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質問
蘇榆清一直看著手機屏幕上的時間, 眼看著距離江翊下課的時間越來越近，她的心髒好像被揪起來了一樣，此時特別像一個犯了錯誤的小孩, 在等待著家長的審判。
一個小時之內, 她的大腦裏閃過無數種可能。江翊看到後會是什麽反應, 他會很生氣嗎, 還是會很開心她終於談戀愛了。
她不知道。
她似乎連自己都讀不懂了，這樣做的初衷, 不就是想讓江翊放心嗎，可如果他真的是一副開心模樣……
蘇榆清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 可為什麽她更痛苦了呢。
煩躁地抓著額前的頭發, 她仿佛能聽到時間在耳邊流過的聲音，心底裏的衝動呼之欲出, 越接近那個時間，她反而愈發期待，在期待江翊的反應。
陶曉桃和何斐去逛超市回來了，一人提了一大包的零食, 兩人回來後寢室裏頓時變得嘰嘰喳喳，回**著女生吐槽的聲音。
陶曉桃拿著小包的餅幹給她倆分著, 嚷嚷：“快氣死我了，剛才一個男的非插隊，硬是跑我前邊來，要不是何斐攔著我，我非得跟他說道說道。”
何斐也給她倆分著蘋果，“要不是我攔著, 你還要跟他打起來啊，沒素質的人太多了。”
蘇榆清完全沒心思聽她們說話, 接過遞過來的零食，腦袋空空地盯著黑屏的手機。
屏幕突然亮了起來，她連忙打開，卻發現是徐秀雲，原來是看她朋友圈沒回，所以給她發了條消息：
【榆清，在上課嗎？我看你朋友圈新發的張合照，跟你一起的那個小夥子是誰啊，怎麽都沒聽你說過？】
蘇榆清呆愣地看著聊天界麵，點了下下方空白消息處，鍵盤彈了出來，她不知道說什麽，更確切來講，她也不想回。
手指懸在上方也正徘徊著。
一個電話打了進來，還沒來得及看清是誰，結果她一緊張，下意識點了下掛斷。她急忙返回去看來人是誰，直到看到正中央的備注是——哥哥。
還沒來得及細加思考，江翊的電話就又打了過來。
自從讀大學後，她的手機常年靜音，於是她就靜靜地看著來電顯示，足足響了幾十秒，被迫掛斷後，江翊的微信就發了過來。
【fly.：你現在在那？】
【fly.：宿舍嗎？我馬上去找你。】
蘇榆清看著看著倏爾笑了出來，江翊應該挺著急的，因為他連字都打錯了，可她現在不想見他，也可以說她害怕見他。
【木清清：我和朋友出去了，沒在學校。】
【fly.：幾點回來？】
【木清清：不一定，你晚上自己去吃飯吧，不用等我。】
【fly.：那我在宿舍門口等你。】
看完這條消息，她就沒再回了。
蘇榆清看了眼日期，明天就是周六，沒想到誤打誤撞時間選得也合適，這樣她就可以在宿舍待著了，不然以江翊的毅力，他一定會在宿舍門口堵她的。
她點開了和徐秀雲的對話框。
【木清清：剛下課，他是我男朋友。】
【徐秀雲：真的嗎！你新交的男朋友？要不我說這個小夥子蠻帥的呢，真不錯。】
蘇榆清不知道江翊什麽反應，反正徐秀雲挺高興的，姑姑應該也高興。
【徐秀雲：我剛才給你江叔叔打了個電話過去，他也開心的不得了，對了，明天就是周六，沒課的話回家一趟吧，跟雲姨好好說說，要不你第一次談戀愛沒經驗。】
【木清清：我明天說好和室友出去的，可能回不了家。】
【徐秀雲：那就晚上回來嘛，我問了問你哥，他說他也有時間，你倆一起回來。】
看著這條消息，蘇榆清有些絕望，她萬萬沒想到會這樣，原本還想著能拖一天算一天，看來如今真的躲不過去了。
到了晚飯時間，室友們都商量著要去哪個食堂，要吃什麽，見蘇榆清一直悶著不說話，陶曉桃問：“你吃什麽啊？”
她回頭：“我不吃了，不太餓。”
“那好吧，那咱們三個去吧。”
室友們都離開了，寢室裏現在也隻剩了蘇榆清一個人，太過於安靜，她坐得有些無聊，把手機一扣，趴在了桌麵上。
