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會議結束後, 徐向前臉色難看地走下台。
看著幾兄弟茫然的表情,徐向前臉上火辣辣的。
這通知是他給通知的,現在出了差錯, 仿佛他做了一次小人, 把屬於徐州橋一家的榮譽給領了回來一般。
徐小四急吼吼地跑過去問:“向前叔, 不是說要給我們家頒發集體榮譽獎嗎?咋啥也沒有?是不是他們搞錯了?”
徐向前也覺得應該是搞錯了, 連忙道:“你們別急,我這就去問問。”
結果這不問不知道, 一問嚇一跳。
“你說什麽?徐家的榮譽獎昨天就被人領了?!”
吳秀麗很肯定地說:“是的,我們特意看了戶口本的, 名字都對過的。”
徐向前難以置信地問:“也叫徐州橋?!”
吳秀麗想了想, “我記得確實有看到徐州橋這個名字。”
這事是做不的假的,頒發獎勵是需要核對戶口本的。
徐向前還想再問, 徐州橋阻止他:“大隊長,別問了,這事應該跟我娘他們有關。”
徐向前到底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很快冷靜下來。
能拿著帶著徐州橋名字的戶口本, 除了王翠花,不做他想。
獎狀倒還無所謂, 畢竟那上麵寫著徐州橋的名字的,就算被領走對其他人來說也沒什麽用。
但除了獎狀,那可是有獎金的啊!
這才是最重要的。
王翠花也是夠狠,領了獎金不算,連獎狀也不打算留給自家老大。
徐向前實在不能理解,她又問吳秀麗:“不是通知了今天在大會上頒發嗎?怎麽昨天就有人領了?”
這話一問, 吳秀麗也知道中間有問題了,便說:“昨天來了一夥人, 說是徐州橋同誌的娘和弟弟,本來我們書/記也不想讓他們代領,但是他們說徐州橋同誌當時提供的線索是他們負責提供的,老人家又是徐州橋同誌的娘,還給我們說了徐州橋同誌今天沒空上來,書/記也沒辦法,這才……”
吳秀麗隱去了一些不好開口的話。
一般來說,代領獎項這事肯定是不允許的,但是一來對方拿的戶口本裏,徐州橋的名字確確實實在上麵掛著,另一方麵,王翠花的戰鬥力太強,縣領導看她那架勢,要是不給領,指不定還要鬧出什麽事,作為負責人,書/記也不想在大會上生出事端,畢竟這次的表彰大會除了縣裏的領導,還來了不少省級的大人物,若是辦不好,那可是要被問責的。
反正都是一家人,書/記也隻當這些人眼皮子淺,不想在表彰大會上露臉,索性也就不管那麽多,提前把獎狀及獎金發給對方。
在這樣大型的表彰大會中,也不是沒有過類似的事情發生。
徐向前臉色鐵青地謝過吳秀麗。
一行人走出大會堂。
徐向前:“老弟,這事你想怎麽辦?”
雙胞胎已經氣瘋了:“向前叔!!這一定是三叔搞的鬼!!”
原因無他,他們奶沒那個腦袋!
徐一臉色也十分陰沉:“還有三嫂。”
陳金蘭本來就是縣裏長大的,還有親戚在機關單位,想要提前得到消息再簡單不過了。
徐小五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奶又偏心!!”
原本以為脫離了那個家,他們就能擺脫王翠花的偏心,沒想到今天的事給了他們一個響亮的耳光。
他們還是被欺負的那個!!
一時間,幾兄弟一種心灰意冷的感覺,各個頹然地蹲坐在地上,沒了精神氣。
徐州橋看這幾個兒子這樣,心裏難受,正想說什麽的時候,懷裏的徐冉冉突然掙紮著要下來。
“老徐,放窩下來!”
徐州橋隻好暫時止住未開口的話。
就見小丫頭噠噠噠邁著小短腿跑到徐小五麵前。
小臉蛋上的表情凶巴巴的:“小五,是誰欺負裏辣?”
徐小五原本還在抽噎著,這會想起妹妹還在呢,趕緊擦了眼淚,吸著鼻子說:“沒、沒有的事,是沙、沙子進眼睛了。”
徐冉冉露出嫌棄的表情,這借口好土哦。“裏騙人。”
徐小五臉紅了,被妹妹看到自己哭,好遜哦,“……我真的沒哭。”
徐冉冉小大人似的歎了口氣,作為她徐冉冉的跟班,怎麽能受委屈呢,她踮著腳尖用肥糯糯的小手摸摸徐小五的腦袋,“小五乖,不要哭,窩幫裏打欺負裏的人。”
以前她哭的時候,爸爸也是這麽安慰她的。她很快就開心起來辣。
徐小五又是感動又是害羞。
他這麽大的人了,居然還讓三歲的妹妹安慰,太差勁了。
四兄弟在旁看得一陣好笑,心裏的沮喪一下被衝散不少。
徐小二蹲在她旁邊摸摸她的腦袋:“冉冉,我們幾個也被欺負了,你怎麽不安慰我們啊?”
