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三合一◎
根據吳大媽的講述, 劉大爺那一摔可不輕,聽說是斷了兩條肋骨,醫院直接安排了住院, 現在人還在裏頭住著呢。
至於那個奇怪的中年男人和年輕男人,人家連夜辦了退院手續, 早就跑得沒影了。
不跑難道還等著被人訛上嗎?
而另一邊,鄭婆子一直在昏迷中, 完全不知道兒子被自己親手砸破了腦袋,丈夫摔下了樓梯, 一家三口,都成了病號,住在了醫院。
嗯, 是的, 沒錯,在劉向陽的強烈要求下,他也被安排了一個病床。
按理說,他這傷壓根不重,不需要住院的,但鄭婆子鬧了這麽一場, 大院兒裏很快就會傳開,接著廠子裏也會知道。這人嫌出院見人丟臉,硬是叫嚷著自己腦殼疼,還頭暈,非要醫生給他安排住院。醫生沒辦法, 也怕他腦袋是真的不舒服, 以後留下什麽後遺症, 就給他開了住院。於是, 劉向陽就這麽厚著臉皮躲在了醫院裏頭。
可憐劉家兒媳葛嬌嬌以前在家就是個嬌養長大的,現在要一個人照顧三個病患,一天三趟的往醫院裏給人送飯,晚上還要去給男人和婆婆換洗,真是累慘了。
劉向陽預估的沒錯,第二天上午,這事兒就在大院兒傳遍了,還不止是他們大院兒,就連附近的幾個大院兒都知道了這事。
現在大家一提起鄭婆子,一對眼神兒,都不約而同的嘿嘿笑,都不需要說話的。
鄭婆子平時為人刻薄,嘴巴又毒,在大院兒裏可沒少得罪人,這會兒她出了這麽大的洋相,那些以前被她刻薄過的人在家簡直要樂翻了,還不得抓住這個機會看她的笑話。於是,這前院的,後院的,還有隔壁院兒的嬸嬸大娘們不管是真心的還是假意的,總之她們就是約到了一起,去醫院‘看望’生病的鄭婆子,名為探病,實則,嘿嘿嘿~~~
可惜,她們來的時候鄭婆子還在昏迷中,他們並沒有見到傳說中齊天大聖的經典場麵。
正在嬸嬸婆婆們心裏暗歎可惜的時候,鄭婆子的眼皮動了動。
眾位嬸嬸心一提,緊張起來:這、這是要醒了吧?
娘誒,終於,要見到齊天大聖了嗎?!
嬸嬸婆婆們的眼睛放著光,這要是親眼見到了鄭婆子發瘋的場景,回去可不得跟親戚朋友說道說道,這事兒夠她們說道一整年的了。
不過轉念想到劉大爺父子兩個腦袋上的傷,她們心裏又有點打鼓,這、這鄭婆子不會攻擊她們吧?可是現在就走的話就看不到鄭婆子的熱鬧了。聽別人轉述的哪有自己親眼看見地過癮?有人眉頭都快打結了。
嬸嬸婆婆們們一邊想看熱鬧,一邊又怕鄭婆子打人,心裏那個糾結的啊!
就在這種糾結和期待交織,複雜的眼神中,鄭婆子睜開了眼睛,罵道:
“天殺的,誰他娘的打了我的頭了?哎喲,我的腦殼疼死了。小癟犢子別讓老娘逮到你!”
眾人:“……”
好的,不用糾結了。
那個熟悉的鄭婆子,她回來了,齊天大聖已然仙去。
不過看著這樣的鄭婆子,嬸嬸婆婆們心裏還是鬆了一口氣的,還是這個尖酸刻薄的鄭婆子看著讓人覺得有安全感啊!
作為這群嬸嬸婆婆們中跟鄭婆子住一個院兒的,自認為跟鄭婆子最熟悉的鄰居,吳大媽覺得自己有必要代表這群人跟鄭婆子表示幾句。
於是吳大媽站了出來,清了清嗓子,說,“老鄭啊,你腦袋還疼不疼?”
她可聽幫忙送鄭婆子去醫院回來的小夥子說了,鄭婆子被一個男人一屁股坐暈了!一屁股坐暈了……哈哈哈,一想到這,吳大媽就忍不住的笑,不過現在可不是笑的時候,她使勁憋住,雙眼賊亮賊亮的看著鄭婆子,期待著鄭婆子說疼,接著她就可以把她是怎麽受傷的給她講一遍了,到時候,鄭婆子的臉色一定會很好看,嘿嘿!