寢室門被推開，她們吃飯回來了，陶曉桃一個閃現，湊到了蘇榆清身邊，碰她肩膀，“欸欸欸，你猜我在宿舍樓下看見誰了？”
蘇榆清條件反射地看了眼窗戶方向，輕聲：“誰？”
“當然是你哥了，何斐還非說我看錯了，但我怎麽可能看錯嘛。你哥在樓下站著幹什麽，你怎麽不下去啊？”
“我……”
“你們不會吵架了吧？我看他臉色挺不好的。”陶曉桃彎下腰。
“沒有，他可能在等別人吧。”
她們三人都各自坐了回去，蘇榆清直起身體，“我哥看見你們了嗎？”
陶曉桃不確定地問另外兩人：“看見了嗎？”
吳漾收拾著衣櫃裏的衣服，“好像看見了，我見他往咱們這邊望了眼。”
蘇榆清本想著從陽台上去看一眼，但很快意識到，她們這一側是背麵，看不到樓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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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她整整躲了他一天，而江翊除了跟她說過一句晚上要回家以外，就沒再說過什麽，可能他也意識到了。
所以連回家這件事，都沒有喊她一起。
他們好像住在同一屋簷下，但完全不相熟的陌生人。
沒有任何交流，各自坐車回了家。
然而對徐秀雲來講，蘇榆清有男朋友這件事，可算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她特意囑咐保姆阿姨做了一桌子的菜，等待著和這對兄妹的聚餐。
是蘇榆清先到的家。她推開屋門時，徐秀雲正在廚房看著阿姨忙活，而江文昌則坐在沙發上看那張朋友圈裏的合照。
江文昌放下手機，“榆清，怎麽你自己回來的？你哥呢？”
蘇榆清故意在換鞋凳上磨蹭，“……我和哥上課的時間不一樣。”
江文昌：“哦，那應該也快了，洗洗手去吧，等你哥回來咱們就開飯。”
她走去一樓的衛生間裏，慢慢地洗著手，擦幹淨後穿過正門中央朝餐廳走去。
就在她走到屋門正對應的玄關處時，恰好和剛開門的江翊對上了視線，盡管兩人隔著幾米的距離，卻依舊能看清他臉上的疲倦和眼底的青色。
蘇榆清渾身一緊，動了動唇：“哥。”
江翊目光不冷不熱地瞥她一眼，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放她身上，麵無表情地彎腰換了鞋，和她擦肩而過，隻身走去了衛生間。
隻剩她還在原地傻站著，眼眶很不爭氣地變濕了，聽見徐秀雲在叫她，急忙蹭了下眼睛，笑著走過去。
又是同樣的餐桌，還是同樣的位置，蘇榆清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徐秀雲和江文昌坐在對麵，笑嗬嗬地張羅著滿滿一桌子的菜。
左邊的椅子很快就被人有些焦躁地拉開了，江翊直接坐了下，拿起手邊的筷子，一句話沒說，直接就往嘴裏夾菜。
蘇榆清胳膊垂在身側，不敢看他，隻是用著餘光。
徐秀雲笑著遞給他一個空杯子，“小翊今天怎麽這麽餓啊？是不是學習太累了？”
“嗯。”他冷淡地應了一聲，接過杯子倒了一杯果汁，仰頭喝了半杯下去。
徐秀雲給蘇榆清倒上果汁，“榆清也別等著了，快吃吧，又沒外人。”
大家都動起了筷子，她實在吃不下，明明是自己平時最喜歡的家常菜，現在卻有些難以下咽，隻好吃著最輕淡的小油菜。
徐秀雲終於開始問了：“榆清，你那個男朋友也是你們學校的嗎？”
她很清楚地看見江翊的手停了下，但很快他又滿不在乎地往嘴裏塞著食物，她點點頭：“對。”
“那他學的什麽專業？”江文昌問。
“數學。”
