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日+加更)
“波本, 這段時間,由你負責帶索薩熟悉日本的環境。”
琴酒這話一出,安室透愣住。他沒想到自己在一旁快樂吃瓜, 也會被cue到。
正在被科恩扶到一邊包紮的基安蒂聞言大笑了起來, 她幸災樂禍的笑聲響徹了整個倉庫。
“基安蒂,閉嘴,你笑得太難聽了。”琴酒說道。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琴酒罵, 一向暴躁的基安蒂倒也不反駁。她直接把頭靠在科恩肩膀上,壓抑住自己的笑聲。但從她一抽一抽的的身體和壓抑的悶哼聲中,所有人都知道她此刻有多快樂。
安室透看著不遠處頂著一張豬頭臉的索薩,安室透露出牽強的笑容:“琴酒, 我覺得這不合適吧?我最近要配合朗姆做調查工作,恐怕沒空帶新人。”
琴酒冷冷地看著他:“朗姆知道這件事, 這也是他的意思。而且你剛才不是說了【都是組織成員, 合作是必然的,你看索薩很順眼嗎?】,難道那是騙我的假話?”
那當然隻是用來刺激基安蒂的行話啊,而且我什麽時候說看他很順眼?我說的明明是【看上去不像是那麽難相處的人】,為什麽直接升級到我對他有好感的程度?
安室透維持著臉上的微笑:“既然組織和朗姆都是這樣安排的話, 我自然會服從工作。”
見波本答應接手索薩,今天的新人介紹算是圓滿完成。琴酒交代了幾句後, 便帶著伏加特離開。
琴酒都走了,倉庫裏的其他成員自然也跟著離開了, 像他們這種遊走在殘酷黑暗世界裏的人, 可沒有群聚交流的愛好。
這時候貝爾摩德從安室透身邊走過, 安室透剛想喊住她讓她等等, 一會兒送她回去。就聽到她用輕柔的聲音冷冷地說道:“波本, 在甩掉那個家夥前,不要靠近我。”
說完貝爾摩德快步追上琴酒,她抱上琴酒的手臂風情萬種地說道:“琴酒,等一下,順便送我回酒店吧。我沒開車來~”
琴酒沒有問原因,隻是瞟了貝爾摩德一眼。貝爾摩德知道這是ok的意思,臉上帶上笑容。
“……”意識到自己被嫌棄了的安室透陷入沉默。
貝爾摩德果然非常討厭新人索薩,並且遷怒了接手索薩的自己。看現在的情況,在甩掉索薩之前,貝爾摩德是絕不會和他一起行動的。
這時候,被科恩攙扶著往外走的基安蒂也來到了安室透麵前。
她看著他哈哈大笑:“波本你活該!我讓你茶言茶語地刺激老娘!你就等著被惡心死吧哈哈哈哈!”
完事了,她還露出雪白的牙齒,大笑著豎起中指給安室透做了個【fuck you】的手勢。
“……”安室透。
一旁的科恩注意到安室透的表情,他覺得基安蒂似乎有些囂張過頭了,連忙半扶半抱地拖著基安蒂往外走。現在他們一個殘一個弱,兩個遠程狙擊手打不過波本啊。基安蒂,差不多就得了!
走到最後的梳著馬尾的基爾,她在路過安室透的時候腳步停了一下。看著同為臥底的同伴,她眼中露出一絲同情,輕輕地說了一句:“加油,波本。”
接著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安室透閉上眼睛,他的確從一開始就打著從新人那裏套取信息的打算,並且剛才出聲拒絕琴酒也隻是裝裝樣子。但是此刻,慘遭眾人嫌棄、嘲笑和同情後,他心中還是難以抑製地浮起一絲微妙的感覺。
索薩給他帶來的收益,真的會高過給他帶來的損失嗎?安室透表示十分擔憂。
這麽想著,安室透看向還在不遠處的索薩。
隻見他從口袋拿出一瓶沒有任何標簽的噴霧,對準臉仔細噴了噴。等被打得紅腫的地方都噴上之後才重新放回去,然後慢吞吞地走向安室透。
“那是什麽?”安室透直接問道,“止痛噴霧?”
