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芙蓉廳了, 晚膳已上齊備,季青珣在等著。
李持月姍姍來遲,看也不看他, 徑直坐下吃飯,季青珣夾過來的菜也撥到一邊去。
季青珣看出了她在鬧脾氣, 但尚用著飯,有什麽事稍後再說也可, 況他為了趕回明都, 連日未曾進食,腹中正是空空。
雖有暗潮,但二人都相安無事地吃著飯。
主子不說話,伺候的人也不會發出一點動靜,廳中雖站滿了人, 但一室寂靜, 隻有碗筷不是輕碰的聲響。
一刻鍾後,李持月就停了筷子, 季青珣也放下碗,侍從們端過來茶水漱口。
等撤了膳人都出去了, 李持月抱著手臂, 慢悠悠說道:“讓本宮想想,有人一回來, 就一副要吃人的樣子,說本宮水性楊花,對吧?”
季青珣心知是自己反應過分,失了對公主應有的禮數, 阿蘿算是遭了一回無妄之災。
從前她何曾被這樣的對待過。
季青珣起身,恭敬作揖:“我給公主賠罪, 要打要罰任憑公主。”
“本宮倒想打,”李持月心道我還想殺了你,“但是你科考在即,真打得下不來了地,倒耽誤事。”
見她嘴硬心軟的樣子,季青珣繃著神色也鬆緩下來,看來是好哄的氣。
雖公主不計較了,但他到底有錯,之後還是要去受幾板子的。
緊接著,李持月又把那老生常談的話拿出來談:“阿兄又在提讓我招駙馬的事了,十一郎,你說我該怎麽辦?”
這倒是真的,李持月的年歲已經不小了,昨日皇帝甚至給她列了一個名單,讓她從裏麵挑一個,便是不認識的,也可招來明都相看相看。
她甚至念出了幾個名字,暗自玩味地去瞅季青珣的表情。
季青珣並未看她,這一回也沒有說“你再等等我”之類的話。
他其實極不喜歡說這些話,隻有無能的人才會讓自己的女人獨自承擔那些壓力。
可他又知道,現在自己和公主的身份地位是彌天的差距,不說這句,他還能說什麽呢?
年幼時,阿蘿第一次臉紅,就是開玩笑似地說要招他做自己的駙馬,那時季青珣嘴上答應,實則一笑置之。
可從什麽開始,他便當真了呢?
兩個人想府中相互陪伴、相互扶持,他也默認了阿蘿就是他的人,也不會再有別人。
可阿蘿年紀到了,整個明都都在盯著她的婚事,那些候選的名字裏,卻不可能有他。
也是為這,他才更加緊鑼密鼓,將自己出仕、和李牧瀾正式對上的計劃提前。
他瞞著阿蘿做了太多的事,既然她想讓自己做她的駙馬,那這個願望總該盡力實現才好。
可這一回,季青珣沒有再讓她去拒絕,隻問她:“阿蘿從前一直說,要我做你的駙馬,此心永誌不改?”
這話問得李持月一噎,她遲疑地點頭,“自然。”莫非季青珣現在就想讓自己跟阿兄開口,招他為駙馬?
沒想到季青珣卻笑,說道:“若當推拒不過,阿蘿無妨先相看相看。”
她眼中浮現茫然,尚來不及說什麽,就猛的被拉住了手。
季青珣話說得很慢,也很清楚,像是要刻在石頭上一般凝重:“阿蘿就選那國公府的世子吧,他是個病秧子,隻要他死了,阿蘿就能清靜很久,放心,隻是權宜之計,阿蘿連見都不必見他。”
哦——她明白了。
季青珣是想讓她擔一個不祥的名聲,讓她好長長久久地被拿捏在他手裏。
真是個天生的壞胚子。
她自然不同意:“若為了你我的姻緣,而去戕害無辜之人,那……上蒼不會怪罪嗎?”
季青珣定定望著她,為她這突如其來的慈悲心腸而不解,“阿蘿信這世上真有因果報應?”
“原先是不信,不過經了寂淳禪師的事,現在信了,”她似安撫,抽出手按在他手背上,“我想我們能問心無愧地,有一個好結局。”
對她而言,最好的結局當然是殺了他,獨擁萬裏江山。
季青珣垂下眼瞼,瞧不見是何情緒。
望著那隻輕放在他手背的手,他反手握著,忽地抬頭,“無妨,阿蘿盡可應下,從相看到成親總要個一年,到時我不會取國公世子的性命,他也會自己退婚的。”
這是又有壞主意了。
李持月已無法再拒,道:“若真推拒不過阿兄,我就照你說的做。”
見她同意了,季青珣未見多少歡喜,拉過她抱在懷裏,沉默了許久。
花樹燈燭將廳內照得如同白日,有風入戶,帶著兩個擁緊的影子搖晃。
就在李持月以為今天的談話已經結束了的時候,季青珣又開口了:“你設計豫王的計劃確實精妙,不過,你怎麽就敢篤定,寂淳預言的日子一定會下雨?”