誰知道徐冉冉露出十分鄙視的眼神,“裏們都辣麽大的人辣,還被欺負,笨死辣!”
四兄弟:……
說得……好像……有那麽點道理?
徐小四湊過去:“那大丫,我們現在被欺負了,要怎麽辦呢?”
小丫頭緊緊握著拳頭,包子臉奶凶奶凶的,“當然素打他們!!”
徐向前嚇了一跳。
沒想到徐州橋家這位像小仙童一樣的女娃娃居然這麽凶殘。
幾兄弟卻因為徐冉冉的話樂得不行,被這小丫頭這麽一攪和,似乎也沒這麽生氣了。
徐小三上前捏捏她的臉:“對,咱們聽大丫的,打他們!”
徐向前看向徐州橋。
徐州橋隻好無奈地插話:“好了好了,你們幾兄弟別逗她了,我們今天就回去找你們奶去。”
幾兄弟一掃之前的沮喪,激動得站起來:“爹,你說的是真的?”
徐向前欲言又止。
徐州橋便說:“大隊長,這次的事你也知道了,等回去我就去找他們,順便趁著這個機會把戶口脫離出來。”
徐向前脫口而出:“你娘不可能同意的!”
脫離戶口意味著年底上交糧食是分開算的。這個便宜王翠花不可能放手。
然而徐州橋的態度更堅決:“不同意就脫離母子關係。”
“什麽!?”徐向前跳起來,他趕緊把人扯到一邊,不想讓幾個孩子摻和這事:“你這麽做以後還想不想有好路子走了?!”
一旦選擇脫離母子關係,那以後隊裏評選幹事之類的事,徐州橋就別想了。
徐州橋沉默片刻,最後說:“大隊長,受再多的委屈我都認了,但我還有幾個兒子。我寧願做這個惡人,也不想徐一他們以後都被人用孝道壓著給別人做牛做馬!”
如果今天還忍著,那他之前冒著被眾人戳脊梁骨的風險分家又有什麽意義?
徐向前替他著急,聽到這也隻能長歎一聲。
攤上這樣偏心的老太太,真的是造孽哦!!
“算了算了,你要怎麽做就怎麽做吧!能不撕破臉就別撕破臉,對你對孩子都不好!”
徐州橋笑笑:“放心,我知道怎麽做的。”
打定主意後,徐州橋正打算先回去,突然聽到徐冉冉大聲喊道:“警察蜀黍!!!”
眾人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就見一個身著綠色警服的男人在縣委辦公室門口站著,身旁還站了好幾個下屬。
徐小五一眼就認出這個男人就是那天在供銷社碰到的公安叔叔。
還不等幾人反應過來,徐冉冉已經噠噠噠跑過去了。
王誌農看到這小奶娃,十分高興,一把抱起徐冉冉:“小丫頭,咱們又見麵了,今天跟爸爸出來的?”
王誌農身邊的幾個下屬看到這一幕,頓時有些目瞪口呆。
這陣子為了案件的事,每天都忙得腳不沾地的,總負責人王警督更是對他們更是要求嚴格,每天板著臉辦事,搞得這段時間他們笑都不敢笑一下。
“王警督,這丫頭是你誰啊?長得可真好!”
王誌農笑著說:“你們不是一直想看是誰把那把小刀送給沈修那小子的嗎?”
幾人頓時大吃一驚,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懷裏三歲左右的奶娃娃,“王,王警督,你的意思是……”
王誌農笑笑,沒回答他們,反而是走向徐州橋,“想來你就是徐州橋同誌來吧?”
父女兩長相相似,一般人也不會認錯。
徐州橋點點頭:“您是王公安?”
“我叫王誌農,比你大幾歲,你叫我王哥就行。”
徐州橋一聽就知道對方肯定看過自己的檔案,從善如流道:“王哥。”
王誌農對徐州橋身後幾個孩子點了點下巴,“這幾個都是你家孩子?”
徐州橋點點頭,轉頭吩咐幾兄弟叫人。
王誌農滿意地點點頭:“不錯,都是好孩子。”
徐向前很有眼力勁,知道王誌農有事找徐州橋一家,便聲稱有事找個地方休息去了。
等隻剩下王誌農和徐州橋一家後,王誌農便說:“小修的事還沒跟你們說謝謝呢。”
沈修的爺爺是王誌農的直係上級,對王誌農來說亦師亦父,沈修對王誌農來說,也算是半個兒子了。
其他人或許不知道沈修獲救的細節,王誌農卻是知道的,沒有徐家人,沈修說不定早就死在大山下了。
徐州橋沒邀功:“順手的事。”
王誌農笑了,“今天能遇見也是緣分了,本來還想著等忙完這兩天,親自到你們隊裏找你的。”
徐州橋:“是有什麽事需要我做的?”
