事,他真是一腦袋的官司。
他才不在乎豫王是不是無辜的,皇帝隻想找個能出銀子的擋箭牌罷了。
尋常人被皇帝這麽盯著,隻怕要露出破綻,幸而李持月常年對她阿兄說謊,早練就了過人的心態,她隻是微微皺眉,假裝不懂他的意思:“三娘不明白阿兄在說什麽。”
“前麵這麽大陣仗地說豫王有罪,這節骨眼豫王就上書說閔徊無罪,還給他賠禮,是不是你和他做了什麽交易?”皇帝不喜歡別人拿他當傻子。
她噘嘴:“他害死的是神女這件事,又不是我說的……”那是陳汲拿出了庚帖揭露的,與她何幹。
“那豫王給閔徊當街賠禮,你為何放任?”
她雙手一攤:“他確實害死了人家妹妹,我為何要攔?”
皇帝戳著她的腦門:“那這麽多人指責豫王殺了神女,你為何當時不說清楚,現在才來說。”
“我昨日一聽到,就派人去問了禪師,因為宵禁,也是今天一早才得的消息,這不就緊趕慢趕進來宮來稟報阿兄嘛,就怕阿兄真的削了豫王的爵位。”
照這麽說,她還對豫王這個堂兄關懷備至了。
皇帝有些不確定了。
“阿兄真覺得我是要害堂兄?”
李持月瞪大了眼睛,站起身來,指向自己的手微微顫抖,滿目的不敢置信,“我救閔徊,確實是為從前的一句承諾,但閔徊也確實無辜,可我從未想過針對豫王,知道神女之事存疑,就緊著去問了禪師,免得阿兄真處置了豫王,若真要害人,我今日何必進宮?”
妹妹情緒給得很足,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說出來的話也有道理。
她要真想陷害豫王,何必現在又要來幫他脫罪呢。
皇帝又理出一個線頭:“那豫王為何反口閔徊無罪?”
“他既害死了人家的妹妹,當時也以為那真是神女,才想著懺悔,不敢再繼續冤枉神女的哥哥吧。”李持月直道他良心未泯。
那這件事豫王也還是有錯。
皇帝道:“你將前因後果細細道來,神女已經不見是怎麽回事?”
李持月早把說辭想好,“我請寂淳禪師去看過閔知柔的屍身,禪師說那不是神女,八字也不對,可庚帖上的八字和禪師給的分毫不差……
於是閔徊這才想起來,自己妹妹出生時原是生的一對兒雙生子,但不足一歲的時候,其中一個就被人偷走了,不知下落,因不知被偷走的是哪個,如今閔知柔的八字隻怕是另一個人的,是以,這靖水神女便失落無蹤了。”
一邊說,她一邊小心地觀察了一下皇帝的麵色,不知道他信了沒有。
沒想到這件事還有這樣的發展。
“真是一波三折,連說書先生都不出這麽離奇的故事來。”皇帝還真是開了眼了。
編造了這出故事的李持月望著門外,心說過獎。
算了,皇帝想不通,也懶得再想,他還有太子的事要處理,正是焦頭爛額的時候。
不過這樣一來,賑災的銀子又要去哪裏找?這才是問題。
“此事多少人知道?”皇帝眯起眼睛問。
李持月聽明白了,要是事情沒有傳開,他就要將錯就錯,把豫王府的銀子掏出來用了。
“禪師勘屍的時候,不少人都在……”李持月的意思是,這件事瞞不住的。
皇帝略表遺憾。
“聖人,太子從七縣遞來的上表。”殿中監疾步又無聲地走進來,將一個卷軸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