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
“A208號,A208號的病人在嗎?”
清晨,太陽剛剛撕開夜幕的衣角,從縫隙裏灑下點點銀白潤澤的天光,首都第一醫院的走廊外就傳來了白衣護士推著醫療推車,一邊往病房裏走一邊喊出的活力四射呼喚聲。
順著推車車輪的方向,走廊盡頭的病房門徐徐打開一絲縫隙,天邊的第一縷天光終於從窗台上蹦躂到了病房的瓷磚上,反射的光線不經意地在靠窗的少年周身描摹出淡淡的金色光線,將他如畫的眉眼襯托的愈發俊秀颯然。
少年此刻正安安靜靜地靠坐在床頭,手裏捧著一本書,眼睛是淡淡的淺茶色,溫和寂靜,睫毛纖長,起落見蒼白的雙唇微抿,但麵上卻不顯憔悴病容,身姿依舊坐的筆直,如同清晨山嵐中一株瀟瀟肅肅的含露青竹,清雅雋秀。
他聽到聲音,慢慢地放下手中的書本,循著護士的聲線回過頭來,露出一張任誰看了都會被驚豔許久的臉,一見護士便笑了,讓人愈發心潮搖曳:
“璐姐。”
他說:“這麽早啊。”
“是啊,記掛著你昨晚發燒,怕你出事。”
那名叫璐姐的護士從醫療推車上拿出一根溫度計,給秋君藥量完體溫,眉頭皺的死緊,片刻後又拿出藥,給秋君藥,還順手給他倒好了水:
“還燒著。”
她看了一眼秋君藥手中反扣在被子上的《資治通鑒》,和床邊半人高的書,片刻後輕輕歎了一口氣,勸道:
“等退了燒再看吧。”
“好。”秋君藥依舊是那副溫溫和和的模樣,如同素雅的水墨畫,氤氳開淡淡的清冷,但聲線卻是暖的:
“謝謝璐姐。”
他說:“你去忙吧。”
等送走璐姐之後,秋君藥方氣定神閑的將那本“資治通鑒”移開,露出——
底下藏著的手機。
手機的頁麵還停留在他昨晚看的小說裏。
那本小說是秋君藥昨天晚上燒的迷迷糊糊、查曆史資料時無意間點進頁麵看到的。
那本小說的文案還打著“還原”曆史的名頭,秋君藥見此,便稀裏糊塗地充了五十元進去,結果看下來全是不可描述,把秋君藥本就混亂的腦子看得更加混亂。
原文大概講的是一個名叫引鴛的男子以繼後的身份,男扮女裝替逃跑的妹妹嫁給了成日裏煉丹、快要嗝屁的無恥昏君,但卻因為過於美豔的容貌,被昏君的幾個皇子看上,從此被迫過上了日日夜夜、被爆炒的生活。
秋君藥通篇看下來,沒有看到一點兒有關曆史的內容,反而被塞了不少黃色,他關上手機,咳了幾聲,病軀再也承受不住昨晚熬夜的疲憊,緩緩陷入被中。
渾渾噩噩之間,他似乎聽到了隔壁病床和護士一輪自己的聲音,說隔壁床那個的漂亮又懂禮貌的少年是如何不幸,明明高考考上了國內top2的名校曆史係,卻在拿到錄取通知書那天檢查出來白血病;說他的總裁父母是如何冷血,在得知自己得了白血病之後就火速要了二胎,自住院起,來看自己的次數就不超過三次。
肺部開始火辣辣地疼了起來,腥甜從喉嚨漫上,秋君藥忍不住躬身在被子裏蜷縮成蝦米狀,但嗓子裏的癢意卻促使他咳嗽起來,溫熱的**從口中被吐出,沾濕了他幹燥的雙唇。
鹹的。
在意識到自己正在吐血的那一瞬間,秋君藥混沌的大腦立刻嗡嗡作響,變的一片空白,耳邊朦朧之間隻聽到了醫生和護士驚慌的腳步聲和搶救機器滴滴作響夾雜在一起發出的吵鬧的動靜,令他幾乎無法思考。
........他不想死。
求生的本能令秋君要努力想要睜開沉重的眼皮,保持清醒活下去,但與此同時,肺部卻忽然像是被人重重錘了一下,血液像瘋了一般衝刷血管,幾乎連心髒都要爆開。
秋君藥難受的四肢都不自覺顫動著,在一片漆黑中勉力掙紮了片刻,直到再也忍受不住,捂住口鼻,猛地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陛下駕崩啦!!!!!”
一聲尖利的嗓音如倏的同利劍般,猛地斬破黑暗,在秋君藥的麵前劃出道道光明,耳邊機器的滴滴聲在此刻陡然轉變成沉悶低啞的哭聲,聽起來有男有女......
還都聽年輕的。
.....難道是自己已經死了,家人正在給自己哭喪嗎?
這個無厘頭的認知剛剛躍進腦海,秋君藥便再度咳出一口血,在藥香繚繞中,緩緩睜開眼。
與此同時,他的身軀不知為何,不受控製地一顫,他下意識猛地一揮手,指尖倏然碰到一個溫熱軟綿的東西。
.........是誰?
