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白骨吟
賞南手指扣在桌子中間那塊骨骼上,指下冰涼,穿透皮膚,直擊心底。
“不疼?”
“不疼。”
賞南看著了陸及又拿起了刀叉,他切割食材的姿態和表情都相當閑適優雅,撇開它從袖管當中露出來的白骨森森,看起來還是挺正常的。
賞南又問;“缺少了零件,不會散架嗎?”
陸及姿態悠然,“可以重組。”
“……”
陸及用餐結束,他朝賞南挑起一邊眉毛,等待著下文。
賞南舉起手指,“發誓,永遠喜歡,不然……”沒想好,他到底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不知道發的誓是否可以橫跨到他原本的世界。
“不然永遠吃不到好吃的天婦羅。”陸及輕聲說道,它頸骨微微彎曲,管道通暢,支撐著頭顱,怎麽看,也不像是會說出“不喜歡我你就不能吃天婦羅”這種話的模樣。
“不,不是,”賞南靠在椅背上,“不然我就不得好死。”
說完以後,賞南將陸及給自己的骨頭收下了,“陸及,晚安。”
既然敢喜歡,那就什麽誓都敢發,因為他和怪物永遠不會互相背叛,他們在這個世界相依為命。
上樓以後,快進房間時,賞南聽見了14的提示。
[14:黑化值-10,剩30,愛意值85。]
賞南推開房間門,李西北還在打呼,睡得死沉沉,他小心翼翼地經過對方,爬到**,問14:“為什麽愛意值不是百分百?”
[14:月滿則虧水滿則溢,哪怕是人類,愛得太滿也會失去理智,更何況是怪物,這是在保護你,不是不愛你,怪物愛你一分,可以和人類的一百相抵。]
賞南把那塊骨頭放在了枕頭底下,他看著天花板,“14,我覺得這個世界我很喜歡。”
[14:你上一個世界也這麽說,而且一開始的規則本來是黑化值清零後你就可以離開,係統會捏一個你的意識形態留在世界當中,但你當時不肯,你要自己留下來。]
[14:你不是喜歡這個世界,你是喜歡陸及。]
[14:不愧是怪物。]
14本應該是最了解賞南的人,賞南的真實個人信息足足有三頁,但是幾乎全部都上了鎖,在原本世界當中,它的宿主一定是一個經曆很豐富的人,不然可能在麵對怪物時可以做到麵不改色。
陸及什麽時候回房間的,賞南不太清楚,他在李西北的鼾聲中艱難入睡,醒來的時候,李西北已經不見了,地上的被子被卷起來放在了沙發上,窗戶外麵傳來狗吠聲。
於是,他也隻能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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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比平時熱鬧許多,廚房裏多了一個人,就是李母,力叔和李母探討著廚藝,太高檔的食材李母沒見過,也不會做,連好多廚具都不認識,但她想親手給賞南做幾頓飯,所以力叔在給她講解著廚房裏的東西怎麽用。
李母常年在鄉下,鎮子上,拿手的菜都是本地的一些風味菜,還有各種小菜,她削了蘿卜,要做泡蘿卜和蘿卜幹,煮了牛腱子要做牛肉醬,說這些都是可以放的。
力叔熱愛美食,也跟著忙得不亦樂乎。
廚房的熱氣把整個廚房都淹沒了,賞南隻能看見兩個人影在裏麵晃。
香夫人抱著電話從房間裏出來,“說了要用金線,金線,金線!”
賞南在桌子上倒了杯水喝著,看著香夫人把電話那頭或許是工廠或許是設計師的人罵得狗血淋頭,罵完,她把電話狠狠蓋下去,看見賞南,她微微一笑,“早。”
賞南:“早。”
香夫人用頭繩把頭發紮起來,“上次挑的房子有幾處需要修繕,房子裏還缺幾件家具,年後才能運進去,大概過完年,我們就能搬走了。”
“梅眉跟我們一起走嗎?”賞南靠在沙發背麵,好奇道。
“小南,”香夫人笑得神秘莫測,“你知道有錢有靠山的寡婦可以過得多令人羨慕嗎?”
