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話音剛落, 門外就響起春嬸的聲音:“徐家老大!我們到了!”
徐州橋聞言帶著幾兄弟走出去。
“春嬸,你們來了。”
隻見春嬸身後站著幾個人,牛大成夫婦以及一名年紀約三十出頭的女人, 旁邊還站著一個五六歲的女孩。
那女人約莫就是王巧麗了, 皮膚黝黑, 看起來卻很健康, 身型有些走樣,卻不算胖, 單眼皮,嘴巴不大不小, 就是鼻子有些塌?, 兩顴骨略微高聳,但臉上有肉, 倒也不顯刻薄。
牛大成媳婦一進院子就笑著說:“哎喲,徐家老大,你還真是個會過日子的,以前這裏都和黃地差不多, 被你這麽一收拾,可真不錯!”
徐州橋臉上帶笑:“嬸子說笑了, 快進屋喝茶。”
說著又對幾兄弟交代:“還不快叫人?”
“大成叔,嬸子好。”
春嬸笑著說:“都別客氣了,先進去吧。”
一眾人進了屋,王巧麗忍不住朝著徐冉冉的專有衣櫃多看了幾眼。
那衣櫃和書桌擺放在屋子裏,顯得格外顯眼。
春嬸說:“喲,這就是大成給打的櫃子吧, 真好看。”
王巧麗的女兒吳大妞忍不住想摸一摸,被王巧麗製止住了。
屋裏擺了幾張矮木凳, 徐州橋招呼幾人坐下。
剛落座,牛大成就佯裝不經意地說,“徐家老大啊,你家這麽多孩子住一起,這才兩間屋子,看著不夠住啊,什麽時候建新的,叔到時喊人幫你。”
何止不夠住,幾人進屋就發現,這間屋子估計是專門給小丫頭徐冉冉住的,那**就沒有男娃的東西在上麵。
還不等徐州橋說話,徐小四就開口,“大成叔,你說得輕巧,咱們家哪有這麽多錢建房子。”
徐小四的話剛出口,就見王巧麗的臉有一瞬間的僵硬,但很快就恢複了。
若不是徐小三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她身上,也不會發現。
徐州橋嗬斥了一聲,“小四,有你這麽跟長輩說話的嗎?”
牛大成笑嗬嗬的,“沒事沒事,年輕人嘛,說話都是直來直去的。”
徐州橋說:“房子的事暫時沒這麽快,最早估計也要到年底了。”
牛大成媳婦就說:“你家不是剛得了一筆獎勵金嗎?咋不拿出來建房子?”
徐州橋:“打櫃子去了一部分,還債也用去一部分,小五準備上學了,也要給他預留著。”
牛大成媳婦雖然有些不滿意,但徐州橋十分坦誠,倒也還能接受。
牛大成說:“過日子就是要精打細算,不然錢糊裏糊塗用完了,那日子也不用過了。”
徐州橋:“叔說的是。”
春嬸見氣氛還算不錯,就給王巧麗介紹道:“徐家老大,還沒給你介紹這丫頭呢,王巧麗,年紀比你小三歲,是大成媳婦家的侄女,這是她家女娃,年紀和小五差不多大,應該能玩的到一塊。”
說著對王巧麗說:“巧麗,來打聲招呼。”
王巧麗看似有些不好意思:“徐大哥……”
徐一這時給幾人倒了幾碗水,看到那暖水壺,王巧麗的眼睛亮了亮,但很快就低下頭了。
春嬸笑著打趣:“你說你都多大年紀了,怎麽還這麽害羞。”
吳大妞在凳子上扭來扭去,一下子用手在徐冉冉的衣櫃上麵滑來滑去,一下子又想開衣櫃裏的抽屜,若不是被王巧麗抓著,說不定還想直接爬上屋裏的床。
徐冉冉看吳大妞身上髒兮兮的,在她的東西上摸來摸去,一張小臉板得死死的,十分不高興的樣子。
管家爺爺說過,家裏來客人,再不喜歡對方,也不能不禮貌,否則就是沒教養的表現。
徐冉冉雖然嬌縱,但卻從沒有人說過她沒教養。
要不是這些人是老徐的客人,她一定要把她們趕走!
