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死去的俘虜
◎死去的俘虜◎
一人一貓默默對視。
希思抿緊嘴唇,用古怪的眼神打量白貓。
澤維爾為什麽要躲在床底下？
就是為了冷不丁嚇自己一跳麽？
他實在捉摸不透這人的心思。
放下匕首，希思盤腿坐在**。
“聽著，澤維爾,我們得談談！”
他再次說,但這次顯得格外堅決。
“我不會被你殺死,因為我已經死過一次，金絲又將我複活。在厄舍府的時候,我們第一次見麵,那時候我剛複活,我就躺在那裏，聽見了你跟那個女人的談話。”
希思邊觀察著白貓的舉動，邊緩緩地講述。
白貓安靜地臥在軟墊上,眼睛炯炯有神地注視著他。
沒有得到回應,希思反而鬆了口氣，他接著說：
“我也不知道金絲是怎麽跑進我身體裏，硬要說的話,就是它選擇了我而不是你。我知道你聽見這話會生氣,但我說的是事實。反正你也殺不死我,就算在這裏死亡,我在現實裏仍活得好好的……”
說完這一大段話,希思暫時停頓住，回過神，他覺得剛剛這番話怎麽有種挑釁的意味……
但令人詫異的是，澤維爾無動於衷，仍舊安靜地蜷縮在軟墊上。
用目光悄悄打量他,希思眼底閃過一絲疑惑。
難道這不是澤維爾？隻是他那隻白貓？
可是這兩種形體似乎又都是澤維爾,因為希思親眼看見過澤維爾變成白貓,他們之間能相互切換。
他轉了轉眼珠，繼續往下講：
“在佩恩鎮時，我也不是故意騙你，當時我隻是在工作。再說了，你也欺騙了我，你並不是普通的商人，不是嗎？”
燭火突然熄滅，房間瞬間陷入黑暗，希思警覺地釋放出金絲，但下一秒，燭火再度亮起，麵前出現一道熟悉的人影。
澤維爾變回人形，端坐在希思對麵，屁股底下還墊著那塊天鵝絨軟墊。
看見希思周圍飄起的金絲，他眼底劃過一絲戲謔。
“你真以為我拿你沒辦法？”
他不慌不忙地說，姿態優雅從容，語氣裏混合了嘲弄與挑釁。
“你以為你在憑仗誰？指望妮蒂亞能護住你？還是說你隻會跪在神像下對教會搖尾乞憐？真是天真又愚蠢！瞧瞧你身邊那些金絲，你現在就像一隻被困在蛛網裏的小蟲，活該被無知和貪欲啃噬！”
希思抬眼看了會兒他，沉默著沒有反駁。
見他這樣，澤維爾得意地冷哼一聲。
他們彼此凝視了幾秒，希思突然開口：
“它到底是什麽東西？”
他伸出手指，一根金絲纏繞上去。
“為什麽它會讓我複活？”他接著問。
澤維爾眯縫起眼睛，端詳起希思疑惑的表情。對麵的欺詐者衣服襤褸，**出大片白皙，那刺眼的金色絲線就纏繞在他光滑的肌膚上。
他心裏突然升騰起一種難以言說的奇異快感。
“它是傳說中的寶物，據說誕生於神話時代。曆史上關於金色絲線的描述甚少，隻有一處古老的遺跡對它有過模糊記載。”
澤維爾緩緩地說，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希思臉上。
“傳說這種金色絲線是神修補世界時所用，它是神的化身，代表‘複原’之象征。”
“複原麽……”垂下眼簾，希思若有所思地盯著手指上熠熠發光的金絲。
他一直以為金絲具有治愈的能力，但現在看來並不是這樣。
“原來那一晚，是金絲把我複原到未死的健康狀態……”希思喃喃道。
“哼！別高興得太早！”澤維爾忍不住嗤笑，“你真以為自己就是天選之人？它隻不過是暫時寄生在你身上，給予你的一切恩賜，都會讓你付出對等的代價！”
“它會讓我付出什麽？”
迄今為止，他一直受到金絲的庇護，但卻沒獻祭過任何東西。
“我怎麽知道？”澤維爾冷笑說，“你自己沒有察覺嗎？”
希思低頭看了看掌心，隨後將手掌貼在胸口上。
他還記得剛來到這個世界，就是這裏破了一個大窟窿。
他剛穿越過來的時候，這具身體已經死亡，沒有呼吸和心跳，按照前世的說法，他就是“借屍還魂”。
然而在他睜開眼後，他看到了金絲，金絲飛進他的身體，將這具身體緩慢複原，最終讓他變成活人。
根據這些信息，他推測出金絲應當是依附在他自己的靈魂中，而不是這具名叫希思·多蘭的年輕人身上。
那麽……金絲和他的穿越有什麽關係？是他帶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嗎？
手指略微收縮，他感受到心髒有力的搏動，感覺到迷霧在那裏蔓延——冰冷、可怕、不知名的東西霸占著胸口，他一瞬間感到有些茫然無措。
真相就在這裏，但卻是迷霧中的海市蜃樓。
微微半閉眼睛，希思的手緊緊攥在一起。
澤維爾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異常，雙眼凝神注視著希思。