她以為賞南應該不懂。
賞南點頭,“知道。”
香夫人看了賞南一會兒,指了他一下,“學壞了,我告訴少爺去。”
她轉身回房間裏搗鼓自己了,她是素顏沒洗臉沒刷牙跑出房間的,哪怕在房間,哪怕一個人,香夫人也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賞南準備去找陸及,陸及身上還有30個黑化值要搞搞。
廚房的門拉開,李母從裏麵走出來了,她看見賞南,一愣,渾身都開始歡喜又局促不安起來,“怎麽不多睡會兒啊?”
賞南撓撓頭發,“睡不著,外麵有點吵。”
“哎呀,是……是是你一哥,外麵被雪堵住了,他在鏟雪,那幾隻狼狗也在外麵叫。”那其實不是狼狗,但李母不認識,隻覺得凶得厲害。
“我出去看看。”賞南拍了下沙發背,順便對李母說:“您別太累了,這段時間在這裏就好好休息,廚房裏的事情有的是人做。”他沒忘記李西西說過李母身體不好,她生了三個孩子,李西西都三十多了,她都快是老年人了。
“哎,哎。”李母隻覺得賞南懂事,真懂事,李西北像他這麽大的時候還在叛逆期,抽煙喝酒打架三件套一套不缺。
陸先生把賞南教育得真好,陸先生該去當老師才對。
賞南在門口取了件外套套上,他一邊戴手套一邊往外麵走,不止李西北在院子裏,陸及也在,李西北蹲在一輛通神漆黑的雪地摩托前麵,手裏握著一把鐵鍁,口水都快掉下來了,“陸及,你真讓我開啊?”
陸及手裏的鐵鍁立在腳邊,起子蹲坐在他身旁,滿身是雪,“真給你。”
賞南大步走過去,看著李西北,“你在做什麽?”
“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
賞南此刻毫不懷疑,陸及是在收買李西北。
陸及丟下鐵鍁,捏了下賞南的臉,“我帶你出去逛逛?”
“現在?”
“我帶你去靡霧山,這陣子天冷,獵物少,我們每三天會往山裏投放一批雞兔一類的小動物,算算時間,今天就是投放食物的日子,現在去說不定能看見狐狸。”陸及的語氣真的像是在帶孩子一樣——走進大自然,親近大自然,感受大自然。
賞南把下巴藏進毛毛領,“你想去?”
“我想帶你去。”
“那走吧。”
上一秒還是李西北嘴裏的“性感寶貝”的摩托車,下一秒就落到了賞南手裏。
這是專門在雪地裏駕駛的車,車速不高,對駕駛員的車技幾乎沒有要求,這車也不要求有駕照。不想開的話,拴上繩子,讓狗拉著前行也可以。
賞南沒騎過這種車,在原本世界裏,他生活的地方好像是不下雪的,更加不會有雪地車這種東西。
但很好上手,雖然在這個世界的身高有點拖後腿,但勝在比例好,腿夠長,他一跨就騎在了車上。
陸及把帽子遞給他,也給自己頭上扣了一個。然後,拽著李西北往後退了幾步,很輕鬆地就坐在了後麵,他看起來跨得要比賞南輕鬆許多。
李西北看著兩人,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因為外界對陸及的評價和他看見的陸及好像不一樣,這種感覺十分的怪,“不帶我嗎?”
