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作家劄記
◎作家劄記◎
看見他苦惱的表情,澤維爾先是一怔,感覺十分有趣,旋即又慍怒地蹙起眉。
因為他使希思換了副表情。
但他又難以理解自身情緒的變化。
就在他思考的空檔,希思拚命抽出一隻手,狠狠砸上他的鼻梁。
嘭的一聲,澤維爾搖搖晃晃地朝後倒,希思躍起身,又一腳踹在他腰側。
澤維爾敏捷地抓住他的手臂,刺啦!袖子被扯破,兩人一起倒在地上。
膝蓋跪地,肋骨被一個拳頭狠狠砸住,希思頓時強烈幹嘔,隨後又彎起膝蓋朝他腹部猛擊。
兩人又氣喘籲籲地搏鬥起來,澤維爾怒火中燒,招式中帶著壓抑的暴怒。
看見他灼灼逼人的眼神,希思在心裏暗罵。他大喘著氣,在揮出一個拳頭後,立刻抽身就跑。
飛快地衝進船艙,希思鑽進一個房間就將門砰的一聲關上。
大汗淋漓地倒在地板上,希思抓著被汗水浸濕的頭發,隻覺得內心一陣煩悶。
有澤維爾在,他這次旅行肯定不會好受。
但澤維爾是怎麽進入這次夢境的呢?
想到這裏,希思放下手,一絲疑雲浮上心頭。
他跟妮蒂亞是通過酒杯進來的,可是澤維爾根本沒接觸過酒杯,又怎麽會和他們一樣在這裏?
難道他在很久以前就遇到過酒杯?還是說除了酒杯,還有其他能進入這個世界的媒介?
踉蹌著站起身,他的體力已經恢複了些。打開門,門外隻有醉倒的海盜,絲毫不見澤維爾的蹤影。
鬆了口氣,希思朝外走,他準備去找妮蒂亞,他還有好多疑問等待她解答。
返回船尾樓,宴會已經結束,帕克勒和妮蒂亞都已經離開。
希思找到一個意識還算清醒的海盜,向他詢問妮蒂亞住在哪裏,隨後就朝他給出的位置走去。
他進入船尾樓的一個房間,敲了敲門,門打開,希拉站在他麵前。
“進來吧。”她說,表情依舊淡漠。
走進房間,希思看見妮蒂亞坐在**。
這個房間很小,擺放了兩張矮床,但卻有兩個通風窗,比那些閉塞的房艙好很多。
希拉關上門,坐到妮蒂亞身邊。
“你又跟澤維爾……”
看見他臉上的傷口,妮蒂亞挑起眉,意味深長地打量著他。
“別提了!”揮了揮手,希思坐在她對麵的**。
“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妮蒂亞開玩笑地問。
“沒什麽,隻是我搶過他的東西,還騙過他幾次。”希思回答。
“哦?你膽子竟然這麽大?”妮蒂亞先是吃驚,接著就來了興趣,她勾唇而笑,“真看不出來!我一直認為你是那種冷靜克製的男人,沒想到你也會這麽魯莽……”
希思垂下眼睛歎了口氣:“說來話長。”
“不管怎樣,你最好別和那個男人扯上關係,他很危險,連我也要忌憚幾分!”妮蒂亞深深看了希思一眼,“這次我能站在你這邊,但我也不會因為你就和他結仇,你跟他之間的仇怨也別牽扯到我身上。”
“我明白。”希思略略點頭。
他和妮蒂亞之間還沒好到能為彼此兩肋插刀的程度。
“現在該你為我解答疑惑了。”希思注視妮蒂亞,“你為什麽會變成帕克勒的女兒?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妮蒂亞勾起嘴角,得意地抬起下巴:
“這都是希拉的功勞!”
“我使用了能力。”希拉接著解釋,她懷裏一直抱著一本書。“這是我的象征,我叫它【作家劄記】,之前你也見過它。”
“它的能力是為寫在紙頁上的內容賦予真實性和約束力,內容越詳盡具體,它的效果就越強勁。”
“是的。”妮蒂亞笑嘻嘻地補充,“之前你簽訂的協議就是這樣,但【作家劄記】不僅能約束和加強事實,還能構建出虛假的認知。”
“虛假?”希思複述這個詞。
“沒錯,就是創作出不符合現實的東西。”希拉撫摸著書頁,“我利用能力偽造了一封信,這封信是一個病重的女人寫給帕克勒的,她纏綿病榻,氣若遊絲,在臨死前寫下這封信。”
“她曾經是帕克勒的情人,兩人感情深沉,曾有過一段幸福甜蜜的時光,奈何命運弄人,帕克勒成為海盜離她而去,而她在帕克勒走後才驚奇地發現自己已經懷孕……”
“二十年過去,女人寫下遺書,讓她的女兒帶著信去投奔她的親生父親,她的女兒帶上朋友,就此踏上尋找白鯨號的旅途……”
看見希思震驚的眼神,希拉微微一笑:
“這就是我編造的故事,我將妮蒂亞編成了帕克勒的女兒,並且根據現實世界對帕克勒的描述,給他偽造了一個情人和一段風流史。”
“設定越詳細,信的效果就越持久穩定。因此帕克勒在看完信後,毫不懷疑地就相信了妮蒂亞是他的女兒。”
竟然還能這麽操作?希思在心裏暗暗感歎。
這種能力也太匪夷所思了。
“但這種能力也有限製,它能向人灌輸虛假的認知,但載體必須局限於紙頁。它對動物和文盲無效,作用範圍也很有限,還隨時麵臨失效的風險。畢竟謊言終會被戳穿,夢境也終會蘇醒。”
“但騙過一個帕克勒已經綽綽有餘了!”妮蒂亞嫣然一笑。
“嗯,這個身份能給我們提供許多幫助。”希拉也讚同道。
“沒錯,還得多謝你們把我撈出來。”希思笑了笑。
“是你的小幽靈告訴我們你跟俘虜呆在一起。”妮蒂亞朝他眨了眨眼睛,“你那兩個小助手本事也不小,你是從哪兒找到他們的?”
