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紙活
賞南將虞知白給自己做的新的紙偶,掛在了書包的拉鏈上,隨著走路時拉鏈的晃動,上邊的紙偶也一搖一晃,臉上的笑容比剛交付到賞南手中時要燦爛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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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賞南自被綁架之後第一次回學校上課,班裏的人看見他,都圍在他課桌旁邊,其中張滬的表現最為誇張,他趴在賞南的桌子上仔仔細細地左右打量他,確認沒胳膊少腿之後,他坐下去,痛罵魯揚,“這個傻逼被仇恨蒙蔽了雙眼!”
學委說:“他不在這裏了也好,平時都憋屈死了。”
體委說:“以後總算我們想打什麽球就打什麽球了。”
賞南看著眾人仿佛從壓迫中得到解放的鬆了一大口氣的神情,覺得他們有些可愛。
昌育高中雖然是私立貴族中學,除了小部分憑成績好特招進來的,剩餘的學生家庭背景都非富即貴,但富貴也分三六九等級。
魯揚雖然混賬,可家裏是實打實的有錢有權,礙著這一層,能得罪得起他的也不會自找麻煩,得罪不起的就更不會去招惹他。他家不如賞南家裏,可賞南在班裏一直都很低調不招搖,魯揚也很聰明,從不曾去找賞南麻煩。
他們嘰嘰喳喳聲討完不在場的魯揚之後,體委的眼珠子突然定格住,“不是,我發現,你今天是和虞知白一塊兒來的學校,為什麽啊?你們應該不順路吧?”
開學時,學生要填寫個人信息表格,上麵除了姓名聯係方式等,還有家庭住址,班裏住市中心的各大小型別墅區的占多數,隻有虞知白的名字後邊跟著:幸福小區。
幸福小區在他們眼裏等同於一個貧民窟,賞南總不至於上個學還順路經過了垃圾場。
他們雖然也喜歡虞知白,虞知白是好學生,成績好卻從不清高,有什麽問題請教他,他都會幫忙解答。
可,畢竟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他們會和虞知白這類人打交道,但不會產生什麽至深的交情。
賞南支著下巴,手裏賺著筆,回答時的語氣聽起來心情不錯,“我跟他是好朋友,所以我倆一塊兒來的學校。”
圍著的人一群神色各異,但因為賞南的回答,他們對虞知白的笑容都變得情真意切了起來。
待他們散去之後,班主任又讓人來叫賞南去他的辦公室。
張雪麗這兩天也狠挨了上麵一頓批,為學生的事兒,她熬了幾夜寫報告檢查,眼下的黑眼圈遮都遮不住。
見賞南進來,她給倒了杯水,坐下後,她歎口氣,問道:“身體還好吧?”
賞南捧著一次性紙杯,熱水通過不隔熱的夾層傳進手心,他搖搖頭,“沒事,剛開始進醫院的時候有些不舒服,現在好多了。”
對除了虞知白以外的任何人,賞南都不會說自己一塊皮都沒破。
張雪麗的眉頭果然皺得更緊了一些,“說實話,魯揚同學會對你做出這種事情來,出乎我們所有人的意料,不過他已經在這之前辦理了轉學手續,所以我們學校現在沒有處分他的資格。”
這點,賞南也知道,他點頭,不解道:“那您叫我來,是想說……”
“主要是想找你聊聊別的事情,”張雪麗表情比之前輕鬆了些,“在你出事之前,有同學在我桌子上放了一張紙條,那位同學在上麵寫,說你和虞知白同學在談戀愛,我今天找你來就是想問這件事情,那位同學說的是確有其事還是捕風捉影?”
