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太子
因為秋景明傷的重, 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秋君藥擔心他受了重刑, 需要比較長的時間才能恢複, 如果沒人照顧容易讓傷情反複,索性就安排他在披香殿旁邊的蘭竹殿住了下來。
他一開始還擔心這個舉動會不會讓秋景明近距離和引鴛接觸,後來他才發現自己實在是想太多了——
很明顯, 秋景明黏他要比黏引鴛的時間多得多。
因為見識過秋君藥盛怒時的雷霆手段,所以秋景明現在對於秋君藥的敬畏多過於敬愛, 麵對秋君藥時時常小心翼翼的,這樣謹慎的態度反而搞得秋君藥有些不習慣,左右難安。
許是秋家的孩子體質都異於常人, 尋常需要在**修養半年多的傷,秋景明不到三個月就養好了,雖然還不能自如地活動, 但好歹下地走路是沒有問題了。
這兩個多月以來, 他和秋景秀的關係也親近了不少,兩人時時同吃同住同睡,好似真的像親兄弟那樣兄友弟恭,不管兩人心裏究竟各自懷中什麽想法,起碼這幅畫麵看得秋君藥著實有些感動。
.......如果秋景明不要那麽怕他, 看他的眼神不再那麽畏畏縮縮、欲言又止就更好了。
“陛下,起風了。”
一日,秋君藥正帶著秋景秀在禦花園裏放風箏,放到接近下午的時候,引鴛帶著人從小徑深處浩浩****地走過來, 一見秋君藥就笑:
“你讓臣妾好找。”
“阿鴦,你來了。”秋君藥放下手中的風箏線, 交到秋景秀手中,隨即招手讓引鴛過來,笑道:
“風和日麗,這個天氣最適合放風箏了,景秀也玩的很開心。”
說完,他還唯恐引鴛罵他為老不尊,趕緊戳了戳一旁的秋景秀,慫恿道:
“是不是,景秀?”
“嗯!”秋景秀不愧是秋君藥最寵愛的小兒子,瞬間理解了秋君藥的意思,頓時脆生生的答應了,“母妃,好玩!”
“.......”引鴛果然沒再訓秋君藥,忍不住輕笑一聲,他蹲下身,捏了捏秋景秀汗津津的小臉蛋,總覺得像是捏住了一個剛蒸好的白玉團子:
“你倒是在這裏玩的開心,你哥哥還在蘭竹殿眼巴巴等著你和父皇過去一起吃飯呢。”
“啊.........”秋景秀扭捏:“他也可以一起來玩啊。”
“你父皇在,他才不敢。”引鴛抬頭看了一眼秋君藥:“他現在可怕你父皇怕的緊呢。”
“.......”秋君藥無奈:“我罰他,是為了他好,並不是為了讓他怕我。”
引鴛歎氣:“孩子不就是這樣,罰輕了,不漲教訓;罰重了,孩子又不親近自己了。”
“還是我們景秀好,什麽時候都黏父皇。”
秋君藥把秋景秀抱起來,顛了顛他的小屁股,笑:
“你怕父皇嗎?”
“不怕。”秋景秀抱住秋君藥的脖子,笑嘻嘻道:“父皇是天下第一的好爹爹,景秀最喜歡爹爹了!”
“父皇也最喜歡景秀。”秋君藥也就仗著秋景明他們不在,這麽光明正大地偏心:
“好了,我們回去吃飯吧,景秀肯定餓了對不對?”
“嗯!”秋景秀應聲:“父皇,我要吃白玉餃子!”
“好,朕叫小廚房單獨給你做一份。”
秋君藥抱著秋景秀往前走,引鴛跟在父子倆身邊,看著秋君藥抱著秋景秀玩鬧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歎了一口氣。
晚上就寢時,秋景秀又抱著被子跑去和秋景明睡,殿內靜悄悄的,隻剩下秋君藥書桌前燭火嗶啵的聲音。
秋君藥還在握著筆看奏折,遇到不懂的地方,就圈起來打算明天問問引鴛或者引鴛的父親。
引鴛卸了妝,換了一件寬鬆的裙子,走到秋君藥的身後,輕輕按住了秋君藥的肩膀:
“陛下。”
“嗯,怎麽了?”