“不是什麽大事,沈修那小子現在還在縣醫院呢,他父母也來了,就想親自感謝你們。”
沈修和那個得救的女孩目前還在醫院養著身體。
被拐後,刀哥為了不讓這些孩子有機會逃跑,每天隻喂一頓飯,還是稀的。半個月下來,沈修嚴重營養不良,衣服下的小身板一摸,全是硌人的骨頭。
這時徐冉冉眨巴著大眼睛,奶聲奶氣地:“沈修?”
王誌農刮刮她的小鼻子,“對啊,沈修,丫頭還記得他嗎?他說想找你玩呢!”
徐冉冉:“窩記得!”
遊戲機可是因為沈修特地獎勵了她一本養馬的書呢!
“那叔叔帶你去找他?”
徐冉冉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她重重點頭:“找他!”
在徐冉冉心裏,沈修=獎勵=回家。
那必須要見的。
這還是小丫頭第一次強烈表現出想和誰玩的意願,站在身後的雙胞胎又醋了,悄悄扯過徐小五:“小五,那叫什麽沈修的小子有什麽特別的?怎麽大丫好像很喜歡他?”
能讓他們家大丫這麽巴巴的去見。
徐小五不高興地哼了一聲:“哪有什麽特別的,就一小白臉……”
雙胞胎以及一旁偷偷豎著耳朵偷聽的徐一徐小二:!!!
小白臉!!
那不就是長得好了?!
他們家冉冉居然喜歡長得好看的!!
幾個小子的舉動被王誌農看在眼裏,不由笑著對徐州橋說:“你們家還挺寵著小丫頭的。”
徐州橋無奈:“沒辦法,就那麽個閨女。”
王誌農心有戚戚然,他家的也是個閨女,也是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給她。
“你們今天既然有空,不介意跟我去看看沈修那小子吧?”
徐州橋想著就算看看也是半個小時的事,便應道:“他現在恢複得怎麽樣?那天我們上山,那屋裏全是血。”
王誌農:“不全是他的,大部分是那犯罪分子的……”
兩人邊走邊聊,幾兄弟在後麵嘀嘀咕咕著。
隻有徐冉冉,滿腦子想著怎麽跟警察蜀黍開口讓他送自己回去。
要是自己回去了,自己這幾個便宜哥哥便宜爹肯定會很傷心吧?
哎,好愁呐。
太招人喜歡也不好。
到時他們哭得太厲害了那可怎麽辦喲!
*
這年代的衛生院還十分破舊,走進去就聞到一股濃重的消毒水味道。
徐冉冉最害怕穿白大褂的人,看到穿梭在走廊上的白大褂,就算在王誌農懷裏,也忍不住張手向徐州橋尋求庇護。
“老徐,抱。”
徐州橋將小人兒抱過,心裏軟乎乎的。“冉冉不怕。”
王誌農便笑:“你家這丫頭也是夠黏你的。”
話是這麽說,王誌農心裏也是羨慕得很,他家的野丫頭就從不跟他撒嬌。
徐州橋拍了拍徐冉冉的背,對王誌農道:“這丫頭小時候身體不好,三天兩頭跑衛生院,所以一直害怕穿白大褂的。”
幾人邊聊邊上了樓,最後在五樓走廊盡頭的房間裏見到了沈修。
恰好沈修的母親馮霞也在。
王誌農還以為馮霞這個時候會在宿舍,盡管不合時宜,卻也隻能給雙方介紹起來。
馮霞在知道徐州橋一家就是救了沈修的人家後,頓時露出激動的神情,她緊緊握住徐州橋的手,感激道:“謝謝你,徐州橋同誌,我就沈修一個兒子,要不是你們……”
話到最後,馮霞沒忍住紅了眼眶。
這事現在回想起來還是一陣後怕。作為一名女軍人,馮霞平日裏向來堅韌不輕易掉眼淚的,這次也是被嚇到了,才沒克製住自己。
王誌農勸她:“你看你,事情都過去了,怎麽還哭了?還不如小修堅強。”
馮霞似乎和他關係很好,回道:“小修從小被他爸帶到部隊裏,哪裏像正常小孩了。”
王誌農:“要是普通孩子小修也回不來了。”
“說不過你們這些大老爺們。”馮霞懶得跟王誌農爭辯,又對徐州橋說:“徐州橋同誌,希望你別介意,本來我和孩子他爸還商量說等小修好一些再帶他一起去向你親自道謝的,沒想到誌農同誌卻先把你帶來了。”
徐州橋給了個台階:“是我們想看看沈修小同誌的。”
徐小五早就跑到沈修床邊了:“喂!你現在好點沒有?”
雖然兩人當時在牛車上不算友好,徐小五也沒多喜歡對方,但在事後得知沈修是被人拐賣的後,徐小五便一直對他心懷愧疚。這次見麵,雖然徐小五依舊不待見對方,卻還是忍不住關心一下。
沈修抿嘴笑了:“謝謝你們,我現在好多了。”
說著,他的視線轉到徐州橋懷裏的徐冉冉身上。
“多虧了冉冉妹妹給的小刀,否則我還沒辦法傷到那個人。”
徐冉冉好奇地看著沈修。
眼前的人好像和之前牛車上見到的又有些不同。
好像更白了。
長得有點像來參加首富爸爸生日宴會的某個朋友的孫子,嗯,還要更好看一點。
徐州橋把她放下,徐冉冉噠噠噠跑到沈修麵前。
“裏找到爸爸媽媽了?”