鄭婆子黑了臉,“老吳,這話什麽意思?我的腦袋不會是你這個缺德的砸的吧?”別說鄭婆子心裏陰暗,而是吳大媽臉上那笑藏都藏不住呢,就是那種不懷好意的笑。那眼睛還賊亮賊亮的滴溜溜轉,鄭婆子一睜眼就瞧見這麽張臉,你說,她能不多想嗎?
“呸!老鄭你可別血口噴人,我哪兒有那能耐啊!”吳大媽沒好氣。
吳大媽想到她的遭遇,也就原諒了她的嘴賤。
接下來,鄭婆子就聽到了她此生最不願意聽到,最恥辱,並且最不堪回首的一句話:
她隻看得見吳大媽嘴巴一張一合,那魔鬼般的聲音卻反複回**在耳邊:
“你這頭啊,是……嘿嘿……是被人一屁股坐傷的……”
“是被人一屁股坐傷的……”
“一屁股坐傷的……”
“啪嘰”
唉呀媽呀!
眾人嚇得心裏一縮,這、這、鄭婆子咋又暈過去了呢?!
還好,醫生及時過來,很快的叫醒了鄭婆子。
隻是這回,鄭婆子隻是雙眼無神的盯著天花板,怎麽都不說話了。鄭婆子這會兒還不知道自己耍猴戲,棒打自家男人和兒子的事,要是知道了不得更加崩潰。
這時候,有人就說道:“咱們誰去通知一下孫大爺,這鄭婆子醒過來了,這事兒怎麽弄啊?”有些人就是不信鬼神的,就鄭婆子之前被綁著暈在廁所這事,還有後來發瘋這事,都古怪的很,要是有人在作怪,就得嚴肅處理了。
一個小媳婦自告奮勇道,“我去,我腿腳快,跑回去不要多長時間。”說完就噠噠噠的跑了出去。
等著小媳婦帶著孫大爺過來的時候,鄭婆子躺在**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任人跟她說話都不搭理。
那小媳婦確實是跑著回去的,一路沒歇氣,這會兒累的夠嗆。小媳婦是前院的,倒是和鄭婆子沒什麽矛盾,就是跟著來湊個熱鬧,又覺著鄭婆子的經曆有點慘,就自告奮勇的去大院裏叫了孫大爺來。
孫大爺是個厚道人,一來見她這副模樣也覺得怪不忍心的,把那些明顯是來看熱鬧的嬸嬸婆婆們打發了回去。
他走到床邊,歎了口氣說,“老鄭啊,你想得起來自己前天去哪兒了幹啥了嗎?”
鄭婆子死魚眼不理會。
孫大爺體諒她的心情,也不生氣,
接著,他就簡略又委婉的把這兩天鄭婆子的遭遇告訴了她。當然,考慮到她的心理承受力,孫大爺善良的選擇了隱瞞她棒打劉家父子倆的事。
經過醫生一番科學的解釋,孫大爺他倒是沒那麽信鬼神之所了,隻是鄭婆子失蹤又忽然被人綁住出現在廁所太過蹊蹺。
她那樣,一看就是被人綁成那樣扔在廁所的,也不知道這婆子嘴巴子得罪了誰,讓人這麽報複。就是後麵的發瘋不好解釋,醫生說可能是吃了什麽具有致幻成分的東西,但他也不敢百分百就確定,因為現在醫院還沒有先進的檢驗技術,不然抽血化驗一下就知道了。
要是真的是有人在搞鬼,這手段也太歹毒了些,必須得查清楚,有一就有二,為了以後大院的安寧,他們大院兒裏不能容下這種心思不正的人。
見鄭婆子陰沉著一張臉不說話,
孫大爺試探的問道,“你看要不要請公安同誌來查一查?”
他的意思是直接交給公安查清楚,大家夥兒住著也安心些。可現在這年月大家都不用願意跟公安打交道,覺著沾染上公安就晦氣。
沒想到一直沒開口說話的鄭婆子反應很激烈:
“不不、不能報公安。這事絕對不能報公安!”鄭婆子咬著牙,惡狠狠的說道。
報了公安雖說能把秦寡婦的勾當公之於眾,可不就暴露了自己為啥跟著秦寡婦嗎?鄭婆子腦子還沒不清醒到這個份兒上,玉鐲子的事兒,隻能死死捂著。
鄭婆子陰了臉,她也知道自己容易得罪人,把自己得罪的人想了又想,首先想到的就是秦寡婦。
不不,不是秦寡婦,她跟蹤的那麽隱蔽,秦寡婦怎麽會發現呢?鄭婆子對自己的跟蹤技術很有自信。何況秦寡婦明明走在自己的前邊,不可能是她!
