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婚禮
秋景和半夜醒來, 迷迷糊糊間隨手往身邊一摸,不見在懷的軟玉溫香, 登時一個激靈, 清醒了。
因為楚瑜有“大婚前逃婚”的前科,一想到之前被楚瑜鴿了,而明日又恰逢大婚, 本就因此產生了心理陰影秋景和的心頓時如墜冰窖,猛地從**坐了起來。
秋景和好像是傻了一樣, 在**掀起被子和枕頭,胡亂找了一通,片刻後才想起來枕頭下約莫是不能藏人的, 才急匆匆地跳下床,連衣服也不披,衝出門外。
誰料, 他剛剛跑出門, 就和趕回來的楚瑜撞了個滿懷。
楚瑜身量高挑,下意識伸出手,把踉蹌著往後倒的秋景和撈住,好懸才把他扶穩:
“跑什麽?”
他問:“匆匆忙忙的。”
“.........”
秋景和額頭是一片晶亮的細汗,也不知道是跑出來的還是嚇出來的, 一見楚瑜,就猛地撲上去,用力抱住了楚瑜。
抱的緊緊的。
楚瑜一愣,正想說些什麽,片刻後又想到自己之前大婚逃婚的事情, 隨即眼神一暗,緩緩伸出手, 攬住了秋景和的腰。
兩人就這樣在夜風中傻站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沒穿外套的秋景和冷的不行,被楚瑜拉回了房間。
直到回到房間,秋景和重新躺進到溫暖的被窩裏,出走的理智才悄然有回歸的趨勢。
楚瑜躺在他身邊,給他蓋好被子,輕輕拍著他的胸膛:
“睡吧。”
他說:“明天父皇和母後都要來,可不能一臉疲態,否則就失禮了。”
秋景和下意識點頭,隨即似乎又想到什麽,仰起頭,看著側躺在他身邊的楚瑜,壓下眼尾,看上去有些委屈:
“你剛剛去哪了?”
他說:“我還以為你又.........”
楚瑜聞言,笑著用指尖碰了碰秋景和的臉蛋,
“我不會跑的。”
秋景和抿唇不語:“.......”
見秋景和氣鼓鼓的模樣,楚瑜無奈輕笑,抬頭往四周張望了一下,隨即拿過一件披帛,絞成繩子的模樣,綁在了自己和秋景和的手腕上。
“這下我便不會跑了。”
楚瑜躺在秋景和身邊,溫言細語:
“放心了嗎?”
秋景和見此,這才鬆了鬆緊繃的神情,湊過去,親昵地蹭了蹭楚瑜的鼻尖:
“那你方才做什麽去了?”
“......”楚瑜聞言一愣,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把自己測算秋君藥命格的事情告訴秋景和,片刻後又怕他擔憂,到底還是按下不表,隻對他笑,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隻是去看了一眼明日需要準備的東西罷了。”
“早點睡吧。”
楚瑜不欲再多說,秋景和見此,知道楚瑜有事瞞著他,有心再問,但片刻後又欲言又止,猶豫半晌,到底還是沒能說出口。
他像個小動物,悄悄鑽進楚瑜的懷裏,像倦鳥找到了歸處,蹭著身前的軟玉溫香,隨即閉上眼睛,逐漸陷入了沉睡。
楚瑜看著秋景和安靜的睡顏,神情不明,半晌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頰,旋即湊過去,在他的唇角留下一吻:
“我會護住你的。”
“我不會讓任何人有借口傷害你。”
他說:“誰也不可以。”
一夜難眠。
第二天天剛亮起,賢王府就緊鑼密鼓地忙了起來。
因為秋景和現在是各皇子中位份最高的皇子,所以想要巴結討好他的人不在少數,堪稱是賓客如雲,往來如織。
秋景和和管家一起接待著往來的賓客,禮物一箱一箱地抬了進去,庫房裏都快要放不下了。
少時,方坐定的賓客們隻聞一聲尖銳的“陛下駕到”,帝王的儀仗便從門外湧入,大家紛紛站起身,對著牽著引鴛的手踏入們的秋君藥行跪拜禮:
