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遣散後宮
因為秋景秀開口說話這件事,秋君藥著實開心了好久。
雖然秋景秀說的最多的兩個字就是“爹爹”,且對於其他需要一口氣說完的長句,都說的磕磕絆絆,顛三倒四的,但秋君藥絲毫不在乎。
他真的像是會對孩子小小的進步就感到無比自豪的老父親那樣,不僅天天將秋景秀帶在身邊,甚至還經常給他賞賜一些小東西,雖然不貴重,但也難掩他對秋景秀的喜愛。
伴隨著秋景秀升高的體重一同到來的,還有新一年的除夕。
因為秋景秀的生日在除夕後一天,為了節省人力物力,避免鋪張浪費,秋君藥索性將秋景秀的生日宴和除夕宮宴一起弄了,使秋景秀不可避免地成為了這場宮宴的主角。
宮宴上,除了秋景月,秋景明和秋景和第一次見到了這個在傳言中頗受盛寵的弟弟。
由於是生日,所以秋景秀內穿了一件新做的淡綠色褶袍,外罩滾邊繡雲紋的淺藍搭護,脖子上還掛著瑩潤的羊脂玉項圈,整個人看上去像是一株剛抽條的嫩柳枝,清新淡雅,充滿著勃勃的生命力。
而秋君藥也沒有穿龍袍,而是穿了一件晴山藍的絲綢外袍,袍內繡著金色的合歡花鑲邊,和一旁穿著大紅宮裝的引鴛相比,真的好似一對謫仙攜仙童款款而來,連衣角也染上了窗外月華的輕盈高潔。
宮宴上,秋君藥破天荒的沒有嗑藥,而是笑意盈盈地給每一個人都送了新年禮,批了頌詞,就直接進入了正題。
宮宴難免拘束,除了幾位娘娘之外,秋景明和秋景和都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抬眼看一眼龍椅上的秋君藥和引鴛,緊接著視線又長久地落在了被秋君藥抱在龍椅上喂飯吃的秋景秀,暗自皺眉。
引鴛今日穿了一件極其鮮妍的紅色宮裝,星光水眸如星粲然,柔順亮澤的頭發被蘭花簪子挽了起來,露出頎長白皙的脖頸,襯的紅唇間的笑意更加清淡溫柔。
但秋景和和秋景明隻是短暫地欣賞了自己這位小媽的美貌,心便不可自控地沉了下去。
原因無他,實在是因為秋景秀正如秋景月口中所說的那樣,備受寵愛。
不僅吃飯都能被秋君藥親自喂,甚至連生日禮物都別出心裁——
是秋君藥派人從柳江快馬加鞭送來的冰蓮種子。
冰蓮隻在溫度不高的冷水中盛開,盛開的時候周身有如月華般散發著瑩潤的色澤,蓮花瓣身晶瑩剔透,花蕊也是罕見的藍色,一旦綻放,美不勝收。
禮物雖然不如珠寶錦衣那般貴重,但勝在新意,也寓意著秋君藥對秋景秀的期望——
希望秋景秀如同冰蓮一般,在極其嚴寒困難的環境也能盛開,不屈不撓,熱烈自由。
這件事給了秋景明和秋景和等人極大的刺激,秋景明甚至閉門不出了好幾天,也沒能緩過來。
等他收拾好心情,想要去宮中找自己的母妃求安慰時,卻再度得知了一個噩耗——
秋君藥想要遣散後宮,隻留下引鴛一人。
而秋景秀名義上的母妃也變成了引鴛,這下他們母子兩人真的算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當看到自家母妃手上的和離書時,秋景明整個人都傻了,不可置信地怔在遠處,好像被雷劈了一道,連一個完整的表情動作都不能做出來。
他的母妃蕭舒妃比秋景明淡定多了,塗著紅色丹寇的指尖捏著那張和離書,仔細看了一會兒,又放下,輕輕按著太陽穴,頭也不抬:
“做什麽擺出這副表情。”
蕭舒妃淡然道:“沒什麽事的話,你就先回去吧。”
“母妃,你怎麽一點也著急!”
秋景明很難接受秋君藥要遣散後宮這件事,整個人都慌了,在椒香殿內轉來轉去,像個不安分的陀螺:
“若是你與父皇和離,那兒臣該怎麽辦?!”
他母妃所屬的蕭氏在朝堂上的勢力雖然不如引家大,但也握著一定的兵權,將來若他想即位,蕭氏的助力是必不可少的。如今秋君藥卻忽然要遣散後宮,就代表他的母妃已經不受寵了,而他失去母妃的幫助,想要登上皇位,豈不是難上加難?
