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像是一種無聲的邀請
葉雨淇和司嘉樹都已經離開, 偌大的空間裏,真的就隻剩下她和江斯年兩個人了。
說來也奇怪。
江斯年這裏林星津明明是第一次過來,可她竟一點都沒覺得不自在。
林星津低頭看了眼被她攏進懷裏的綿軟的抱枕, 終於明白這種異樣的感覺來自何處。
目之所及皆是她所熟悉的物品,甚至連這些物品的擺放都是按照她的習慣放置的。
所以,住在錦園的這段時間裏, 江斯年是不是也曾無比期待過她能踏進這裏?
哪怕隻是在這裏略坐一坐?
她到底是有多遲鈍,這麽長時間居然一次都沒發現江斯年的存在。
六年。
兩千多天。
換做是她,這種完全得不到回應的暗戀,她根本堅持不了這麽長時間。
江斯年是傻子嗎?
也不知道待會酒醒了以後,會不會頭疼?
想到這,林星津用江斯年的手機給與餘小絨打了個電話。
“江總?”
“小絨, 是我。”
“津津?”聽到電話中傳來林星津的聲音,餘小絨停滯了兩秒,而後有些不敢置信地發問, “津津你現在跟江總在一塊嗎?”
“對, 我跟他在一起。”林星津應道,“小絨, 能麻煩你幫我做件事嗎?”
“當然可以。”
餘小絨來的時候拎著滿滿兩大袋東西。
“津津,這是你的手機,我已經幫你充好電了。”餘小絨說這話時, 一直在悄悄觀察林星津,她之前突然跑沒影的事情實在是把她嚇到了。
“謝謝。”
“你跟江總沒事了吧?”
“嗯。”林星津彎了彎嘴角,全然不似之前的陰鬱,“已經沒事了。”
餘小絨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那就好。”
接著她像是回憶起了什麽, “難怪我那天在這裏碰見江總了, 原來他就住在你對麵。”
“什麽時候?”
餘小絨想了想,說了個日期。
林星津一愣,所以那天從林家出來後,江斯年先是把她送回了錦園,然後他自己也跟著過來了嗎?
餘小絨並不知道林星津心裏在想什麽,她把東西放好之後就離開了。
林星津沒什麽胃口,也不覺得餓。
她把摔裂的手機重新開了機。
微信提示和未接來電在瞬間將屏幕填滿。
絕大多數都來自於江斯年。
【津津,現在忙完了嗎?】
【津津怎麽不接我電話?】
【誰惹我的小寶貝不高興了?】
【津津,我跟夏菁真的沒有關係。】
【我馬上就要上飛機了,你等我回來跟你解釋。】
……
最後一條的內容是:【津津,求你開下門,有氣衝我發,千萬不要自己生悶氣。】
林星津一條一條,一個字一個字看完了這些內容。
江斯年全程都沒有怪她無理取鬧,也沒說她是在胡思亂想。
他把所有的錯都攬在了自己身上,就好像林星津做什麽都是情有可原的。
“傻子。”林星津喃喃道。
但現在,她迫切地想要去見這個傻子。
臥室的光線昏暗,位於正中間的寬敞大**隆起著一道安靜的身影。
江斯年的睡相很好,連姿勢都沒怎麽變動過。
從來都是江斯年哄她睡覺,林星津幾乎沒有認真看過他睡著時的模樣。
江斯年的睫毛很密也很長,此刻正乖順地垂著,在下眼瞼處投下一片茶色的陰影,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抿著,似乎睡得不太安穩。
林星津昨晚也沒休息好,打了個哈欠後,她輕輕掀開被子的一角,小心地躺了進去。
她枕在江斯年的肩上,左手貼在他的胸膛上,清晰地感受著對方的心跳在她掌心處一下一下的躍動著。
這是為她而跳動的心髒。
是這世上最彌足珍貴的存在。
像是感知到了熟悉的氣息,江斯年原本抿緊的唇瓣微微彎了起來,一隻手落在林星津的腰上,將她摟進了懷裏,然後跟之前無數次哄她睡覺那樣輕輕拍著她的背。
這些動作就像是刻進了江斯年的基因裏,即便是在睡夢中,他也能下意識做出反應。
在清冽而溫柔的木質香調的細密包裹下,林星津很快就進入了夢鄉之中。
窗外微風陣陣,吹拂著枝椏沙沙作響。屋內恬淡繾綣,有情人交頸而臥。
—
“嘖。”
江斯年醒的時候,腦子還有些懵。
骨節分明的手指用力按了下額角,企圖讓自己真正清醒過來。
他隻記得自己喝了司嘉樹遞過來的紅酒,至於之後發生了什麽,他完全沒有印象。
但在意識不清時,他好像隱約聽到了津津的聲音。
津津對他說,她不會走,也不會離開他。
隨後,江斯年自嘲一笑。
喝醉後倒也不是全無好處,至少讓他做了個美夢。
因為拉著窗簾的緣故,屋子裏的光線很暗,江斯年失去了對時間的概念,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長時間。
找到夏菁了嗎?
