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洛蘭聽得聲音,見是朱峰,忙福身行禮,撒嬌道:“朱爺好幾天沒來了,叫人記掛呢。”

朱峰二十七八歲年紀,麵容冷峻,身材勁挺,出手大方,極受樓裏姑娘歡迎。

隻可惜他每次過來,隻喜歡從姑娘嘴裏問些客人的隱私,並不留宿。

朱峰說著話,留意到洛蘭身邊有一位男裝麗人,打量一眼,便問道:“這位是新來的姑娘?”

洛蘭還沒答,李丹青搶話道:“我是陪我家公子過來的。”

朱峰一聽是良家侍婢,遂不再多看,另問洛蘭道:“郭靖安是不是來了?他在哪兒?”

洛蘭指指樓上道:“郭公子剛來一會,在我房中。”

朱峰一聽,抬步就要上樓。

李丹青情急智生,雙手攏嘴,朝樓上喊道:“爾言。”

她喊畢,轉身就朝外跑。

朱峰愣了愣,問洛蘭道:“她這是?”

洛蘭也呆了呆,很是不解,“她家公子還在這兒,不知道她跑什麽。”

齊子蟄正和郭靖安說話,突然聽得樓下有聲響,緊接是李丹青的聲音喊他“爾言”。

上輪從郭靖安嘴裏套出真名後,李丹青正常情況下,都是喊他子蟄,有時候喊齊公子,很少喊爾言了。

現下高聲喊爾言,隻有一種情況,敵人來了。

早間,他重創了魏二郎和楊飛羽,這兩人當下應該爬不起來,沒法來追他。

會出現在這兒,且李丹青認識的,不是嚴江離,就是朱峰。

朱峰的可能性比較大。

齊子蟄念頭隻一轉,瞬間站起,伸手執劍,躥至窗子,一躍出窗。

他一落地,不見李丹青人影,當即奔向門外方向。

還沒到大門,就見李丹青正喘著氣狂跑。

他奔過李丹青身邊,把劍交到左手,右手臂一展,已是攔腰抄起李丹青。

挾在腋下,繼續飛奔。

奔出大門外,外間樁子上栓著兩匹馬。

一匹白色的,一匹黑色的。

上一輪,齊子蟄見過郭靖安騎的馬,是白色馬。

另一匹黑色的馬,自然是朱峰的。

齊子蟄左手揮劍斬斷黑色馬的馬繩,右手把李丹青抱放到馬上。

然後,一躍上馬,把李丹青環在手臂內,拍馬狂奔。

聽到動靜的朱峰躥上樓梯口,正好看見窗台上一角衣袂,一閃不見。

與此同時,他聽到郭靖安脫口喊道:“子蟄。”

朱峰躥到窗口,見一個男子已落地,向外飛奔。

“齊子蟄!”

他喊一聲,躍窗而出。

持劍去追。

等他追到大門外,齊子蟄手抱侍婢,上了他的馬,兩人一騎已遠去。

朱峰沉著臉,一劍斬斷白色馬的馬繩,拍馬去追。

郭靖安其人,好看不好用。

他的馬,也一樣。

朱峰追了一會兒,白馬速度漸慢,早不見了黑馬蹤影。

齊子蟄拍馬狂奔一陣,度著已甩開朱峰,便緩下速度,四處看了看。

適才若騎了白馬走,很快會被追上。

不得不說,朱峰這匹馬,實在神駿,跑起來踏雪騰雲。

李丹青也四處看。

這處,是上一輪走過的路。

從這條路往前,可以出鎮。

齊子蟄控馬,謹慎小跑。

一邊問李丹青:“適才是何情形?”

李丹青詳細描述適才的事。

又道:“上一輪咱們商量過,若有人圍攻,跑得了就跑,跑不了不抵抗,直接束手就擒。”

“我見進樓裏的,隻有朱老大一人,感覺應該可以跑掉,就喊了你一聲。”

齊子蟄道:“沒錯,咱們這就跑出來了。”

“對了,朱老大真名叫朱峰,實力不亞於嚴江離。”

他沉吟道:“上一輪,我們坐馬車到這兒時,郭靖安被朱峰攔下問話。”

“這一輪,據郭靖安說,他路過這兒,是被朱峰攔下問話。”

“朱峰問他,可有在這兒見過別的京城貴公子。”

“由此可知,朱峰一直領著人埋伏在這條通往鎮外的路上。”

“適才隻有朱峰進樓裏,他的兩名手下說不定在附近。”

齊子蟄突然調轉馬頭,往另一條道上走。

一邊道:“他們平素守在路上,那也必然會派人守在城門口。”

“甚至城守,也極可能已被收買,成了他們的人,隻等著我經過落網。”

“朱峰這會兒,應該能判斷出我們要出鎮,已往這兒追來。”

小半個時辰後,齊子蟄帶著李丹青進了馬市,高價賣出朱峰的馬,拿了銀子後,迅速躥到一處偏僻房子旁邊,再三確認沒有人跟蹤,方鬆口氣。

上幾輪,他們都一路狂奔,想盡快跑出鎮,結果跑一半就被追上了。

這一輪,不急著跑,先觀察觀察,拖延到晚上再說。

李丹青還有一個想法。

她道:“前五輪被沉塘,都是半夜裏,在同個時間沉的。若這一輪,我們拖延過了那個時間,說不定就破了魔咒,解除噩運,順利跑掉呢。”