季青珣比解意春信他們更早就猜出了李持月想做什麽。
但是整個計劃最讓他想不通的是,李持月是怎麽篤定七縣降雨的時辰。
他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關鍵所在,整個計劃幾乎是圍繞這七縣暴雨這件事設計的,但這偏偏又是最無法預測的事情。
“我信中不是說清楚了嘛,一開始還未去大覺寺之前,我從宮裏出來,就聽聞七縣連日暴雨,可阿兄不放在心上,我擔心真的有什麽事,就隨手去了一封信讓縣令先把百姓轉移到高地上去。
去了大覺寺本來就是想串通寂淳禪師設計豫王的,沒想到歪打正著,寂淳禪師先和我說了七縣要停雨的事,我原是不信的,沒想到是真的……接下來的事就自然而然了。
對了,那日正好遇見上官嶠,我便問了轉移百姓的事,也是得了他的提點,回來之後才找了許懷言等人另寫了一份書信快馬遞出去。”
她這一通話下來,勉強是把事情都解釋通了。
中心意思就一個,她不是為了豫王而弄出這個預言,而是知道了這個預言,才借此算計豫王。
“那阿蘿原本是打算怎麽設計豫王的呢?”
李持月簡直要被他問得火起,幸而在沐浴的時候她就想好了借口。
她說得含糊:“原也是想借大覺寺預言的威名,把閔知柔的事情鬧大,讓豫王心中忌憚,主動承認閔徊沒有刺殺他,若他不肯,我就用豫王妃逼他,告訴她自己有辦法救李靜岸,隻要她坐證閔徊並未刺殺豫王。
沒想到禪師見我是公主,才提前與我說了預言,讓我襄助百姓,我就想到借此事發難。”
季青珣聽完,很快又找出漏洞:“那為何這靖水神女的八字會和閔徊親妹妹的八字一模一樣?”
李持月心虛地挪開眼睛,“隻有這個是假的,沒有什麽靖水神女,是我串通寂淳禪師捏造的,怕什麽,又不會被拆穿。”
確實很大膽,也很有效。
不過一個有預言之能的禪師怎麽會同意幫她撒這個彌天大謊呢?
季青珣曆來不信神鬼之事,但這件事確實難以從謀算來解釋。
而且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阿蘿在其中的牽扯沒有這麽簡單。
“阿蘿如何買通了‘活佛’?”
“自然是我提前轉移七縣百姓的功德啊,而且禪師古道熱腸,對豫王欺男霸女之舉也甚為憤慨,而且……我答應把濟芳坊要興建的佛寺交由大覺寺派人治理。”
“濟芳坊什麽時候準備興建佛寺了?”
“什麽都讓我來想,要你做什麽?”李持月拍拍他的肩膀,“你能幫我糊弄他的,對吧?”
季青珣無奈地看了她一眼,“這位女諸葛,你不是算無遺策的嗎?”
“我都累死了,你都不知道,我為了引豫王上鉤,真是殫精竭慮,晚上做夢都在演戲。”她連聲抱怨。
李持月沒有說假話,她步步謀算,耗費了不少心血,也明白這條路有多不好走。
往後隻怕還要麵對更多的事,對上李牧瀾和季青珣,都要比現在艱難凶險得多,想想就覺得疲憊。
見她眉間當真有倦色,季青珣抬手幫她揉按太陽穴,問道:“怎的突然要強起來了,萬事你同我說,我自會幫你解決的。”
李持月閉著眼睛由他伺候,懶得答話。
“十一郎,我是不如你聰明,但這次折騰起來,不是也很有成效嗎,你服是不服?”她指尖挑起季青珣的下巴搖了搖。
“服,十一郎服氣了,阿蘿謀定千裏,智計無雙,當真令十一郎五體投地。”季青珣捧著她的臉,親了又親。
“不過為了救一個閔徊繞了這麽大一圈,阿蘿,這是為何?”
當初閔徊落難的時候,季青珣也想過去救,在順勢把他拉攏成自己的人,不過相比起再推一個人上去,救閔徊就顯得有點吃力不討好,他便沒有去管。
沒想到兜兜轉轉,阿蘿會看上他。
“我想要他接任驍衛中郎將的位置,經此事後,這個人便能為我所用,而且借這一次把豫王扳倒,太子也被你牽絆住了,這下武備庫要職就能落入我手中,如此一舉三得,為何不救?”