沈修重重點頭:“嗯!”
誰知徐冉冉在聽到他的回答後,小小的包子臉皺了起來。
“那裏一點也不可憐了。”
王誌農:???
“這丫頭,說的是啥話!”
幾個大人又好氣又好笑。
沈修卻十分認真地辯解:“可憐的,我被打了,現在還痛。”
馮霞一聽這話,就忍不住看向自家兒子。
其他人不了解,她這個做媽的還不了解?別看沈修才六歲,實際上性子和他那個悶葫蘆爹一模一樣,甚至有過之無不及。別說讓他承認自己可憐了,就是讓他承認自己身體舒服都是天方夜譚的事。
這小丫頭……看起來在沈修心裏分量很重啊。
徐冉冉撅著嘴,“可是裏有爸爸媽媽,他們可以給裏呼呼。”
沈修又說了讓馮霞意外的話:“冉冉妹妹說得對,雖然我還痛,但是爸媽心疼我。”
徐冉冉眉毛都快擰成了一團。
本來小丫頭覺得他和自己同病相憐,結果沈修轉眼就找到自己的爸爸媽媽了。
徐冉冉越想越氣,狠狠瞪了沈修一眼後轉頭跑回徐州橋身邊,不理他了。
徐冉冉決定把沈修剔除自己的盟友圈。
站在身後的幾兄弟見狀都默默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
他們家冉冉/大丫不是個看臉吃飯的。否則他們還真怕這丫頭以後被外麵亂七八糟的男人騙了去。
沈修卻被小丫頭反複無常的脾氣弄懵了,頓時有些焦急,連忙下床想走過去哄她,“冉冉妹妹,你生氣了?”
馮霞心疼地扶著他,“小修,你身體還沒好完呢,可別急著亂動。”
徐州橋也說:“沈修,你不用下床,這丫頭就是這樣,被我們慣壞了,你好好休息就行,我們今天就是想來看看你恢複得怎麽樣的,現在看到也能放心了。”
實際上徐州橋心裏除了對先前沈修的際遇有那麽一瞬的同情外,對於眼前的小子,他是不大喜歡的。
說不出理由的不喜歡。
馮霞有些不好意思,“徐州橋同誌,實在對不住了,今天不知道你們來,都沒來得及給你們準備什麽……”
徐州橋搖搖頭:“我那也是舉手之勞,你們不用放在心上。”
幾個大人你來我往地客氣幾句,徐州橋便打算帶人告退。
馮霞讓沈修給徐州橋幾人說幾句告別的話,誰知沈修隻是抿著嘴,一直看著徐冉冉,也不開口。
偏偏徐冉冉不給麵子,撅著屁股被對著他,說什麽都不肯回頭。
馮霞有些尷尬:“小修你這孩子,平時也不這樣啊!快跟你徐叔叔說再見。”
沈修目不轉睛地看著徐冉冉,倔強地就是不開口。
王誌農看出他的想法,隻能打圓場:“這孩子估計想跟冉冉妹妹玩呢。”
馮霞:“你還沒養好身體呢,要玩也等身體好了再說。”
徐家幾個兄弟恨不得立刻轉身就走,看沈修這小子的樣子,小小年紀就想打他們家冉冉的主意,什麽玩意!
要不是雙方大人都在,這幾兄弟恨不得上去把人胖揍一頓。
徐州橋心裏不滿,這倔小子!不就是想等冉冉理他。
他麵上分毫不顯,摸摸徐冉冉的小腦袋:“冉冉,跟哥哥說再見。”
徐冉冉已經對沈修完全失去興趣。
遊戲機也沒再給她獎勵,他也不再是自己的盟友,她才不要多理會他呢。
徐冉冉哼哼唧唧不說話,隨後埋頭進徐州橋頸窩裏。
聽不到聽不到。
她神馬也聽不到。
徐州橋便對沈修說:“你先養好身體,改天再帶冉冉來找你玩。”
馮霞也笑著說:“哪能麻煩你們,得我們帶著孩子上門拜訪才對。”
王誌農拍拍沈修的肩膀:“行,就這麽說定了,我送送他們,你們母子好好聚一聚。”
沈修目光自始至終都在徐冉冉身上,直到再也見不到對方小小的身影。
沒有人知道,當時的他有多絕望,是那把小刀,給了他破釜沉舟的勇氣。
突然。
沈修動作利落地下了床,在馮霞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衝了到了門口處。
“冉冉妹妹!”