徐州橋覺察到她的情緒,有些詫異這丫頭居然沒有使小性子,隻是抿著小嘴不說話,不由有些心疼的揉揉她的腦袋。
吳大妞看這屋裏什麽東西都覺得稀奇,等看到書桌上放著的大白兔奶糖時,興奮得直接抓了一把塞到口袋裏。
王巧麗有些惱,“大妞,忘記之前我怎麽跟你說的了?”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但在場的人還是聽到了。
牛大成很是尷尬,抓著徐大妞的胳膊就把人扯到一邊去,“你這孩子,咋這麽不懂事,你全拿完哥哥妹妹不吃了?”
王巧麗連忙說:“姑爹,你別怪大妞,她可能是想拿給來福他們吃。”
來福是牛大成的孫子。
王巧麗這麽一說,牛大成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好在徐州橋及時給了台階:“沒事的叔,家裏還有,平時他們也時不時能吃上一塊,大妞要就給她吧。”
這話可把雙胞胎氣得夠嗆。
就算家裏還有,但那可是大白兔奶糖啊,多拿一塊都讓人心疼的。
但此刻看著徐大妞動手,他們卻什麽都不能說。
可不就憋壞了?
偏偏吳大妞得寸進尺,也不知道從哪個櫃子上抽出一張黑白照片,黑漆漆的小手指著上麵全家福問徐州橋,“叔,裏麵照的是不是你們?”
那是徐家唯一一張全家福,徐州橋抱著徐冉冉,五兄弟站在他身旁,看得出是幾年前的照片了,徐一幾人這幾年長高抽條,僅能從眉眼能看出來誰是誰。
徐州橋點點頭。
也許是牛大成媳婦怕徐大妞又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便對徐小五說,“小五,你們幾個孩子出去玩一玩吧,別在屋裏和我們這些老東西呆一塊,小孩子家家就要多出去玩才是。”
徐小五看了一眼徐州橋。
徐州橋:“去吧。”
徐小五得了準信,牽起徐冉冉的手就出去。
牛大成媳婦催促徐大妞,“大妞,你也去跟哥哥妹妹出去玩。”
王巧麗不放心,還特地囑咐吳大妞道:“不準亂跑,也不要亂說話,知道嗎?”
吳大妞把手裏的糖藏好,也不說話,拿著手裏的相片一溜煙跟著跑出去。
牛大成媳婦急壞了,“大妞,把照片放下!”
吳大妞當沒聽到,人早跑到外麵去了。
徐州橋隻能說,“小孩子貪玩,讓她去吧。”
徐小三很不滿,那可是他們家唯一的全家福呢!怎麽隨便讓個小娃娃拿走了。“大成叔,你可讓大妞保護好咱們家的照片,我們家也就這麽一張了。”
牛大成苦笑,“讓你看笑話了,這孩子從小和男娃娃長大,性子有些……你們放心,她也就是好奇而已,等下肯定還給你們。”
雙胞胎聽得直撇嘴,但徐州橋沒開口,他們也不好再說什麽。
屋外,徐小五悶悶不樂地牽著徐冉冉出來,絲毫沒理會身後的吳大妞。
徐冉冉覺察到徐小五的情緒,便問:“小五,裏不高興啊?”
徐小五小聲說:“我不喜歡這個姨,妹妹你呢?”
徐冉冉剛才壓根沒注意看王巧麗長什麽樣,她隻顧著盯著吳大妞了。
不過這不影響她討厭這些人,“窩也不喜歡。”
一想到以後要和那個吳大妞一起生活,小丫頭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徐小五難過極了,他低著頭,情緒低落:“要是爹也不喜歡就好了。”
“你們在說什麽?”吳大妞突然靠過來。
徐冉冉看她髒兮兮的手,連忙躲在徐小五身後。
她剛才還看到她吃了大白兔奶糖後舔手指的。
徐小五不想理她,就說:“我們沒說什麽。”
吳大妞拿出照片,“徐小五,你能告訴我這裏都有誰嗎?”
徐小五:“那都是我家的人,為什麽要告訴你聽?”
吳大妞理所當然道:“春嬸說了,我娘今天是來相看你爹的,我是我娘的女兒,當然要知道你家都有誰。”
徐小五不耐煩道:“你剛在沒在屋裏看到嗎?幹嘛拿我們的照片。”
徐冉冉看著吳大妞手上晃來晃去的照片,有些好奇,總覺得在哪裏見過這張照片。她踮起腳尖想看,吳大妞卻手一縮,收起來了。
徐冉冉不高興,“那是窩家的,裏還給窩。”
吳大妞又吮了吮手指,沒回話。她目不轉睛徐冉冉頭上的頭花,過了片刻,徐小五繃不住了,板著臉問她,“你看什麽?”