她點著手指,算得精明。
豫王是太子的人,如此兩方受難,誰都施救不及。
說起來季青珣設計李靜岸違諭出府也幫了她不小的忙呢,原本扳倒豫王還有點難,如此天時地利,她再不下手就辜負上天讓她重活一回了。
“為何這些你都未和我說?”這才是真正讓季青珣在意的事。
她從進驍衛府開始就籌謀插手閔徊案,直至織就了這樣一張大網,事後才與他說了部分,事先完全不同他商量,這是很不尋常的。
可李持月不會再答了,她冷了下來。
問到這兒,季青珣就該問夠了。
把所有的事都解釋通之後,李持月整個人輕鬆下來,神清氣爽。
接下來,就要輪到她詰問季青珣了。
李持月起身,她斟了一盞酒,一飲而盡,酒液從唇角滑落,一片潤亮痕跡。
她擦了擦嘴角,笑道:“我不說,你不是都知道了嗎?”
季青珣一怔,怪異的氛圍在二人之間彌漫。
“十一郎,我在京中不管做什麽,你都能知道,所以不是我想瞞著你,是我知道,所有人都在替你盯著我,說與不說,有區別嗎?”
季青珣那一刻心頭閃過的念頭是:她發覺了。
但他又希望把這件事糊弄過去,“是我總擔憂你一個人在京中謀劃這些事,會留下太多的把柄……”
李持月淡漠說道:“十一郎,你不信我。”
他從未見阿蘿對自己流露出如此失望的神色,季青珣的話哽在喉間,無法再說下去。
而且她說的也是真的,季青珣知道,反駁隻會顯得可笑。
李持月繼續說:“可你卻要我信你,這是不公平的。”
她望向季青珣的眼神帶著深切的失望,好似自己多年來錯看了人,“十一郎,你話說得再好聽,可還是覺得我是一個見異思遷的人,是一個辦不好事的人。”
“不是——”
“如果不是,你不會從山南道回來就那般對我,今晚也不會問這麽多,你該信我!就像我放心你在山南道一樣。”
李持月說完,一眼都懶再看他,離開了芙蓉廳。
她盛怒離去,季青珣就坐著不動。
是他低估了阿蘿,敢肖想那個位置,她就不是尋常的女子。
他到底隻是一個謀士,即便是公主的枕邊人,手也確實伸得太長了。
她隻要想動腦子,就能比任何人都聰明,隻要嗅到一點不對,就能順藤摸瓜發現真相。
季青珣太想掌控住所有的事情,阿蘿是最不能脫離他掌控的人。
越想抓緊,也讓這隻貓兒警覺、難受、想要掙脫,他是被嫉妒衝昏頭了,原本應該不著痕跡的監視,在他接連失了分寸的問話中暴露,被阿蘿將整件事都揭開了。
一朝公主如此受製於人,她心高氣傲,大抵不能接受。
他該給公主賠罪。
—
李持月將季青珣派人監視自己的窗戶紙捅開之後,痛快地回去睡覺了。
秋祝進來伺候李持月睡下,小聲地跟她稟報:“公主,季郎君去領了三十杖,現在正跪在外麵呢。”
李持月眨了眨眼睛,“真的?”
“公主你看。”秋祝悄悄將窗戶打開一道縫。
庭院中果然跪著一人,外邊遊廊下的宮燈昏昏照見他的臉,不是季青珣還有誰。
不過這樣子,真不像挨過三十杖的樣子,李持月看了一眼,心滿意足地收回視線,立馬在**跪了下來,雙手合十,麵色分外地虔誠。
秋祝還以為她是心疼季郎君,誰知李持月嘴裏念念有詞道:“佛祖保佑,我好歹救了些百姓,求求老天爺,今晚讓天上下刀子吧!”
秋祝竟在念叨這種事,撲哧一笑,這都是什麽呀,“公主究竟是求佛祖還是老天爺啊?”
“誰靈驗求誰。”
“可要留外麵的燈?”
