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行,灌不進去。”
對於秋景秀來說, 自從養在了引鴛膝下,日子過的要比之前在冷宮時順心多了。
唯一不開心的是, 父皇和母後總是在不自覺地忽視他, 兩人經常聊著聊著就湊到了一起,黏黏糊糊的不知在做什麽。
秋景秀自然是很不滿的,為了引起父皇和母後的注意力, 他經常在午休的時候,不顧太監們的勸阻, 抱著小枕頭一路跑到秋君藥的床頭,隔著朦朧的床帳,探頭探腦地往裏看, 像一朵漂浮的小蘑菇,聲音也細細的弱弱的,帶著好奇:
“爹爹?”
“......嗯?”
秋君藥顯然也沒睡, 聲音還帶著些許沉悶:
“怎麽了, 景秀。”
“爹爹.........”
一聽到秋君藥喊自己的名字,秋景秀就忍不住想撒嬌,嘴巴一癟,鼻子一抽,就要哭:
“爹爹......”
聽著這帶著濃重哭腔的呼喚聲, 秋君藥也顧不上和引鴛廝混了,趕緊穿好鬆鬆垮垮的裏衣,掀起床幃看向將下巴擱在自己床邊,十個肉乎乎的小爪子搭在床沿,用黑潤潤的瞳仁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的秋景秀:
“怎麽了?”
“........”秋景秀不說話, 張開手臂,示意要秋君藥抱他。
引鴛也穿好了衣服, 直起身,看著渴望爬上床的秋景秀,忍不住笑:
“這又是來找父皇撒嬌了。”
秋景秀扭扭捏捏了幾下,還沒來得及哼唧,就被秋君藥托著腋下抱起來:
“我們景秀可真黏人。”
秋君藥將秋景秀抱到自己大腿上,打趣道:
“午睡還要父皇和母妃陪著呀?”
秋景秀咧開嘴笑,像個小蟲子似的拱進秋君藥懷裏,隨即像個八爪魚似的,抱住秋君藥不放,一邊拱還一邊用柔軟的臉蛋蹭秋君藥的下巴,一副討好小狗崽的模樣。
秋君藥伸出指尖勾了勾他的下巴,笑著由他蹭:
“黏人。”
“黏人才好。”引鴛說:“前幾日他病的最重的時候,躺在**進氣多出氣少,臣妾真怕他挺不過來了。”
“不會的。”
秋君藥細細端詳著秋景秀紅潤的臉色,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發,低聲道:
“我們景秀天生幸運,一定能長命百歲的,對不對?”
秋景秀像是聽懂了秋君藥的話,思考了片刻,隨即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他不會說話,不知道該怎麽表達,才能讓秋君藥臉上的憂慮少一些。思來想去,他忽然靈光一現,艱難地用手撐著從**爬起,邁著小短腿在**蹦躂起來,蹦完以後,又在秋君藥震驚的神情裏,雙手叉腰挺起小胸脯,仰起頭看向秋君藥,小臉嚴肅,以此向秋君藥示意自己的身體比前幾日好多了。
秋君藥:“........”
看著秋景秀笨拙討好他的模樣,秋君藥忍不住樂出了聲。
午休之後,秋君藥帶著秋景秀起床。
直到這時,秋君藥這才知道,為什麽今天秋景秀要如此執著於和他撒嬌了。
按照太醫的囑咐,風寒藥需要一日四服,尤其是午休後,也要服下一次。
但這風寒藥開的極苦,雖然藥效好,但架不住秋景秀隻是個半大孩子,連喝了幾天之後,就受不住了,每次喝藥,必要大吵大鬧一通。
但在麵對秋君藥時,秋景秀又學會了裝乖,企圖通過撒嬌來逃避吃藥。
“陛下,藥已經熬好了,到了吃藥的時刻了。”
由於秋君藥有額外囑咐,所以心腹太監來福不敢怠慢,緊盯著藥熬好之後,又監著人倒好,然後再親自端到桌旁的。
秋景秀彼時還在玩秋君藥特地找人打造的積木,遠遠地,還未等來福將藥端過來,他就敏感地聞到了藥味,直接丟下藥,撅起小屁股,鑽進了秋君藥的懷裏,一副十分抗拒模樣。
“景秀,吃藥了。”秋君藥拍了拍秋景秀的屁股,托著他的腋下將人舉起來,像舉著一條瘋狂扭動的小蟲子,表情嚴肅:
“不許躲。”
“唔!”秋景秀見撒嬌沒用,趕緊用手捂著嘴,用力搖頭,不讓人給他灌藥,敏感的鼻子動了動,被藥的味道苦的淚花都要出來了。
“不行,灌不進去。”
引鴛端著藥,站在秋君藥身邊,表情為難:
“藥都灑了......”