吳大妞指著徐冉冉頭上的頭花耿直地說:“我的頭花。”
徐小五大怒,“那是我妹妹的!什麽時候成你的了!?”
吳大妞一點也不怕,她“哦”了一聲,不說話了。
吳大妞又撥開一顆大白兔奶糖塞到嘴巴裏。
她姑說了,要是娘嫁過來,以後這個家的東西都是她的。
雖然這裏隻有兩間茅草屋,但是家裏好東西可不少,比她爹家多多了。
吳大妞對這個家很滿意。
吳大妞的態度就像這裏已經是她的地盤了一樣。
徐小五十分不爽:“你看什麽?”
吳大妞說:“沒看什麽,你們家吃的東西多,以後我也能吃。”
徐小五震驚了。
他第一次見到這麽不要臉的人。
吳大妞就差沒明著說這裏是她家了。
徐小五:“你、你能吃什麽?!”
吳大妞砸吧砸吧嘴,說:“你們吃什麽,我就能吃什麽。”
徐小五氣壞了,“我們家吃的,關你什麽事?”
吳大妞理所當然道:“反正我就能吃,你也管不著。”
吳大妞的意思就是把這兒當成自己家了,但沒直白說出來。
徐小五想抓住她話裏的把柄也沒辦法。隻能憋屈地生悶氣。
徐冉冉不高興了:“不準裏欺負小五。”
吳大妞:“我又沒打他,怎麽是欺負?”
徐小五惡狠狠地回:“你打不過我!”
吳大妞不理他,轉頭對徐冉冉說:“你的頭花好看,給我吧。”
徐冉冉包子臉皺了皺。
這是她的東西,她才不要給別人呢!
徐冉冉:“窩不給!”
吳大妞哼了一聲,小聲嘀咕:“不給就不給,等以後我住這裏,你的東西就全是我的。”
這話被徐冉冉聽了個正著。
她忍不住瞪大眼睛看向吳大妞———
這家夥太讓人討厭了,比李雨晴還討人厭!
這裏明明、明明是她的家才對,怎麽能讓這個討厭的人住進來呢?
這個念頭一升起,小丫頭呆了呆,隨即恍然大悟起來。
對!這裏就是她的家!才不是什麽亂七八糟李大妞吳大妞的家!
爸爸的家是她的家,老徐家也是她家吖!
徐冉冉越想眼睛越亮。
既然是她的家,她才不想讓這個討厭的人加入進來呢。
一旁的徐小五被吳大妞的話氣到了,擼起袖子就衝過去,吳大妞也不是吃素的,兩人你來我往的推了幾下,徐小五趁著吳大妞不注意,一把搶過她口袋裏的照片,吳大妞眼疾手快,兩隻手一抓,想搶回來,隻聽見“撕拉”一聲。
照片頓時被撕成了好幾份。
徐小五的眼眶瞬間紅了——那可是他們家唯一的全家福。
吳大妞沒想到會這樣,嚇了一跳,手一鬆,手裏被撕毀的照片頓時輕飄飄地掉在了地上。
徐小五握緊拳頭,極力在克製著怒氣,他惡狠狠地瞪了吳大妞一眼,憤憤地蹲下身把照片撿起來,“你給我滾!”
徐小五雖然人小,卻也知道家裏有客人,不能鬧事,因此就算此刻憤怒到了極點,他也沒再上去揍人 。
吳大妞被他一吼,心裏不舒服,也跟著狠狠地“哼”了一聲,“我就不滾,這又不是我的錯,你是跑過來跟我搶,你要是不搶,就什麽事也沒有!”
說完,她又看向徐冉冉,“你要是把你的頭花給我,我以後可以帶你玩!”
徐小五正想罵人,就見徐冉冉把頭花拿下來,遞給吳大妞:“給裏!”
吳大妞麵上一喜,伸手準備接過,就見徐冉冉一把丟在地上,還踩了一腳。
“略略略,就不給你!”
吳大妞氣急敗壞,“你幹什麽?!頭花被你踩髒了!”
徐冉冉做了一個鬼臉,“踩髒了也不給裏!!”
吳大妞氣壞了,脫口而出道:“等我娘成為你們後娘,就讓她打你!!”