一時又覺得大院兒裏每一個人都像是害她的。
鄭婆子的腦子從來沒有轉的這麽快過。
忽然,她悚然一驚,後背發寒,尖叫:
“有鬼在作怪!是鬼在作怪!”
雖然外麵破四舊如火如荼,但鄭婆子平時就挺迷信一人,還曾經問神婆求生子符化給兒媳喝,現在遇到這件離奇的事,下意識的就往鬼神那個方向想。
“肯定是鬼上了我的身,不然我怎麽就嗖的一下在廁所了?”
鄭婆子一臉篤定,“對,肯定是院兒裏有人嫉妒我,在背後紮我小人,讓鬼上了我的身!把我弄到臭烘烘的廁所去的!讓我耍猴戲在大家麵前出醜!”她知道的,她們都嫉妒她是院兒裏第一體麵的老太太。
她嚎叫:“缺德冒煙兒的玩意兒,這樣害我!嗚嗚嗚……”
孫大爺:“……”
孫大爺被她話嚇得一顫,趕緊走到門口,見外麵走廊沒人才鬆了一口氣,趕緊關上門。
嗬斥道,“胡說八道什麽!現在什麽時候,鄭婆子你可別什麽都往外瞎咧咧!不為你自己想也要為你家向陽想想,他還年輕,有大好的前途呢。”
這老婆子怎麽還是這麽口無遮攔的。
可惜鄭婆子這會兒什麽都聽不進去了,她一心沉浸在自己在全大院兒的人麵前出醜了,還、還居然被男人那樣了……
平日裏她趾高氣昂,瞧不起這個看不上那個的,遇見誰都能刻薄幾句,可現在,被她瞧不起的人卻都來看她的笑話了。鄭婆子隻要一想到那樣的場景,就覺得窒息,覺得此生無望了,她,大院兒第一體麵老太太的麵子往哪兒擱?
想到這裏,鄭婆子拍著大腿嗷嗷的哭,她不想活了!
“我不活了啊……嗷……”
孫大爺都無語了。
隻是鄭婆子對自己有所隱瞞,又不願意報公安,那他也沒辦法。總不能當事人都不追究了,他還硬逼著人報公安吧?說到底自己隻是個管院,別人自家的事,他還真管不著。不過大院兒的安全不可輕忽,他對這件事到底還是上了心,打算去找個公安係統的熟人問問。
今天早上,醫院實在忍無可忍,把劉向陽和鄭婆子趕了出來,說是倆人沒大事,醫院床位緊張用不著住院,回去休息就成。
所以現在鄭婆子和劉向陽都待在家裏不怎麽出門了,一般家裏有事都靠葛嬌嬌外出。
吳大媽到底是親臨了現場,再加上口才好,這一出出的,說的那叫一個精彩。
聽的李佳佳是目瞪口呆。
竟、竟然還有這樣的嗎?
李佳佳都不曉得說什麽好了,隻心裏對鄭婆子默默的表達了憐愛之情。
鄭婆子,真的,承受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而且她聽這描述,鄭婆子的症狀跟後世中了某類□□的症狀很像,難不成這年月就有了這種藥?可那種藥一也不是一般人能拿到的,也不知道鄭婆子怎麽得罪這樣的人了,惹得人家下的黑手。
旁邊,秦寡婦剛好也吃完了過來洗碗,她聽到兩人的八卦,插了一嘴,“準是缺德事做多了,報應唄!看她以後嘴巴還敢那麽刻薄,小心人家直接下黑手!”
理是這麽個理大家都知道,但……這話說出來這話也挺刻薄的。
惹得吳大媽和李佳佳兩人均回頭看著她,沒想到她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吳大媽輩分高就直接說了,“秦香蓮,老鄭說話是不好聽,可她也沒怎麽你吧?你咋還咒起人家來了?”她雖然愛看熱鬧,可也不興這樣的。
秦寡婦哼了一聲沒說話,繼續洗她的碗了。她現在廠子裏停職了,但是還要去掃廁所,一上午下來身上臭烘烘的,惡心死了。這都是鄭婆子和王大媽兩個老女人害的,秦香蓮提起她們就沒好氣!現在有人幫她報了仇,她可暢快了!
李佳佳覺得,秦寡婦的神情中有一種掩飾不住的興奮,還有一種隱隱的得意。
得意?
她在得意什麽?鄭婆子被人整?這有什麽好得意的?
