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白骨吟

預想的七個小時,賞南總共就睡了兩個小時不到,在知道第二天會有一件事情等著自己去做的時候,睡著就成了一個挑戰。

伴隨著外麵幾聲清脆的鳥啼,天亮了。

14提醒賞南時間,九點了。

“這麽快?”賞南卷著被子在**滾了一圈之後,艱難地坐了起來,看著外麵草坪上已經出現了一層厚厚的白霜,“今日不宜告白。”太冷了,他還想再睡個回籠覺。

[14:你不是告白,你是接受告白。]

“對,我是接受告白。”賞南掀開被子,他穿上拖鞋,一鼓作氣跑到書桌邊上拉開抽屜,將陸紳寫的“情書”拿在手裏,“三分之二的資產啊。”

[14:勢利。]

冷空氣在走廊裏包圍了賞南,拖鞋踩在木地板上幾乎產生不了聲音,越靠近陸及的房間,賞南的心跳就越快。

他叩響了陸及房間的門,幾分鍾過後門才被打開,賞南看著對方,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見陸及剛起床時候的樣子。

陸及的視線從賞南的眼睛到他亂糟糟的頭發上,又重回到賞南臉上,最後卻慢慢落在了賞南手中那封眼熟的信上麵。

陸及先開口說話的,“信看過了。”封口處微微翹了起來,應該是已經打開過了。

賞南點點頭,“看完了,每一頁都看過了。”

他隻回答看完了。沒說看完了,然後呢。陸及年輕時,不,應該說他還是陸紳時,他曾為姊妹們幫忙相看將要定親的男子,看她們躲在屏風後麵緊張得不得了,成親前的一切流程都走得異常順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那時候體會不到她們或者他們的心情。

此時身為當局者,實在是切身體會到了那種心情,更別提他麵對的還是一個剛成年的小男生,不知道信中的長篇大論,是否令他感到煩擾。

賞南往前一步虛虛摟了摟陸及的脖子,這應該是他第一次主動,往前都是陸及更加主動一點,不過陸及的主動總是帶著身為長輩的味道。

但陸及的身體明顯的僵了一下。

“首先,”賞南也緊張,但沒有陸及那麽緊張,陸及都快僵成石頭了,賞南後退了幾步,和陸及拉開距離,他呼出一口氣,才繼續說,“陸及,謝謝你喜歡我,辛苦你了。”

賞南雖然沒喜歡過別人,但他見過別人單向的喜歡,真的是一件很辛苦很折磨人的事情,足以將一個冷靜睿智的人蹉跎得麵目全非。

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一樣的,陸及也不會例外,否則,他不會鄭重其事的寫這麽一封信。

“你沒有嫌棄我年紀小,一窮二白,”賞南想,他在這個世界的個人條件真的是太差勁了,也就陸及覺得他哪哪兒都好吧,“陸及,謝謝。”他眼睛微微濕潤,眼圈一周泛著明亮的水光。

“所以,你是想說……”陸及忍住想要伸手去觸碰賞南眼睛的衝動。

“我答應你。”賞南擲地有聲的回答。

陸及怔了一下。

他臉上少有這樣的表情。

在賞南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時候,他從房間裏走出來,伸手擁抱了賞南一下,“謝謝。”陸及手掌貼在賞南的後腦勺。

他是見過門當戶對這一標準拆散過多少真心相愛的情侶的,現代人在物質上的門當戶對上麵,疊加了更高一層的精神上的門當戶對——他和賞南其實並不匹配,家世都好說,賞南沒有的,他給賞南勻一勻,就匹配了。

它深知自己的身份,深知自己的陰鬱和冷漠,它是靠著賞南才能活下來的生物,怎麽看,也是它高攀。

簡單的擁抱過後,陸及拍了拍賞南的肩膀,“去吃飯吧。”

兩人從樓道裏下樓,陸及和賞南說著之後的打算,“陸香在美澤市看了幾棟房子,等會你找她看看,選你喜歡的,不過距離市區都比較遠,但到時候我會給你安排司機。”

賞南聽到安排司機的時候,問道:“安排司機做什麽?”