司嘉樹說一有進展就會來喊他,所以現在還是毫無進展?
這件事情不能再往後拖了,今天必須要解決好。
江斯年剛想從**坐起來,下一秒他的瞳孔猛地收縮,雙臂僵硬地垂在身側——
他發現自己的**還睡著另外一個人,對方甚至還牢牢抱著他的一隻胳膊。
因為側躺的姿勢,淩亂的長發遮住了她的臉頰,江斯年並不能看清她的臉。
她是誰?
司嘉樹怎麽會允許其他人進入他的房間,他明明知道他有多愛林星津的!
江斯年的腦子一片空白。
各種念頭在他腦海中“轟”得一聲炸開。
這一刻,他甚至連把司嘉樹埋哪兒都想好了。
極其的細微的動靜,但還是把林星津吵醒了。
“唔。”她不高興地嘟囔了一聲,一隻手摸到江斯年的腰上輕輕拍了幾下,發出抗議,“別動。”
這聲帶著些許情緒的話落在江斯年耳中卻宛如天籟。
原本緊繃的身體頓時鬆懈了下來。
下一秒,江斯年的眼眶紅了。
他用一種比平時更大的力道將林星津抱住,就好像懷裏的是他失而複得的最重要的寶物。
這麽一番動作下來,林星津就是再困也清醒過來了。
“怎麽了,是做惡夢了嗎?”
林星津敏銳地察覺到了江斯年的異樣,她偏首想去看他的臉,但被江斯年製止了。
大掌貼在她的後腦處,卑微地乞求道:“別動。”
殘留的酒精似乎還在麻痹他的神經。
他需要集中全部的注意力去感知懷裏的人是不是真實存在的。
他的下巴擱在林星津的脖頸處,貪婪地嗅著她的氣息。
林星津聽話地停下所有的動作,她親親江斯年的頭發,跟他保證,“好,我不動。你頭疼嗎?我讓齊叔給你煮了醒酒湯。”
這就是林星津拜托餘小絨的事情。
餘小絨在來錦園之前,特意去找了齊叔。
江斯年搖搖頭,“不疼。”
對他來說,林星津就是最好的醒酒湯。
“那你肚子餓嗎?”
江斯年還是搖頭。
現在他不疼也不餓。
“乖乖,讓我抱一會。”他的嗓音低沉得厲害,帶著濃重的後怕感。
林星津這樣乖巧地任由他擁抱,是不是說明她已經不生氣了。
一場危機竟然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悄然消弭了。
江斯年有種如墜夢中的不真實感。
可懷裏溫軟的觸感又在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津津,你原諒我了嗎?”江斯年的聲線顫動。
林星津皺了皺眉,她不喜歡聽江斯年用“原諒”這個詞,他明明什麽都沒做錯,真正該道歉的人應該是她才對。
“你沒做錯事情,不需要我的原諒。”
“我有,我應該早點讓夏菁來見你的。”
他明知道林星津沒有安全感,卻還是存了僥幸心理。
讓林星津傷心難過,就是他的錯。
“已經不需要了。”林星津輕輕道,她用盡可能簡潔的話向江斯年解釋了這場誤會發生的原因。
“我看了你藏在相冊裏的照片。”
江斯年的身體一僵。
他從未想過他的秘密會以這種形式暴露在林星津麵前。
“嘉樹告訴你的嗎?”
