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批複
呂剛,男，43歲，職業導演。
就這樣一個中年老男人,如果說他有什麽雄心壯誌的話，那也是一二十年前的事了。
上了四十歲之後，呂剛就認命了，整個都懈怠了下來，現在隔三岔五，時不時拍點東西,能養家糊口就得了。
經曆了社會的輪番毒打，如今的他已經沒有那麽遠大的誌向了。
但是！
呂導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都這個歲數了,還有被人拉著進步的一天。
見對方還是一身睡衣,剛打完拳，渾身精力沒處使的陳褚不由分說,催促著他趕緊洗漱換衣服,然後去劇組報到。
現在的陳褚覺得自己的狀態特別的好，不趁著這個機會多拍兩場也太虧了。
呂導：“……”
我是誰我在哪兒他在幹什麽！
最後陳褚見呂導實在是太墨跡了，趁著他換衣服的功夫，牙膏順便都給他擠上了。
整個過程,呂導都有種趕鴨子上架的錯覺。
或許…並不是錯覺……
“你們走慢一點啊拜托……”被陳褚拖著,呂導趔趔趄趄，跟在兩人的身後。
原本從酒店到劇組整整五六分鍾的路，最後硬是被他們縮短到了三分鍾不到。
“咳,這是早餐。”輕咳一聲,鄭姚將手裏的包子豆漿放下。
“我跟陳褚先去化妝,你趕緊檢查一下機器,等我們出來，馬上就可以開拍了。”
……不知道為什麽，總有種自己就是個工具人的感覺。
呂導提著塑料袋的手，在微微發抖。
#隻要我足夠卷，壓榨就追不上我#
#好一招反客為主！#
#反向打工，最為致命#
總覺得角色似乎顛倒過來了啊……
明明一開始是他要求加班來著……
狠狠抹了把臉，原地站立許久，最終呂導還是默默的坐到了機器前麵。
不知道是不是男女主角積極的態度感染到了劇組的其他人，沒過多久，其他人也漸漸收斂起了敷衍的態度。
見鄭姚和陳褚這麽努力，其他演員也實在是不好意思繼續摸魚。
最重要的是，他們兩個這樣，給人一種即便是小網劇，未來也有無限希望的樣子。
希望…這兩個字對影視城裏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群演來說，實在是太過奢侈。
雖然心中暗自認定了這是不可能的事，機率比中彩票還要渺小，但這群演員的身體，卻先於他們的腦子動了起來。
再然後是其他負責維持劇組秩序的工作人員。
就這樣，整個劇組上下以一種超高的速度運轉了起來。
正能量一旦擴散開來，就連發盒飯的大媽每天臉上都是帶著笑的。
緊接著，一個隻有導演受傷的世界出現了。
呂導：“…………”
這還是他的班底嗎？是的吧，不然呢？
不能再這麽下去了！
呂導決定做點什麽，用以彰顯自己的存在感，然而這個時候，明顯已經來不及了。
劇本，劇本不用他催，拍攝的時候遇到什麽不合理或者不對勁的地方，還不等他提出另外的意見，編劇就自己改好了，呂導一問，哦，原來是鄭秀的意見。
“秀秀的腦子真好用，我都想不到還能讓角色這樣做。”
編劇忍不住歎氣：“還有台詞，被她修改之後，古風味兒真的太足了，而且一點也不尬，好自然哦。”
呂導…呂導還能怎麽樣，隻能扭頭去下家。
“對了，我看大家最近拍戲也挺辛苦的，要不…我自掏腰包，請大家吃頓小龍蝦？”劇組上上下下這麽多人呢，一頓下來可得不少錢。
說這話的時候，呂導的心都在滴血。
然而讓人萬萬沒想到的是，助手竟然拒絕了！
“不行啊導演，這幾天秋老虎太厲害了，感覺比三伏天還熱，鄭老師特意讓附近的飯店幫我們熬了涼茶，都是一些中藥材，這個時候吃辛辣的東西，不太好吧？”會不會起衝突助手不知道，反正小心一點比較好。
“要不等過幾天天氣涼快了，我們再吃？”
呂導：“……”
滾滾滾！
吃吃吃，吃個屁！
下午的時候，好不容易碰到個明顯不在狀態的演員，還是個頂頂重要的配角。
往常的時候，呂導是不太將這種事放在心上的，等那人自動調節好就行了。
但是這回，呂導突然就上了心。
然而還不等呂導想好該怎麽給對方做思想工作，那人很快就恢複了正常，在鏡頭下甚至比之前發揮的還要好。
不出意外，又是鄭秀的功勞。
萬萬沒想到這家夥還懂心理學！
鄭秀鄭秀鄭秀……
天天聽這個名字，呂導都要崩潰了。
當然，以上這些都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很快，呂導最後一絲樂趣都被剝奪了。
就連給演員說戲的事，都由鄭姚代勞了。
這個倒真不是鄭姚主動提的，是幾個配角自己，吃了幾個NG之後，就厚著臉皮，找鄭姚求救來了，畢竟鄭姚的戲是有目共睹的好。
整個過程，呂導甚至都沒來得及說話。
鄭姚也不推辭，很耐心的就同她們剖析起了她們所飾演的人物精髓究竟在哪裏，應該怎麽表現才會自然。
呂導不服氣，偷偷躲在一旁聽牆角。
結果……他震驚的發現，鄭姚說的，真特娘的有道理！