“參見陛下。”
因為今日是皇子的大婚,所以秋君藥和引鴛都穿了吉服,引鴛更是戴鳳冠簪朱釵,一身淡粉色宮裝灼灼搖映,光彩照人,幾乎要讓在場的人都不約而同地晃了一下神。
“起來吧。”
秋君藥微微抬起手,因為紅色的映襯,他蒼白已久的表情竟也有了些許血色,眉目清潤:
“大家吃好喝好,不必拘束。”
“是。”眾人趕緊回神,拱手齊聲應道。
秋景和作為賢王府的主人,自然也迎了上來。
他今日穿了一身正紅的吉服,冠上插著流蘇簪子,兩邊飄下紅色的飄帶:
“父皇。”
秋景和笑道:“已經為您和母後額外準備了座位,往這邊走。”
身為帝王和皇後,自然不可能真的與民同樂,加上在場肯定會引起大家的拘束,秋君藥便也沒有推辭,便跟著秋景和往花園內走。
到了專門準備的雅間,上好了酒菜,楚瑜這才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他身上穿著的是皇族婚嫁女裝改製的衣裙,和秋景和身上那件很像,但卻不是完全一樣。
“兒媳拜見父皇,母後。”
楚瑜走到秋君藥和引鴛身邊,跪下行禮。
“起來吧。”秋君藥笑:“今日是你和景和的大喜日子,就不要這麽拘束了,咱們一家人就這樣好好的坐在一起,吃一頓團圓飯,如何?”
引鴛聞言,動作一頓,轉過頭,頭頂的釵飾發出清脆的撞擊聲,警告道:
“陛下,不可喝酒。”
“.......”秋君藥聞言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景和大婚,朕就不能喝兩杯嗎?”
引鴛:“..........”
他盯著秋君藥,蹙起了眉。
一見引鴛這番模樣,秋君藥頓時如臨大敵,哪還有什麽想法,隻能湊到他耳邊認錯:
“好了,你別生氣,我不喝還不行嗎?”
一邊說著,還一邊伸出手去揉引鴛的手。
聽到秋君藥這話,引鴛別別扭扭地看了秋君藥一眼,體諒他還在人前,這才沒有為難他,隻道:
“回去再說。”
這就是雖然不開心,但仍會在眾人麵前給秋君藥麵子的意思了。
秋君藥見此,不敢再惹毛引鴛了,隻能輕咳一聲,招呼大家入座。
因為幾人坐的位置是屬於高台,能從上麵將賢王府的風景一覽無餘,所以眾人一邊看風景,一邊吃飯,倒也別有趣味。
尤其是夜晚降臨,賢王府外還放起了煙火,形狀新奇,顏色多彩,看直了一群人的眼,紛紛叫好。
在煙花的映襯下,楚瑜笑的愈發開心,靠在秋景和的肩膀上,小聲和秋景和說著私房話。
等煙火完全放完,站在房梁上點火的秋景明才跳下來,興衝衝地走到秋君藥麵前,對著秋君藥行了一禮:
“父皇!”
秋君藥招手讓他過來,讓秋景明半跪在他麵前,伸出手去摸秋景明的頭發,笑道:
“朕說怎麽半天不見你,原來是偷偷為弟弟準備煙火去了。”
“這是兒臣托京城最有名的煙火師父所做的,緊趕慢趕,就在幾個時辰前才剛剛做完,就當是我送給二弟弟的成親禮物。”秋景和仰起頭,像是個大狗狗,快樂地蹭著秋君藥的手掌,就差沒有吐舌頭搖尾巴了。
“你倒是有心。”秋君藥毫不吝嗇地誇他:
“別人都送那些金銀財寶,獨獨你送煙火。”
“那是呢!”秋景明就差沒有叉腰表示驕傲了:
“兒臣剛剛在來的路上,還遇到了景月弟弟,問他這個禮物怎麽樣,他也說好。”
“........”話音剛落,秋君藥才忽然感覺到了些許不對。
他摸著秋景明頭頂的動作一頓,在秋景明不明所以的視線裏,轉過頭看著秋景和:
“景和。”
他問:“今天景月有沒有來?”
秋景和遲疑片刻,隨即搖頭:“......沒有。”
他道:“隻差人送了禮來,但他自己並沒有露麵。”
秋景明聞言,頓時一怔:“........怎麽會?”