賞南遲遲未作答,因為確有其事。
張雪麗當了這麽多年老師,也是能看出來賞南神色變化的,她清清嗓子,說:“雖然我們學校對這方麵的政策一直比較寬鬆,但老師還是要提醒你一聲,現在這個時候,學業為主。”
“尤其是虞知白同學,他的家庭情況,我想你應該都清楚,讀書是他唯一的出路。”
張雪麗希望賞南不要影響虞知白。
但她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最最最最最最最希望虞知白能夠一生順遂的人就是賞南。
賞南應了聲,“知道了。”
看張雪麗不怎麽相信,恨不得讓他寫一封保證書的樣子,賞南無言片刻,舉起手保證,“我保證,我也會努力學習,不拖虞知白同學的後腿,和虞知白同學共同進步,共同建設美好家園,成為回南坊的棟梁之才,為回南坊的美好繁華添磚加瓦。”
他一本正經的模樣逗笑了張雪麗,張雪麗停了笑之後,“行吧,那就定個目標,下周月考前進兩百名,可以嗎?”
她說完後又搶在賞南回答前補充道:“不要說我沒給你們兩人機會,既然有決心,就要拿出行動來,不然你怎麽證明你是真心喜歡人家呢?”
賞南:“那您怎麽不讓虞知白證明他是真心喜歡我呢?”
張雪麗沒忍住拍了下賞南的頭,“傻啊,人家成績這麽好都和你搞早戀了,還不夠喜歡你?”
賞南心想:這是pua,我是不會被pua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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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賞南趴在桌子上睡午覺。
外麵的天一半布滿厚厚的灰色積雲,一半露出了指甲蓋大小的太陽,像一小片金色鯉魚的魚鱗黏在色調深諳的棉花糖上麵。
生活委員在群裏問:下周去金子湖郊遊,有想吃的東西可以告訴我啊,雖然我不一定會給你們買微笑臉。
張滬:買鰻魚,我想吃烤鰻魚!
同學甲:我想吃醉蝦!
同學乙:燒烤的話,我想點烤和牛,不要吃鐵板上的,就買了之後切成小塊串鐵簽上麵……
同學丙:炸雞炸雞炸雞炸雞,炸的外麵要脆,裏麵要嫩,總之,就是要好吃啦,生活委員看看我呀!
生活委員:看你媽。
群裏被生活委員的這句爆粗炸出一堆“哈哈哈哈哈”,在他們中間,出現了虞知白的一句打破隊形的回複。
虞知白:有烤的小羊排嗎?賞南喜歡。
有人翻聊天記錄,看見了,直接點這條消息引用:媽耶,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接著又是“媽耶,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的整齊隊形,虞知白關了手機,沒再看,他沒什麽想吃的,他隻是說出了賞南喜歡吃的,是這些人大驚小怪。
賞南並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麽,他醒來時還懵懵懂懂的,講台上數學老師的表情十分不開心,他忙抓起筆,裝模作樣在卷子上劃拉了幾下。
坐在前麵的張滬轉過來,手裏舉著練習冊,看起來像是要找賞南問題目的樣子,但他開口問:“你和虞知白在一起啦?”
“什麽?”賞南還有些懵,他沒從漫長的午覺當中立即回過神。
“虞知白之前在群裏回了句很有意思的話,你可以去看班級群。”張滬咬著筆頭皺著眉,轉了回去,要不是賞南也是講小話的當事人之一,他可能也會和其他人一樣被唬住了。
賞南偷偷拿出手機,群裏消息很多,他懶得看,直接搜索了虞知白的發言記錄。
隻說了一句——有小羊排嗎?賞南喜歡。
賞南看完,一臉問號,這有什麽?這群人也太能想了吧!
剛剛張滬找賞南說話,沒有避著虞知白,但虞知白等賞南自己確認以後才開口說:“你很介意?”
“沒有。”賞南下意識就否定了,他收起手機,“我不介意,隻是有些好奇。”
虞知白認真地觀察著賞南的表情,他眼睛和人類不一樣,直勾勾,黑漆漆的,像甩出來一把又小又鋒利的鉤子,將被直視的人的臉上的小絨毛都給鉤得整片顫栗起來。
賞南明顯感覺自己的臉在升溫,在升溫,在升溫,最後達到了一個燙手的閾值,他忍不住開口道:“你是在看我有沒有撒謊嗎?”