徐冉冉才不怕她,小丫頭雙手叉腰,奶凶奶凶的:“才不會讓裏娘成為窩們後媽。”
說著一腳踢開地上的頭花。
吳大妞氣得想動手,徐小五哪裏會讓著她,正想打過去,就見一旁徐冉冉兩隻小肉爪團成小拳頭擦眼睛,低著頭嗚嗚嗚哭起來,“嗚嗚,我要告訴老徐,你搶我頭花!”
說著邊嗚嗚嗚,邊噠噠噠地跑進屋子裏。
正想開打的兩人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小奶娃跑進去。
吳大妞:???
徐小五:???
這是什麽發展?
不是要打架嗎?
不是,妹妹那假哭有點假啊!
*
屋裏,幾人還在和樂融融地聊著。
王巧麗話不多,但看著也還算得體,也沒看出脾氣壞。
雙胞胎正著急著要怎麽辦,徐冉冉突然從門外哭著衝進來。
“嗚嗚嗚,老徐,有人搶窩頭花。”
小丫頭揉著眼睛,嘴裏發出可憐兮兮的嗚咽聲,一進門就直接撲到徐州橋懷裏,小腦袋說什麽都不肯抬起來。
一夥人頓時愣住了。
春嬸:“這、這咋回事?”
雙胞胎兩人本來就焦灼,一見徐冉冉哭著跑進來,頓時怒了,“大丫,誰欺負你了?”
正好徐小五跟著進了門,徐小四怒氣衝衝地問:“小五,誰欺負大丫了!是不是那個大妞?!”
徐小五還懵著呢,又被徐小四劈頭蓋臉地問下來,隻能怔怔地說:“是……”
牛大成媳婦臉色一變,“大妞欺負人了?”
徐小五看了一眼還在徐州橋懷裏哭的徐冉冉,結結巴巴地:“她、她剛才搶了妹妹、妹妹的頭花,還、還說頭花是她的,說我們家的東西,都、都是她的……”
眾人震驚。
王巧麗和牛大成夫婦臉色大變,王巧麗立即把人從外麵拎了回來。
吳大妞掙紮了一番,“娘,放我下來!”
徐冉冉聽到她的聲音,哇哇哭得更大聲了。
王巧麗又氣又惱,一巴掌拍到她的屁股上,“在家我是怎麽跟你說的,讓你好好和哥哥妹妹相處,怎麽轉頭就欺負人?”
吳大妞不服氣,喊道:“我沒有欺負他們!”
“那妹妹怎麽哭了?”
吳大妞狠狠瞪了徐冉冉的後腦勺一眼,“她使壞!我根本沒欺負她!”
徐小五大聲說:“我妹妹才沒使壞,你就是要搶她的頭花!”他利索地拿出被撕爛的相片,“他還把我們的相片給撕壞了!”
吳大妞梗著脖子道:“我才沒有!我隻是讓她給我頭花而已!她自己丟在地上就哭了!那照片也是你來搶才會變成這樣的!”
徐小五:“那就是搶!我妹妹的東西憑什麽給你!?照片是我家的,我讓你給回我,你憑什麽不給?!”
吳大妞還想再說,王巧麗氣紅了眼,一巴掌打到她屁股上。
“你個死丫頭!丟臉丟到別人家裏了!看我不打死你。”
春嬸尷尬得不行,連忙阻止,“巧麗,你別急,就是孩子之間玩鬧而已,犯不著。”
徐小五悄咪咪看向徐冉冉,見小丫頭微微露出右眼向他眨了眨,下一秒又埋入徐州橋懷中,
徐小五心裏歡喜。
妹妹果然是故意的。
徐小五清咳一聲,故作天真地問:“爹,她剛才為什麽說等她娘成為我們後娘就可以打妹妹?”
徐小五的話一出,在場的眾人都沉默了,紛紛看向王巧麗母女。
徐小三氣得跳起來:“誰敢打大丫,我就跟她拚了!!”
徐一把人拉回去,“爹還在呢,有你什麽事?快坐下!”
對麵的吳大妞見眾人看向她,便破罐子破摔地大喊:“後娘就是可以打人!我沒有說錯!”
這一刻,牛大成夫婦臉色已然十分難堪,就連春嬸都有些掛不住臉。
王巧麗臉色難看,“誰叫你說這些話的?!”