遠遠地,前麵的幾人停下,朝他看過來,徐冉冉也忍不住抬起小腦瓜子看向他。
因為猛然起身的沈修忍著強烈的眩暈感,晃了晃身子後扶著門框才站穩,他喘了口粗氣,幾秒後這才緩慢有力地道:“冉冉妹妹,我家住在A市三元東橋西211號,你可以隨時來找我玩。”
徐冉冉抿抿嘴,眨巴著奶萌奶萌的大眼睛看他。
這個沈修的眼睛好奇怪吖,黑黑的,裏麵好像有東西要把她吸進去一樣,小丫頭有些害怕,小腦袋一縮,又埋回了徐州橋頸窩裏。
沈修見狀有些失落,還想再說什麽,徐州橋就應道:“好,以後我們有機會,就去A市找你。”
說著就帶著幾兄弟轉身離開了。
等人走了,看著神色低落的兒子,馮霞歎了口氣。
“臭小子,怎麽這麽不懂禮貌?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她把人扶回病床,絮絮叨叨地:“等你好了,我們一家三口帶些禮物去給他們送過去。今天也不知道你王叔會突然帶人上來,我們什麽也沒準備,實在太失禮了。”
“哦對了,劉夢那孩子還是天天哭,估計被嚇狠了,等下我帶你過去,她媽媽說那孩子隻有你在身邊才能安心睡覺。”
沈修十分乖巧:“好。”
“哎,等回了A市,我還是勸芝菡給劉夢請個心理醫生吧,那丫頭總是離不開你也不行。總不能讓她給你當媳婦吧?”
馮霞操心的事太多,看著恢複平靜的沈修,最終還是化作一聲歎氣。
*
離開了衛生院,王誌農便對徐州橋說:“徐州橋同誌,沈修這孩子的事,多虧了你們家冉冉,雖然縣裏已經給了表彰,但那是公家給的,以後有什麽需要,你們可以來找我。”
王誌農這承諾的重量可不一般。光是他警督的身份,就能唬住不少人。
但以他們目前的情況,王誌農的承諾也用不上。
表彰的事對徐州橋來說算得上是家事,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若是說了,這點小事反而浪費了王誌農的這份人情。除此之外,也沒有什麽需要王誌農幫忙的地方。
徐州橋心裏門清,正想客氣回應幾句,懷裏的小丫頭突然舉起小爪爪:“蜀黍,可以現在找裏嗎?”
王誌農好笑地看她:“當然可以,什麽事需要我幫忙?”
徐冉冉眼珠子轉啊轉,“要偷偷說!”
王誌農哈哈大笑,“古靈精怪的小丫頭!好好好,就咱們兩偷偷說,不告訴別人。”
徐冉冉邁著小短腿把人帶到拐角處,末了還探出腦袋警告想偷偷跟上來的幾兄弟:“裏門不準偷聽!”
這可把幾兄弟好奇得抓心撓肺。
王誌農看著那幾個孩子明明桀驁得很,此刻小丫頭一聲命令,卻乖得像警犬一樣,巴巴地站在原地望著他們,不由一陣好笑。
“好了,你想跟我說什麽?”
“窩要找爸爸!”
王誌農一凜,狐疑地看著她:“你爸爸不就站在那?”
徐冉冉分得可清楚了:“那素老徐,不素爸爸。”
王誌農尋思著這丫頭難不成還是撿來的?他來了興趣:“老徐怎麽就不是爸爸了?”
“老徐是爹哇!”
爹和爸爸怎麽能一樣!
王誌農:……
有點懵。
“那你爸爸叫什麽?是個什麽樣的人?”
講到爸爸,徐冉冉表情都開始飛揚起來,燦爛的笑容像在發光:“窩爸爸素世界上對窩最好的人,他可有錢了!經常給窩買好多好吃的和好多好玩的!大家都知道他,他的名字叫徐州橋!”
王誌農:……
這是……向他炫耀自己有個好爸爸嗎?
王誌農臉上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最後按住小丫頭的腦袋,“丫頭,這個忙叔叔幫不了。”
徐冉冉失望得小臉都垮了:“為什麽啊?裏不是警察蜀黍嗎?”
這問題太尖銳,王誌農好半天憋出一句:“因為叔叔能力有限。”
小丫頭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為沒本事!”
王誌農:……
小丫頭失落死了。
也是呢,在這個小地方,肯定沒有什麽有本事的人。
王誌農著小奶娃腦瓜子壓得低低的,一副難過得要死的小模樣,心不知不覺軟了。
這小丫頭,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綁了她爹了呢。
偏偏他就吃她這套,王誌農蹲下身哄她:“叔叔雖然在這事上幫不了你,但其他還是可以的,比如你被欺負了或者是要抓什麽壞蛋,這種叔叔保證幫你搞定。”
徐冉冉難過了一會,隻能垂頭喪氣地換一個要求:“好叭,那裏能不能幫窩打跑欺負小五他們的壞蛋?”
“誰欺負他們了?”