總不至於這事跟秦寡婦有關吧?李佳佳被自己的猜測嚇了一跳。
她尚還在震驚中呢,就見耳邊傳來一道哼笑聲,“行了,天寒水涼,我來洗吧。”就知道她心裏打著別的主意,果不其然,一來就跟吳大媽八卦了。
紀正冬修長的手很自然的從她的手中拿走了碗放在水龍頭下衝水。
“你先回去睡會兒午覺,下午不是還要出門嗎?”紀正冬催促小媳婦趕緊回去,他不想讓李佳佳和秦寡婦接觸過多。托公安局的老同學的福,他剛聽到鄭婆子的症狀時就猜到鄭婆子八成是中了迷藥。
剛才,吳大媽和秦寡婦說的話他也都聽到了,秦香蓮這女人表情不對勁,直覺告訴紀正冬,沒準兒這事兒就和她脫不了幹係。他們院兒裏吵吵鬧鬧,但都是小打小鬧,還從沒有跟這次似的下黑手,又是綁人又是迷藥的,這是遊走在法律的邊緣啊,可真不是一般的人物。也不知道秦香蓮這是搭上了哪條道上的大哥,別說是她幹的,隻憑她自己可辦不到。
紀正冬深深的覺著這女人不簡單,能豁得出去。
不行,他得去跟公安局的同學打聲招呼,這女人就像一顆定時炸彈,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就爆了,還是早點防範,敬而遠之的好,嘖嘖。
李佳佳已經聽到了自己想要聽的八卦,自然樂得有人幫她洗碗,從善如流的回去了。
主要吧,她還在處於自己猜測的震驚中,她從小就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可從來沒與這些事情近距離接觸過,忽然得知鄰居有可能和這些旁門左道有關係,就有點不安。
不過轉念一想,秦寡婦也沒這能耐吧?她再怎麽樣也就是在院兒裏玩玩宮心計,還不至於幹這種遊走在法律邊緣的事情。
八成是自己想多了,可能人家就是單純的覺得討厭的人倒黴了心裏暢快而已,李佳佳安慰自己。
下午出發的時候,估計得在外邊耽誤很長時間,李佳佳就把家裏的圍巾帽子手套全都拿出來戴上了,也給紀正冬都戴上,做好保暖工作很重要。
紀正冬乖乖站著,任李佳佳給自己圍圍巾,戴帽子,他心裏暖洋洋的,臉上的笑容也沒落下過。從小到大,除了外公外婆,李佳佳是第一個會在出門前叮囑自己注意保暖的人,他很喜歡李佳佳這樣為自己忙活。
等李佳佳弄好了,紀正冬摟住人,在她臉頰上“吧唧”親了一口。“媳婦兒,你對我真好!”
惹來了李佳佳嬌嗔的一眼,她沒好氣的蹭了蹭臉上的口水,“德行!”
這一眼看的,紀正冬的心都要酥了,人都走了,他還摸著自己的心口看著背影傻笑。
等兩人全副武裝好,紀正冬就去推自行車,把兩個筐子跟昨天一樣分別跨在車杠兩邊。
見李佳佳和紀正冬把上午帶回來的大竹筐子又搬上了車,還是一副要出門的打扮,就有眼尖的鄰居問,“正冬媳婦,你們這是去幹啥呢?”瞧著框裏還滿滿當當的,不知道放的啥呢。
李佳佳笑眯眯,“嬸子,前兩天我不是回娘家了嗎?我爸媽托我給城裏的三叔家帶點山貨,我和正冬現在就過去。”
鄰居驚訝,“那你家和你三叔家關係還挺好的!”瞧瞧,這麽大的兩框子呢,也不知道裝的啥,關係一般的誰舍得送啊。
李佳佳笑笑沒說話。
其他人就以為她是默認了,還在心裏嘀咕,原來以為這紀家小媳婦不過是個沒什麽見識的農村丫頭罷了,沒想到最近一段時間真是開了眼了,又是會功夫拳腳,又是家裏有親戚在城裏當工人的,聽說人家還是高中畢業呢,鄰居們不由重新在心裏評估一番李佳佳,最後得出結論:這可不是什麽普通的農村姑娘,不好惹,不好惹!以後讓家裏的崽子們離她遠點!
要是李佳佳知道了她們這一番心理活動,肯定會說,這可真是個美麗的誤會。
不過李佳佳也沒說謊,她三叔的確是在安城,不過和她家的關係好?嗬嗬,她這位三叔自從跳出農門當上了城裏工人,就不愛跟農村的親戚往來了,原主從小也沒見過幾麵。這時候拿出來當個幌子倒是正好。
聽到外麵的動靜,原本怕沾染晦氣,在東廂閉門不出的王大媽頓時心裏酸溜溜。
她實在沒忍住,探出頭來,“正冬媳婦你可真有福氣,回回去娘家都能帶一大堆東西回來。不過啊,爹媽生養咱們一場不容易,咱們做閨女的,也得為爹媽想想是不是?”