他撓了撓頭,圓潤的狗狗眼裏滿是不解:“可是兒臣明明在來的路上看到了他,而他行跡匆匆,確實好像是要急著去見什麽人的樣子,我還以為他是趕著來婚禮現場呢。”
.......急著去見什麽人?
“........”秋君藥聞言,頓時若有所思。許久之後,他在眾人麵麵相覷的不解眼神中,提起衣擺,看向秋景和,語氣不容置疑:
“你帶我去看看景月送過來的禮物。”
“........這邊。”秋景和記性好,對別人送來的禮物箱子的樣式也能記得個七七八八,很聽話地帶著秋君藥來到庫房裏。
在找到秋景月送的那個箱子之後,力氣大的秋景明立刻上前,在眾目睽睽之下,將那個花紋精致的箱子打了開來。
本以為作為兄弟的秋景月會給哥哥備上幾份大禮,但讓所有人大吃一驚的是,那箱子雖然樣式古樸大氣,做工精致,而箱子內部卻是空空如也,半點東西也沒有。
秋景明不敢相信,又一連開了秋景月帶來的幾個箱子——
這幾個箱子裏麵都是空的,什麽也沒有放。
眾人頓時都驚呆了,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無人開口說話。
氣氛瞬間如同結冰,令人窒息。
“........”
在一片如同死水般的沉寂中,秋景和看著麵前空****的幾個禮箱,臉色緩緩變的難看起來,到最後幾乎是鐵青無比。
秋君藥站在他身邊,似有所感,側過臉看他。
秋君藥從未在秋景和麵前,見過這般外露的情緒。
在他的印象裏,秋景和是個很會掩藏情緒的人,很少會有這樣失態的時候。
不過也正常,秋景月這個舉動,幾乎是把“我不看好你們這段婚姻”寫在了明麵上,絲毫不加掩飾,這讓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娶楚瑜的秋景和,感覺到了極大的冒犯。
秋景和猛地握緊拳頭,手臂用力到發顫,想也不想,用力轉身朝門外走去。
秋君藥知道秋景和是想找秋景月算賬,但他又不可能真的看見秋景和和秋景月因為這件事打起來,隻能轉過身,喊道:
“景和!”
向來聽話的秋景和此刻就沒有領理會秋君藥,甚至在離開的路上,還從秋君藥隨身侍衛的腰間,拔了一把劍,怒氣衝衝地朝門外走去。
秋君藥見秋景和真的怒氣上頭了,本想讓侍衛攔住他,但侍衛們都顧忌秋景和是皇子,所以畏畏縮縮不敢上前,生怕傷了秋景和。
秋景和見此,有些難辦地蹙了蹙眉。因為秋景月的任性,也因為秋景和的衝動,秋君藥兩邊都很為難,片刻後隻能壓下聲音,沉聲道:
“景明!”
秋景明一直站在秋君藥身邊,聞言轉頭看了秋君藥一眼,在看明白秋君藥的表情想表達的是什麽意思之後,立刻足尖點地,利落地上前,用力按住了秋景和的肩膀,不讓他往前走。
而此時的秋景和為秋景月近乎無理囂張的挑釁感到出奇的憤怒,打定了注意要去找秋景月算賬,因此用力掙紮起來,“放開我!”
他一邊說話一邊用力想要掙脫開秋景明的鉗製,一向習武力氣頗大的秋景明一時之間甚至還沒能按住怒意上頭的他,以至於秋景和手持的劍尖不慎從秋景明眼前劃過,差點抹了秋景明的脖子。
好在秋景和不善武功,還不至於傷到習武已久的秋景明,但秋景明沒有對自己的弟弟起防備,下意識伸出手去擋揮過來的劍的時候,還是不小心被傷了手臂,劃出了一道三指寬的口子。
血液頓時噴湧而出,染紅了淡青色的衣袍,傷口處皮膚外翻,看上去有些觸目驚心。
“!!!”
見秋景明身上見血了,秋君藥頓時瞪大眼,快步上前幾步,拉開了纏鬥的兩人。他死死地將秋景明護在身後,麵對著秋景和,忍無可忍地提高聲音道:
“景和!”