“不知道哇,今天小五哭得可厲害了。”她想了想,“一一他們也不高興。”
欺負她的跟班就是欺負她,管家爺爺說了,作為做主的那個,就得想辦法幫跟班解決問題才行。
徐冉冉說不清楚,王誌農隻好招手把幾兄弟召來。
“你妹妹說有人欺負你們了?告訴王叔,王叔給你們做主去。”
徐小五的眼睛亮了亮,“真的嗎!?”
王誌農:“雖然我沒什麽大本事,但是小本事還是有的。”
徐小五看向幾個哥哥,見徐一他們沒反對,便把今天表彰大會跑空趟的事說了。
說到最後,臉上又湧現出氣憤的神情:“我們什麽也沒領到,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這些獎勵呢!”
徐小二拍拍他的頭,阻止他的氣話,“瞎說什麽。”
王誌農一向剛正不阿,聽完後也怒了,“你們不是分家了!?他們有什麽資格領?那可是我特地向領導打招呼多給你們獎勵金的,整整兩百塊,他們居然敢昧下!?”
幾兄弟倒吸了一口氣——兩百塊!!
那可以建新房子了!!
難怪徐州厲他們敢做這樣的事!
財帛動人心這是從古至今的真理。
王誌農原本不想提這事,但他的一番好意居然被人給破壞了,這讓他能不生氣?
實際上,為了保護證人以及那些受害的孩子,這次破案的具體細節並沒有公布。
因此除了案件組的核心人員,其他人是不清楚整個事件解決的經過的。
徐家人的貢獻並不僅僅隻是提供犯人的長相而已,還有徐州橋待人搜山,徐冉冉給出的小刀,林林總總,都是這起案件能破解的關鍵。
若是沈修和劉夢兩個孩子一直在對方手裏,他們想要抓捕對方,也十分有難度。
再加上一些私心,王誌農才動用了點關係。
徐小五眼眶紅紅的,“我奶偏心,她肯定是知道我爹就算找她說這事,也不可能把獎勵全要回來。”
王誌農眉毛擰得緊緊的,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麽偏心的娘,簡直讓他大開眼界。
徐一作為老大,他是知道徐州橋的考慮的,無非就是想著用這筆錢換來脫離戶口的機會。這樣就算以後說起,也沒人挑得出他們家的錯。
就算他知道以他爹的性子,以後也會想辦法把這場子找回來,但——
這事怎麽想都憋屈啊!
憑什麽屬於他們家的獎勵被人無緣無故領了,最後還得求著對方才能戶口遷出來?
徐一說出了幾兄弟的心聲:“王叔,我們也不是一定要要回那些獎勵,我們就是想出口氣。”
徐州橋這時走過來。他臉上帶了些無奈,“你們這幾個臭小子,嘴巴不嚴實。”
王誌農不讚同地看他:“你自己受委屈就算了,怎麽還讓幾個孩子跟著受委屈。”
徐州橋說:“這事鬧出來,錢也回不到我們手上,憑白讓大隊長難做而已。”
縣城又不是大河生產隊,別人可不知道他們兩家的關係。王翠花再怎麽說也是他娘,若是徐州厲自己來領了獎勵,那還能有個說法,自己老娘領了,說出去無論如何也占不了理的,反而讓大河生長隊丟臉。
“那你打算就這麽算了?”
徐州橋摸摸鼻子,“也不是,既然王哥你知道了,那就麻煩你幫忙幫忙了。”
兩百塊,又不是二十塊。
他徐州橋又不傻。
*
王翠花手上拿了一百塊,心裏別提多美了。回來的時候腳上仿佛都生了風,坐在自家老三的自行車後座上,王翠花覺得自己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老太太。
回到生產大隊,路過的人看到王翠花紅光滿麵的樣子,便問上一句:“翠花嫂子,這兩天兒子帶你去縣城耍啦?”
王翠花想到之前和老三夫婦商量好的說辭,便回道:“哪能去耍呢,我們那是去幹正事的。”
“啥正事要去辦幾天啊?”
“之前那人販子不是被抓了嘛,我家老三也做貢獻了,人家讓我們去領獎呢!”
那人頓時訝然:“不是你家老大嗎?怎麽變成老三了?”
“那哪能比,老大那是去搜個山而已,小孩沒救到,人販子也沒抓到,人家能獎勵他什麽?我家老三可是給公安同誌提供了人販子線索的。要不是我家老三,公安哪能抓到人?”
王翠花的話讓不少挑水路過的人停下來,就想聽個八卦,“你家老三提供了啥線索啊?上次大隊長說你家老大不是見過那人販子的長相?這次你家老三難不成還知道他們的老窩在哪裏?”
“嗐,徐一那兩個崽子哪裏說得清楚那人販子的長相,他們自己又沒見過,隻是聽老大說說而已,後來還是我家老三去幫忙補充,那些公安同誌才把肖像圖畫出來的。”
那些人聞到了一絲八卦的氣息,問道:“那今天怎麽看到你家老大帶著一家人去領獎了?”