這話可不好聽,不就是說李佳佳不顧娘家爹媽,搬空娘家補貼婆家嗎?
李佳佳挑眉,麵上卻一副無奈至極的語氣,“沒辦法,誰讓我父母疼我呢,他們說不缺這點吃的,隻要我過得好比什麽都好。每回我回來我媽都要塞一大堆東西,哎,其實我一點也不想要,太重了,我都拿不動。”
又真誠的道,“這一點我確實做的不好,不像您家孫秋萍,真是個頂頂孝順的閨女,一點兒都不拿娘家的,每回大包小包的去娘家,空著手回來,多為娘家爹媽考慮啊!”
說完,還比了一個大拇指,表達了她對孫秋萍真心的敬佩之情。
“噗嗤”有人忍不住笑出了聲,誰不知道呢,孫秋萍的娘家可摳了,從來沒給王家回過禮。肖紅花那是什麽人,從她手裏扣東西出來,那是不可能的。
王大媽被當眾下了臉子,黑了臉,暗罵牙尖嘴利的死丫頭,啪的一聲關上了門。
李佳佳看著東廂的門撇了撇嘴,哼,讓你陰陽怪氣我,我就不**陽怪氣你兒媳婦?
之前給紀外婆抓藥的時候見過有老鄉送藥材給醫院,李佳佳決定先去那家醫院試試。
到了醫院門口,她遞了根煙給看門的老大爺,笑著打招呼道,“大爺,跟您打聽個事,您看成不?”這煙還是她和紀正結婚的時候買的待客的,紀正冬不抽,這盒煙在家裏放了一個多月了,今天出們的時候她長了個心眼帶上了,這不就用上了。
紀正冬看見她的動作挑了下眉,顯然沒想到她還會這一手。
大爺看了眼遞到手邊的大前門,臉色和緩不少,他接過來聞了聞,嗯,好煙就是味兒正!
他慢吞吞的說,“你說,啥事?我看看能不能說。”
李佳佳差點沒忍住笑,這大爺還真擺上譜了,她神情懇切道,“您知道咱醫院采購科在哪兒嗎?”
大爺眼神一肅,“姑娘,你想幹什麽?別不是想犯什麽錯誤吧?我可告訴你,老頭子我可不會被你的糖衣炮彈收買的,這煙你也拿回去吧!”
說著就把煙推回了李佳佳的那一側。
“哎,不是,不是,我就是有點藥材想問問你們醫院收不收?這哪兒是犯什麽錯誤啊?”李佳佳忙解釋。
門衛大爺麵色和緩了一些,“原來是這事啊,你咋不早說,我還以為你要幹什麽犯錯誤的事兒呢!”
他繼續念叨,“現在有些人啊,覺悟就是不行,我見得多了。”
這位大爺顯然是碰見了很多覺悟低的事,不停地念叨。
李佳佳隻得陪著笑臉稱是,臉都快笑僵了。心裏則吐槽,這年月,錢不好掙啊!
“哎,不說了,小姑娘,你的介紹信呢?”大爺終於說完了,想起正事來。
“介紹信?”李佳佳著實愣了。她就賣個草藥還要介紹信?
見她這模樣,大爺臉黑了,“沒有介紹信你賣個啥草藥?個人買賣那是投機倒把,這不是讓我們醫院犯錯誤嗎?”
眼見大爺還要說下去,紀正冬忙道,“大爺我們可不敢做那違法的事,我媳婦這是第一次進城,大隊托她順便把隊裏的草藥給銷了,她也不知道咱醫院收購還要介紹信,就沒開。您放心,等我們回去一定讓大隊裏補辦一張,到時候再來。”
說完就拉著李佳佳走了,沒有給那位大爺繼續說教的機會。
等走出醫院門口視線範圍,紀正冬才鬆了口氣,他一臉後怕,“剛剛那位大爺可真能說,像唐僧念經似的,說的我腦袋疼。”
而且看小媳婦兒還得陪著笑臉挨人家的訓,他可心疼死了。
見小媳婦兒出來一直沒說話,摸了摸人的腦袋瓜,“別傷心,咱們找找別的地方,好東西不愁有人要。”
“我沒傷心,就是有點後悔。”
李佳佳不傷心,就是覺得後悔,自己對這個時代的認知還不夠全麵,這樣帶著東西直接莽過去太冒失,好在那位大爺隻是念叨幾句,要是碰見心眼壞的直接舉報了他們怎麽辦?
