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荊鬱忍了一路,席英算了一路,直到她把他帶到一個簡陋的不能再寒酸的木板小閣樓,荊鬱終於爆發了!

“就這?你讓我住這?你當我是什麽?”

眼前跳腳的少年並沒有讓席英害怕,往家帶?她哪敢啊,自己都快被掃地出門了再帶回去個陌生人,怎麽說?

這是她的秘密基地,以前姑父家的舊倉房,每次挨打不敢回家怕連累奶奶生氣,就會躲到這裏,簡陋是簡陋了點但是好歹是個遮風擋雨的地,不比睡林子裏強多了?

“你要是不想住,也行,不過我家是沒有地方了,你可以去別人家問問。”

席英擺出一副愛睡不睡無所謂的架勢,其實心裏還是有點沒底,這要是真一扭頭走了要到手的錢就沒了,可是她真的沒地放給他住,可又不想放棄這隻肥羊。

嬌生慣養的荊鬱哪怕知道這不是人住的地方也沒辦法,他可拉不下那個臉再去別人家求收留,況且這個人好像不大聰明的樣子,既然故意刁難自己那就可她一個人坑。

送上門來的傻子不吭她坑誰。

“我餓了。”荊鬱打量著這間空**破爛的閣樓,用腳踢了踢地上的棉絮。

“我不睡這個,你給我拿一床新的幹淨的被子,還有一套新的洗漱用品,換洗的衣服,再拿點人吃的飯菜。”

看她想開口拒絕,“記賬上。”

呃,那好吧。

到時候她中間商賺多少差價可就別怪她心黑!

席英將地上的鋪蓋卷了卷,放到犄角旮旯,讓荊鬱老實的待在這別出去瞎逛,不然被發現了可別說認識她。

“你都沒告訴我你叫什麽,我認識誰去?”

她才不會說,掙完這筆錢,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不好麽?

再說一看他就是沒出過門的,價都不問的,等之後收了錢,他再尋思過味兒來,把家長叫來跟她討錢可就不好了。

誒?說到家長……

“你不會是離家出走的叛逆少年吧?你有錢麽?”席英圓溜溜的眼睛充滿懷疑地盯著他。

笑話,他荊鬱你可以說他長得好脾氣好性格好但你不能說他沒錢!

他掏了掏兜真想把平時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張的卡甩在她臉上,讓她看看錢在他手裏到底算什麽東西。

席英一直盯著他掏兜的動作,那表情就好像在看哆啦A夢,下一秒期待他能變出一遝百元大鈔。

“真的沒有?”

氣的鬱本將脖子上的項鏈扯出來丟給她,這可是限量訂做的,哪家的他不記得了,總之,他荊鬱從頭到腳就沒有能讓一個村姑來質疑的份!

可是見對方一陣驚過一陣的不識貨的樣兒,荊鬱真的有點炸了。

見他又要寬衣解帶掏東西,席英不解,掏出那麽多東西都不如甩出幾張紅票票更能讓人信服,非要簡單問題複雜化。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有錢,快收起來吧,叫我席老板就好。”

席英揉了揉肩膀,腦中想的是怎麽給他去弄他要的那些東西,家裏是不用想了,隻能去奶奶家拿,其他洗漱用品可以去小賣店買,一想到要花錢,她就肉疼,不過這算是投資,後麵會有回報的!

“你要住多久?”

荊鬱已經很累了,不算之前那場事,光是昨天走了一天一夜就已經快將他的好脾氣耗盡了。可是他知道不能把眼前的這個人得罪狠了,這一陣是要白吃她白住她的。

“還不知道。”

席英有些狐疑,又問:“你是觀光走丟的?”

“嗯,過幾天我聯係到人就不麻煩你了。”

反正這麽大點的人也翻不出什麽浪來,席英還是很放心的。

席英走後,荊鬱環視一圈,說木屋都抬舉它了,還要收他錢?真是想錢想瘋了,也是,山溝溝裏出刁民,見錢眼開。

他是文明人不至於跟這些沒有開化的窮人一般見識。

他得想想是自己走還是留在這等人找過來,或許……那兩個人聽說他的事也會著急的吧?

會麽?