“嗯。你不去當特工真是可惜了。”林星津雙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微微一使勁,便將他推開了些,“拍了我這麽多照片,我竟然一點都沒察覺到。”
“我……”
江斯年想要為自己辯解,卻又無從開口。
在林星津看來,他的行為應該跟變態沒什麽兩樣。
“不過幸好那時候沒讓我發現,不然我一定會跑得遠遠的。那樣的話,我就會錯過這麽好的你了。”
就像司嘉樹說的那樣,她這輩子再也遇不到第二個像江斯年這樣愛她的人了。
林星津對江斯年的喜歡不是出於一見鍾情,是江斯年這麽多年默默付出,一點一點攢起來的。
早一點不行,晚一點也不行。
“可是,你確定要繼續愛我嗎?”她仰起頭,白皙泛粉的臉頰正對著江斯年,露出一種真實的疑惑感,“我脾氣這麽古怪,還動不動就對你冷戰,就像這一次……”
她一一細數著自己的缺點,好似是在勸江斯年在做出最後的決定之前要慎重考慮清楚。
江斯年想,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一副什麽模樣。
嘴上說讓他慎重考慮,但臉上分明寫著,“不許考慮,不許糾結,必須要好好愛我。”
他勾了勾嘴角,真是可愛死了。
因為沒有安全感,林星津總是會不厭其煩地重複問江斯年一些問題。
又大抵是因為從小到大她真正擁有的東西很少,所以她表現出很強的獨占欲。
她想要的是在愛情上完完全全隻屬於她一個人的江斯年,不管什麽時候,都絕對不允許別人沾染半分。
江斯年總是能輕而易舉地猜到她的想法,他捏著林星津的下巴,吻住她因為緊張而有些幹澀的紅唇。
唇齒相依時,他再次給了她承諾:“我會一直一直愛著津津。別害怕,我永遠獨屬於你。”
林星津知道江斯年愛她,但她卻不知道江斯年究竟有多愛她。
那是毫無底線和原則的愛。
江斯年對林星津的愛源於不假思索的怦然心動,是一場不可言喻的歡喜。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這場暗戀都是他不願清醒的一廂情願,但幸運的是,林星津最終還是選擇了跟他一起沉淪。
命運真的不曾苛待過他。
“你是我的萬丈星光。”
聽到江斯年的告白,林星津有一瞬間的愣神,如果她是他的星光,那江斯年就是一直溫暖她,保護她的太陽。
“我不是太陽,太陽要照耀的東西太多了。”江斯年寵溺地點點她的鼻尖,“比起太陽,我更想做一顆隻圍繞著星星轉的衛星。”
他的這番話,是在回應林星津的獨占欲。
林星津握住他的指尖親了親,意有所指的說道:“那以後如果我又跟你冷戰了,你可不能找別的人試探我的態度。就算是假的,我也會很難過很難過的。”
“他連這個都跟你說了。”
這個大嘴巴,江斯年忍不住在心裏腹誹。
“嗯。”
“那他沒告訴你我不僅拒絕了這個提議,還把他罵了一頓嗎?”
“前麵的說了,但你罵他這事他沒說。”林星津忍不住為司嘉樹說話,“我們以後對司先生好點吧,今天要不是他我現在還在跟你生氣呢。”
江斯年卻不讚同,“他不該罵嗎,要不是他硬要把夏薇塞進來,後麵的這些事就都不會發生。”
早知道一個夏薇會掀起這麽大的風浪,他當初就不該心慈手軟。
林星津麵露驚色,“夏薇是司先生的人?”
自從知道江斯年跟夏菁和夏薇都沒有關係後,她就默認夏薇進組《盛世》這件事是許秘書背著江斯年做的。
原來是她誤會許秘書了。
江斯年麵色不悅地點了點頭,“看來跟他有關的事情,他是一件沒提。”
“哥哥。”
“嗯?”
“我能看看你的紋身嗎?”雪白的指尖撥弄著江斯年胸口的扣子,因為有些不好意思而不敢抬頭看他,“之前在公館的時候,沒好意思仔細看。”
江斯年乖乖仰躺在枕頭上,深邃的黑眸裏帶著縱容和鼓勵,任由林星津一顆一顆解開他的襯衫扣子。
【X&J】
兩個黑色字母一如初見。
隻是林星津的心情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指尖輕柔地拂過這兩個字母,“誰幫你紋的呀?”
連林星津自己都沒發現,她說這話時語氣裏冒著酸氣。
這麽隱私的地方,肯定得脫衣服。
也就是說,已經有外人在她之前看到了江斯年的裸/體。
雖然看到林星津為自己吃醋有種不可言說的滿足感,但江斯年到底舍不得林星津多想。
“我自己紋的。”
他怎麽可能會讓別人觸碰到這兩個字母呢。
原本還有些小情緒的林星津聞言詫異地抬眸看向他,“自己給自己紋嗎?”
“嗯。當時有個小組成員是紋身師,我跟著他學了一段時間。”
“疼嗎?”自己給自己紋身,那不是連麻藥都不能打,隻能硬抗。
“不疼,還沒有想你的時候疼。”
林星津的心跳倏地慢了半拍,而後又劇烈跳動起來。
她湊過去親了親那紋身,像是直接吻在了江斯年的心髒上。
濕漉漉的眼睛含羞帶怯地看向江斯年。
如同一種無聲的邀請。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