他道:“又不是你大哥哥的錯,你何苦拿大哥哥撒氣!”
“.........”
當啷——
話音剛落,沾著血的劍頓時掙脫開突然脫了力氣的手,掉落在了地上。
劍無聲彈了幾下,最後又恢複了沉默。
秋景和看著麵前被他不小心傷了的秋景明,表情逐漸從憤怒到不可置信,瞳仁微震,顫著手道:
“父皇.........大哥,兒臣,兒臣........”
看著秋景和這幅模樣,秋君藥又不忍心了。
他讓引鴛去請太醫來,隨即又走到秋景和身邊,摸了摸他的臉蛋:
“你現在是賢王了,做事情要想想後果,別那麽衝動。”
他道:“你有沒有想過,你要是現在去找景月算賬,但又不知他人在哪,豈不是要提著劍在街上招搖,讓所有百姓都看見你弑弟?讓所有人都知道皇家兄弟鬩牆?又有沒有想過,你要是就這麽走了,楚瑜怎麽辦,你們的婚禮怎麽辦?”
秋君藥提醒道:“你們的婚禮還沒辦完呢。”
“........”被秋君藥這麽一點,秋景和因為怒火出走的理智才有緩緩回歸之勢。
但他心裏還是委屈,哽了哽,對著秋君藥低聲道:
“父皇........”
“好了好了,知道你委屈。”秋君藥捏了捏秋景和的臉頰,將他攬進懷裏,哥倆好般拍了拍他的背:
“父皇會替你做主的。”
他掌心撫摸著秋景和顫抖的後背,輕聲道:
“現在,和大哥道歉,好不好?”
秋景和抱緊秋君藥,用力點了點頭。
一場還未發生的鬧劇就被秋君藥三言兩語掐滅了苗頭,秋君藥束手站在廊下的陰影中,看著已經收拾好情緒,牽著楚瑜朝眾人敬酒的秋景和,片刻後,緩緩皺起了眉。
夜風從他衣角緩緩爬上,將他的眉目浸的如月色般冰涼沉浸,肩頭的發帶垂下,金色和紅色交織,顯得他整個人愈發金尊玉貴。
“父皇。”
已經基本包紮好傷口的秋景明走到秋君藥身邊:
“您喚我?”
“.......”秋君藥揣著手轉過頭,將秋景明上下打量了一遍,見他臉色如常,確實沒因為剛才的傷而有什麽大礙,這才緩緩放下了心:
“明兒。”
他說:“今天的事情.......你不要往心裏去。”
秋景明聞言愣了一下,緩緩搖頭,憨憨地笑道:
“我不怪二弟。”
他耿直道:“如果我今天成親,但別人給我送了空箱子當賀禮,我也會不開心的。”
他強調道:“會特別不開心。”
“........”秋君藥聞言點頭,笑著道:“你能這樣體諒弟弟,很好。”
但話音剛落,秋君藥又緩緩收了嘴角的弧度,聲音很冷:
“但不管怎麽說,今天的事情,皆因你四弟弟而起。”
“如果朕今天不在這裏,他又蓄意挑釁景和,說不定還真會弄出什麽兄弟相殘的事情來。”
秋君藥揣著手,夜風將他腦後的發帶吹起,長長的,從地上延伸開無盡的陰影:
“你去,把景月押到朕麵前來。”
秋景明聞言,遲疑片刻:“.......押?”
“對,”秋君藥說:“景和性子柔,但終究也不是泥人菩薩,經不起景月一而再再而三地言語和行動挑釁。景和本就將楚瑜看的如珠如寶,與他締結婚約,更是平生所願,如今平白被景月用空禮箱羞辱,怎麽可能會忍下這口氣。”
秋君藥語氣很冷:“但景月是皇子,朕不好在明麵上大張旗鼓地派侍衛去捉拿他,否則百姓會議論紛紛,認為皇家內部不和,不利於民心安定,也丟了皇室的顏麵。你是景月的大哥,私下裏派你去找他正合適。朕賜你王劍,如果他敢反抗,即使打斷了腿,也要把那個逆子押到朕麵前來!”
秋景明聞言肅起臉,聽令抱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