秋君藥還沉浸在戶部尚書所說的國庫空虛,要不要加重稅賦的建議裏,聞言慢半拍地抬起頭,看著引鴛素淨秀麗的臉龐:
“怎麽還不睡?”
“臣妾睡不著。”引鴛俯下身,從後麵抱著秋君藥的脖子,身上的木蘭花香氣直往秋君藥的鼻子裏鑽:
“想要陛下陪著臣妾。”
“.......”秋君藥心想怎麽一個兩個都這麽黏人,走了秋景明和秋景秀,又來了一個引鴛。但他沒吭聲,而是反手拉住引鴛細滑的手腕,將對方抱到自己大腿上坐下:
“你怎麽了?以往可沒這般粘我。”
引鴛盯著秋君藥看了片刻,隨即俯下身,抱住秋君藥,聲音低低:
“臣妾害怕。”
“怕什麽?”秋君藥索性放下書,像安撫小貓似的安撫引鴛的後背:
“誰又欺負你了?”
引鴛搖頭,慢慢抬起眼,然後道:“陛下,您不能再這般偏寵景秀了。”
他說:“當日接骨木花毒之禍,皆因父皇寵愛景秀引起。陛下身為帝王,萬萬不可讓旁人看出陛下對景秀的疼愛,否則外頭定會起閑話動搖江山,屆時皇儲之議又會沸沸揚揚,難以收場。”
秋君藥聞言皺起眉,摸引鴛手臂的動作一頓,隨即意味不明道:
“如果我就是想立景秀為太子呢?”
引鴛聞言,心中咯噔一下,但麵上卻不顯:“陛下慎重。”
他道:“景秀尚小,才德並不出眾,且在朝堂上也未曾有自己的勢力,若就這樣登上皇位,恐怕承受不住這樣的恩寵。”
“不是還有你嗎?”秋君藥看著引鴛:“你和你父親、叔父他們.......”
“陛下,外戚幹政,並不是一件好事。”
引鴛自己心裏也清楚的和明鏡似的,“當初陛下娶我,雖然是打著天府星北照的名號,但臣妾知道,是您忌憚我家族的勢力,所以想要娶我。”
“如今景秀養在我的膝下,一旦他登上王位,那麽引家的勢力愈發如日中天。現下引家是無人想反,也無人敢反,但倘若有一天,景秀未能成長為獨當一麵的君王,朝堂上又沒有人能掣肘如日中天的引氏,難保沒有引家的子弟手握盛權,想要攝政。”
引鴛這個分析情真意切,句句為了秋家的皇權考慮,這讓本來就不以為意的秋君藥,也不得不起了些許重視。
他盯著引鴛看了片刻,隨即輕輕歎了一口氣:
“阿鴦。”
他說:“你沒必要這樣。”
“朕給你權利,你好好用就是了,無須惶恐。”
“可是臣妾想要的並不是權利。”引鴛輕輕垂下眼,感受著秋君藥的掌心拂過他的發絲,低聲道:“陛下應該知道臣妾想要的是什麽。”
引鴛說到這裏,就閉了嘴,沒有再多言。他沒有明說,秋君藥也不太拿得準他話裏的意思。他兀自沉思了片刻,隨即緩緩抱住了引鴛,偏頭親了親他光潔的肩膀,引起一陣細微的戰栗:
“好,朕都依你。”
“太子的事情,朕會再好好考慮的。”
“那陛下可不能再冷落了景明、景和和景月。”引鴛捧著秋君藥的臉,認認真真道:
“臣妾不求景秀能當太子,隻想要保證景秀能平平安安、開開心心地長大,再無人可以將壞心思打到他身上。”
“知道了。”秋君藥道:“你且安心,朕會把握好分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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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答應了引鴛,加上秋君藥也有心想要改善他和景明之間的關係,於是他便開始絞盡腦汁地想辦法。
但秋景明顯然是被嚇怕了,看到秋君藥都打哆嗦,終日不是將自己鎖在蘭竹殿養傷,就是偶爾去禦花園溜達鍛煉身體,偶爾碰到秋君藥,跑的比兔子還快。