“差不多,用來快速止痛消腫的,是組織新出的治療藥物……這樣的傷大概一兩天就消下去了。”索薩很爽快,似乎覺得這點沒什麽值得隱瞞的。
他甚至還補充了一句:“是朗姆送給我的,我那裏還有一箱。你想要的話,給你分一點?”
青年表現出來的樣子異常友好,比起波本在組織遇到的那些瘋子和狂人,他簡直稱得上難得的正常人了。但是能在組織混上代號,甚至還由朗姆親自去挖的人怎麽可能沒問題?越是這樣的人,才越可怕。
安室透暗自挺高了警惕,表麵上他還是擺出一副友好的樣子回應對方:“是嗎?那真是謝謝你了,對了,既然琴酒把你交給我了,那麽接下來這段時間就由我來帶你熟悉日本的環境……我的車在外麵,我們邊走邊聊吧?”
索薩沒有意見,他走到安室透身邊,兩人並排往外走。這個普通的動作,卻讓安室透暗自皺眉。
這個家夥不對勁,安室透暗中皺起眉。
他在組織待了這麽多年,對這個組織的人不說是了如指掌,也是非常了解的。能進入他們組織的家夥,除了臥底外,全是亡命之徒。就算稍微有點正常的家夥,也是警惕心非常強的。
組織成員隻要碰麵,除了必須的情況或者是自家搭檔,他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永遠超過3米7(個人距離超過3米7,是彼此之間不需要溝通的社交距離,俗稱【莫挨老子距離】)。
貝爾摩德是少有的例外,大概是因為她是明星,習慣接觸人群。但是即使如此,她也隻是和搭檔過的人有過親密接觸,比如和他扮演夫妻的時候,會挽手之類的。琴酒那個家夥,也隻和忠實的小弟伏特加處於社交範圍內……不過更多的是別人不想和他親近就對了。
所以像索薩這種,第一次見麵就直接和其他組織成員並排走,社交距離不足一米的(朋友和熟人的距離是46~76cm),簡直是稀有品種。尤其是剛才這家夥還發表過【臥底會和我打好關係,借機從我身上套取信息怎麽辦】的被害妄想發言。
他原本以為想從索薩身上套取信息,需要拿出對付警惕野生動物的手段。他突然來這一手,完全是打亂了安室透的計劃。
但是安室透畢竟是安室透,他很快就重整狀態,繼續若無其事地和他交流。
“……不過不愧是朗姆親自挖的人才,他對你很是照顧的樣子。還特定送你組織新研發的治愈噴霧,看來真的非常看重你。”安室透眼睛閃了閃,開始了試探。
“唔……”索薩思沒有回答,他皺起了眉。
就在安室透覺得自己有點太冒進,不小心引起了對方的警惕的時候,索薩開口了。
他說道:“朗姆確實很照顧我。他把那箱噴霧送給我的時候,還親切叮囑我讓我多做事少說話,還特定說了兩次……說真的,我覺得他真是過於擔憂了,簡直像老媽一樣囉唆。我覺得我和大家相處得挺好的,基安蒂確實有點暴躁,但是女人總有那麽幾天,我覺得可以理解吧。
總體來說,組織裏的人親切又友好,說話又好聽,我超喜歡這裏的。就是臥底太多了,要是能全部抓出來一波帶走就好了。臥底這種東西,真的很影響我的職場體驗,真希望琴酒可以再勤快一點。”
“……”安室透臉上的微笑紋絲不動,這一刻,他充分理解了貝爾摩德和基安蒂說新人腦子有問題的這件事。
麵對索薩滿是槽點的話,安室透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要先吐槽索薩把朗姆當成老媽好;還是要吐槽他好像聽不懂人話一樣,至今沒有搞明白基安蒂生氣的原因;還是應該同情基安蒂白白挨了琴酒一槍,卻依舊沒能在索薩有問題的腦子裏留下一絲痕跡……總之,全部都想吐槽。
但最想吐槽的是,索薩那令人費解的職場觀!
他到底為什麽能在被基安蒂揍成豬頭,親眼看到琴酒開槍打人並威脅組織成員之後,依舊覺得黑衣組織的人親切友好,說話好聽的?憑他頭鐵嗎?這家夥是完全不怕死,還是智商有問題?