“你該去上大學了,我已經給你聯係了學校,美澤大學有專門針對你這類學生的入學考試,雖然難度比較大,不過我相信小南沒問題。”陸及說得很輕鬆,賞南聽得頭很疼。

“老宅我會請人管理,這裏不適合住人。”陸及說道。

“那你呢,你舍得離開這裏?”賞南看著樓道裏看起來已經有了些年頭的窗欞,陸及住在這裏的年頭,應該比這房子的年頭要久多了,畢竟陸紳第一次被燒死,也是在這裏,不斷的翻修,時代的變遷,地皮還是那塊地皮,人也還是那個人,房子卻早就不是當初的樣貌了。

“舍得。”陸及說。

轉角時,陸及繼而又說:“書不一定非要讀,人活幾十年,你挑喜歡的去做,但挑之前,什麽事最好都先去嚐試一下,才能知道自己真正喜歡的是什麽,其他的我給你擔著。”

老宅地處偏遠,活不出精彩紛呈的人生來,這裏留給陸及的,也是痛苦更多,他和賞南,自此都會有一個新的開始。

.

香夫人從平板裏邊把幾套房子的室內室外圖以及戶型都給賞南看了,都不在市中心,風景都很好,高大繁茂的梧桐樹,簇擁著盛開的花叢,長勢熱烈的青藤,香夫人很會挑。

“麵積都還挺大的,具體看你喜歡哪裏。”香夫人捧著平板,往左劃著圖片,“我覺得都挺不錯,你選你自己喜歡的,少爺喜歡哪裏不重要,他住哪兒都是一樣的,到時候如果你去學校了,他大多數時間應該都會在公司裏。”

陸氏現在離不開人,大刀闊斧的整改,雖然知道陸氏倒不了,可也搞得公司內每個人心裏都挺不安的,生怕整著整著就走到裁員那一步了。

賞南選了個院子最大的,給出的理由是,“比較方便起子他們在院子裏玩兒。”

香夫人歎了口氣,“你這哪是選你喜歡的,你這是選狗喜歡的吧?”

她說得無奈,卻猛然反應過來一個問題,她把平板丟到一旁沙發上,雖然陸及這會兒不在客廳,但她還是下意識壓低了嗓音,“你昨天說你要想想,你想出什麽了?”

“我答應陸及了。”

“答應了?!”香夫人倒抽了一口涼氣,她的表情看不出是把賞南的答案當成了驚喜還是驚嚇,她控製好表情以後,又問,“那你有沒有提什麽條件?比如讓他每個月給你一百萬什麽的……”

賞南告訴了香夫人,陸及給自己許了什麽承諾。

香夫人的表情一時之間變得有些複雜,過了許久,她才語氣莫名地說:“我瞧這意思,我的東家像是準備換人了啊。”

為此,香夫人鬱悶了很久,她倒不是不喜歡賞南,隻是突然之間發現自己的主子可能要換人,她需要一點時間接受,因為賞南在她心中一直是個小孩兒。

不過,經過賞南後麵的解釋,說管理陸氏的人仍舊是陸及,他隻負責收錢,不是東家。

香夫人:“……”

和香夫人聊完過後,賞南趕去主屋上課,蘇意老師已經在書房等待許久。

這期間,陸及連早餐都是在書房解決的,他接手陸氏以後一直都很忙,賞南知道。

美澤市的冬天已然來臨,屋子裏的暖氣烘得蘇意的臉紅通通的,他看見賞南,忙關心道:“你昏睡這麽久,不僅我擔心你,我的母親和妹妹也都非常關心你,幾次讓我打電話詢問的你的情況,不過我說恐怕會打擾你,才沒打。”見賞南氣色不錯,蘇意才放下心來。

賞南坐下後,蘇意繼續說:“你可真是多災多難,去鎮子裏玩能碰見搶劫犯,在家裏睡個覺也能碰上火災,讓陸先生找人給你驅驅邪,別不是沾上什麽髒東西了。”

