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李丹青宿醉。

醒來時,猶覺腦袋昏昏沉沉,便伸手指揉了揉太陽穴。

一邊睜開眼睛。

睜開眼睛的一瞬間,便覺得不對。

床對麵,是一張古色古香的木頭案幾,案幾上麵,是長方形木頭窗扇。

同個時刻,她感覺身邊有呼吸聲。

收回視線,往身邊一瞧。

驚悚莫名。

她身邊,躺著一個眉眼俊美的陌生男子。

男子長發披在枕上,被子隻蓋到腰間,上半身精赤,胸肌結實。

是個尤物。

饒是李丹青一向鎮定,也差點喊出來。

難道昨晚喝醉之後,走錯了房間,還寵幸了這個男人?

她坐了起來,往自己身上一瞧,這一下,傻了。

她上身係著一件魚戲紅蓮肚兜,下身穿著一條寬大的綢褲。

這種裝扮,太過詭異。

發生啥事?

難道她穿越了?

李丹青一甩頭,發現另一件事。

她長發及腰,發質還挺好。

嗬了,這個穿越,還是魂穿。

李丹青再瞧了瞧手,嗯,纖細白嫩。

長著這樣的手,相貌定然不會差。

所以,她這是穿成古代已婚美貌女,身邊這個是美貌郎君。

即是說,現在有房有夫!

好像也不算糟。

李丹青再看看身側的男子,嗯,郎君極美貌,這點令人愉悅。

她清清嗓子,學影視劇中的古代女子,嬌滴滴喊道:“郎君!”

她話音一落,男子猛然睜眼,驚異看著她。

李丹青則驚喜,嘿嘿,郎君長了一對迷死人不賠命丹鳳眼呢。

沒等李丹青驚喜完,美貌郎君已是一躍而起,陰著臉抓住床邊一件衣裳,匆忙套上,疾步朝門邊走。

未待他伸手開門,那門已“轟”一聲,從外麵被人踹開。

一堆古代人湧了進來。

為首一個青衣男子喝道:“奸夫哪裏走?”

美貌郎君見勢不妙,一個旋身,衣袂翻飛,跳上了案幾,“轟”一聲,飛腳踹掉窗扇,隻一躍,就躍出窗子,消失不見。

眾人喊道:“快,出去堵住他,別叫他跑了。”

在眾人踹門時,李丹青已拿被子包住自己,看著眾人追堵美貌郎君,猶有些回不過神來。

等,等等,這美貌郎君不是自己夫婿,是奸夫?

昨晚上,他們……

現在,被捉了一個現場……

然後,奸夫跑了,留下她應對這個局麵……

這要老命了!

李丹青數了數人頭,這才數出來,湧進來的,共有六人。

兩男四女。

喊話的青衣男子二十歲出頭,這會瞥她一眼,跳上案幾,躍出了窗外。

另一個年輕男子也跟著躍出窗外。

看來是去追美貌郎君了。

房中剩下四個女人。兩個粗壯的,一瞧就是婆子。

另兩個,老些的五十出頭,頭上全是珠釵,臉上敷了厚粉,一臉刻薄相,一瞧就不好相與。

年輕的約二十歲,杏眼桃腮,頗為美貌,但眼神透著一股厭憎。

老婦人這會尖聲喝斥李丹青,“你做的好事,大家都瞧見了,還有何話說?”

李丹青心念急轉,被子下的手狠掐自己大腿一把,眼淚湧了出來,一邊哭一邊道:“我什麽也不知道,一醒來就這樣了。我什麽也沒做,是有人陷害我的。”

不管原身有做沒做,叫冤就行了。

老婦人厲聲道:“李丹娘,你早前就和爾言眉來眼去的,打量我們是瞎子呢。現下叫人撞破了好事,還敢叫冤。”

李丹青喊道:“我真是被人陷害的,什麽也沒做。”

她一邊喊,一邊用眼角去尋自己的衣裳。

總得穿整齊了,才能喊得更浩然正氣。

李丹青伸手抓住床邊一條長裙,忙忙往身上套。

未及穿整齊,已聽老婦人道:“縛了她,送到祠堂去。”

李丹青暗道不妙,正要下地,兩個婆子已上前,一個往她嘴裏塞了一塊手帕,另一個已是反剪她雙手,迅速縛了起來。

李丹青掙紮,踏足,雙足也被縛了,捆得像個棕子,動彈不得。

外間又有腳步聲,卻是一個嬌俏少女帶著兩個丫鬟跑了進來。

嬌俏少女帶著哭音道:“阿娘,爾言不是那樣的人,你們別冤枉他。”

老婦人生氣道:“你還幫他說話呢。你救了他一命,還收留了他,誰知道他人麵獸心,與你大嫂……”

她說著,一指李丹青,“奸`夫`**`婦,不要臉。”

少女不敢置信,氣得臉頰全紅了,顫著手道:“爾言端方君子,定然不會做這樣的事,若有錯處,定是李丹娘勾引他的。”

李丹青聽著這個話,差點撫額。

此時,她倒是判斷出眼前幾個人的身份。

老婦人應該是她婆母,少女自然是小姑子。

杏眼少婦和老婦人不甚親密,態度帶著恭敬,應該也是這家的媳婦。

適才逃跑的美貌郎君,名叫爾言。

沒容李丹青多想,一個麻袋已套向她頭上。

兩人婆子扛起她往外走。

李丹青動彈不得,隻好強令自己鎮定。

她回顧醒後種種。

發現一些不對勁之處。

自己醒來時,雖隻穿了肚兜,但身體並無異常感覺,不像歡愛過一場的。

還有,爾言睜眼時,眼神驚異,似乎不敢置信。

他的神態,不像和她有過親密關係。

期間他一直沒有發聲,似乎是嗓子有問題。

李丹青也是看過許多晉江狗血言情文的人,當下推測,自己和爾言,可能是被陷害的。

按小說套路,昨晚上,她被迷香迷倒了,昏睡不起。

另一頭,爾言也被迷香迷倒了,點香的人因怕失手,下的迷香量大,導致爾言醒來時,喉嚨暫時性失聲。

那人迷倒爾言後,把他扛來她房中。

製造現場。

這個時候,自己穿了過來。

然後,就有了今早這一幕。

老婦人跟嬌俏少女說話時,提了一句大嫂,自己應該是這家的長媳。

問題來了,是何人要陷害她呢?

