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趙德勝幫席英將爐子搬來看到木屋中的陌生人時,驚的下巴都要掉了。
“老大你怎麽金屋藏嬌?!”
席英“啪”的一聲一巴掌抽向他的後腦勺,“說什麽呢!”
話落扭頭瞄了一眼滿臉不悅睨她的荊鬱,席英略略心虛的一把摟過趙德勝的脖子,悄聲道:“我八姨奶家的,小孩不聽話,正鬧脾氣離家出走呢,管好你的大嘴巴,別給老大惹麻煩。”
“我嘴嚴,老大你放心!”
看他拍胸脯保證,嗬,她是不信的,不過應該也用不了多久,這人能呆幾天?
要不是有事拜托這大嘴,席英是不會讓他知道的。
“等你放學從鎮上回來,給老大捎點他能穿的換洗衣服,別讓人知道。”
“衣服啊,先穿我的唄?”
席英摸著下巴一臉認真的上下打量了熱心腸大嘴,又回頭掃了一眼靠著牆板正環胸看她的人。
還是算了吧,這錢她是省不了的,不過換個思路想想這也是一門生意。
一想到中間商可以往死賺差價,席英忍著激動地心故作高聲道:“挑差不離的買!”
“差不離是什麽檔次啊?”他不懂,又試探問道:“陶晏那種的?”
靠,她又想抽他了,陶晏的得多貴啊!關鍵是貴就貴吧很多還是鎮上都買不到的,他想什麽呢?
她餘光斜了一眼身後,又一手攬過趙德勝的頭,將氣音壓得更低,“別太次也別太貴,呃……比你的稍好一丟丟就行。”
“靠,老大你瞧不起誰!我這@@#¥@#%”
後半句被席英一把捂住了,她朝看戲的荊鬱尷尬一笑然後揪著二傻子似的趙德勝麻溜出了門。
嗬,真是什麽錢都想掙,當他聽不見?那他就好好給她上上人生第一課!
荊鬱上前踹了一腳鐵皮盒子,拿這東西給他取暖?當他是乞丐?
不是乞丐勝似乞丐。
接下來的幾天,霸王店的實施跟他的預想不能說是天差地別,簡直就是顛覆了他的認知!
吃的單一不說,還難以下咽,天天炒雞蛋大饅頭,他荊鬱從出生到現在就沒經受過這個,現在靠坐在凳子上都有些硌人,是瘦了吧?肯定是!
吃不好住的也比流浪漢好不了哪去,那個人給他生爐子的第一天就一邊操作一邊教他怎麽點火怎麽摞柴火,笑話,讓他荊鬱生爐子??
強逼著自己忍受一時絕不動手,已經是自己低的不能再低的底線了!
然後他就沒學,然後晚上就凍醒了。
這木板沒有床墊不說就連這被子也不是蠶絲軟被,蓋在身上又硬又冷,好不容易忍到第二天等那個人來給他送飯,他讓她立刻馬上給他換蠶絲被。
她說她沒聽過!她特麽在耍他?!沒聽過?
好,被子先姑且不說,衣服總能買到吧?
瞧,她帶來的什麽垃圾?
粗糙鄙陋,跟她身上穿的年代複古風很像,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能忍著在這呆了五天!
其實撐到第四天的時候已經是他的極限了,他決定打電話讓人來接他,可是她說她家沒電話。
氣的他扶額在想她是不是故意裝的一臉天真的蠢樣準備氣死他!
想抗爭,可是在人類最基本的生理底線麵前心理上的拒絕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席英點著下巴微微蹙眉滿臉嚴肅的審視眼前換了新衣的妙人兒,強忍住那股快要收不住的笑意,真的要憋不住了。
就不能對趙德勝的審美期望太高,這緊身褲豆豆鞋,哪怕她這種不懂時尚的都有點看不下眼,不過往上一瞅,好在臉是好看的,才拯救了這90年代流氓風十之萬一。
“你他媽是不是故意的!”
“誒誒誒,怎麽說話呢。我為什麽要故意?我都說了我們這窮鄉僻壤的沒有什麽好衣服,有錢也沒地方整啊,你不知道就這還花了我好多錢呢,我給你算算啊。”
說著就掏出筆在本上又記了一筆。
然後頭不抬眼不睜敷衍他,“你再忍忍,過兩天你那身衣服幹了再換過來就行了。”
此時已經氣的想打人的少年在心裏默默發誓,今日之難來日有一個算一個他一定要讓那些人後悔當初的所作所為,所以他沒有選擇報警,不然太便宜他們了!
還有眼前這個!小小年紀就敢在他麵前賣弄那點心機,他會讓她知道想占他便宜要付出什麽代價!
十三歲的荊鬱這時已經忘了當初剛剛逃出時的後怕,此時滿心都是想著怎麽報複回去。
可年少氣盛的自己終究要為自己的草率天真買單。
十月的最後一天,席英終於辦好了入學手續,明天就可以入學了,她捏著一張薄薄的入學通知單,內心翻江倒海。
一切都慢慢好起來了。
荊鬱發現今天多了肉菜,雖然他不愛吃,可是這麽多天沒吃過肉了,還是挺饞的,試探著夾了一口,沒嚼兩口就吐了。
膩死個人,狗都不吃。
“你們家發財了?舍得吃肉了?”
