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根源
魏冬生被從公社退回來的事兒, 一個中午就傳遍了全大隊。
馮萊萊和趙四海就是就著這個消息下的飯,祖孫倆都吃多了。
趙四海笑開來:“兩個沒福運的湊一起,隻有越過越糟心。他倆家這回都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這會咱就看他們樂子囉。”
馮萊萊也是這樣想法,“姥爺, 你說他們還會結婚嗎?馮英英不得看不上回村裏的魏冬生了。”
趙四海最樂的就是這個,“隻有他們兩個湊對了,不嫁姓魏的, 馮家那丫頭也不好嫁了。”
“馮英英咋也是咱大隊唯一在公社上班的人,不挑長相家世, 隻找個公社上班的還是容易的吧。”馮萊萊還是很客觀的。
趙四海也不跟她賣關子, “我去下頭院子看傷患,聽老盛婆子說, 現在村裏都傳之前魏冬生那麽順遂都是你給帶的福氣,這不一離了你,他馬上不就顯形了, 好端端的工作就沒了, 這不也叫人看著馮家大丫頭沒福不旺人的。
主要也不是別人說的, 打重潤去上班開始,魏冬生那個爛嘴媽自己在外頭就說馮家丫頭是掃把星,把她兒子福氣都趕跑了。”
馮萊萊都要無語死了,感情這還是敵人自己內訌瓦解的。
不過自家還是別跟風了, “無稽之談, 姥爺你可別跟著信這些。”
趙四海卻不認同, “我聽著還真有點影兒, 你看,重潤以前也是平平常常的, 咋一跟你結婚就變了個人似的,他那工作也是,坐家裏就找上門來了。
老盛婆子說得好,有福不用忙,說得就挺對。你再看看你爹媽對你不好,你哥就娶了那樣的媳婦,你等著瞧吧,那就是個攪家精,他們有得鬧呢。
再瞧姥爺我,打你來家後,日子是一天比一天美。
還有咱上山,那樹林我天天路過也沒想進去瞧一眼,可你去一趟就能發現參祖宗,姥爺也不信這些,可這麽些事趕一起也太巧合了。”趙四海很高興別人傳自家孫女福厚,就為看著馮家魏家堵心後悔也好。
這些人閑著沒事也太會聯想了,馮萊萊又不能跟趙四海說不是變了個人,是實實在在換了兩個人,不同的人不同的選擇,當然會引起截然不同的結果的。
怕越說越離譜,馮萊萊隻好趕緊轉開話題,跟趙四海學了李重潤問給不給馮滿成兄弟一個培訓名額的事,也沒瞞著自己想先看看三房反應的小心思。
孫女連心裏咋想的都跟自己說,趙四海心裏熱乎乎沉甸甸的。
他這人既心軟也心硬,一腔子柔腸被傷了就再沒留戀,說是跟閨女斷了親就真不會拖泥帶水。
上次雖跟孫女說了讓她往後跟三房當普通親戚走動,可他本心是想孫女和他們一刀兩斷的。
隻是怕人說孫女不記生恩,連累她名聲不好,趙四海才留了餘地。
其實回來琢磨後就後悔了,趙水柳給孫女吃飽了有衣裳穿就算養大了,出嫁連個臉盆子都沒陪送。
他可是給趙水柳跟富家小姐一樣養大的,要不是怕委屈她,他也不會留那麽多錢在馮家了。
那些錢,就趙水柳養萊萊不上心的勁兒,多少個都養了。
所以,他就不該留餘地。
“他們啥反應咱也不管,重潤弄來的名額憑啥白給都不咋走動的親戚。你也不用覺著不過意,你爹媽欠我的,我說了用你換了。他們要敢拿這個說道,看我不給他們打得滿地找牙。有事都推到姥爺身上,是姥爺前頭想岔了,隻有他們對不起咱家,咱們做啥要不過意。”
“姥爺,我曉得了。我還怕我不認他們,你會覺著我是白眼狼呢。”馮萊萊小聲說道。