“哎呦，數學啊，這專業可真是厲害，你們倆怎麽認識的？”
“就…大一參加了同一個社團。”
“他是臨祁的嗎？”
“嗯。”
蘇榆清全程回答的音量就像蚊子的叫聲一般，也不抬頭，就盯著碗裏的綠葉菜。
徐秀雲又給她倒了些果汁，看起來心情很好，“既然談了，就好好處，我看那小夥子人也不錯，學習也好，也有前途。”
她問：“小翊有沒有見過榆清的男朋友啊？你們都是男生，能看得出來，要幫著妹妹看看，參謀一下。”
江翊哼笑了一聲，弄得徐秀雲和江文昌都看向他，他把筷子往碗上一撂，抽了張紙巾，“我吃飽了，你們吃吧。”
他不等父母再說什麽，離開餐廳上了二樓。
徐秀雲眼底有些變化，默默地看著兒子的背影，江文昌倒是沒明白，說：“他吃這麽幾口就飽了？”
他們兩個很快又聚焦到蘇榆清身上，問那個新男朋友的事情，關心了好一會兒。
直到晚飯的後半段，她終於找到了個機會，放下筷子，“雲姨江叔叔，你們先吃吧，我就先回房間了。”
轉身上樓梯，朝臥室走去，就在她剛拐彎到二樓的過道時，隻見江翊斜倚在牆壁上。她有些意外，囁嚅一聲，“哥，你……”
江翊陰沉著一張臉，快步過來拽住她的手腕，把人直直地朝臥室裏扯。他很用力，蘇榆清被捏得有些疼，想縮回胳膊，“你輕點，疼。”
他絲毫沒有減輕力度，另隻手推開她臥室的門，把人甩了進去，隨後反手將門“咚——”的一聲關了上，伴隨著聲響，蘇榆清的心也瞬間抖了下。
江翊摁著肩膀將她抵在牆上。
屋裏沒開燈，隻有窗外月光照射進來，隱約看到對方的臉部輪廓。
“你跟那個人什麽關係？”他啞著嗓子問。
蘇榆清的後背貼著冰涼的牆壁，隔著一側薄衫也能透至皮膚，她被他圈在身前，“你不是都知道了嗎，還問我做什麽？”
江翊用力隱忍著，克製著音量，“我要你親口說！”
她抬起小臂想掙脫他手臂的桎梏，最終還是放棄了，低著頭一言不發。
“說話！”
江翊早已經沒什麽耐心，見她這副不作聲的模樣就越是生氣，“你為什麽不說話？這兩天你一直在躲我，你以為我看不出來？”
蘇榆清看著除他之外的一片黑暗，無奈歎了口氣，無力道：“哥，你別這樣，我知道你在怪我沒告訴你，是我不對，既然你現在已經知道了，那就原諒我吧。”
江翊怔了，他覺得自己好像從來都不認識她一樣，為什麽好好的一個人會變得這麽陌生。
他下一秒就氣笑了出來，揚聲：“你讓我原諒你？你他媽突然蹦出來一個男朋友，你現在來跟我說讓我原諒你？是不是現在在你心中，所有人都他媽比我重要！”
蘇榆清下意識搖頭，用極低的氣音，“不是的……”
但他根本沒聽見她的嘟囔。
江翊兩隻手掌撐在她身後的牆上，腦袋垂到最低，靜了好久，他的聲音也低了下去：“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我們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你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是我做錯了嗎。”
他搖頭，“其實你最近一直都很不對勁，我早就應該明白。”
蘇榆清看著他毛茸茸的頭頂，好想伸手摸摸他，動了動，還是收了回去。
“你很愛他是嗎？”江翊用盡渾身力量才說出這句話，抬頭和她平視。
借著窗外小區內的燈光，他眼睛裏似乎有滴淚。
看清的那一瞬，蘇榆清內心受到了極大的震撼，心跳也隨之漏了一拍，顫著手想給他擦一下，但被他一個動作躲開了。
“你們進行到哪一步了？”
他忽地蹦出一句，蘇榆清懵了，“什麽意思？”
“你知道我什麽意思。”江翊低頭，離她越來越近，呼吸打到她的臉上，“你跟他接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