吳大妞又不說話了。
牛大成媳婦打圓場,“一定是一些黑心肝的亂教孩子說話,小孩哪懂什麽後不後娘啊。”
但幾人心裏也明白,被吳大妞這麽一攪和,這門親也很難再成了。
不說其他,光是吳大妞欺負徐冉冉這事,在徐家就過不去。
王巧麗卻不死心,她氣得又拍了吳大妞一下。
“徐大哥,這孩子從小缺乏管教,讓你看笑話了,也不瞞你說,這次我之所以想再嫁,也和大妞有關,想著她有個爹,以後也能聽管教一些。”
徐州橋心裏歎了口氣,這想法倒和他先前想的不謀而合了。
春嬸看出他的變化,覺得還有戲,連忙說:“孩子是要多管教一些,免得走了歪路。”
說著還像牛大成媳婦使了個眼色。
牛大成媳婦反應過來,也知道徐州橋最重視幾個孩子,連忙撿著相關的話說:“對對,徐家老大啊,我這侄女性格直,向來有什麽說什麽,也容易得罪人,但是絕對不會有什麽壞心,你也看到了,這大妞性格像個男娃,以前在那邊總是和人打架,一開始巧麗還能管管,慢慢越來越管不動,她爹沒用,護不住他們娘兩,這才離的婚。”
徐州橋點頭,卻沒說什麽。
牛大成接著說:“哎,巧麗也是個能幹的,我們一直想讓她過來我這邊幫忙,就是巧麗不舍得大妞,否則來我們這,肯定不會虧待她。”
牛大成也是在變相地給王巧麗增加籌碼。
牛大成家裏都是做木活的,王巧麗還真能去那邊幹活,確實能給家裏帶來不少收入。
這麽一看,王巧麗的條件也不算差了。
但徐州橋隻是說:“我也沒別的想法,家裏孩子多,我別的不求,隻要他們不被人欺負,老實點就行,其他錢啊房子這些,隻要我沒死,一點點攢,總能攢到的。”
對麵幾人一臉尷尬。
這話很直白了。
雖然沒明著不合適,但那句“他們不被人欺負”已經說明一切了。
王巧麗還想再說,被春嬸私下攔了攔。
幾人又說了片刻的場麵話,發生了這樣的事,牛大成夫婦也不好多呆,幾人便一起離開了。
春嬸沒跟著離開,等牛大成幾人不見影了,春嬸忍不住對徐州橋說:“哎呀,徐老大,你說說你,巧麗這孩子還不錯的,剛才小孩子之間的打鬧,你怎麽就當回事了?”
徐州橋沒說話。
春嬸見王巧麗這事實在不成,歎了口氣,繼續道:“算了,這事也勉強不來,下次我再給你介紹吧。”
站在一旁的幾兄弟剛想鬆口氣,聞言又把心提了上來。
徐州橋卻直接拒絕道:“春嬸,不費那個事了。”
春嬸有點詫異:“怎麽?你不打算繼續相看了?”
徐州橋:“家裏孩子太多,相處起來也困難,還是不費那個事了。”
這事徐州橋也不是沒掙紮過,隻不過權衡了利弊後,最後還是決定咬咬牙決定把這個家扛起來。最重要的是,雖然家裏確實需要一個女性,但這段日子觀察下來,比起後媽這個角色,幾個孩子更希望過目前這樣的日子。
他又不是真的後爹,哪會真的不顧幾個孩子的意願?
更別說今天小丫頭還給他來了這一出戲。
春嬸有些不甘心,但到底顧忌著一旁的幾個年輕人,她壓低了聲音道:“你這麽年輕,怎麽就不打算找了?孩子大了以後也是要分家的,到時家分了,你家丫頭大了也嫁出去了,你一個人老死在家也沒人知道的。”
幾兄弟離的遠,沒聽清楚春嬸的話,倒是一直在徐州橋懷裏的徐冉冉聽清楚了,她佯著小腦袋,十分不高興春嬸說死這個字:“才不會不知道,窩會一直一直陪著老徐噠!”