陸及看了一眼李西北,“隻能帶一個,李先生,你可以去找香夫人再申請一輛,辛苦了。”
“走了。”賞南一用勁擰了半圈驅動,院子裏的雪是剛鏟的,人力鏟得不如鏟車幹淨,還殘留在地麵的雪被車輪掀起來,給李西北表演了一個人工降雪,起子和正在雪地裏打滾的螺絲刀立馬撒開腿去追賞南和陸及,它們一邊想要跑在車前麵,一邊想要回頭看兩個主人,跑出了s路線。
李西北看著延伸出去的車輪印,握著鐵鍁,轉身回了屋。
靡霧山被大雪覆蓋,一切植被和山路的蜿蜒都蓋上了厚厚的一層雪,成片的鬆樹被壓斷了枝椏,從樹幹垂下來,像白色瀑布。
賞南覺得陸及攬在自己腰上的手特別冰,他大衣是香夫人特意準備,特別厚實,所以當感覺到陸及手指的冰涼時,他驚了下,低頭掃了眼,果不其然,幾根有力的指骨牢牢扣在他的腰腹,讓賞南覺得自己像是被堅硬的鋼筋鐵籠禁錮住。
通往靡霧山的道路也是厚厚的雪,崎嶇不平,巨型車輪壓過雪麵時毫不留情,賞南戴著手套,手套內有絨毛,所以不覺得冷,他下意識想要去看看陸及,這種情況,他當然不能扭頭,隻能通過後視鏡。
鏡麵的裏的事物和人像隨著車子的顛簸產生同頻的晃動,賞南有頭盔,陸及沒有,骷髏的麵上沒有任何表情,發現自己好像正在被察看,它扭動脖子,看著後視鏡裏的賞南。
哪怕知道對方是陸及,賞南還是心頭一跳,他注意力在此刻被轉移走了大半,沒看路,車速又太快,撞上一棵埋在雪裏的樹枝,車直接就當場側翻。
“靠。”賞南下意識低罵。
倒是不疼,隻是這片區域靠近山林,全是陡坡,眼前的白天旋地轉,賞南滾了好幾圈,臉朝下陷進雪裏,冷得他牙齒打架。
他爬起來,“呸。”一邊吐幹淨嘴裏的雪一邊拍掉臉上的,他跪在雪裏,看見骷髏站在自己麵前——賞南的目光順著陸及的褲腳緩緩往上,它當然還穿著衣服,隻是衣服顯得有些空****,所以並不難猜出,眼前的人是一副完整的骨架。
骷髏伸手把賞南從雪地裏拉起來。
這次是陸及開車,直接就衝進了靡霧山。
陸及的車技很好,避開了所有披著外皮的樹枝和石頭已經土坑,賞南在背後摟著陸及,好奇心大漲,他手指碰了碰陸及的後腦勺,後顱由幾塊骨頭拚成,甚至還能看清它們憑借在一起的線縫。
形體非常優越的骨架子,不管哪一處都是。
接著是頸骨,冰冷,微微彎曲,最近延伸進衣領裏。
賞南摟著陸及的手臂可以往裏收不少,因為沒有肉和皮,也沒有內髒,衣服的布料直接覆蓋在骨骼之上。
賞南的手指可以摸到陸及清晰的肋骨走向,往上是胸椎。
賞南一點都不覺得害怕,他覺得此刻他離陸及很近。
如果陸及和人類一樣有溫度,如果它的胸腔內有心髒,那賞南不僅可以摸到它的骨骼,還能直接感受它心髒的跳動,它骨骼的溫度。如果它骨骼之下仍舊存在著氣管和肺腔,那賞南還能感受到它的呼吸急促。
但它什麽都沒有,冷冰冰的一副骨架,給賞南的反應也非常蒼白。
“唰”!
一隻白色的大尾巴動物從車前橫著掠過,速度之快,立刻就吸引走了賞南本來全部都在陸及身上的注意力。
“陸及,什麽東西!”
陸及調整方向去追。
靡霧山本來就是為了陸家人打獵存在的一個私人林場,裏邊的道路也都是方便人類行走或者開車,雖然大雪藏了路,可陸及不是人,大雪造成的障礙根本阻礙不了它。
怪物本質是偏執和血腥的,是向往血腥的。
車速帶來的厲風刮在賞南的臉上,甚至有小樹枝掃在了兩人身上,賞南躲在陸及背後,雪落進後背,賞南冷得不行,又覺得刺激,他用力抱著陸及,手指直接穿過了陸及的肋骨——他直接抓著陸及的一根肋骨維穩。
“陸及,掰掉了怎麽辦?”