王翠花臉上露出一絲不自然,“那是人家縣領導重視,否則哪有他們的份。”
那天坐在牛車上的一個嬸子直拍大腿:“虧了虧了,那天我也看到那人販子了,要是我也跟著去說兩嘴就好了,保不住我也能去領個獎。”
王翠花得意:“誰讓你不去的。”
其他人又問:“那上麵領導給了什麽獎勵?”
王翠花有心想炫耀兩句,徐州厲連忙暗示她:“娘,咱先回去,都到飯點了,你不餓嗎?”
王翠花:“對對對,哎喲,獎不獎勵的都是人家領導給的心意,我們主要還是想為民除害。”
說著便跳上自行車後座,“有空再和你們嘮嗑,家裏還有雞要喂呢!”
那幾人羨慕地看著王翠花的背影,“哎,你說這老太婆,咋就這麽好命,兩個兒子都得了獎勵,以後還怕沒好日子過嘛?”
其中一個和王翠花不對付的老太太呸了一聲:“什麽兩個兒子,老大都分家了,鬧成這樣誰還願意當她兒子。”
“那有什麽,他們還在一個戶口本上呢,再怎麽也還是一家人。”
*
傍晚時分,徐向前和徐州橋帶著幾個孩子回到了大河生產隊。
眾人看著徐向前手上的牌匾,紛紛圍上去想看看縣裏頒發的獎牌是個什麽模樣。
“大隊長,今天是個什麽情況,跟我們說說唄?”
這個時候,集體榮譽可比什麽都強,生長隊受表揚,那心裏可是比自己受表揚還要甜。
徐向前板著一張臉,“這事先放一邊,我先和徐州橋同誌去處理一些事。”
眾人好奇,等看到徐州橋一家手裏什麽也沒有時,機靈點的頓時猜到了點什麽:“誒?徐老弟,你們今天不是也去領獎了嗎?獎狀呢?”
還不等徐州橋說什麽,就聽到有人說:“哪有什麽獎狀哦,那功勞是徐老三的!我今天看到王翠花手裏拿著好些獎狀呢!”
“怎麽又變成徐老三的了?”
“今天我們遇上王翠花,她說那人販子的肖像圖是徐老三提供的線索。”
徐小三聽到這,已經按耐不住地衝上去,“胡說!那是我大哥二哥提供的。”
“可是你奶說,徐一他們提供得不全麵,人家公安同誌畫不全。”
徐家幾兄弟都沒想到王翠花會做這樣的事,心態頓時有些崩。
搶了他們的獎勵不說,連功勞也要搶!還偏偏讓他們有口難辯!難不成還能讓隊裏的人去公安局問不成!?
徐向前也震驚王翠花的厚臉皮,臉一沉,“走,我們去問問情況。”
眾人見狀好奇死了,不用問都知道肯定是領獎的事出了什麽問題。
於是個個跟著打算去看熱鬧。
等來到老徐家,徐秀梅一看大隊長帶著一群人浩浩****過來,嚇得邊跑進屋邊喊:“奶!大伯帶著向前叔來咱們家了!”
王翠花心裏咯噔一聲。
飛快跑到徐州厲房裏,把兩夫妻拉出來商量對策,“咋跟你們說的不一樣?不是說你大哥不會把這事鬧大的嗎?!”
徐州厲也有點慌,說實話,他從小就有點悚他大哥。
陳金蘭也沒料到這次徐州橋居然沒有繼續忍下去。她可是也從堂姐那裏私吞了一百塊來著,要是被老太婆和徐州厲知道,保不齊會生撕了她!
不行,怎麽都不能讓他們揭穿。
陳金蘭說:“媽,別急,我們三死咬著說是州厲後來給出的線索就行,局裏那邊有我姐呢!”
徐州厲也說:“娘,你可要震住大哥,就算咱們這事被揭穿了,你作為老娘,拿這份錢也沒啥問題,這事我們不能一副虧心狀!”
王翠花心定了定。
這時徐向前在外喊:“王翠花同誌,麻煩出來一下,還有你家老三。”
幾人走出去。
王翠花一看到門外這麽多人,頓時有些慫,但為了不顯心虛,還是中氣十足地問:“大隊長,你帶這麽多人來我家是幾個意思?”
“我們今天去縣裏了,州橋同誌去領獎的時候,工作人員跟我們說縣裏給的獎勵被人提前領走了。”
徐向前這話一出,在場的眾人一片嘩然。
“還有這樣的事!?”
“那不是缺德嗎?”
王翠花有些慌,但平日裏橫慣了,哪裏肯退縮,“那關我們什麽事?”
“替領得有戶口本證明,我記得徐州橋同誌的戶口還在你們的本子上。”
王翠花一噎,一時想不出該怎麽反駁。
這時陳金蘭說:“我們沒有替領,我們也是收到了通知讓我們去領獎的。人販子出現那幾天,我們州厲特地去了一趟縣裏,給公安同誌提供線索。”
徐向前皺了皺眉,問:“什麽線索,為什麽我們不知道?”