“下回要謹慎些了。”
兩人把竹筐原封不動的搬了回來,院兒裏有人看見,還以為這是李佳佳從叔叔家帶回的東西,不由在心底羨慕她好運氣,有個好娘家,叔叔家也疼她,看看,兩大框東西呢。
李佳佳:“……”這可真是個美麗的誤會。
東廂這邊的王大媽自然也看到了,王大媽心氣兒更不順了,咋就別家的兒媳婦這麽會往家裏扒拉,瞧瞧,這娘家兩背簍,親戚家兩背簍的,這得多少東西啊!偏偏自家這個,隻會從家裏往外扒拉。
王大媽看了一眼正在給孫子縫衣裳的孫秋萍,難得的沒裝出好聲氣,聲音不耐,“秋萍,這地上怎麽那麽髒。你今天掃了沒?”
孫秋萍從手中的衣裳裏抬起頭,表情迷惑,“啥?媽你喊我幹啥?”王家沒有縫紉機,她這兩天一心趕著縫衣裳,頗有點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感覺,一時也沒聽清婆婆說的什麽。
王大媽一哽,她指著地上被龍鳳胎丟的垃圾,沒好氣道,“你今天是不是打掃衛生?快去掃地!”
孫秋萍扁了扁嘴,她想說自己早上掃過了,這是倆崽子剛弄髒的。可看著婆婆生氣的臉色,她不敢辯解,忙放下手上的衣裳,默默的拿掃帚掃了起來。一時間不免覺得自己命苦,她這個後娘真是難啊!也不知道李佳佳上輩子咋那麽輕鬆?
第二天,李佳佳想出去看看哪裏有中藥房之類的,看看收不收中藥材,就騎著自行車到處轉悠,不知不覺就到了城郊那一片,比起機械廠那邊的熱鬧,這一塊就顯得冷清多了。
忽然的,李佳佳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迅速的閃回巷子裏藏好自己和車,就見王秀秀和幾個跟她差不多大的學生模樣的人從一個廢品收購站出來。幾人興致勃勃的說著什麽,像是有什麽好事似的,一副高興的樣子。
這些人包括王秀秀的袖子上都帶著紅袖箍,李佳佳挑眉,這還真是,他們大院裏還出了一名紅小梹?想到原書中原主那封莫名的舉報信,她的眼睛眯了眯。
李佳佳一直藏在巷子裏,等那一夥人徹底離開了才騎著車子出來。她看了一眼略顯蕭條的廢品收購站,下車走了進去。
回收站的風格和這一片非常應景,破敗蕭條,裏麵的東西七零八落的擺著,門口坐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大爺,聽見動靜撩起眼皮看了眼李佳佳,就又幹自己的事情去了。
李佳佳也不在意,自顧自的在裏麵看了起來。
轉了一圈,都是些舊報紙,舊書,廢棄的瘸了腿的家具等等沒人要的東西,可見前世看的小說裏女主到廢品回收站淘寶撿漏有多離譜。
這時候雖然在破四舊,可沒人是傻子,那些值錢的東西早就被搜刮了一遍又一遍,哪裏還會流落到廢品站來。
李佳佳隨意拿了一遝舊報紙,準備看完了拿來糊牆。
付錢的時候老大爺隨意的瞥了一眼,說,“三分錢。”
就埋頭繼續幹手上的活計了。
李佳佳從口袋裏掏出錢放在大爺的手邊,順便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活兒,驚訝道,“這是黃芪?”
這個老大爺手上拿著一堆樹根在挑挑揀揀,李佳佳卻認得,這哪兒是樹根,分明是黃芪。再一看,大爺位子後邊還堆著三四個麻布袋,李佳佳的眼神閃了閃。
大爺手上的動作停了下,又接著挑揀藥材。像是沒聽到李佳佳的話一樣。
被人無視了,李佳佳卻絲毫沒有羞惱,反而笑眯眯的問人:
“大爺,您這兒還收藥材呢?”
老大爺沒回答,有點不耐煩地道,“拿了東西快走。”
這是嫌棄她多事呢,李佳佳不僅不惱,反而低聲道,“大爺,您這兒收天麻嗎?我最近正好挖了一批,誠心賣。”
老大爺終於抬起頭來,看著李佳佳,眼神亮的很,“有多少?”
李佳佳想了想,不答反問,“你要多少?”