趙四海有些自責了,“是姥爺糊塗了,你是趙家的人,馮家哪還有你兄弟。有那樣的媽在,來往起來還要給你氣受,咱犯不著。”
說開了話,馮萊萊心裏再沒壓力。
下午休息,趙四海帶她下病房看傷患,回來再考較她近一個月所學。
這段時間,馮萊萊拿出當年高考衝刺的勁頭,識經脈穴道,辨藥草藥理,熟悉針技針法,反正隻要趙四海安排了教學的,她都掌握了。
而內功心法上,馮萊萊雖還是日華成線入體的狀態,可絲線和毛線還是有質的差別的。
趙四海開始隻是揀著前麵淺顯的抽查她,可隨著經脈穴道說哪兒指哪兒,就沒有能問住她的。
整個穴道脈絡圖不知不覺就全走了一遍,馮萊萊竟無一處滯塞不通。
那樣密密麻麻記著拗口的,她跟印在腦子裏了一樣。
這已經夠趙四海震驚到眼都凸出來,可之後再考藥草藥理,還是一樣,從頭翻到尾,隨問哪個她都對答如流。
再考較針技針法時,趙家本來有練習用的真人大小的羊皮人,趙四海直接沒用,讓馮萊萊在他身上施的針。
第一次在真人身上施針,除頭幾針緊張,力道沒拿準外,很快馮萊萊就調整好了,下針準穩,運針的手法也是行雲流水,看著就跟行針的老手。
三輪考較下來,趙四海直接去屋裏朝著老家方向拜了幾拜。
這麽一來,趙四海已經沒有經驗可參照了,馮萊萊這樣子的,已經脫出了他的想象。
趙氏家族裏,從沒有出現過這樣全方位發展的子弟。
他很怕自己資質平庸,耽誤了馮萊萊。
所以,平複了下激動的心緒,在交了家底之後,趙四海又把趙家的所有傳承,武技,整骨,針技這三科的所有密冊,還有曆代大家的心得手書這些,統統交到了馮萊萊手中。
他老人家說了,實踐教學這塊兒他還能帶著馮萊萊,剩下的就讓她自己看著祖宗傳下來的那些摸索提高吧。
他是真沒能力教這些,也怕給她教錯了。
趙家攢了多少年的福緣才等來她這麽一個天縱奇才,要叫他給誤了,他怕祖宗們從墳頭爬出來罵他。
之前趙四海也讚許過她,可最多就是說兩句她根骨佳腦子靈,馮萊萊隻當自己就是表現尚可,屬於學得不差的那類。
今天趙四海第一次跟她透底,竟是承認她的前所未有,好像很不凡的樣子。
這讓馮萊萊有些懵圈,感情她還是趙家門裏英才,是要扛起振興大業的人?
“姥爺,你沒搞錯吧?我覺著我隻是正常表現呐。”她小心求證道。
當年她雖然屬於學霸那類的,卻不是最頂尖的那一撮兒,所以這會兒被冠上多少年不遇的稀缺天才稱號,還挺不真實的。
“等你回去看那些曆代大能祖宗留下的心得手冊,就知道自己咋回事了。趙家前麵多少代,也沒一個能像你這樣三樣一起通的。”趙四海說道。
“姥爺,我沒覺著自己通啥啊,認穴道經脈,認藥草藥理,還有針法這些,隻要認真勤勉的記背,誰不都能學好嗎?”馮萊萊真沒覺著自己哪兒突出了。
“你看沒看你背的藥書加起來有多厚,還有那個經絡穴道圖裏麵有多少穴道脈絡。
全記下來,還能貫通活用,三五年的功夫做到了都是敏悟的。姥爺當年也是兄弟們中聰靈好學的,也花了兩年多時間才有小得。
你卻隻花用了一個多月,要不是親眼所見,姥爺是再不敢信的。”趙四海指著桌上堆的幾本書,讓馮萊萊仔細看。
馮萊萊都是背完一本換一本,她高中就是這麽背書的,哪還會去數自己背了多少本了。
這會兒順著趙四海比劃的手看去,她才發現自己原來已經背了這麽多本了。
回想下,她就是高中記憶力最巔峰時期也做不到一個月背出這麽多本書的內容吧?