秋君藥一邊想著,一邊下意識摩挲著那個“物體”,遲疑了片刻,心想:
是一隻手......是來救他的醫生的手嗎?
這個念頭甫一出現,秋君藥令他如同窮墜入深海且不會遊泳的旅人,死死地握住了這顆“救命稻草,”啞聲道:
“......救我。”
“陛下!!!”
在秋君藥睜眼說話的那一刻,那道尖利的聲音再度響起,秋君藥被這個聲音吵得腦瓜子疼,心想這個醫生說話的聲音怎麽這麽像個太監呢,但還是好脾氣應道:
“什麽事?”
秋君藥本以為自己在和醫生說話,但孰料,在他開口的那一瞬間,在場的每一個似乎都被按下了暫停鍵,亦或者是被無形的大手掐住了脖子,竟然連一絲聲息也沒有了,而剛剛還熱鬧的室內溫度驟降,此時靜的像個冰室。
所有人都似見了鬼一般,不約而同地睜大眼睛,死死地看著他,齊刷刷跪在地上的姿勢如同被泥塑的木偶,呆板僵硬,好像被人奪舍一般,連魂都沒有了。
空氣有了片刻的窒息。
“.......”
秋君藥有些迷惑,努力睜大眼,但更讓他迷惑的事情來了——
他此刻正坐在一張華麗的大**,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一個好似宮殿的地方,而他床前的除了兩個碎裂的酒杯,其餘空地全被擠得滿滿當當的,所有身著古裝、好像電視劇裏經常演的宮女太監、皇子們此刻都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地看著他,驚恐的眼神裏又透著些許訝異和不可置信。
最重要的是,旁邊一個麵塗□□的老太監像是要背過氣似的,看著秋君藥,噗通一聲坐在地上,聲嘶力竭道:
“陛下,您........”
他“您”了半天,在目睹氣息全無的人“詐屍”的極度失智之下,竟慌慌張張地吐出一句:
“陛下,您沒崩啊?!”
秋君藥:“.........”
他幽幽地抬起臉,露出一張被長如瀑的青絲遮住的俊秀麵容,看著底下黑壓壓跪著的人和地上崩裂的酒杯瓷片,一張秀雅的臉逐漸變的麵無表情,抿唇不語。
任再有城府的人都看不出秋君藥這張凝重的神情下是何等的慌的一匹,他不曉得發生了什麽,但被總裁父親當接班人培養了十幾年的他此刻隻能保持骨子裏的冷靜和察言觀色,下意識不再任何陌生人麵前露怯,以免暴露什麽不該暴露的東西——
兀自沉默,強裝鎮定。
而在此刻,看著秋君藥喜怒難測的神情,老太監終於回神,這才知道自己剛剛在極度驚恐之下到底說了什麽要掉腦袋的話。
他嚇的後背陡然出了涔涔冷汗,雙膝一軟噗通一聲跪下,將頭磕的好像擊鼓傳花一般有節奏地砰砰響,口齒不清地求陛下恕罪,而此刻,堂下跪著的眾人也紛紛反應過來,開始裝模作樣地“喜極而泣”,好像秋君藥沒死是一件多值得慶祝的事情。
但一向懂得察言觀色地秋君藥剛剛卻敏銳地發現,在那些身著古裝的人看清自己醒來後,眼底流露的分明是失望。
........他們到底是什麽人?
又為什麽希望自己死?
還有自己又怎麽會突然從病**來到這個鬼地方?
這個場景,到底是夢,還是幻覺?
這樣的疑惑在秋君藥的心中生根發芽,很快便遮天蔽日,讓秋君藥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但他麵上去卻不動聲色,警惕讓他開始小心地打量著周遭的一切,直到身邊被他攥著手腕的人開了口:
“好了。”
被秋君藥在昏迷中死死抓著的手腕的主人是一個紅衣大美人。
他端坐在床邊,似乎是除了秋君藥外身份最尊貴的人。
待秋君藥看去時,被一雙極其姝麗的容顏驚了片刻,心髒砰砰跳動起來。
那人眉如遠黛,眸似燦星,唇比朱砂,精致漂亮的五官組合在一起,透露出讓人無法直視的美豔。
但與此同時,他說出口的話卻是冷的:
“都別哭了。”
紅衣美人的聲音冷極了,似乎是看也不看秋君藥,但秋君藥能感受到,被他握住的手腕在微微顫抖,似乎是在極力隱忍著什麽:
“陛下需要休息,你們都退下吧。”
紅衣美人轉過頭來,雲鬢邊的金步搖發出清脆的響聲,而當視線落在秋君藥身上的一瞬間,秋君藥終於看清了,那雙冰冷的眼眸裏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令他心頭陡然間咯噔一下。
下一秒,美人素白的指尖輕輕一動,似乎是想趁所有人低頭退出去的瞬間,悄悄將一個藥瓶推進衣袖,不讓任何人察覺:
“明福......你再傳太醫,讓他們進來給陛下瞧瞧。”
那聲音裏帶著幾分咬牙切齒,好像不是想要讓太醫進來給秋君藥治病,而是要趁人不注意,拔了秋君藥的氧氣管。
秋君藥:“..........”
秋君藥忽然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腦子瞬間被一個猜測塞得滿滿當當——
這個大美人,剛剛是不是想噶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