齊子蟄同意她的想法。

齊子蟄看著手中的銀子,沉吟道:“有了銀子,倒能解決食宿問題,但我們這樣,若去住客棧,易引起注意。”

“不若,就近找一家民居借住,吃點東西,休息一下,補充體力,待晚上再跑。”

稍遲,齊子蟄抱著“昏迷”的李丹青,站在一處民居門外。

他們觀察過了,這家,隻有一對老夫婦。

院子裏養著幾隻雞,老丈正喂雞,老太在搗藥。

瞧起來是善良老人家,應該肯收留他們。

齊子蟄喊道:“有人嗎?”

老丈端著雞食,顛顛跑出來,眯眼問道:“小哥有什麽事?”

齊子蟄一臉淒酸道:“我弟弟體弱,剛走到這兒,引發舊疾昏倒了。想借老丈家裏暫時歇歇腳,待我弟弟好些了,再帶他走。”

他一邊說一邊迅速觀察老丈和不遠處正看過來的老太。

一對老人家都眯眼看人,料著有些老眼昏花。

老丈看看齊子蟄,再看看他懷裏的李丹青。

兩位小哥兒都俊,不像壞人。

出門在外有難,當然要幫一把。

他熱情道:“快進來快進來!”

又喊老太,“老婆子,收拾一下房間。”

一會兒功夫,老丈和老太迎了齊子蟄和李丹青進去,安排他們在隔壁房間歇腳。

老太很擔心李丹青這個昏倒的“俊小哥”,問道:“小哥兒昏多久了,可要請大夫?”

齊子蟄道:“不用,他躺一會兒,就會醒了。”

說著話,齊子蟄掏一塊碎銀子遞給老丈道:“要煩請老丈幫忙置辦幾件東西。”

“一對厚實些的靴子,要比我足上穿的這對大些。”

“一隻葫蘆,一瓶保濟丸,一瓶跌打藥,一瓶羊脂油。”

“一隻燒雞,十隻饅頭,一些幹糧。”

老丈應了,準備出門。

李丹青馬上醒來,壓著嗓子,在**“虛弱”補充道:“還要一疊草紙,兩方手帕子。”

嗚嗚嗚,萬一路上三急,沒有紙可怎麽行?

不要跟我說用草根樹葉小石頭。

大美人的屁股怎麽能用這些?

而且,不衛生知不知道?

老丈“嗬嗬”笑,跟齊子蟄道:“出門在外,隨地揀一根木棍子就能用,用草紙的,是精致人。”

齊子蟄“咳”一聲,“我家弟弟是嬌氣些。”

等老丈出門去置辦東西,老太端了兩碗米湯進來,笑道:“也沒什麽東西款待你們,喝碗米湯罷。”

齊子蟄忙道謝,坐到床邊,扶起李丹青,先端一碗給她。

老太還在旁邊看著。

李丹青記著自己是“虛弱”人設,接碗的手顫抖著。

齊子蟄見狀,一隻手環住她肩膀,一隻手穩穩端碗,柔聲道:“哥哥喂你!”

李丹青垂眸,就著齊子蟄的手,大口喝米湯。

嗚嗚,好喝!

穿過來之後,一輪接一輪逃跑,被捉。

期間,喝過水,今早喝過茶。

但還沒喝過米湯呢。

一碗米湯很快見底。

齊子蟄見李丹青意猶未盡,便把自己那碗也端起,喂到李丹青嘴邊。

李丹青有些不好意思,輕輕推碗,示意不要了。

老太笑了,“你們兄弟真個情深。”

又道:“還有呢,我再給你們舀一碗。”

她拿了空碗出去。

老太一出去,李丹青鬆口氣,壓嗓子裝男聲,就怕露餡。

她見齊子蟄還扶在她肩膀上作勢要喂,便推一推他手臂,嬌滴滴道:“哥哥自己喝!”

齊子蟄一顫,差點灑了米湯。

李丹青一下緊張起來,問道:“怎麽了?”

難道這米湯有情況?

齊子蟄默默鬆開她,低聲道:“沒事。”

說著喝米湯。

李丹青一轉頭,瞥見齊子蟄耳尖有點發紅,便湊近去看,疑惑道:“這是被蟲子咬了麽?”

她話音一落,齊子蟄半隻耳朵都紅了。

在李丹青心中,兩人連著幾輪一起逃跑,一起浸豬籠,已是過命的交情。

碰著危險,他毫不猶豫抱起她就跑。

有了米湯,他第一時間端過來喂她。

現下他被蟲咬了,好歹要關心一下。

李丹青伸手碰一下齊子蟄的耳朵尖,皺眉道:“這咬人的定是毒蟲。”

“瞧瞧,轉眼間,咬的地方就又紅又燙。”

“回頭,我幫你擦藥。”

齊子蟄突然端碗站起,用後背對著李丹青。

悶聲道:“以後,少管我耳朵的事。”

李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