“不必,全熄了吧。”她當什麽也不知道。
老天當然不會下刀子,但雨是不會停的,季青珣跪在雨中,被雨水敲打了一夜,脊背如山也熬受不住,況且那三十杖是結結實實打下來的。
尋常人打完站都站不起來,他還要來這邊跪著,可知傷勢會如何惡化,本就一路未能合眼地跑回來,又挨了幾十杖,再這樣折騰,就是鐵打的人也扛不住。
果然,才一夜的功夫,季青珣的額頭就滾燙了起來,汗濕了一層又一層,將臉上的血色全帶走了,嘴唇蒼白得嚇人。
李持月其實一夜未能安睡,她自然樂見季青珣吃癟,但兩個人要徹底拆夥定然還不到時候,她不能表現得太絕情。
這次往山南道送去一封信,就是為了在李牧瀾麵前暴露季青珣此人,讓太子殺了他。
到時,自己再憑個“孀妻”的身份,借著幫季青珣報仇的借口,慢慢把他的手收歸己用,此計借刀殺人又不損自己的權勢,可說是絕妙。
但現在看來,季青珣並沒那麽容易被殺,她隻能再找機會了。
一想到明天要裝作心疼地把人扶起來,她就踢被子。
聽到外頭雨聲這麽大,李持月還懷疑了一下他會不會熬不住跑了,又悄悄起身從窗戶縫看了一眼,沒承想就見他眼神炯炯地看來。
兩個人窗裏窗外,隔著雨簾凝固了身形。
大雨將季青珣淋打得落魄蒼白,如一幅褪了顏色的水墨畫。
李持月“啪——”地把門拍上了,無聲罵了一句:“嚇我一跳!”又鑽回暖融融的被窩去了。
季青珣一直盯著李持月臥房的那片窗戶,也看到了裏麵的人影晃動,顯然心緒不寧,果不其然抓住了她偷看的一眼。
他現在看起來雖狼狽淒慘,心中卻甘甜,篤定阿蘿到底是狠不下心,雖然拉不下臉,但到底是在乎他的。
第二日天一亮,李持月爬起了身,沒睡好但也躺不住了。
等洗漱過,從朱雀銅鏡後的花窗往外望,季青珣還一動不動地跪著,腰板都沒有矮下半寸。
這回李持月沒法再裝作看不見,起身邁出門去,走到他麵前,狀似揪心地說道:“你這又是何必!”
“阿蘿,別氣了……”
季青珣往日寒磬般的嗓音變得氣若遊絲,身子搖晃著,還要抬手去牽她的手。
李持月想讓開又忍住,但季青珣也沒有牽上她的手,反而是眼前一黑,如玉山傾頹,倒了下去。
眾目睽睽之下,怕之後傳回他耳朵裏,李持月也不好偷偷地補幾腳,看著倒地的人,她隻能說:“去宮裏請醫正。”
季青珣再睜眼,李持月正端著一碗藥,慢慢地吹涼,自己身上的傷也包紮過了。
一睜眼就見到她守在身邊,季青珣扯出淺笑來,阿蘿到底對他不忍。
李持月瞪了他一眼,“你別以為我消氣了,往後再這樣,我就另找一個讓我省心的。”
他眼神一凜,隨即又軟下眼眸,手搭在她的膝上:“我知你不會,你說過的話我都信。”
季青珣見她不答,推了推:“是不是?”
李持月忙穩住藥碗,含惱瞧他:“是是是……起來喝藥。”
她不是不想,是發覺暫時不行。
要是招進來的麵首又像那門客一樣沒了,就暴殄天物了。
一場大吵在李持月的有心放過下,算是就這麽含糊過去了。
季青珣很少生病,傷了也不會讓李持月知道,從前多是他照顧她的小病小災,也這麽一口口地喂藥,拉著她的手守在床邊,輕聲地給她講話本,直到她眼皮沉得抬不起來。
這位公主離開皇宮和父母,在公主府最孤單最脆弱的時候,都是季青珣陪伴過來的。
所以李持月才會如此信任、依賴他,那時她可能懷疑任何人,唯獨不會懷疑季青珣,若是季青珣對她也是虛情假意,那李持月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何人可以相信。
現實終究是給了她最深的一刀。
季青珣不知她為何走神,隻見那一勺勺往唇邊遞來,藥碗都空了也沒見個停的。
“你在想什麽?”他按住她的手。
李持月回過神,忙拿帕子給他擦幹淨,心不在焉地說道:“在想我生病的時候。”
“你若生病,府裏真比天塌下來還厲害,”季青珣眼底溫柔,“原本以為你喂藥要灑我一身,現在看來竟也不錯。”
“跟你學的。”她把藥碗擱下,說道:“我想去一趟淳縣,就這兩日了,雖然堤壩在搶修,但看來是已經晚了。”
她想親眼去看看,天災有多可怕。
阿蘿還能懂堤壩的事,季青珣問:“是那起居郎與你說的?”
“不然呢,都說了我真是跟他進學的,你非是不信。”
“我陪著你去,你若想找夫子,公主府中沒有的就往外頭去尋,”他想了想,“我亦可做你的夫子,你想學些什麽?”
李持月隻冷冷睇他,那眼神似在說:“你還是不信我。”
見她甩袖要走,季青珣將人拉住:“罷了,我不說了,你再陪我一會兒。”
他也不懶得去管傷口痛不痛,把人拉上床榻來,長手長腿地把李持月摟住,就是不給她動彈,李持月不愛睬他,可卻受不了季青珣的一再撩撥。
她薄汗凝在額角:“你都這樣了,還鬧什麽呀?”
他埋在李持月頸間悶笑,拿冒出的胡茬紮她,“那往後我們不鬧脾氣了,可好?”
“好啊。”
二人打鬧一陣,又睡了一個午覺,再睜開眼,已經天擦黑了。
光陰虛擲,這一整天她什麽正事也沒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