不,果然還是腦子有問題吧?要不然怎麽能得出這種結論?!
還有他那麽認真地拿著一本【怎麽成為一個優秀的臥底】的書來分辨組織裏的臥底(說分辨都過於客觀了,那毫無疑問就是騷擾!),就是覺得臥底影響了他的職場體驗?
……你他媽在侮·辱·誰呢!
身為臥底的安室透氣得血氣上湧,他用上多年臥底鍛煉出來的自我控製能力,才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他極力忍耐住轉頭對索薩吼出——你他媽有病吧!這句話的衝動。
剛好這時候,兩人走到了安室透停車的地方。安室透打開車鎖,坐上駕駛座,索薩也很自覺地坐到了副駕駛。
借著這段時間,安室透緩慢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重新調整好自己的情緒。
他臉上重新掛上親切的笑容問道:“索薩,你住哪裏,我先送你回去吧。過幾天我處理好手上的工作,就帶你熟悉環境。”
黑衣組織的熟悉環境,自然是指一起出任務了。這裏可是殘酷的黑暗世界,而不是過家家的公司職場。
安室透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完全展示了他作為波本的一麵。
“我今天直接被琴酒從機場接了過來,還沒來得及預定酒店。不過我的身份證明和錢包都帶在身上了,你直接送我去東京最好的酒店就行,我就住那裏。”索薩說著把一直拿著的書放在大腿上麵拍了拍,“就是我買的那些書還沒送到,我晚點要跟那邊改一下郵寄地址,真是太麻煩了。”
誰管你那些破書啊!
安室透雖然心裏這麽說,但是他卻很快打轉方向盤往東京市區開去:“東京離這裏最好的酒店,應該是被杯戶中央廣場酒店了,我送你去那邊吧。”
索薩表示都聽安室透的,然後又低頭翻看手上的書。
安室透看著前方向後飛馳的道路,眼角打量著索薩,看他看得十分認真。於是開口道:“……索薩,你為什麽會覺得從這本書上能找到分辨臥底的辦法呢?我覺得不會有臥底真的按照這本書上的方法去學習怎麽做一名臥底的……”
先不說這些書都是胡亂編造的,真正的臥底方式根本不會寫出來公開銷售。首先各國的安全組織都有自己的一套針對臥底們的專業訓練,每個國家都有微妙的差異,並且被活用。一本死板的書,根本不可能找出真正的臥底。
聽到安室透的話,索薩緩慢地轉過頭看他:“波本,你為什麽那麽了解?你是臥底嗎?”
“你怎麽會這麽認為呢?我以為這隻是常識。”安室透輕笑了一聲:“就像基安蒂說的一樣,索薩真的很謹慎啊……不過我確實是在質疑這本書的實用性。”
他沒有立刻否認,經驗豐富的他知道隻有心裏有鬼的人,才會麵對【是】或【不是】的時候,下意識給出答案。這是最簡單的陷阱,他曾經用過這個方法試探出江戶川柯南認識楠田陸道,他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安室透非常老練。
他先是把【臥底不會學習臥底的書,是社會認知的常識】這個想法輸入給索薩,並且滴定使用反問句,好讓對方覺得問出【這麽常識的問題】是自己的問題。
再提起基安蒂,來暗示他的好奇是從對方那裏得來的,並非是來自自身。暗地裏弱化了對方【隻有臥底才會了解臥底】這個想法。
最後用稍微挑釁的語氣來刺激對方,好讓對方把注意力投放到【臥底的書到底有沒有用】上麵。
按照基安蒂的說法,索薩總是拿著那本書來辨認臥底,那就說明他很相信這本書的內容。人這種生物,一旦自己喜歡或者相信的東西受到質疑的話,他們就會立刻進行反駁。並且致力於說服質疑者,來維持自己的信仰權威——這些心理戰術,對臥底了7年的安室透來說,易如反掌。
果然,索薩盯了他一會兒後又重新把頭轉了回去,他看著手上的書說道:“這當然是有用的,基安蒂和你隻是不了解它的好。它看似寫得很泛,但是我讀了五遍之後,發現裏麵一些內容是非常有見地的。隻要研究透徹,一定能幫助我辨認身邊的臥底。”
就這麽一本書,你居然讀了五遍,還視為佳作想要研究透徹……這個家夥的業務能力到底有多強,才能讓朗姆無視他的腦殘?