“能當棍子使嗎?”
骷髏好像不太愛說話,它一門心思去追那小動物。
小東西被逼停在了一個過高的山坡前,太高了,它跳不上去,聽見引擎聲,它越發著急,嘴裏唧唧的叫。
車停下來,賞南跳下來,靴子立馬被雪埋了一半,他看見,那是一隻白色的小狐狸,估計是出來找吃的正好被他們撞見。
賞南並不想去捉它,“好漂亮。”
陸及卻直接下車,它摘了手套搭在車上,大步朝小狐狸走過去。
“陸及,別抓別抓……”賞南一腳一個坑地去追。
小狐狸對走過來的這玩意兒擺出進攻的架勢,隻是在看清對方時,它立馬夾著尾巴低喊起來,它被毫不留情地拎起來,連撲騰都不敢。
賞南站在距離陸及兩米的地方,眼睜睜地看著那隻和自己一樣瞪大眼睛的小狐狸,骷髏走到賞南麵前,把小狐狸輕輕放在了賞南的懷裏。
狐狸毛很軟,雖然身上有點血腥味兒,不過瑕不掩瑜,它爪子扒在自己的肩膀上,分明是很緊張。
“我把它放了?”
陸及點了點頭。
賞南把小狐狸放在了雪地裏,對方試探性地走了幾步,確定沒追上來後,它馬上撒腿開跑,一溜煙就見不著影兒了。
周遭靜謐,偶爾有鳥的叫聲,隻是很悠遠,頭頂的樹冠攏在一起,組合成緊密的白色巨冠。
賞南有心跳,但是陸及沒有,陸及能聽見人類的心跳聲,因為它和賞南離得太近,因為它綁定於賞南的生命。
骷髏顯出半張臉,睫毛上有細小雪粒,溫潤柔和,它垂下顱骨,抓著賞南的手腕,按在了自己的身體上,“再摸會兒。”
賞南:“……”
賞南直接握上了陸及的喉管,輕輕一握就全攏在了手裏,“陸及,能掰斷?”
“我告訴過你,斷了能重組。”陸及看著眼前少年臉微紅,嘴唇微微發白,它彎下腰,骨骼之間發出幾聲細小的響。
賞南的手被捏住,人被按在了雪地裏,他深陷進冰冷的雪裏,視野甚至因為高高壘起的雪堆出現了盲區,隻有陸及,和那寥寥的幾頂白色樹冠,還……還有起子它們在不遠處的吠叫。
“狗……狗…..”
但陸及根本聽不見。
骷髏的手指涼得驚人,像是雪花落進了衣裳內,可跟雪花不同的是,雪花留下來的隻有冰涼,但指骨經過的地方,滾滾燒了起來。
賞南快瘋了。
他既冷,又熱,冰火兩重天的極限拉扯讓他流下眼淚來。
[14:黑化值再減10,愛意值90。]
[14:我算是明白了,隻要有了真正喜歡的人,哪怕是怪物,也會因此愛屋及烏,從而覺得整個世間都是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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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已經是一個半小時以後,午飯已經陸陸續續擺上了餐桌。
賞南被陸及推進屋子,他臉被凍得發白,兩片嘴唇緋紅。
李母有些擔心,“外麵太冷了,怎麽玩這麽久?嘴巴都凍腫了。”
滿屋子隻有李母思想單純。
也不是全然單純,如果賞南是和小姑娘或者同齡好朋友一起出去,李母也會往愛啊情的方向想,可跟著賞南一起出去的是陸先生,陸先生怎麽會和賞南情啊愛的呢?