“也是巧合,去的路上見到那人販子,那人販子不清楚我們知道他的情況,還想借我們的自行車,我們當時沒敢聲張,等到了縣城才去報的警。”
她特地看了徐一和徐小二兩兄弟一眼,“去了我們才知道,因為徐一他們之前提供的線索有限,人家公安同誌都沒有采用,後來還是靠我們的線索才把人抓到的。”
這時徐小四已經忍不住了:“放屁!我大哥二哥親眼看著他們把肖像畫好的!”
他們全家都清楚,縣裏之所以給他們兩百塊的獎勵和一份全家集體榮譽獎狀,那是因為王叔的關係。
現在到了陳金蘭嘴裏,居然就變成了什麽都不是了。
王翠花立即擋在前麵:“咋?臭小子,你想幹嘛?還想動手不成,知不知道她是你嬸子?!”
徐小二把人扯住,“小四,別衝動。”
陳金蘭絲毫不惱,拿出那張獎狀,“不管怎麽樣,我們去把獎狀領了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這時徐家人的獎狀,我們都是徐家人,怎麽就不能領了?”
陳金蘭手裏的獎狀展開一看,上麵的確寫著“大河生產隊徐繼祖一家被評為先進家庭”的字樣。
幾兄弟頓時像被雷劈了一樣,呆在了原地。
——這怎麽可能呢?!
王叔說了,那是專門給他們家的!
怎麽會寫著他們爺的名字!?
陳金蘭看著他們目瞪口呆的樣子,心裏得意極了。
沒有萬全之策,她也不會敢怎麽幹。
剛才她說的徐州厲也挺提供了線索並沒有騙人,那線索還是她堂姐透露出來的,有用的地方甚至可以忽略不計,壓根比不上徐州橋一家的貢獻,但也不妨礙他們去領這份獎。
是她讓堂姐跟寫獎狀的人說改成老爺子的名字的。
畢竟集體獎肯定要把所有人都包含進去,換成他們徐家老爺子的名字,任誰來了都說不出錯。
人群裏有幾個識字的看到便說:“徐家老大,是你們搞錯了吧?人家上麵寫的是你爹的名字呢。”
這個時候,眾人已經相信陳金蘭的話,覺得是徐州橋一家搞了烏龍才這樣。
王翠花見老三媳婦把人震住了,底氣足了不少,雙手叉腰,開口便罵:“什麽玩意,要不是有老三,你們以為自己提供那歪瓜裂棗的線索人家看得上?!真是丟人現眼,居然還敢帶人上門看笑話,一天到晚就想著那點好處,還好分了家,不然老娘臉都被你們丟光了!!”
徐家幾兄弟氣得渾身發抖,沒想到臨到關鍵時刻被人倒打一耙。
連徐向前都開始不確定起來。
他看向徐州橋,“老弟,這是怎麽回事?”
徐州橋皺了皺眉。
不等他說什麽,懷裏的小不點突然揚手作勢要打人般在空中狠狠揮了揮,“不準裏罵老徐——!”
徐州橋捂住她的嘴,“冉冉乖,咱們不吵。”
王翠花一看,居然是徐冉冉這個小妮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好啊徐州橋,你看看你都怎麽教育這些小崽子的,居然敢這麽跟老娘我說話!”
涉及到徐冉冉,徐州橋臉一沉,“娘,冉冉還小,你不要在她麵前說髒話。”
王翠花氣個半死,指著徐冉冉還想再罵,幾個兄弟見狀,全部上前擋住小丫頭。
徐一說:“奶,獎狀的事不說,那縣裏給的兩百塊獎勵呢?”
這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安靜了一瞬,隨後才反應過來——
兩百塊獎勵!?
陳金蘭心裏慌了慌,還沒來得及想對策,眾人已經炸開了鍋。
徐州厲立即看向陳金蘭,那吃人的眼神讓陳金蘭抖了抖。
王翠花已經嚎起來了,“啥兩百塊!?我看你們是想錢想瘋了,分家了還想薅老娘羊毛是吧吧!?你們咋不去搶?殺天刀的渾小子,我到底生了個什麽玩意喲!!”
圍觀的人頓時覺得徐州橋一家今天是衝著錢來的,“徐老大,你這樣就不對了,既然你們提供的線索沒啥用,怎麽還好意思來要錢呢?”
“是啊是啊。”
也有人諷刺:“也不是啊,人家好歹也做了貢獻的,你看咱們大隊長不是給了一百工分的糧食了嗎?”
“拿了糧食還想要錢,也太貪了。”
眾人一言一語仿佛要把人壓垮了才甘心。
除了不知道發生什麽事的徐冉冉,徐家幾兄弟夾在眾人的閑言閑語中仿佛喘不上氣般,那種窒息的感覺讓他們終於明白為什麽徐州橋平日裏會教導他們不要與長輩起正麵衝突。
流言蜚語就是無形的利刃,這個時候沒有人辨別真相是什麽,隻會逮著機會站在道德製高點去製裁他們認為錯的人。
好在這時,王誌農帶著公安局的人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