因為秋景秀的瘋狂掙紮,熬好的藥根本喂不進去,還被秋景秀失手打翻,潑了引鴛一身。
“帶娘娘下去換件衣服。”
雖然藥不燙,但秋君藥還趕緊按住秋景秀的手,心疼地看了引鴛一眼,隨機吩咐來福,語氣不容置疑,帶著強硬:
“喂不進也要喂,哪有生病不吃藥的道理。”
“去,再熬一碗。”
“......是。”
來福看了一眼痛苦地皺緊小臉蛋、像個霜打苦瓜似的秋景秀,不敢怠慢,趕緊下去了。
半個時辰過來,又一碗熬得熱熱的湯藥被端上桌子。
這次,秋君藥沒有讓引鴛過來喂秋景秀,而是把秋景秀放到桌子上,抬頭看著他:
“景秀,爹爹知道藥很苦,你不愛喝。”
秋君藥溫言細語地安撫:“但生病了就要吃藥,如果你一直好不起來,你就一直不能出門,那爹爹給你種的冰蓮種子就要凋謝了,你就看不了了。”
“......”一聽到爹爹給自己種的冰蓮花要凋謝了,攏共沒看幾次的秋景秀頓時緊張起來,表情由痛苦和抗拒變成了猶豫。
“爹爹知道景秀最乖......這是雪花酥,”
秋君藥眼看著秋景秀動搖了,招了招手,示意太監端著一盒自己親自做的雪花酥過來:
“很甜的,等你喝完藥,父皇就獎勵你吃幾顆雪花酥,好不好?”
秋景秀不知道世界上有什麽東西比米糕更好吃的東西,一開始還不屑一顧,但當秋景和撚起一顆雪花酥放進他嘴裏時,他嚼了幾下,頓時眼睛一亮,掙紮著從桌上站起來,要去夠來福手裏的一整盒雪花酥。
“來福,把雪花酥撤下去。”秋君藥眼疾手快地按住秋景秀不安分的手,捏了捏他的小爪子,像是狐狸般眯起眼,藏住了裏頭的狡黠,輕聲哄道:
“喝完藥才能吃這個,好不好?”
“......”秋景秀皺了皺眉,有些不開心,揣著小手手不吭聲,但在秋君藥的“軟硬兼施”下,還是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見秋景秀點頭同意了,秋君藥彎了彎眉,說了一聲真乖。
秋景秀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像是在說“當然”。
見此,秋君藥眉眼裏的笑意更甚。
他沒再哄,而是抬手示意來福將藥碗給他。
來福趕緊照做。
“把今天這一碗喝完,明天就不用喝藥了。”
秋君藥知道今天這是最後一服藥,吃完秋景秀就能完全痊愈,端起滾燙的藥,用勺子攪了攪,隨即看了緊張的秋景秀一眼,笑著喝了一口被秋景秀視為洪水猛獸的苦藥汁。
這個動作剛做完,秋景秀緊張的眼珠子頓時瞪得溜圓,像是有些不可思議,緊張地咬著小手手。
“......陛下!”
眼看著秋君藥喝了不屬於自己的藥,引鴛的心頓時提了起來:
“您怎麽......”
“沒事,就是試試這藥有沒有毒。”
前幾日秋君藥也是趁人不注意喝了秋景秀的藥,今日也不例外。他仔細感受了一下,確認沒什麽事,這才端起湯勺,一口一口地給秋景秀喂藥。
見父皇都喝了藥,秋景秀也沒有再掙紮,皺著黛青色的眉毛,忍著惡心把藥喝完了。
藥一喝完,秋景秀就急急地爬進秋君藥的懷裏,鬧著要吃雪花酥。
秋君藥不是不守信用的人,笑著按住鬧騰的崽子,叫來來福,依了他。
“這雪花酥是用何物做的?”引鴛雖然也是高門出身,見過不少奇珍異物,但還真沒見過這種鬆軟香甜的小吃,見秋景秀在吃,也忍不住自己嚐了一口:
“陛下怎麽會做這些?”
“是用麥芽做的。”
秋君藥捏了捏秋景秀鼓起的臉蛋,正想再往下說,卻見秋景秀的眉頭一皺,忽然頓住了吃雪花酥的動作,僵著身體,不出聲了。
“怎麽了?!”
一看到秋景秀不同於往常的表現,秋君藥頓時緊張起來,生怕是自己沒有看顧好,秋景秀還是不慎中了毒。
他趕緊拍了拍秋景秀的背,示意秋景秀將吃下去的東西吐出來。
在他的動作之下,秋景秀彎下腰,果然將嗆進嗓子裏的雪花酥全是吐進了秋君藥的掌心裏。
而隨著雪花酥的粉末掉落的,同時還有——
一顆白白的小門牙。
“這是.......”
牙齒?!
秋君藥看著掌心裏的牙齒,和因為少了一顆牙而有些不適應,不斷伸出舌頭輕舔壓根的秋景秀,忍不住樂:
“景秀。”
他笑眯眯地撥了撥那顆小奶牙,聲音溫柔:“你要換牙了。”
“嚇死我了。”看到秋景秀吐出的是牙而不是血,引鴛剛剛懸起的心也放下了一半,湊過去,正笑著想說些什麽。
然而,下一秒,卻變故陡生——
不知何時,秋景秀的表情開始變的愈發痛苦,他不能說話,隻能皺緊眉頭和鼻子,直到鼻腔裏和嘴角開始淌下了細細的血絲,刺目鮮紅。緊接著,在秋君藥驟變的臉色裏,秋景秀忽然彎腰,捂著肚子,猛然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血像是不要錢似的從秋景秀的口中嘔出,濺了一地,秋君藥捂著他的唇,卻無法阻止越來越多的血從秋景秀的身體裏流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秋景秀吐了近一分鍾的血,甚至還來不及叫太醫,秋景秀就有氣無力地停止了吐血的動作,閉上眼睛,臉色煞白地倒下,徹底昏迷了過去。
“——景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