賞南脫了沾滿雪的外套,“不是凍的,車翻了,磕到了。”
聽見翻了車,李母大驚,局促和不安頓時消失,開始嘮叨起來。
李西北坐在餐桌前,皺眉道:“翻了就翻了,翻了能咋?他這不是好好的嗎?多大點事兒,他這麽年輕,骨頭斷了都沒啥影響。”
說完後不久,他被李母狠狠抽了兩下,說幸好賞南是在陸家長大的,要是在李西北手底下,不是個一流子就是個混混。
她的話估計傷到了李西北的心,李西北很久沒說話。
到吃飯時,各自落座,能看出陸及心情很好,眉梢眼角都帶著笑,他請李母在主位坐下。
“這不行這不行這不行……”李母連連擺手,這怎麽行。
“您是小南的長輩,也就是我的長輩,您坐吧。”
李母這才受寵若驚地坐下,起先,拿著筷子的手都在抖。
雖說這麽一看,李母確實是這裏唯一的長輩,但真要算起來,陸及這六百多年前的人,才是真正的長輩。
賞南知道這是陸及在恭維李母,陸及規矩那麽多,在他家來拜訪的人,不尊敬他的人都在後邊玫瑰園裏紮了根,他能這樣坦然地請李母坐下,就說明他是從心底裏接受李母是自己的長輩,而這種接受是因為誰,答案很明顯,甚至不用猜。
陸及坐在賞南的旁邊,李西北坐在賞南的對麵,香夫人則優雅地坐在李西北旁邊,的旁邊。
李西北之前被李母的拉踩行為傷了心,默不作聲,賞南想了想,給對方主動夾了塊牛肉,“吃。”
旁邊的陸及掩嘴咳嗽了幾聲。
賞南立馬給陸及也夾了一塊,“你也吃。”
李西北也跟著咳嗽。
“……”
幸好,也就是吃飯剛開始那幾分鍾鬧了會兒,李西北以為賞南把陸及當哥,自然就產生了一種危機感,他知道這很莫名其妙,他知道他跟賞南壓根沒什麽感情。
但血緣這東西,他看見賞南的第一眼就把賞南當自己弟弟對待了,所以他對陸及的感覺非常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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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天上詭異地出現了一彎月亮,掛在樹梢上邊,像盞燈,黃澄澄的。
雪停了,窗外的雪把半邊天都照亮,屋子裏也是亮的。
李西北又開始打呼,分貝壓過了外麵所有的動靜。
賞南朝他丟了一個枕頭,也隻讓李西北安靜了幾秒鍾,接著又是規律的鼾聲。
“李西北,你最好給我去看病。”賞南低聲說道。
他抱著枕頭,滑下床,躡手躡腳地繞過李西北,拉開門的時候,李西北說了句夢話,賞南的動作立刻停止,保持不動了片刻後,才繼續動作。
他不怕李西北問自己去哪兒,去客房去客廳去院子裏以地為席,隻是很麻煩,他困了,想睡覺。
香夫人是有給李西北準備客房的,隻是李西北不肯睡,他說要和賞南培養感情。可這呼嚕再打下去,他的計劃怕是要泡湯。
客房在一樓,賞南在樓道裏碰上了陸及,陸及一直睡得比較晚,年紀大睡不著是一回事,公司裏事務太多也是一部分原因。
“怎麽又半夜到處跑?”陸及皺眉,他滅掉手裏那盞燈,“抱著枕頭準備去哪兒?”
賞南打了個哈欠,“李西北打呼,我準備去客房睡。”
屋子裏暖氣足,賞南的睡衣很薄,露出薄白的鎖骨和纖細伶仃的腳踝,腳背隱匿進拖鞋。
陸及往上走了兩個台階,牽住賞南的手,帶著他轉身,往樓上走,他低聲道,語氣聽起來很是在為賞南考慮,“不嫌麻煩?去我房間就行了,你早上回自己房間也方便,要是你回去晚了,李先生肯定會覺得你嫌棄他。”
賞南:“......”
“陸及,我十八歲,不是八歲。”他無奈道。
陸及扭過頭來,森白的顱骨在他臉上若隱若現,“八歲,十八歲,一百八十歲,在我眼裏都沒有任何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