百姓有百姓的演法，官員有官員的演法，還有侍從、後妃、皇後…不一樣的地位，不一樣的姿態，簡直讓她給懂完了。
看她如數家珍的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些職業她都幹過呢！
呂導：“……”
懂了，原來自己就隻是個拍攝的工具人而已。
雖然因為鄭姚的存在，原本混亂的小劇組漸漸變得井井有條，拍出來的戲也越來越好，關鍵是氣氛還和諧，幾乎沒鬧什麽矛盾，更不存在穿小鞋或者勾心鬥角，效率大大增加……
但是！
他失去的，可是做導演的樂趣啊！
除了每天的日常拍攝任務，其他的呂導什麽都不用做，天熱了還有消暑的涼茶喝，簡直比平日裏休假的時候還要閑。
可惡，這樣的日子，真的是一點價值都沒有！
心情“鬱鬱”之下，呂導時不時聯係一下自己的好友，如果正好有在影視城拍戲的，他晚上也會叫人出來喝酒抱怨。
唉，這日子好難過呀。
端著啤酒杯，擼著烤串，呂導一臉唏噓。
*
就在《嬌蠻公主》的拍攝工作進行的如火如荼的時候，鄭姚的劇本也全部完成了。
是的，在這麽忙碌的情況下，她每天都還能抽出時間去寫劇本，日日圍觀的小李幾乎都驚呆了。
這、這真的是人能幹出來的事兒！？
她是機器人嗎？都不會覺得累嗎？？？
如果小李見過鄭姚在鐵鷹衛的時候忙活起來是什麽樣的，估計就不會有這種疑問了。
韓、衛、趙…八國的信息都需要她來篩選處理，時不時的，還要親自潛入。巔峰時期，鄭姚曾經同時接了三十六個任務，潛入、刺殺、偽裝、傳遞消息、布置暗哨、發展新窩點、給新人做培訓等等，應有盡有。
她渾厚的內力，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練出來的。
沒辦法，她的思維跟得上，但是身體實在是太拉跨，為了提高效率，就隻能多多修煉。
最後年終結算的時候，鄭姚一個人的任務量，幾乎占總任務量的一半，也就是說，其他成員加起來，幹的活也就跟鄭姚一個人差不多。
把當時少年時期的王上都給驚著了。
那個時候沒怎麽見過世麵的王上頓時驚為天人，二話不說，年關一過，就把鐵鷹衛當時的首領撤了下來，換成她來做。
不過這些都是一些老黃曆了。
想在想想，也隻剩下無盡的唏噓。
鄭姚將劇本給文化局那邊沒多久，文化局又上交給了宣傳部。
因為有魏老他們提前打過招呼的關係，很快審批就下來了。
好巧不巧，對方選定的拍攝地點，恰好也在眼前的這個影視城，隻不過是在兩三公裏外的核心板塊那邊，出手不知道比《嬌蠻公主》這種草台班子闊綽了多少。
按照文化局那邊的意思是，影視城這邊外景齊全，什麽東西都有，比較方便。
還有就是鄭姚正好也離的近，有什麽需要修改的，找她也比較容易。
鄭姚自然沒有推辭。
“既然這樣，那不如讓我來演裏麵的鄭姚怎麽樣？”在她設計的劇情裏，“自己”的出場次數並不多，也就三四場而已。
然而就這三四場戲，已經足夠為鄭姚這個人物正名了。
“這……”對方明顯有些猶豫，但等鄭姚拿出實力後，那邊很快就同意了。
鄭姚要的就是這樣，於是也跟著笑了起來。
哦忘了說了，劇本完成後，她將該劇命名為《千古一帝》。
這要是擱從前，王上要是知道了，一高興必定會賞自己不少好東西。
不枉費自己辛辛苦苦的拍馬屁。
唉，可惜了……
另一邊。
影視城的幾個小導演都快瘋了。
不知道呂剛最近是抽什麽瘋，一到晚上就愛找他們喝酒擼串。
一次兩次也就算了，半個月之內這都是第八次了吧？是個人他都受不住哇！
不過雖然嘴上這麽抱怨著，幾個小導演身體還是很誠實的，手上的動作一點沒見慢下來。
兩杯酒下肚，他們嘴上就沒把門的了。
尤其是氣氛這麽好，平日裏的那些煩心事，一股腦的就湧了上來。
導演A：“你是不知道，現在的明星可難管了，遲到早退什麽的，都是家常便飯了，偏偏你還不能罵人，不然人家反手將你掛微博上，那群粉絲不得把你生吃了才怪呢。”
導演B：“嗐，誰不是呢！關鍵是演技還不行，十年前的演員比他們可敬業多了。”
導演C：“這都入秋了，我家那個還嫌熱，大中午的，非得休息倆小時才肯拍。”
導演D：“這還沒徹底出名呢，就是不久前小火了一把，人就飄成這樣了。”
眾人七嘴八舌，好一通吐槽，最後說的嘴巴都幹了。
見旁邊有個人一直沒吱聲，漸漸的，幾個導演將注意力轉移到了他身上：“嘿老呂，這可是你擺的局。你怎麽不說話？”
“對了，忘了問了，你家那位怎麽樣？”
他等的就是這個！
本來幾人隻是隨口問了這麽一句，畢竟誰不知道這家夥這麽多年來一直在原地踏步。
聽說最近兩年接的劇本更是不堪。
以為他是心中煩悶，所以最近才這麽頻繁的找人出來喝酒。
結果萬萬沒想到，話音剛落下，就見對麵的呂剛先是將酒杯放下，然後對著他們，露出了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
導演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