而蕭舒妃顯然對秋景明的擔憂不屑一顧,她輕嗤一聲,對著光看了看自己新做的美甲,光潔柔美的臉頰上全是不屑:“遣散了便遣散了。”
她冷下臉:“本宮已經受夠這如牢獄一般的皇宮,若能出去,我求之不得。”
說到這裏,蕭舒妃緩了緩臉色,看著茫然無所適從的秋景明,聲音低低,臉似乎如同沒生過孩子般,依舊彈潤年輕,暗歎道:
“你不要怪本宮,景明。”
“母妃!”秋景明急了:“父皇怎麽能這樣對你!簡直......”
秋景明越說越跳腳,整個人都炸開了:“您好歹也孕育了一位皇子,蕭家也為大端立下汗馬功勞,怎麽可以說遣散後宮就遣散後宮!”
“如此,就更不該怪你父皇了。”聞言,蕭舒妃打了個哈切,意味不明道:
“因為你父皇沒欠我什麽,我也不欠他的。”
“我怎麽能不!”秋景明急的頭上都冒煙了,他搞不懂自己的母妃是中了什麽邪,居然這樣了還替秋君藥說話:
“父皇他明明就是被那個繼後的美貌所迷惑,所以才.......”
“夠了!”蕭舒妃一拍桌子,茶盞發出哐當的一陣響,襯的她眉眼愈發眼神淩厲:
“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麽?!”
“....母妃!!”
“出去!”蕭舒妃不想再和秋景明說太多,直接讓貼身宮女倩華送客:
“請安的時間已過,你走吧。”
“.......”秋景明看著冷冰冰的蕭舒妃,氣的一跺腳,甩袖出去了。
“娘娘,您不怕大殿下生氣嗎?”貼身宮女倩華跪在地上給蕭舒妃捶腿,垂著眼,看不清神情:
“陛下此番舉動,是真的想要一心專寵七皇子了嗎?”
“嗬。”蕭舒妃懶懶一笑,黑色的眼珠閉上,遮住了裏麵的算計和精明:
“我隻知道,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更是引氏的天下。”
“引氏既允了我後半生逍遙自在,我又何必管那勞什子爭權奪利。”
“前半生不由得我做主,後半生,我定要離開這宮牆,做一個自由自在的女子。”
倩華輕輕笑了笑,也不知是不是在讚同:
“娘娘說得對。”
而在另一邊,秋景明不懂蕭舒妃和自己的宮女說了些什麽,氣急敗壞地走出椒香殿,一路上如同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轉。
他內心有一腔邪火無處發泄,隻能靠走路來平息內心的怒火。
他不知道蕭舒妃為什麽會同意遣散後宮這種荒唐的提議,更對秋景秀受寵這件事感到了十分的警惕。
秋景明此刻什麽也想不到,什麽也顧不到,滿腦子都在想,秋君藥遣散後宮,隻留一個皇後,又對皇後膝下的孩子秋景秀十分疼愛,究竟到底是不是想立秋景秀為太子?!
一想到有這個可能性,秋景明整個人頓時氣血上湧,耳邊嗡嗡直響,大腦像是挨了一拳那樣一片空白,隻剩滿心滿眼的慌張,瘋狂的嫉妒之下,連手心都忍不住出了熱汗。
正暗自思忖之間,秋景秀不知不覺走到了禦花園的蓮池旁,剛好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正蹲在蓮池邊,和冰蓮下的錦鯉玩鬧。
周圍有幾個打瞌睡的太監和宮女,他們一大早就被秋景秀拉來玩,此刻還有些昏昏沉沉。
秋景明不知為何,神識鬼差地走過去,隨便找了個玉佩丟失的借口,支走那些宮女太監,讓他們幫忙去找。
因為秋景明是大皇子,所以那幾個太監宮女也不敢不聽秋景明的話,便聽令離開了。
等到周圍除了自己和秋景秀再也沒有一個人影,秋景明再度將視線放到了秋景秀身上。
心中那些念頭如火般越燒越旺,幾乎要燒幹秋景明的理智,他眼睛一片赤紅,如同鬼上身一般,不受控地邁動雙腿,悄無聲息地走到了秋景秀的身邊。
秋景秀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自顧自伸手和錦鯉玩鬧,直到肩膀上忽然一重,似乎是有什麽人將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
秋景秀疑惑抬起頭,剛好看見秋景明那張略顯猙獰的臉,在自己麵前無限放大。
秋景秀還沒反應過來,自顧自愣了一下,緊接著,他的肩膀上忽然受到一陣大力,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向後傾斜,他連喊都沒來得及喊,整個人突然失去重心和平衡,忍不住向後倒去——
而他身後,就是冰冷無人的萬丈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