老大爺認真打量起李佳佳,他眯了下眼,“風幹的價格高一點,兩塊五一斤,未風幹的八毛一斤。”
李佳佳估算了下兩個籮筐的重量,“我手頭有七八十斤吧,未風幹的。您給我每斤在加兩毛湊個整數,我再給您拉兩百斤。要是以後還有,我也拿您這來。”
老大爺看著李佳佳,嗤笑,“小姑娘年紀不大口氣倒不小。”顯然不信李佳佳小小年紀可以弄到這麽多天麻。
“您就說行不行吧?”李佳佳笑眯眯的。
大爺認真想了下,天麻價貴難買,要是真有那麽多最好,即便沒有他也不虧,果斷道,
“行!”
“一斤給你一塊錢,我全要了!”
“好!大爺您真爽快!”李佳佳拍馬屁道。她也不問人收這麽多幹什麽,她隻管賣就行,別的可不關她的事兒。
李佳佳跟大爺約定時間,等他方便的時候送貨上門。
大爺直接說,“上班時間我都在這兒,你隨時都可以來。”
李佳佳拎著一遝舊報紙樂顛顛的走了,真沒想到來一趟廢品收購站,沒撿到漏,倒是有其他的收獲!
回去的時候立馬跟紀外婆分享了這個好消息,紀外婆也很為她高興,毫不吝嗇地誇讚道,“佳佳真棒!不愧是咱們院兒裏最厲害的姑娘!”
昨天倆孩子原封不動的把兩個筐子帶了回來,她就猜到有些不順利,但卻沒有多擔心,因為紀外婆相信,以她家兩個孩子的腦子,肯定會想到辦法的,隻是沒想到,佳佳這孩子能第二天就找到銷路。
紀正冬中午下班回來也知道了,他有點驚訝。
沒想到李佳佳這麽快就把這些天麻賣了出去,他本來還打算托公安局的老同學問問他那裏有沒有門路收購這些的。沒想到小姑娘這麽能幹,自己就找到了銷路。
隨後就是發自內心的為她高興,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嘀咕,“小財迷,這下子掙到錢了還不知道得高興成什麽樣!”
高興歸高興,但該有的謹慎一點也沒有少,他囑咐李佳佳,“我下午早點下班,等我回來帶你過去,你不要一個人帶著東西去。”現在敢投機倒把的都是膽子大的,什麽樣的人都有,按照李佳佳說的價格,一塊一斤,這兩筐子天麻也能有六七十塊,財帛動人心,難保對方不會起什麽別的心思。他不放心李佳佳一個人去。
李佳佳原本也沒打算一個人去,現在紀正冬主動提出早點下班陪自己去自然更好。
她也不吝嗇地在他臉上吧唧了一口,誇他,“紀正冬,你真好,真貼心!”
紀正冬摸著自己臉頰上殘留的溫熱,沒好氣敲了下她的額頭,“也就這個時候你的嘴最嘴甜。”
下午的時候,紀正冬提前兩個小時從廠子裏出來,和李佳佳合力把筐子搬上車,再帶著人往郊外騎去。
他們趕到的時候大爺還沒下班,見到他們倆時隻目光在紀正冬白皙精致的臉頰上多停留了一會兒,倒也沒多驚訝。
他從竹筐裏拿起一個聞了聞,立馬就皺起了眉頭。
嗯,就是這個尿騷味兒。
這天麻藥效越好,味兒越上頭,李佳佳有點想笑,好險憋住,“怎麽樣,大爺,我這天麻味兒夠足吧?品相也不錯,你看個頭多大,跟您實話說,要不是沒地方晾,我都想風幹了再賣,這濕的這麽便宜,虧大了。”她一副賣虧了你撿大便宜了的表情。
大爺瞥了她一眼,哼笑,“你這個小姑娘,牙尖嘴利。”
說完繼續研究手上的天麻,越看眼睛越亮,這可真是好東西,現在很少能買到品相這麽好的了,配在藥方裏效果肯定很不錯。
李佳佳還沒怎麽樣呢,紀正冬就先不樂意了,提醒道,“大爺,這叫伶牙俐齒。”
大爺抽空覷了他一眼,評價道,“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倆,絕配!”
這話紀正冬愛聽,他也不管這大爺的話是褒義還是貶義,樂嗬嗬的笑了。
“您老可真是有眼光!”
大爺:“……”
李佳佳:“……”沒眼看。
最終兩筐天麻賣了,六十七塊錢進賬。回程的路上,李佳佳樂的合不攏嘴,這是她來到這個時代掙的第一筆錢,六十七塊,一個工人兩個月的工資了。雖然裏麵有一半是要分給李父李母的,可李佳佳還是很高興,就像大學畢業後拿到第一筆薪水時那種‘我終於能掙錢了’的心情。
雖然紀正冬的工資都會交給自己,也不會管她花用,但還是和自己掙錢的感覺不一樣的,自己有了收入,底氣都更足了。
紀正冬仿佛也能感受到她的好心情,腳下的自行車蹬的都比來時快。
忽然他停了下來,對李佳佳說,“你等會。”
李佳佳不知道他要幹什麽,正要問就見他忽然朝前方一個小孩走去,不知道問了些什麽,那小孩指了指,他就往那個方向跑去了。
李佳佳這才有點慌了,“誒,紀正冬,你幹嘛去呢?”怎麽一聲不吭就跑了。
他在遠處對她笑了笑,大聲道,“等著,我一會兒就回來!”