……等等,怎麽有股既視感?安室透一瞬間陷入了沉思。
“哦?是嗎?那索薩跟我講講裏麵具體哪一條是你覺得最實用的。”安室透很快從沉思中抽離,他應付地問道。
“要說最實用的,我覺得應該是這一條——【迷惑敵人的方法13條——很多國家在派遣臥底的時候,會特定使用其他人種來迷惑犯罪組織。畢竟有些黑幫組織很蠢,在他們眼裏,好像隻有白種人是美國的臥底一樣,其實黑人也可以。選擇對的臥底成員,可以輕鬆降低暴露的可能哦!】。”
索薩認真讀完後看向安室透:“如果按上麵的說法,像波本你這種混血兒最適合做臥底了。特別是你金發的外貌特征非常西方化,一般都隻會懷疑你是西方國家的臥底,誰會懷疑你可能是日本公安的臥底呢?你說是吧,波本?”
安室透原本還帶著微笑聽索薩在胡說八道,直到他那句【日本公安】說出口,他的心一瞬間被抓緊,背後的汗毛全部豎起,一股強烈的危機感向他襲來。
“……當然了,也有可能是兔子、泰國、印度這些國家的臥底呢。畢竟我們組織真是哪個國家都要插一腳的大型國際犯罪組織了……啊,等等。聽說組織在兔子那邊發展地不怎麽順利,那就排除掉兔子好了。” 索薩繼續補充道。
即使索薩打了補丁,看似隻是舉個例子,但是安室透卻沒有放鬆下來,他覺得索薩那句【你說是吧,波本?】包含深意。問題是,這是是試探?還是威脅?
安室透收緊握在方向盤的手,他的大腦飛快運轉起來。這家夥之前表現出來的腦殘白目,恐怕全都是偽裝出來的。他早就該知道,能被朗姆親自挖進組織的家夥怎麽可能那麽簡單?可惡!他臥底這麽久了,居然還會被這種小把戲迷惑!
這不能怪安室透,如果索薩真的是裝的,那麽他真的很能放下身段。這個世界上,有多少個聰明又厲害的家夥,能像他一樣毫無顧忌地扮演傻子呢?
要試探他到底知道多少,是證據確鑿還是多疑的猜測……如果對方手上拿著對他不利的證據,而且隻有他一個人知道的話,那就隻能讓他永遠閉嘴了。
在沒有消滅組織之前,他絕對不可以暴露!
安室透露出笑容:“這個理論聽上去很有趣,但是一般隻能用在多種族國家吧?畢竟要派遣臥底,隻會找值得信賴的本國人……話說我們組織之前抓出來的臥底,全都是本國人呢。”他想了想又說:“按照索薩的理論,索薩從外表來看是亞洲人種,難道可能會是FBI的臥底之類的?”
他說到這裏輕笑了一聲:“畢竟聽說你之前得罪過美國五角樓,為了躲避美國那邊的追殺,才接受朗姆的招降。按照你的理論的話,也有可能是美方那邊自導自演,就是為了讓你進入組織做臥底呢?
你看,美國不是有很多電影都是那種套路嗎——故意把自己幫派的趕出去,讓敵對幫派的人以為有機可乘。當敵對幫派過來收買對方的時候,反過來潛入對方的組織什麽的……這不是和索薩你現在很像嗎?”
安室透的說法可以說很不客氣,就差指著索薩的鼻子直接說【按你的說法,你自己就是臥底吧】。
如果索薩是臥底,他絕對會想盡辦法岔開話題,這樣安室透就能反過來掌握主動權。如果索薩不是臥底,那麽作為新人剛加入組織就被懷疑,他肯定會下意識卻解釋,同樣有利於安室透主導話題。
最重要的是,無論索薩是不是臥底,他都會感到憤怒。而安室透就是想激怒他——人一旦陷入憤怒,就很容易喪失理智,然後暴露出致命的弱點。
安室透需要抓住他的弱點。
然而麵對安室透的質問,索薩點了點頭:“對啊,我就是臥底。”
他的話輕飄飄的,卻像重錘一樣擊在安室透心上,讓他猛地睜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