賞南捏著筆訕笑,其實,驅邪的話,說起來,陸及就是那個邪,所以好像沒必要驅邪。

擔心賞南身體沒有完全好,蘇意上課的進程都慢了些,他現在教的都是美澤大學入學考試的必考科目。

和蘇意一起在主屋這邊吃午飯時,兩人閑聊起來。

“話說,你有過喜歡的人嗎?”蘇意的臉在廚房端過來的熱氣騰騰的鍋子後麵有些看不清楚,賞南隻能聽見他的聲音。

蘇意和賞南是同齡人,會八卦這種問題,挺尋常的。

賞南本想搖頭說沒有,想起陸及,又點頭,“有的。”

“誰啊?是之前那群和你一起來陸家那群小夥伴裏邊的其中一個嗎?”蘇意用公筷給賞南碟子裏夾了塊排骨。

“不是。”賞南不知道告訴別人會不會給陸氏帶來不好的影響,他猶豫了下,還是沒說對方是誰,反問起了蘇意,“你呢,你有嗎?”

“我暫時還不打算考慮這事兒。”

“那你怎麽突然問我?”

蘇意有些羞窘,“還不是我堂妹,你上次去我家裏做客,她從樓上下來看見你了,然後就一直念念不忘,我本來以為她放假結束回去以後應該就忘了,結果她在手機上還不忘催促我,說讓我問問你。”

擔心賞南以為自己堂妹是看重家世,懷有目的性的,蘇意緊接著說:“我表妹家在美澤市也是開公司的,雖然公司不大,但條件還不錯,她顏控。”

賞南一邊哦一邊點頭,“我明白,我知道。”

快吃完飯時,蘇意用有幾分悵然的語氣說道:“聽說你們再過不久就要離開這裏了?”

“嗯?”賞南有些疑惑,蘇意怎麽知道的。

“陸先生給我打電話請我回來給你上課的時候,順帶提了一句,”蘇意看出賞南的疑惑,解釋過後,他抬眼看著這富麗的餐廳,覺得好好的房子不再住人有些許可惜,“以前這裏多熱鬧,陸蕭先生去世以後,冷清得可真是快。”

蘇意的感歎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別人根本不知道陸家的每任家主把這裏當成了什麽,陸荔他們就仿佛是被關在鬥獸場的小獸,優勝劣汰。這裏用與世隔絕形容幾乎都是可行的,不通外界,呆久了真的有可能變成瘋子。

所以陸及讓他們都走了,他們應該擁有屬於自己的真正的生活。

.

下午的課結束以後,賞南送走蘇意,正要直接回陸及那邊,孟管家卻出現在了主屋大門口,他朝賞南微微彎腰,直起身後,說道:“小南少爺,夫人想要和您說說話。”

夫人?

[14:陸及的母親,在陸蕭死後她就一直住在這裏,這次你們離開,她估計不會跟你們一起離開這裏。]

梅眉親手給賞南泡了紅茶,可能是從別人口中得知他愛吃一些小零食,她還準備了一小盤餅幹。

“你醒來後,孟管家第一時間就告知了我,隻是我這段時間身體一直都不太舒服,今天精神好了些以後,便想看看你。”梅眉溫柔地笑著,她有著一張標準的鵝蛋臉,長發挽在腦後,披肩搭在肩上,乍一看,像是才二十多歲的模樣。

如她所說,她真的在看賞南,並且看得很認真。

梅眉並不像她看起來那樣柔軟無害,這是賞南的第一感覺。

“長得就有一股聰明勁兒。”梅眉看好了,看夠了,笑著對一旁的孟管家說,“難怪陸及把你當自己的孩子似的。”

賞南接不上這種話,他很是想了一會兒,才想出了一句回答,“我哥他,很善良。”

在外人眼裏,陸及依舊是他哥,不是別的什麽人。

所以,在外人麵前,賞南依舊得叫哥。

梅眉始終笑著,笑裏似乎還有一些遺憾,“陸及從小就懂事,就是太早熟,和其他兄弟姐妹的關係也一直淡淡的,本來我和他父親想著再給他生個弟弟或者妹妹,可陸及卻說他雖然是一個人,但卻不覺得寂寞。”

“我和他父親那時候還真信了他,結果他一轉頭,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弟弟。”

梅眉笑完,又輕聲詢問,“小南,你有想過自己的父母是什麽樣子嗎?你想不想他們?”