“不是,”虞知白垂下眼,它灼熱的視線被擋住了大半,“我沒事的時候就想看看你,我應該是太喜歡你了。”
賞南覺得,這句話的殺傷力同樣很大。
“它是在哪兒學的?”
[14:不用學啊,這本應該是每個物種天生都會的,隻有你們人類才需要去學習怎麽對一個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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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南和虞知白談的不算是地下戀情,估計大家都看出來了,因為以前賞南追求過虞知白,並且追得驚天動地,現在兩人突然親近起來,一定是在一起了。
看在賞南的麵子上,班裏的人也突然對虞知白有了跟之前不一樣的親近,但虞知白仍舊跟從前一樣,他明顯隻對賞南更特殊,並且十分之明顯。
可盡管如此,虞知白的黑化值卻仍舊停在之前的數值一直沒有產生任何變化,在半夜,甚至會產生明顯的波動。
賞南從虞知白臉上看不出來什麽,他幾次懷疑,虞知白的表情是不是不能隨意變換,是不是他自己給自己紮的。
黑化值連續幾天在半夜產生波動,賞南終於坐不住了,他在晚自習時,寫紙條傳給虞知白:明天周五,張雪麗說早上暴雨,不用來學校上課,我害怕,我今晚能去你家睡嗎?
他沒別的意思。
全身心都掛在半夜產生異常的黑化值上麵,他想要知道,虞知白半夜到底在做些什麽。
過了會兒,紙片自己從虞知白的桌子上爬到賞南的手心。
——害怕什麽?
怎麽這麽多廢話?賞南在紙上寫:我怕打雷。
虞知白說好的。
晚自習下了之後,學生一齊往校門湧去,現在還在學校的基本都是高三生。
賞南低頭扣著外套的扣子,他怕冷,回南坊的冬天不僅冷,還特別濕,他不喜歡讓14給自己加溫,前段時間的一個晚上,14感覺他體溫太低,偷偷摸摸給他加溫,但沒控製好溫度,把賞南從睡夢中給燙醒了,從那天之後,賞南就禁止14給自己身體加溫。
到了校門口,虞知白把手裏毛絨絨的耳罩給賞南罩上,白色的,左右兩邊各有一隻兔子耳朵,賞南伸手摸了摸,“你的?”
虞知白搖搖頭,“我昨晚做的。”賞南的耳朵在外麵都凍得通紅,它看見了。
“喲~~~~幹~~啥~~呢~~”張滬拖長的嗓音從遠處傳來,他很快靠近兩人,因為他騎著一輛很酷的黑色電動車。
他從人群中擠出來,停在兩人旁邊,視線落在賞南的耳罩上麵,“臥槽這個好看,哪買的?我也想買一個,我都快生凍瘡了。”
賞南總不可能說是虞知白做的,“虞知白外婆做的。”
張滬露出失望的神色,虞知白的外婆年紀很大了,他知道,“好吧,那我走了,你倆路上小心。”
虞知白在張滬走後,牽住賞南的手,“走吧,回家了。”
到虞知白家,步行要大半個小時。
南北直路筆直又看不見盡頭,紅石隧道不知道隱匿在何處,一輛車從遠處慢慢悠悠駛過來,在他們麵前停下,胖胖司機放下車窗,“上車啦小白!”
“哦!還有小白那個男朋友!”