秋君藥自己也愁,但剛好瞌睡就有人送枕頭,此時正是四月天,剛好到了大端例行的春獵時刻。
因為往年秋君藥沉迷煉丹,加上身體不好,所以他一般都不到場,甚至不辦,這次他想了想,竟然破天荒地選擇了同意,還欽定秋景明、秋景和、秋景月、秋景秀四兄弟隨行伴駕。
秋景明幾兄弟顯然是第一次這麽完整地被秋君藥湊到一起,一時間接旨的時候,還有些恍惚。
“二哥,我還以為這次,父皇隻會帶秋景秀一個人呢。”
彼時秋景月接旨的時候還在二皇子府中和白墨比試。他武功差,但是又菜又愛玩,每次來找秋景和,一定要和白墨打一架才甘心。
當然,十有八九是輸,還有幾次贏是白墨看在他是皇子的份上,偷偷放水了。
秋景和顯然也對秋君藥此次親自前往春獵現場、還要帶上他們幾兄弟這件事感到驚訝,但片刻後又收了臉上的表情,不鹹不淡地喝了一口茶,意味不明道:
“此次春獵的第一名還有彩頭,不知道會賞給誰。”
“當然是賞給我了。”秋景月大言不慚道:“秋景明傷才剛好,秋景秀又是一個黃毛小子,二哥你.......”
他頓了頓,笑嘻嘻地湊過去,用肩膀撞秋景和的手臂:
“二哥你不會和我搶的,對吧。”
秋景和睨他一眼,閑閑笑開:
“那可不一定。”
“啊?”秋景月頓時垮下臉,要鬧了:“二哥你怎麽這樣啊!”
“我說不一定,不是我要和你搶。”秋景和哭笑不得道:
“是秋景秀那麽得寵,就算沒有拿第一名,父皇保不準也會尋個名頭將彩頭賜給他,你說是不是?”
“..........”秋景月恍然大悟:“有道理。”
他忽然泄了氣,一屁股坐在地板上,頭枕著秋景和的大腿,喃喃道:
“有父皇寵真好。”
秋景月抽了抽鼻子,想哭:“我母妃雖然母族積盛,但她本人早就去世了,二哥你的母妃慧妃娘娘雖然還在......卻也常年閉宮吃齋念佛,甚至連你也不見........說真的,我們還不如秋景明,雖然他母妃現在已經出宮了,但起碼之前景明之前還能時時見她一麵,不像我們,相見都見不到。”
秋景和聞言,微微垂下眼睫,摸了摸秋景月的頭發,聲音低低:
“景月。”
他說:“你想你母妃嗎?”
“想啊,怎麽不想,可是人都死了,我又沒有秋景秀那麽好的命,生母死了,父皇還能再給他找個國母當母妃。”
秋景月百無聊賴地仰頭,看著秋景和,“算了,說這些也沒什麽用......我現在唯一的想法啊,就是想讓二哥你早點當上太子,然後把秋景明和秋景秀都殺光,然後我就可以去讓小媽當我的母妃,嘿嘿。”
“.......”聽著這幼稚中帶點好笑的話,秋景和臉上不由得泛起一絲無奈:
“景月,隔牆有耳。”
“在你府裏還有什麽需要忌憚的。”
秋景月轉過身,趴在秋景和的大腿上,抬起頭,認真地看向秋景和:
“二哥,我的好二哥。”
“你知道我最崇拜你,我也知道你什麽都能做到。”
“秋景明母妃母族雖然手握兵馬,但其勢力並不是固若金湯,有朝一日,我一定會找到製衡他的辦法,助你當上太子之位。”
秋景月篤定道:“四月春獵,秋景秀一定會在,依照父皇對他的寵愛程度,也一定會讓兵部的左侍郎右侍郎隨侍保護。到那時,如果能引發狼群發狂圍攻,說不定我們能一箭雙雕,除掉秋景秀,也能給兵部來一次大換血,全部換上我們的人。”
秋景和聽著秋景月的話,並沒有馬上應答,掌心的扇子被他握緊,微微下壓,卻被秋景月握在掌心裏,反手抽離。
“二哥,四月春獵,機會難得。”秋景月握住秋景和的手,道:
“別再猶豫了。我們......沒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