賞南搖搖頭,“不想,我剛出生沒多久,他們就把我丟在了孤兒院門口,我連他們的樣子都不知道。”

“你恨他們?”

“還好。”

梅眉歎了口氣,她放在膝蓋上的兩隻手疊在一起,上邊的手指扣了扣下邊的手背,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麽,過了會兒,她才略有些深沉地說道:“不管怎樣,他們生下了你,就是你的父母,他們要是知道你現在過得這麽好,肯定會很欣慰。”

賞南給出的反應很平靜,“或許吧。”

梅眉停頓了一會兒,她朝賞南坐近了些,徐徐說道:“近來,有一件事情一直困擾著我,如果不把這件事情解決,我想我應該仍舊回食不下咽,徹夜難眠。”

如果賞南聽不出這是在暗示自己,那他就真的太蠢了,於是他拿了塊餅幹,做出疑惑的表情,“什麽事情如此困擾您呢?”

[14:收著點,別演過頭了。]

實際上,賞南真的有點好奇,隻不過沒有表現出來的這麽誇張。

賞南的反應讓梅眉很滿意,她回答說:“陸及已經二十七歲了,年紀已經不算小,但婚事一直沒有著落,以前可以隨他,可現在不行,他現在畢竟是陸家的家主,怎麽能快三十歲了都沒有自己的後代呢?”

“但我說的話他不樂意聽,我想,可能是因為我和他畢竟不是同齡人,我也沒有陪著他長大,不比你和陸及親厚,”梅眉現在臉上的擔憂不是裝出來的,她甚至握住了賞南的手,“你要是方便,就幫我和他說說,早點找個心儀的人,早點結婚,有了自己的愛人和孩子,才算是有一個家。”

賞南聽得有些暈乎,梅眉什麽都不知道,她以為自己和陸及隻是兄弟關係親厚,所以覺得他說話,陸及說不定能聽進去,但重點是,他是不可能勸陸及去結婚的,因為陸及現在已經是他的人了。

所以賞南回答得很含糊,幸好,梅眉沒有讓他發毒誓。

離開時,外麵的天都已經黑了,院子裏的風刮得相當厲害,刀子似的,割得賞南立刻把臉往衣領裏縮。

踏上通往陸及那邊的長廊台階時,賞南看見正朝自己這邊走的陸及,這一秒,賞南覺得風聲都小了些。

賞南朝陸及跑過去,他本意隻是想跑到陸及麵前,和陸及打一個招呼。

但是當他站在距離陸及十分近的距離的時候,陸及卻十分多餘地伸手扶了一下他的腰,“慢點。”並且還如此多餘的擔心道。

“怎麽這麽晚才回來?”陸及很自然地牽起賞南垂在身側的手指,牽到的那一秒,陸及隻覺得好涼,往屋裏走的步伐又快了些。

賞南捏著陸及的手指,說道:“你母親找我聊了會兒天。”

“聊了什麽?”他看起來對賞南和別人聊了什麽似乎並不感興趣,他隻是想聽賞南說話。

“你真的想聽?”賞南卻反問陸及。

“說說看。”陸及說。

賞南看著長廊頂上明亮的燈泡,將周遭襯托得更加黑暗,用觀察燈泡的短暫時間在心底組織了一遍措辭,賞南發現了一個事實,就是不管怎麽組織措辭,這件事情的本質都不能被掩蓋。

“你母親讓我勸你找個對象。”賞南直接說道。

陸及嘴角的笑沒有隱去,他捏了捏賞南的小拇指指尖,“你怎麽回答的?”

賞南猶豫著,躊躇著,思考著,並忐忑著,“我說,盡量?”

陸及嘴角的笑這才慢慢隱去。

男人停下腳步,“你為什麽要這麽回答她?”