“怎麽?你感興趣?”希思問。
妮蒂亞伸了個懶腰,嗓音懶洋洋的,“倒也不是,比起他們,我對伊麗婭更感興趣。”她露齒一笑,“不如你把伊麗婭給我?我拿道具跟你交換。”
“這你得問伊麗婭。”希思敷衍地瞥了她一眼。
“切!不願意就算了!”妮蒂亞撇了撇嘴,語氣有些不滿。
“關於澤維爾……”希思遲疑了一下,“他到底是怎麽進入這個世界,又是怎麽上船的?酒杯明明在我這裏,他又怎麽能跟我們進入同一個空間?”
“除了酒杯,還有其他媒介可以進來。”妮蒂亞變得嚴肅起來,“澤維爾手上有一塊殘破的地圖,他很可能是通過地圖進入這裏。在我們上船後,他突然出現在船上,將那份地圖送給了帕克勒,並聲稱它可以指引帕克勒通往黃金國。”
“帕克勒就這麽輕易相信了他的話?”希思微微皺眉。
“哼,他們都是老奸巨猾的狐狸,誰知道心裏在盤算什麽!”妮蒂亞也煩躁地揪了把頭發。澤維爾也在這裏,她們此行必不會順利。
在心裏默默歎了口氣,希思也預感到此次夢境之旅的艱難。
“行了,不聊了,我和希拉要休息了。”妮蒂亞打了個哈欠,給了希思一個憐憫的眼神,“晚上睡覺小心點,要不把酒杯放在我這裏?萬一你被澤維爾暗殺了,這酒杯還能為我所用,不至於落到你仇敵手上。”
“想得倒美!”希思微微笑了笑,“我會注意的,澤維爾殺不了我。”
他這不是在逞強,有金絲在,多重的傷都能把他從死神手裏救回來。
“你就這麽篤定?”妮蒂亞玩味地盯著他。
難道希思身上真的有什麽殺手鐧,讓他足以跟澤維爾抗衡?
但那個男人可不是那麽容易就能輕易擺脫。她做占卜師這麽多年,閱人無數,有些人啊,你不招惹他還好,若是你跟他一旦親近起來,他可就死死纏上你。
她記得有一句老話是怎麽講的?
“與這種人相處,從一開始就得有足夠的距離;你一旦失去了距離,就將會失去自己。”
目光停留在希思臉上,妮蒂亞越琢磨越覺得這句話有道理。
深夜,船上罕見地安靜下來。
希思鑽進船艙,找到給他和澤維爾分配的小房間。
雖然很不情願,但他還是咬咬牙推門走了進去。
房間十分狹小,並排放了兩張又矮又窄的木床,上麵胡亂鋪了層褥子。兩張床間隔的距離不到半米。
值得慶幸的是,澤維爾並不在。
鬆了口氣,希思拖掉鞋倒在右側那張**,身體頓時放鬆下來。
四周悄然,隔著木製牆壁,他聽見船外濤聲陣陣,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平靜。
跟澤維爾的爭鬥讓他感到疲憊和厭倦。但這並不意味他屈從了。隻是有一種奇特的情緒毫無理由地盤踞在他的胸口。
抬起手,摸了摸額頭,他用冰冷的手指讓自己從雜亂思緒中清醒過來。
突然,他眼角餘光掃到兩抹瑩瑩鬼火般的亮光。
一股寒意躥上脊背,希思猛地從**跳起,驚愕地瞪大眼睛。
“什麽鬼東西?”
他背靠艙壁,抽出匕首做出防禦姿態。
他麵前矮床下有兩道詭異的亮光,在黑暗中微微抖動。
一片漆黑,房間裏沒點蠟燭,他隻能借助木板縫隙透進來的亮光辨析對麵的存在。
突然,一聲貓叫響起。
地板上倏地出現一抹燭光。
“澤維爾?”
視線警惕地看向床底,希思頓時皺起眉。
在左側的床下鋪有一塊厚實的紅色天鵝絨軟墊,上麵正臥著一隻通體雪白、眼眸深藍的白貓。
作者有話說:
“與這種人相處,從一開始就得有足夠的距離;你一旦失去了距離,就將會失去自己。”出自《紅瓦黑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