如果忽略它是紙人,並且是一個製作過程相對潦草的紙人,有些地方甚至還有沒剪裁幹淨的紙張的邊邊角角,那對方看起來還是很討喜的。
這次,他開得比上次要快一點,虞知白在車上對賞南說:“這個耳罩,我是按照虞舍以前買給我的樣式做的。”
賞南見過虞舍一次,在隧道裏。
今天,他又見到了一次。
車駛入隧道時,他們碰到了跟上次一樣的情況,照明燈明明滅滅好幾次,穿著紅裙子的虞舍由遠及近,在一片模糊的霧中,逼停了他們的車。
如果不是知道對方沒有惡意,並且還是虞知白的母親,那賞南估計會被這個場景嚇得心髒驟停——這比上一次的見麵要驚悚多了。
虞舍恰好站在了賞南坐的位置的窗外,並且抬起了手,賞南牆在她敲門之前,放下了車窗,他忽略自己砰砰跳得很大聲的心跳,朝虞舍露出一個很燦爛的笑容,“阿姨晚上好。”
虞舍沒有惡鬼的扭曲麵容,也不血腥和缺胳膊少腿,相反,她很漂亮,極為標準的鵝蛋臉,五官不算立體,但溫婉得像剛剛展開花瓣的山裏野百合,紅裙為她添了幾分豔色。
虞舍看見賞南,一愣,“你是…..你是知白說的那個好朋友嗎?”
司機探出頭,很大聲說:“阿舍阿舍,不是好朋友,是男朋友。”
虞舍彎下腰,臉貼近賞南,近距離看,賞南還是感覺到了對方不是人的地方,是鬼,臉上不僅沒有血色,還有些烏青,眼神直愣愣的,眼白布滿血絲,唇也青白,是死了很久之後失去生機後的唇色。
虞知白伸手握住賞南的手,將賞南朝後拉了一點,對虞舍說道:“他是賞南。”
虞舍緩緩直起身,她微微笑著,“初次見麵,但我沒有很好的東西送給你,不好意思。”
她隻有一個隨時會消失的鬼魄,她隨時都有可能離開。
虞知白遞給她一張小紙片人,說了晚安,讓司機離開了。
和那天一樣,虞舍捧著紙片人往他們離開的方向看了很久。
“她很漂亮。”賞南說道,“她肯定很溫柔很善良。”
虞知白將車窗按上去,語氣淡淡的,“我記不清了。”發現賞南疑惑地看著自己,他曲起食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真的記不清了。”
它是紙人,本來就不可能擁有原來虞知白才會有的那些喜怒哀樂,在虞昌月把它製作出來的時候,作為人的那些東西,都在慢慢消失,而身為怪物獨有的七情六欲,也慢慢在它身體裏滋生。
它舍不得虞舍,是本能。虞舍舍不得它,也是本能。哪怕他們彼此對多年前對彼此的情感都已經變得十分模糊。
幸福小區的照明燈十分明亮,將院子裏的荒草都照得亮晶晶的。
賞南從車上下來,下意識去牽虞知白的手,哪怕對方的手冰冰涼涼的。
賞南看往花壇的一個角落,“那是什麽東西?”
那兒的草最為茂盛,枯黃與青綠共生,正在微微抖動著,不是風,風不會隻吹局部。
司機也下了車,“我去看看。”
他邊說邊走了過去,紙人嘛,自然是不會怕人類口中的那些怪事的,他們自己已經足夠詭異了,難道還怕……他心裏想著,伸手扒開了草叢,一張浮腫的男人的臉完整地**在了司機麵前。
“啊啊啊啊啊啊啊嗷嗷嗷嗷嗷嗷嗷!”司機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喊聲,並且還不忘把草叢一把捂住,捂緊,他一臉驚慌地跑回來,“是個人,嚇死我了。”
賞南:“……”
那草叢還在動,並且,探出來一條手臂,這條手臂將草叢從中間分開,緊接著,李榮平從裏麵爬了出來。
他臉色慘白,臉上的肉浮腫,比前段時間賞南那次在虞知白家門口見到時大了一圈,與那天也判若兩人,眼眶深陷進去,眼神無神,口唇上幹裂出深深幾道口子。
見是賞南和虞知白,李榮平的表情頓時變得無比複雜,嘴唇動了幾下,指了指草叢,說:“貓丟了,我來找貓。”