這架勢,是要搞事了。

賞南也跟著停下來,他把手從陸及的手中抽出來,揣進自己的外套口袋,解釋道:“她是你母親,她還不知道我們的關係,這種事情,她如果不能接受怎麽辦?她狀態看起來不太好,要是氣暈了,那我才是混賬。”

賞南語氣有點衝,陸及伸手,用拇指蹭了蹭賞南的臉,“我沒有責備你的意思,對不起。”對此,陸及真的很抱歉,它是個怪物,它對喜愛的事物產生的第一反應是控製和占有,以及宣示主權,他覺得,他應該告訴賞南這些。

陸及背著光,所以麵容以及麵容所呈現出來的表情有些晦暗不清,於是被氤氳得更加溫柔,他嗓音也柔和,聽起來很適合冬日和正在燃燒著的壁爐,像杏仁奶油蛋糕,像剛剛從烤箱裏取出來的藍莓餅幹。

“小南,我昨晚在信中還有一件事情沒有說到,”他對此好像真的有些抱歉,“我隻說了我是怪物,但是我卻沒告訴你,我是個普通的怪物,我遠遠做不到驅趕走自己的本能,我總是想獨占你的每一寸,我也希望你在麵對他人時,能夠坦然告訴別人,我是誰。”

“我知道我的要求未免有些粗蠻,但怪物本能如此。”陸及還記得自己是陸紳時候的感受,他喜歡一件物品,斷然不會出現這麽強烈的占有欲和破壞欲,它深知自己想要捏碎賞南,然後慢慢把這些碎片從喉嚨塞進胃裏。

賞南看了看左右,“我不介意。”他早就知道怪物是什麽樣子,他不介意。

“但是,我如果親你的話,可能會親痛你。”陸及低聲說道。

賞南眨了下眼睛,他以為是因為風聲太響亮所以自己出現了幻聽,他不可思議地看著陸及,“啊,這個啊,我們人類接吻的時候,有時候也會比較痛。”

賞南以為自己這樣說,會減少陸及的愧疚和抱歉,但陸及卻微微偏了下頭,笑著問道:“小南怎麽知道接吻會痛?”

“當然是從電影裏麵看到的啊。”賞南回答得很流暢。

這個回答是可以的,賞南喜歡看電影,香夫人知道,陸及也知道。

停滯不前的步伐一直沒有繼續往前邁動,風從長廊的一頭刮過來,在撞上兩人時分流,又在經過後匯聚,再從另一頭湧出去。

頭頂的燈泡是懸掛的,因此被風吹得輕輕擺動,於是,燈影也在地麵輕輕晃動著。

賞南躊躇著,不知道下一步應該做什麽,是繼續往屋子走,還是開口說些什麽。因為他被陸及盯得臉皮發燙,如果再盯下去,他應該就會融化了。

他四處張望的模樣像一隻四處尋找著下一口嫩草的小羊羔,麵皮白,眼珠烏黑。

正欲開口的時候,陸及俯下身來,輕輕吻在了他的嘴角。

賞南身體僵了僵,他瞳孔不由自主瞪大。

還好陸及隻是輕輕吻了一下他的嘴角後就拉開了距離,但這個距離不如不拉,兩人之間隻隔了一指不到的距離。

“小南,我剛剛,有冒犯到你嗎?”

陸及要彎腰才能和賞南平視。

估計是以前吃了太多苦,最開始的發育沒跟上,後邊再怎麽補營養,賞南的身高也始終停留在一七五,而陸及比賞南足足高出了十幾厘米。

賞南搖了搖頭,臉紅得跟甜菜根外邊那層皮似的,“沒…..沒冒犯。”他隻覺得心跳很快,陸及的嘴唇涼涼的,雖然沒有溫度,但是卻很柔軟。

幸好陸及沒有用骷髏形態吻自己,不然還真不好給出評價,除了硬梆梆。

“那我能繼續嗎?”陸及又湊近了些,他手指按著賞南的肩膀,沒用什麽力,就把賞南拽到了自己的懷裏。

他肩膀寬闊,作為人的話,他有著挺拔優雅的形體,可以給足人安全感卻又不過分誇張的力量和肌肉,但他的溫柔讓他看起來沒有任何的攻擊性,更使人容易忘記他是曆經六次生死的骷髏架子,迷惑性強到可怕。

賞南點頭,隻是這個頭剛點下去,下巴還沒來得及抬上來,陸及就一口咬在了賞南的唇上,咬得輕,就像咬小貓耳朵那樣憐惜。

待賞南張開嘴後,他才將舌尖無比溫柔又強勢地探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