那一向平靜的臉上罕見地流露出空洞和痛苦，有一瞬間，那雙翠綠色的眼睛掃過來，就像一汪幽寂深潭溢出的水。
澤維爾感到困惑，他從未想到會在那張臉上看到這種神態。
“你很痛苦？”他忍不住問，無法控製自己不去理會，“你在擔心它向你索取難以承受的代價？”
希思回過神，放下手，抬眼看向澤維爾，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如果真是這樣倒好，但我一無所有，沒有代價能獻出。”
“為什麽？”澤維爾仍舊疑惑。
希思垂下眼瞼，閉口不語。這時小蜘蛛跑了出來，趴在他耳垂上輕輕安慰著他。
目光落在他耳側那一抹紅點上，澤維爾眸光閃爍。
有那麽一瞬間，他竟然覺得在希思身旁遊走的金絲跟那隻紅蛛異常契合。
迅速挪開視線，澤維爾心裏有些惱羞成怒。
擰起眉，他仿佛斟字酌句般思索了幾秒，接著對希思說：
“金絲不是你能掌控的存在，如果你想逃離被貪婪毀滅的命運，最好主動將它交給我！”
他語氣裏帶有威脅和憐憫的意味，但又隱藏著某些其他的東西。
希思愣愣地抬起頭，仿佛澤維爾的恐嚇奏效了一樣。但他卻突然將金絲收了回去。
“謝了，澤維爾。”他微微一笑，“但我不準備把金絲讓給任何人。”
澤維爾一怔。
希思像是如釋重負般呼出口氣，接著就彎腰吹滅了地板上的蠟燭。
**窸窸窣窣，接著一道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晚安，澤維爾，希望在船上我們能好好相處。”
澤維爾一瞬間感到迷茫。
為什麽會向他道謝？為什麽不放棄金絲？為什麽反而露出輕鬆的表情？
他保持坐姿注視著希思，滿臉帶著疑問。然而希思並不理會他的心煩意亂，隻是背對他閉目入睡。
盯著**看了良久，澤維爾收回視線，又變回白貓臥回軟墊。
他總有一天會知道答案。
躺在木**，希思並未立刻睡著。
他閉著眼睛，腦子裏思緒萬千。
如果金絲真的跟他來到這個世界有關，那他就絕不會把它讓給任何人。
不管是澤維爾還是教會。
他不是宿命論者，澤維爾說的“命運”他不信，但他很感激澤維爾能不計前嫌告訴他這些信息，雖然他總是使用貶低自己的語氣。
一夜無話。
翌日，清晨，希思睜開雙眼。
支起身體，他低頭瞥向左側床底，發現澤維爾並不在那裏。
看來他已經出去了。
起床伸了個懶腰，希思也推開門朝外走去。
穿過狹窄的過道，希思登上甲板。
橘黃色的晨光沿著海平線緩緩鋪展，海麵映著粼粼波光，靜靜感受清新的海風，希思的心情也不由得隨之放鬆。
拋開那些煩惱和謎團不提，這種旅行也算是一種令人愉悅的享受。
“希思！”
妮蒂亞朝他走來，捂嘴打著哈欠。希拉跟在她身後。兩人似乎也都是剛剛才起床。
“多漂亮的景色啊！”
迎著風，妮蒂亞任由發絲被吹起，半眯起眼睛發出舒適的喟歎。過了幾秒，她側過頭看向希思：
“昨晚過得怎麽樣？那隻可惡的白貓找你麻煩了嗎？”
“沒有。”希思輕輕歎了口氣，“昨晚還算風平浪靜。”
“風平浪靜……”妮蒂亞品味著這個詞，臉上掛著她一貫的神秘微笑，“平靜往往是暴風雨來臨的預兆，提醒你一句，我從海風裏嚐到一股強烈不祥的預感。”
希思蹙起眉。
他明白妮蒂亞話裏的深意。
這裏不是什麽美好輕鬆的天堂，而是血腥怪誕、詭譎恐怖的夢魘之地。
恐怕白鯨號上將有什麽怪事發生。
在甲板上站了一會兒，三人就又返回船艙去吃早飯。昨晚宿醉的海盜也都陸陸續續清醒過來，船上也逐漸恢複鬧騰喧囂。
剛剛搶完一艘大船，海盜們還沉浸在那種劫掠的收獲和亢奮中。船上的氛圍也仍舊十分高漲。
希思閑不下來，吃過早飯，他就開始在船上四處遊**。
船艙裏堆滿搶來的財物，俘虜們也都被關在裏頭。海盜對待俘虜的方式粗暴蠻橫，才短短一晚上過去，就有好幾個俘虜沒了呼吸。
也不知道他們是由於反抗時受傷過重，還是因為對未來的絕望而自殺，抑或是被偷偷溜進船艙的海盜虐待致死。
海盜們對這種事見怪不怪，急匆匆將屍體朝海裏一扔，就又聚在一起打牌去了。
死屍卷入浪花，頃刻就被海中深沉的暗影吞噬。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3-2917:36:26~2022-03-3020:41:0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墨決5瓶；白清明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