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商定

家裏兒女都大了,也該知道這些了。

誰心裏沒本賬呢,趙水柳之前不計較,還不是想體貼馮有順,隻要大差不差,馮大錘和馮有福記得他們三房的辛苦,她都忍得。

可這幾天一樁樁事出來,她才知自家在公婆和大哥大嫂那裏,做啥都成了應當應分。

今天兩房的閨女一起訂親,可馮大錘隻知道緊著大房的作法,讓趙水柳徹底對這個家灰心了。

這會兒閨女問,她還瞞啥呀。

“口糧錯不了,吃的都是有數的,差不了多少。差的是錢,你和滿同去年七月才開始跟著上工,你更是幹一天歇兩天的,再去掉冬閑,你倆那點都不用算。

隻你爹你哥兩個一年都是四千多工分,我也能掙二千七八百工分,再加上你爹做木匠活掙得更多,換完糧食剩的折成錢,咱三房每年也有三百多將近四百塊了。

一年一年你算算能有多少?這些一分都不少都是交給你爺的。每個月他再給每個房頭三塊的零用,年底還有五十塊,咱家一年到頭隻這麽些錢能掐手裏。前幾年還沒有這麽多,是你哥十六能出滿工了,才這麽給的。”

“媽,大伯家一個月五塊,我聽四哥說過一嘴。”馮滿同是個包打聽,很多事兒都瞞不了他。

趙水柳又怎會不知道呢?隻是體諒馮有福是大隊會計,花銷大些,多拿兩塊也是應該的。

現在想想,真是傻憨呐。

五口人一年到頭都沒有一百塊錢花,若不是趙水柳說的,馮萊萊是真不能信。

也才明白剛才李重潤隨手給自己拍出一百塊買衣裳,自己當時拿捏出的湊合用用的態度有多拉仇恨了。

一百塊,還是一年,隨便買買啥就沒了吧?

“那不用想了,咱家一分私房也沒有,將來我哥和滿同結婚,就隻能等公中出了唄?全憑人看著給呀?我不信我爺能一碗水端平。”馮萊萊損起馮大錘一點負擔也無。

“哪能一分錢不攢,我手裏加起來有二百多點兒,留一百塊給家裏應急,一百塊媽給你陪嫁當私房。”趙水柳早已經和馮有順商量好了。

她又不是人家真閨女,馮萊萊不想從馮家拿一針一線。

“別,你牙縫裏省出的錢我可不要,還是都留著吧。”

覺著火候到了,她又對馮有順說,“爹,你還是早做打算吧,爺現在就是想拉著二伯和咱家出力,好給大伯家抬起來。

爹,不為你自己,為我媽我哥還有滿同你也不能再拖了,分家吧。”

看馮有順雖還悶不吭聲,可眼神卻開始遊移起來,馮萊萊就知道他心裏是動搖的。

馮萊萊最後再發一招:“爹,我結婚是不是公中要出錢給置辦嫁妝呀?這回咱就看看,我爺給馮英英多少,給我是多少。如果他這碗水斜得太多,你就分家,咋樣?”

嫁妝錢拿到她就給趙水柳,提議這個,隻是讓馮有順徹底看清他和他的妻小隻是馮家的長工,隻有被剝削的份兒。

“那明麵上肯定要說給一樣的吧?咱哪知道根底?”’趙水柳擔心的是這個。

“媽,那不是還有我呢,隻要給的不一樣,我準能給問出來。”馮滿同拍胸脯保證著。

“就是要用到你,滿同,等你好消息呀。”馮萊萊笑得明媚。

馮大錘平日偏著些大哥馮有福家,馮有順並不往心裏去。

他再厚道不爭,心裏的賬是清楚的。

他出工再幹著木匠活,一個人掙的就頂三個壯勞力,大兒子馮滿成也會幫他,馮家攢的錢,有一半都是他們父子掙的。

他們這麽辛苦為馮家,他爹要還在在兒女的嫁娶錢上也偏著,馮有順再做不到不計較。

“行,明天我就去找你爺問你的嫁妝錢。”馮有順沉著嗓子給了話。

——

下午,馮萊萊和李重潤訂親的事兒就傳遍了全大隊,村裏的角角落落都在議論這件事。

這事兒的第一傳播者,沒別人,就是馮家的老四馮有旺。

聽了馮滿同兄弟意有所指的話,馮有旺就出去找人問了。

他雖少有回村,回了馮家也不去外頭走動。

可自小生長的地方,想找幾個少時的夥伴問問事兒,難不到他。

村裏正傳著馮萊萊的閑話,他就被灌了一耳朵。

不過他不是村裏的無知長舌婦,自有判斷。

再跟大哥家親近,這回他也沒法站他那頭了,三哥家侄子們沒說錯,英英等於搶了萊萊的對象。

再遮掩說魏冬生和馮萊萊沒正式談,可村裏人也承認,之前都認為魏冬生和馮萊萊是必成的。

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更叫馮有旺不能接受的是,馮萊萊還被傳得那麽不堪。

而第一個傳閑話的還是大嫂田鳳花的娘家人,大哥大嫂還任由著,竟沒一個人站出來給個說法。

馮有福在他這裏的有擔當的好大哥形象開始破滅。

既叫他遇見了,就不能不管。

他也沒做別的,隻是把馮萊萊已經和李重潤訂親,轉眼就要領證的事實給人說了。

再順便提了李重潤二百八十塊的彩禮,馮萊萊買衣服還另有一百塊這些。

不都說馮萊萊不值當娶嗎,還就有人高彩禮聘走了。

李知青學識好,還是大隊小學裏的老師,又有錢,土裏刨食的農家小子能比嗎?

馮有旺的這一手,馮萊萊的閑話算是傳不下去了。

回了馮家,關起門,馮有旺和馮大錘還有馮有福三人爭執了幾句後,就帶著妻兒匆匆離開了馮家,比往日任何一次都早。

劉金妹跟在後頭又勸又攔,也沒能讓小兒子一家回轉。

——

等下午放工時,村裏人都知道了的事兒,知青們也全都知道了。

回到知青院裏,顧湘還不肯信,去李重潤屋裏拍門,可人不在。

再回到屋裏,慘白著臉坐在炕沿隻是哭。

跟她要好的女知青就去找了梁曉敏,梁曉敏不想再節外生枝,跟著來了知青院。

坐到顧湘旁邊,勸著:“小顧,隻能說造化弄人,你也別怨李重潤,他心裏也苦著呢。你們之前也沒啥,不耽誤你再找好青年,可他這輩子就栽裏頭了。

別提了,那個馮萊萊可不是好相與的,還沒咋著呢,就已經惦記上李重潤的錢了。

我都盼著他們趕緊結婚呢,結了婚流氓罪就說不著了,李重潤也不用再束手束腳地受她挾製了,等著吧,李重潤不會給她好臉的。

這事兒看得我快窩火死了。”

她這樣一說,還真給顧湘勸住了。

可跟顧湘好的終見不得惡人如意稱心,得讓人知道馮萊萊這個婚事是咋來的。

晚飯前,馮萊萊爬床賴婚李重潤的事兒被幾個女知青大力宣傳了出去。

沅溪生產大隊的人這兩天真吃瓜吃到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