目的何在?

古代這種傷風化的事情,鬧不好要浸豬籠。

夫君在何處?

冷靜冷靜!

根據推斷,可以確定,她和爾言是清白的。

既然清白,到了祠堂,自然有機會辯白。

李丹青在麻袋內推斷事故經過,不一會就感覺自己被擱到馬車上。

馬車很快行駛起來。

大約一炷香時間,馬車停了下來。

婆子的聲音道:“到了。”

她們把李丹青扛進祠堂內,擱在地下。

李丹青頭上的麻袋被拿開了,嘴裏的帕子也被取了出來,接著,有人端了一杯水湊到她嘴邊。

李丹青從早起至現在,未進一粒米,未喝過一口水,這會實是又餓又渴,當下毫不猶豫,張嘴就喝水。

一杯水下去,咽喉那股不適感,緩了一點點。

她抬眼,看向喂水的人,是杏眼女子。

她沙著嗓子道:“多謝。”

杏眼女子冷冷瞥著她,並不搭話。

李丹青正要再說,突感一陣天旋地轉。

奶奶個熊,這杯水下了藥!

李丹青並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

她醒來時,發現自己嘴裏又被塞了帕子,頭上又被套了麻袋。

有男人的聲音。

“李氏當真做下那等事?”

“魏氏家族,家風一向清正,怎容她敗壞?”

老婦人尖酸刻薄的聲音。

“我們親眼看到,人證物證皆在,也沒法幫她掩飾了。”

“我兒在京城搏取功名,含辛茹苦,李丹娘在家安享富貴,猶不知足,還做下這等事,叫人……,如今為正家風,隻得把她交給族長處置。”

男人聲音瞬間興奮起來。

“此事若真,按族規,那可是要浸豬籠沉塘的。”

另有一個男子聲音插嘴,像打了雞血。

“上次沉塘,那還是十六年前,那會我還小,沒瞧著熱鬧。”

“族裏那隻豬籠特別結實,每年修繩索,前兒我還說修這個幹嗎,白費功夫,沒料到能用上。”

又有一個男人聲音道:“我早說了,李丹娘長這樣一張臉,遲早會惹禍,娶婦啊,還是宜娶端莊賢淑的。”

眾人正說著,忽有聲音道:“族長到了!”

很快的,一個威嚴的老男人聲音道:“人證物證呢?按族規,是要沉塘。”

李丹青奮力晃動腦袋。

媽蛋,問也不用問當事人一句,就說什麽沉塘。

等等,這些人說的沉塘,是真的嗎?

不要啊!

終於有人過來拿掉李丹青頭上的麻袋,扶她跪好。

李丹青忙忙抬頭看去,隻見祠堂陰森森,四處點了燭,正中間的大椅上,坐著一位老年男子,估摸是族長。

她想說話,無奈嘴裏被塞了帕子,隻能發出“嗚嗚”聲音。

族長看向另一側跪著的年輕婦人,溫聲道:“你如實說。”

那婦人不敢看李丹青,隻顫著聲音道:“奴婢是在大奶奶房中服侍的,昨晚上,大奶奶遣開奴婢,說不須服侍,奴婢便退下了。到得半夜,起了風,奴婢想著大奶奶房中被子薄,可能得添被,就摸黑起來,借著星光跑到大奶奶房門外。誰知道……”

她聲音驚惶。

“誰知道到得房門前,卻聽得大奶奶和一個男人的聲音,那聲音分明是……”

“奴婢已嫁人,一聽就知道,大奶奶和那個男人好上了。”

李丹青目瞪口呆,啊,編得一手好故事。

族長又指指案幾上兩件物事,朝李丹青道:“李氏,這可是你的?”

李丹青凝神看去,見其中一件是肚兜,其中一件是一支釵子。

隻這,到底是不是自己之物呢?

她搖頭,不知道,不知道。

旁邊侍立的老婦人瞬間上前,指著案幾上的物事尖聲道:“李丹娘,這釵子,是你素日常插在頭上的,這會竟不認?還有這肚兜,一瞧便是你所繡。你將這兩件貼身之物贈與爾言……”

李丹青“咣”一聲往地下叩頭,啊啊啊,不讓人說話,硬是冤枉人。

老婦人一下指揮婆子道:“快架住她,若她叩死了,傳出去,還以為冤枉她了。家有家規,族有族規,現在祠堂內,就容不得她自殘。”

兩個婆子上前,牢牢架住李丹青,不讓她亂動。

族長看向老婦人,“你的意思?”

老婦人點頭,“就按族規辦。魏家百年清名,不能毀於她一人之手。”

族長沉吟一下,“李家那邊……”

老婦人冷笑一聲,“李丹娘父親失去音訊多年,恐早沒了。她叔叔和嬸子,哪顧得上她?”

族長點點頭,肅容道:“李丹娘私通外男,人證物證皆在,不容抵賴。按族規,當沉塘。”

“來人,上豬籠。”

李丹娘: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