她的眼睛微紅,眼神卻十分倔強。
徐州橋心裏一暖,莫不是說女兒就是小棉襖,光是這句話就讓人恨不得把能給的所有好東西都給眼前的小團子了。
他大掌揉揉小丫頭的腦袋,“真是爹的乖寶。”
徐冉冉想起自己還在假哭呢,立即縮回徐州橋懷裏,又“嗚嗚”了幾聲。
徐州橋:……
春嬸訕訕地,“孩子的話哪能當真。”
徐州橋也沒反駁,摸出一塊錢塞過去,說:“春嬸,這次的事謝謝你,我以後也不打算再相看了,隻要能把這些孩子拉扯大,一個人也沒什麽。”
這是徐州橋的心裏話,現在家裏有了些積蓄,幾兄弟心裏對後媽的事也抵觸,小丫頭心裏又沒安全感,若他再一意孤行,以後這個家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
春嬸見他定了主意,不好再勸,也沒再推遲,收了錢後歎了口氣:“行,要是以後改變主意了,你再來找我。”
送走春嬸,徐州橋一回頭就看到幾兄弟欣喜的神情。
徐小四連連發問:“爹,你說的是真的?咱們家不會有後娘了?”
徐州橋沒好氣地:“滾一邊去。”
他低頭摸摸徐冉冉的腦袋,“好了冉冉,人走了,別哭了。”
聽到徐州橋這話,徐小三立即跑到徐冉冉身旁蹲下,“大丫,別哭了,爹說了,以後咱們家再也沒後娘了,咱們要高興才對。”
剛才幾個大人在說話的時候,小丫頭一直埋在徐州橋懷裏嗚嗚嗚個不停。
聽得幾兄弟心都要碎了。
他們家小丫頭什麽時候受過這種委屈啊,這還隻是見麵呢,若是他們爹真要把人娶回來,小丫頭不得被欺負死!
徐冉冉一邊抽泣一邊站直身體,兩隻小肉爪緊緊地捂著眼睛,包子臉太小,眾人隻看到小丫那肉嘟嘟的白嫩臉頰,徐小三一拉就把人抱在懷裏。
他拍拍小丫頭的背:“大丫不哭了,壞人已經走了,乖哦。”
徐小四看徐冉冉這樣,心疼死了,他十分不滿地說:“爹,大成叔都介紹的什麽人啊,一來就把大丫欺負成這樣,還好你迷途知返,沒打算給我們娶後媽,不然大丫多可憐。”
徐州橋掃了他一眼,徐小四嚇得縮了縮脖子。但他可不覺得自己說錯什麽。雖然他們爹說以後都不會給他們娶後媽了,但保不齊以後年紀大了腦子不靈光還想給他們娶後媽,不趁著現在多說幾句,又怎麽能讓他們爹知道娶了後媽回來他們大丫有多可憐。
徐州橋淡淡看他一眼,視線轉向徐小五,“小五,你來說說,剛才是怎麽回事?”
徐小五心虛地瞟了瞟還在嗚嗚哭的徐冉冉,兩隻小黑手攪啊攪,“爹、爹,壞蛋真、真的說讓後娘打、打我們了。”
徐州橋:“嗯,大妞是怎麽欺負妹妹的?”
“就、就是……就是搶妹妹的頭、頭花……”
徐小二眉頭皺了皺:“你沒護著冉冉?”
徐小五連忙否認:“我護著了!”
“那怎麽還能讓大妞欺負冉冉?”
別看徐小五瘦瘦小小像個猴子,但打起架來,那也是得了他們幾兄弟的真傳的。
這下就連徐小四都狐疑地看向他,“你不會是故意讓大妞欺負大丫,讓大丫哭的吧?”
徐小五臉漲得通紅,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十分氣憤地反駁道:“我才不會讓人欺負大丫!!”
徐小三:“那怎麽大丫哭得這麽厲害?”說著又低下頭哄徐冉冉:“大丫,咱別哭了,三哥帶你抓豆娘。”
徐冉冉抽噎了幾聲,就是不肯把揉眼睛的小爪子放下。
徐州橋歎一口氣,有些無奈地把小丫頭兩隻小肉爪拉下來,“好了好了,丫頭,再裝嗓子就要壞掉了。”
徐冉冉肉乎乎的手被拉下,露出一雙清爽亮晶晶的大眼睛。
嗯?
嗯!!!!
裝的?!
雙胞胎瞪大了雙眼,“大丫!你騙人/你沒哭?!”
徐冉冉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又鑽回徐州橋回懷裏。
徐一:“小五,到底怎麽回事?”
徐小五覷了一眼徐州橋,發現對方臉色還好,這才把剛才外麵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
短短幾句話聽得幾兄弟瞠目結舌。
——這、這丫頭、也太鬼精鬼精了!
徐小四忍不住說:“爹,我看大丫的病早好了,這丫頭的腦瓜子比小五還厲害!”