說完後,他也不管後麵的人信不信,轉身往自己家走去,他走路的姿勢也奇奇怪怪的,僵硬,又漂浮。
直到他背影消失,賞南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他扭頭想拽一拽虞知白,說回家吧,他好冷哦,但一扭頭,一抬眼,他就看見虞知白雪白的臉,絳紅的唇,漆黑得深不見底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李榮平離開的方向。
賞南看清對方的麵容變化時,呼吸一滯。
“虞知白?小白?”賞南大著膽子拽了拽虞知白的衣袖,“回家了……”
虞知白的眼珠轉了轉,緩緩耷下眼皮,落在戴著耳罩,看起來暖乎乎軟乎乎的賞南臉上,唇色也跟著淡了幾分。
“好。”
賞南想,虞知白的變化大概是因為很討厭李榮平吧,因為對方曾往他家潑過血。
虞小羽依舊在一樓的台階那裏等虞知白放學回家,她膝蓋那兒的折痕很深,站起來的時候需要使勁拍平,愛美之心,她也有的。
“賞南?!你也來啦?!”虞小羽將折痕清理得差不多時,抬頭便看見了和虞知白站在一起的賞南,她滿臉驚喜,就要尖叫起來,顧及著虞知白,又忍住了。
“這麽晚,你怎麽來了呢?”虞小羽走在前麵,問道。
賞南說:“今晚在你家借住,可以嗎?”
“當然可以啦!”再說了,可不可以這個問題也輪不上她做主嘛,這是小白的房子。
想到今晚賞南會在這裏,虞小羽走在前麵的步伐都快要飄了起來,她這幾天一直過得很膽戰心驚,因為小白這幾天晚上總是很不正常,要麽不睡覺,要麽出門晃悠,她真害怕自己哪裏讓小白看不順眼,就被他給撕了。
賞南來了就好了,和賞南在一起的小白,是最好的小白。
家裏,虞昌月還在看電視,很老的電視機了,放的也是很老的電影,電影裏的人物表情誇張,肢體語言也很誇張,但虞昌月看得很起勁,眼睛都還睜著。
聽見開門聲,她看向門口,接著又看見了賞南,她:“又來了。”
“外婆晚上好呀。”賞南也不介意虞昌月的態度不好。
虞知白把自己和賞南的書包放下,他去到臥室打開衣櫃,抿著唇,很認真地挑選著睡衣。
他的衣服並不多,他也不在乎外表,反正都能穿,每次做衣服時也很敷衍,有些睡衣甚至被做得兩條褲腿長短都不一。
但虞知白並不希望賞南穿這麽敷衍的衣服。
要不,臨時做一套,但可能不會幹。
“虞知白,我沒那麽多講究的,能穿就可以了。”賞南站在房間門口,說道。
虞知白拿了一套勉強過得去的,有些薄,這不是他自己做的,是去年過年時買的,他還沒有穿過。
賞南習慣睡前洗澡,虞知白家裏的洗澡間有些小,水流特別猛,打在身上甚至有些疼。
所以他洗得很快,也沒去仔細看過這個洗手間。
用幹毛巾擦臉時,洗手間裏的熱霧散了些,額前被打濕的頭發被毛巾推上去,他轉身想去拿衣服,卻在看見坐在鏡子上邊的那一整排的小紙片人時,愣住了。
虞知白在寫作業,房間的門被猛地推開,濕漉漉霧蒙蒙的賞南衝了進來,他板著臉站在虞知白旁邊,捏著拳頭,一言不發。
虞知白不明白,“怎麽了?”
賞南把手裏攥的那一把小紙片人丟到桌子上,那幾隻小紙片人被忽然抓住,已經嚇壞了,終於逃離手掌心,在桌子上四散而開。
“不是我讓它們跑進去的,是它們自己跑進去的,是它們想看。”
賞南的腦子在此時轉動得很快,“它們想看,也就代表了你想看,是嗎?”
他垂著眼,看著賞南穿著涼拖鞋的腳,腳趾頭還是濕的,染著一層水光。
虞知白慢慢抬起頭,它唇色此刻已經鮮紅,眸子染成了一片墨黑,它彎起唇角,回答道:“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