而且高中時並不是背完了就徹底記住了,都是要循環往複不斷的,那也做不到百分百都記住無遺漏的。
那她現在這樣表現貌似很不尋常了,因為她發現,這一厚排藥書藥典就跟刻印在腦子裏了一樣,隨便問一個內容,她連具體在哪本哪頁都說得清清楚楚。
靠,這真的有點逆天了。
再仔細回想,就剛趙四海給她這些穴道圖和藥書的的時候,她還背得腦仁疼呢。
是什麽時候開始輕鬆容易的呢?
馮萊萊一點點回推,才驚覺就是她能夠引日華入體開始有了點滴變化。不過因為不明顯,她隻是覺著腦子清明了,也沒當回事。
是那次上山,那會兒日華在丹田已經積累了一些,她為了打下山雞學會了運轉日華助力,發現妙用無窮後,之後她每天早午晚都會練心運轉日華到周身各處。
也是從那之後,她背書的速度開始發力突進,而且通讀一遍就能記住七七八八。
知道日華是無上珍物,會對人有大助益,可這會兒馮萊萊還是被震撼到了。
這已不能用簡單的洗筋伐髓來慨括了,這是給你從內而外全方位優化啊,脫胎換骨都不足以形容。
她才吸收了不到一個月,就能從小聰明進化到真天才,那假以時日,她會達到什麽境界呢。
看她臉上表情變化多端的,趙四海喊她:“萊萊?你想起啥來了,有事咱一起商量。”
這事兒當然要跟姥爺說,馮萊萊就把自己發現的種種都跟趙四海說了。
趙四海也跟著半天沒能吱聲,之後就跟醍醐灌頂一樣,好些年不通不懂的,他突然就悟了。
長歎一聲,“原來日華是一切的根本,趙家的三門傳承的關竅都在這裏,內功不能大成,日華積累的不夠,學啥都是半瓶水,都是白想呐。”說到最後趙四海有些蕭索起來。
馮萊萊很理解,畢生為追求的東西,原以為是自己悟性或是腦子沒那麽靈光,學不到家也就放下了。畢竟天賦頭腦是天生的,後天也求不來。
可如今卻告訴你,這些並不是關鍵,隻要內功上有天賦,就可以彎道超車時,你會不會紮心?
做為彎道超車的受益人,難道要說姥爺看開些?
所以還是啥也別說,讓姥爺自己靜靜吧。
等晚上李重潤下班回來時,看到趙四海大異往常的嚴肅沉默,還以為家裏出什麽事了。
悄悄問馮萊萊,她隻好如此這般說了。
又是差不多的靜默,李重潤輕歎:“別說姥爺了,我都被打擊到了。武力不夠還想好頭腦來湊呢,唉,我也想靜靜。”
倒底沒忍住,揪了她辮子一下,轉頭燒手一樣跑過去坐到了趙四海身邊。
“姥爺,我來跟你同病相憐來了。跟我比,姥爺你這也不算什麽了。”
其實趙四海不多會兒就放下了,後續是一直在暢想將來如何帶馮萊萊見家族兄弟,如何看她碾壓家族所有人,自己如何被羨慕妒忌恨這些,想得太沉浸投入,又怕讓馮萊萊看出來笑話他老人家,臉上一直刻意地繃著呢。
現聽李重潤這麽說,終於有了笑模樣:“在趙家平輩裏,可沒誰能超過我,可不跟你同病相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