徐小三:“去去去,瞎說什麽!什麽病啊病的,咱大丫好得很。”
徐州橋見幾兄弟絲毫沒覺得小丫頭這麽做有什麽不對,頓時眉頭輕皺,淡聲道:“你們覺得這是好事?”
幾兄弟立即噤聲了。
徐州橋把小丫頭抱到跟前,讓她跟自己對視,“冉冉,剛才為什麽要這麽做?”
徐冉冉撅起嘴,“她欺負小五。”
徐州橋:“那是小五說不過她。”
徐冉冉覺得自己就像回到了爸爸身邊,自己做壞事後被爸爸抓包的時候。
她低垂著小腦袋,絞盡腦汁想著,“她、她要窩的頭花。”
徐州橋:“你不給她就是了,為什麽要假哭告狀?”
徐州橋的聲音很平和,甚至說得上溫柔,但不知道為什麽,徐冉冉就是覺得好委屈。
小小的腦袋壓得更低了。
這幅可憐巴巴的樣子,幾兄弟想開口幫忙說話,卻在看到徐州橋警告的眼神後,訕訕地避閉了嘴。
徐小五自責得不行——都怪他,要是他再厲害一點,就不會讓妹妹被爹訓話了。
“爹,你不別怪妹妹,都、都是我的錯。”
徐州橋:“你的賬等下再算。”
徐小五抖了抖。
徐州橋重新看向徐冉冉:“嗯?冉冉,爹問你話呢?”
徐冉冉抿著嘴,不說話,但大大的眼睛卻慢慢蓄上了淚花。
小丫頭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眼淚卻一滴一滴掉落在幹巴巴的泥地上。
徐州橋心一緊,立即把人抱起。
“冉冉?”
果然,小丫頭鼻頭眼睛紅紅的,小嘴抿著,一抬頭,眼淚就順著臉蛋滑了下來,好不可憐。
這丫頭要麽不哭,哭起來向來撕心裂肺的,這樣沒有聲音地默默流淚還是第一次。
徐州橋心都軟了,哄著她,“乖寶,怎麽還哭了?”
徐冉冉肩膀一抽一抽的,小爪爪不停地抹眼淚,就是不說話。
徐州橋繼續哄:“乖寶,是爹的錯,別哭了。”
徐冉冉委屈得不行,眼淚像不要錢一樣往下掉,“裏說窩!”
徐州橋又好氣又好笑,這丫頭,嬌氣得說一下也不行。
“好好,是爹的錯,爹不說你了。”
徐冉冉趁機談條件:“以後都不準說窩!”
“好好,爹不說你。”
徐冉冉心裏好受了些,吸了吸鼻子,徐州橋拿出給她隨身帶的小手帕給她擤鼻涕,“來,用力。”
徐冉冉擤完鼻涕,還不忘說:“要洗。”
徐州橋:“好,等下爹就拿去洗幹淨。”
他又用手背給她擦了擦眼淚,“別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徐冉冉瞪了他一眼,最後才撅著嘴說,“她壞,一一他們不想要後媽,窩也不想讓她媽做後娘!”
她不想看到幾個哥哥不高興,不然她胸口也會悶悶的。
徐一幾人一聽,心裏熨帖極了,原來小丫頭是想幫他們。
徐州橋知道她小丫頭在解釋為什麽裝哭,就說:“那也不能裝哭告狀啊,這樣做不對。”
徐州橋雖然心軟,但也不是沒有原則。
他最害怕小丫頭在他們父子幾人的縱容下被養歪。
徐冉冉十分糾結,她也覺得那樣不是很對,但是不用和吳大妞成為家人,她又覺得這樣做心裏才舒服,小丫頭皺了皺包子臉,最後道:“行叭,那窩以後直接打她。”
徐州橋:“……冉冉,你是女孩子,也不能打人。”
徐冉冉歪頭想了想,“讓一一他們去打?”
徐州橋:……
徐州橋頭疼地看著天真爛漫的小丫頭,“誰打都不行,打人是不對的,你喊你幾個哥哥打,萬一對方喊十個八個大人過來呢?”
徐冉冉恍然。
對哦。
小小的包子臉頓時認真起來。
她以前也沒想過一一他們會打不過其他人呢。
她想了想以前管家爺爺的做法。
思索了片刻,最後奶聲奶氣地說:“老徐,窩們多掙點錢吧。”
徐州橋:?
“以後打不過,就用錢砸他們!”
?
??
???