席英忽略他言語中的冷嘲熱諷,今天再大的事都不能影響她的好心情,肉她家是天天有的,可惜她吃不到,這隻雞本來是打算年前趕大集奶奶想把幾隻雞湊一堆賣了給她交學費呢,之前太小了也賣不上幾個錢,還好她能幹提前掙到了錢。
親朋現在也沒幾個敢借她家錢的了,之前有她那個糟心的爸和胡攪蠻纏的後媽鬧出那麽多事,就是有人有心也怕麻煩生事。
“我告訴你啊,我這就這麽個條件,你要是這頓不吃下次再想吃肉不知道猴年馬月了,前幾天你不還吵著飯菜沒什麽葷腥麽?”
荊鬱麵無表情的看她一眼,真是恨不得將她腦瓜子擰開看看裏麵裝的是什麽,葷腥就是這玩應?
“還有啊,我過兩天要上學了,你什麽時候把賬結了,我這伺候不了你了,你另尋他處吧。”
“你什麽意思?”
很難懂?
“用專業術語就是歇業的意思。”說完將揣在兜裏小本遞給他。
荊鬱挑眉接過巴掌大的速記本,隨意翻了翻,看著上麵這輩子也沒花過的零零散散的數字,忍不住冷笑一聲。
“你笑什麽?”
他也不打算瞞她了,就這乞丐都不如的日子她還好意思要錢?她都沒不好意思,他有什麽?
荊鬱將小本扔回她懷裏,站起來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吃地油嘴麻舌的小姑娘,他當初怎麽就瞎了眼,在林中覺得她還能看下眼去呢?
真是人不可貌相,小小年紀市儈又現實,這種人長大也沒什麽用,將來誰有錢誰就能為所欲為的拜金女,想到魅域紫荊花的各種陪酒小姐,他心中不無鄙視。
“實話跟你說了吧,我沒錢,你要是不想做賠本買賣最好等接我的人過來,不然你就準備打水漂吧。”
他眼底的譏諷和輕蔑席英怎麽會看不懂,可是身經百戰早已練就了一層盔甲的她又怎麽會被不相幹的人傷到。
“你這是準備賴賬嘍?”
席英放下碗筷搓了搓手,她也真是腦子被驢踢了,菩薩附體金光閃耀,居然拿著難得吃一頓的好飯菜來給他吃。
人就是不能太善良!
“你知不知道我在村裏什麽地位?”對於惡霸形象她是熟門熟路的,以前沒少嚇唬過罵她的人。
什麽地位?有客人連家門都不敢往裏帶的地位?
真當他傻啊?
席英撩起一溜頭發往後一甩,全身亂晃,用鼻孔看他,“我在我們村兒可是一霸!前兩天的那個虎背熊腰的小夥子叫我啥你應該聽到了吧?你爺爺的還想在我麵前裝大爺?你也不打聽打聽我是幹什麽吃的!”
“好啊,那就來啊,到時醫院的夥食肯定比這好。”
荊鬱不鹹不淡的瞟著眼前好像半身不遂的地痞流氓,她怕是不知道一個人真正要收拾誰的時候是沒有閑工夫知會對方的。
她要是見過他們打人什麽樣,恐怕褲子都嚇尿了。
席英吊兒郎當地嚼著最後一口雞肉,聽他反恐嚇的話,一下咬了舌頭,踏馬噠,遇到硬茬了!
一條抖麻了她換了一條腿繼續抖,氣勢上不能輸。
“em……法製社會咱都是講道理講法律的,作為一個守法公民不能做事這麽極端。”
既然武不行就來文的。
“我剛才也是隨口一說,你想當無賴那我也不能當劉邦,你要是實在不給,那……我就隻能找大隊書記了。”
荊鬱氣笑了,武力恐嚇威脅不成就想換個思路拿村官嚇唬他了?
席英覺得這個刺頭怎麽比她還嗜錢如命?要說之前給他點顏色瞧瞧有幾分真,那找大隊書記就純純是嚇唬他,大隊書記哪有時間管這屁事,在他眼裏這怕不是小孩子過家家吧。
“這事不是應該報警麽?”他正愁那邊沒消息,想快點擺脫眼下的困境呢。
“我們這沒有警察,最大的就是書記,報警要去鎮上,我跟你說襖,我們村的大隊書記是我表姨姥的大外甥,我得叫舅,你可想好了,真找他來主持公道,那可就不是三頭五百的事了。”
“喲,你是在暗示我,你上頭有人可以徇私舞弊?”
席英攤攤手,“我可沒說,你要是這麽理解我也沒辦法!”
嗬,這人人生地不熟的,真要走公,他誰都不認識,光是這兩句就嚇死他。
“再說我用得著徇私舞弊?賴賬還錢天經地義!小小年紀你就想當老賴?”
這還不把你拿下?
“行吧,你把書記叫來,我正好想跟他掰扯掰扯,無照經營怎麽說?暴利定價怎麽說?武力恐嚇他人怎麽說?拐賣未成年怎麽說?”
呀嗬?這小子還想反訛她啊!
那就別怪她不講道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