自從昨天目睹了紅小梹鬥人的那一幕,李佳佳就有點抗拒一個人出門,左等右等都沒見人回來,正在她考慮要不要一個人過去看看時,前麵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李佳佳抬頭,就見到前方一個清瘦的人影朝著自己跑過來。他的頭發因為跑動微微有些淩亂,圍巾也散了開,但他的臉上掛著抹極愉悅的笑,好看的鳳眼也微微彎起,他手裏拿著一串糖葫蘆,像是護著什麽珍寶一般,在夕陽的照耀下,奔著自己而來。
李佳佳的心在那一刻,被什麽撞了一下。
紀正冬停下腳步,微微喘著氣,將手裏的糖葫蘆遞給愣愣看著自己的小姑娘,“傻了?拿著,給你的獎勵。”
“噗通”“噗通”大概她的心跳又開始犯毛病了,她想。
“你剛剛跑開就是為了給我買這個?”她記起來了,剛剛那小孩就是拿著一串糖葫蘆在吃。
紀正冬沒當多大的事,隨口道,“我看那小孩吃的挺香,估摸著你應該也喜歡吃,就去問了下他在哪兒買的。”
又得意道,“那人還剩下最後一根,被我買到了,咱這運氣,絕了——”
話沒說完,懷裏就多了一具柔軟的身體。
李佳佳一把抱住了他的腰,“下回不要這樣了,就一串糖葫蘆,吃不上就吃不上吧,也不會少點什麽,可我怕你出事。你知道我剛才多擔心你嗎?”她確實被紅小梹嚇到了,沒見他回來就一直胡思亂想,怕他出事。
紀正冬愣了半晌沒言語,沒想到就這麽一個簡單的事情她會為自己擔心,他沒有感到煩,反而覺得心裏暖洋洋的,原本的調侃說不出口了,安慰地摸了摸人的腦袋,聲音少有的溫柔,“傻妞,胡思亂想什麽呢,你看我是那種為了點吃的就不顧自己小命的傻蛋嗎?”
李佳佳緊緊抱著人,不說話。
紀正冬感受著懷裏的人的柔軟,心裏也軟乎乎的,他安撫的一下一下地給人順著背。
時間久了,他又恢複了不正經,仿佛剛剛的溫柔是李佳佳的錯覺,
“媳婦兒,這大街上呢,你抱夠了吧?回家去好不好?回家,你想怎麽抱就怎麽抱,都隨你。”
天知道,不是他不喜歡被媳婦兒投懷送抱,也不是他不好意思,隻是吧,這時候即便是夫妻在大庭廣眾之下也不好太親密的,要是碰上帶紅袖箍的稽查隊,那可是要給你帶回去進行批評教育的。
難得媳婦主動一次,他還要艱難推開,哎!
這人真是破壞氛圍的高手,一句話,剛剛的什麽感動,溫柔,一下子全沒了。
李佳佳沒好氣的瞪了一眼還在喋喋不休討人嫌不自知的某人,一把搶過他手裏的糖葫蘆,狠狠咬下一口,這才解氣。
別看糖葫蘆在後世是很常見的小吃,但在這個年月糖可是精貴東西,一般人家家裏糖的供應都不夠,消耗這麽多糖做糖葫蘆?
也就是那人自家山上結了很多野果子,又是個膽子大且腦子靈活的,咬牙買了糖做成糖葫蘆到城裏來賣,紀正冬湊巧才能買到,平時見都見不著這玩意兒。正是因為知道東西來的不容易,感受到了紀正冬的這份心意,李佳佳才會感動。
可到底舍不得自己一個人吃獨食,遞給紀正冬咬一口,自己再吃一口,兩人就這麽一路走,一路分吃著一根糖葫蘆。
在經過一個巷子時,紀正冬停住了腳步,拉著李佳佳閃到了牆後邊,探出腦袋觀望前邊的情況。
這熟悉的操作,簡直了。
李佳佳幹笑,“這是遇上誰了?”
她探出腦袋一看,哦豁!
竟然是韓先進和孫秋萍。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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