此時年少的荊鬱盡管嘴上不說,心裏還是殘留了那點幻想,對父母親情的幻想。

席英從木屋出來就拐到隱蔽的角落,將衣服拉開一條縫伸手摸了半天摸到一個夾層,將包好的錢數了一遍,最後咬咬牙抽出一張10塊的,準備給那個人買他說的東西。

回到家拿紙和筆的時候又免不了被張蘭芳一頓罵,說她成天見不著人影不知道在家幫忙幹活。

嗬,她弟弟都是她幫著看大的,她爸不在家,張蘭芳怕種地累,就將地都包出去了,家裏那點家禽牲畜她早上出門都喂好了。

每次回家都需要很大的勇氣,她無時無刻不盼著可以一秒長大,變得強大,強大到有足夠的能力帶著奶奶脫離這裏。

席英忍著氣從家裏出來,也不是沒反抗過,結果如何,隻有牆上的皮帶最清楚,而最可笑的是用它的人倒不是張蘭芳,是她那個血肉至親的親爹。

她望了望天邊的殘陽,困境當下想得再多也是無用的,就像天邊的殘陽如何眷戀不肯離去,天最終還是要黑的。

那些傷痛感慨不適合她這種吃口飯都艱難的可憐蟲,眼下趕緊將木屋的人安頓好是正經。

荊鬱靠在木板牆上不知不覺睡了過去,他實在太累了。

他也不過13歲的年紀,這幾天的變故連一個成年人都未必應付得來,何況他。

可盡管睡著了他還是保留了一分警惕,聽到木階嘎吱嘎吱的踩踏聲,眼皮猛的睜開眼神瞬時清明,警戒的眼神死死地盯著門板直到被晃晃悠悠的推開,看清人後他才鬆了一口氣。

瘦弱的女孩背著一個大包袱略顯笨重的擠了進來,她不知道她現在醜死了,舉止粗魯表情猙獰,一點儀態都沒有。

從有記憶以來,他身邊不說是女生,就是男生都知道美醜,有些事情礙著臉麵是打死都不會去做的。

席英將身後的大包袱甩在地上,可算是能直起腰了,頭發散亂,黏在臉側額頭,天是冷了可是架不住她這樣一頓折騰。

看著少年眼中藏不住的嫌棄,她並不覺得難堪,更不在乎他的想法,“這裏有你要的東西,不過換洗的衣服我們這沒有賣的,我可以去鎮……”

差點說漏了,要是他跟著去鎮上,找到了比這好的地方,那到嘴的鴨子不就飛了?

席英摸摸鼻子有些心虛。

“飯在這個飯盒裏,蛋炒飯,算你……5塊,房費一天10塊,洗漱用品加一起15……水就不要你錢了,這樣算下來給我35就好了,這是賬單你看下,覺得可以就簽字。”

荊鬱瞟她一眼,接過所謂的“賬單”,工整的字跡一目了然,“嗬。”冷笑一聲過後將本子丟給她,35?也不知道在羞辱誰。

35一瓶水的錢都不夠,雖然不差錢但他也不是傻子,就這破房子她也好意思收錢?

“外麵這麽冷,你這怎麽取暖啊?不會靠我一身正氣吧?我要是凍出個好歹你說你要怎麽賠?”

席英有點後悔將他帶這來了,他說的這些她沒考慮到,如果真被他訛上了那可真就是賠了雞蛋又賠雞,想了半天沒想到什麽好主意隻能認命的給他生火盆。

最後兩人被嗆得跑了出來。

“你要謀殺?”

荊鬱氣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嫩生的小臉被煙熏得已經不那麽白嫩了,火燎的煙油落在他臉上被抹的一道道的,才不過一下午的時間,林中的豔鬼跟眼前的落魄鬼真是判若兩鬼。

席英有點想笑。

哎,所以老話說的很對,三分長相七分打扮,不過盡管這樣還是不難看出落難豔鬼哪怕落魄也是珍珠蒙塵,本質上跟他們這種泥裏長出來抗摔抗打的泥鰍是不一樣的。

泥鰍被人吃,珍珠被人捧在手心嗬護當寶。

天生不同命,比如那個有鎮長爸的陶晏,聽說已經被春城十一中定下了,春城十一中啊!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學校。

她看了眼四處冒煙的倉房,這樣確實行不通的。

席英記得趙德勝家有個鐵打的小巧壁爐,一般這種壁爐要等到入冬才會燒起來,先搬過來借用幾天應該不成問題。

“你先把飯吃了,晚上肯定讓你熱熱乎乎的睡個覺。”

荊鬱想起屋裏那盒油乎乎的蛋炒飯,這狗逼日子他是一天都過不下去了!

他不想置氣了,也不想等著那倆人來找他了,想明天就回海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