徐州橋被噎住了。
長到他這把年紀,還是頭一次不知道怎麽回話。
一旁雙胞胎聽到小丫頭的話,眼睛都亮了。連徐小二都覺得這方法不錯。
徐小四興奮地說:“大丫!好主意啊——呃,我是說,這個建議可以考慮考慮。”
徐小四被徐州橋冷眼一掃,立即慫了。
徐冉冉小小聲問:“這樣不行嗎?”
徐州橋突然覺得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也不是不行,但錢沒那麽好賺——”
徐小五跳起來,“爹,我一定好好念書,到時全給妹妹!”
徐小三:“我也能賺錢。實在不行,咱們還有小花豬尋寶呢!”
徐小二:“爹,你放心,我們哥幾個一定會好好賺錢的。”
徐一沒說話,但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嗯,等從錢阿婆那出師後,一定要多賺錢才行。
徐州橋:……
突然覺得,小丫頭被寵壞,也不止是他的錯而已。
徐州橋:“這事以後再說,今天這次就算了,小五,下次看著妹妹一些,不要讓她被人欺負了。”
徐小五認真點點頭。“爹,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妹妹被欺負的!”
*
另一邊,王巧麗幾人回到家後,牛大成便沉下臉,“大妞,之前你娘怎麽跟你說的,讓你少說話,你怎麽去欺負人?讓我們丟了好大的臉!你看看,現在你娘的婚事被你攪沒了!”
吳大妞撇撇嘴,沒說話。
牛大成媳婦也覺得丟了麵子。“巧麗,你看看你把孩子管成什麽樣了,盡會壞事!這事要是傳出去,我看你還能嫁給誰!”
王巧麗心裏也覺得可惜。
徐家的好東西可多著呢。別看房子還破舊,看看人家新換的東西,哪一樣比幹事家裏的差?
雖然這徐家家裏孩子多,但隻要嫁過去,時間一久,他們父子父女的關係再怎麽也比不過他們的夫妻關係。
“姑,他們不會真傳出去吧?我還想嫁人呢!”
牛大成媳婦瞪她一眼,“既然還想嫁人,回去就讓大妞好好改改性子!否則你就別想我再給你介紹!”
王巧麗忍不住捏起吳大妞的耳朵,“臭丫頭,你聽到了沒?”
牛大成媳婦看她這樣,恨鐵不成鋼,“算了算了!你別教了,你們母女兩在我這住上一段時間,我來教!”
王巧麗大喜,“那敢情好!”
牛大成媳婦從小就把王巧麗當女兒養,這關係自然不一樣。
吳大妞揉揉被捏痛的耳朵,哼了一聲。“你就是嫌我礙著你嫁人。”
王巧麗氣得想打人,“我那是為了誰?你沒個爹,你以為你以後能嫁得好?我那還不是為了你!?”
吳大妞跳到一邊躲開,梗著脖子道:“我以後不嫁人,用不著你操心!”
王巧麗氣得胸口發悶,她算看出來了,這丫頭根本就不想她嫁人,故意在折騰呢!
牛大成雖然也被吳大妞氣得夠嗆,但也覺得徐州橋不給他麵子。
就算事不成,好歹事後再說也行,這下當著他的麵就給拒絕了,到時這事在隊裏一傳,他老臉都不知道往哪擱。
“成了成了,”他嗬斥了幾人一聲,“有什麽事回去再說,在外麵吵吵鬧鬧還要不要臉了?”
牛大成媳婦扯了扯王巧麗的手,示意她回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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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徐小五屁股又開了一朵小花,小丫頭心裏內疚,對他好得不得了,小短腿噠噠噠地跑上跑下。一會“小五,裏渴不渴”,一會“小五,裏痛不痛,窩給你呼呼。”
看得其他幾兄弟饞壞了。
徐小五雖然高興,但心裏還念著被吳大妞撕爛的相片。
他聽別人說,能拍全家福是很難得的,這個年代,舍得拍照的人家不多,這還是他們分家那天,徐州橋特地帶他們去縣裏拍的,還花了一塊多錢呢。這會被撕得四分五裂的,徐小五心裏難受,趴在**怏怏的。
徐冉冉:“小五,裏不高興吖?”
徐小五擺弄了一下照片,悶悶不樂地說:“相片被撕爛了。”
徐冉冉看徐小五把照片拚好試圖讓它們恢複原狀,立即道:“那窩幫裏!”
照片被撕成了七八分,徐州橋的抱著徐冉冉的那部分,更是被分成了四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