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小狗日記
在賞南以前兼職過幾天的奶茶店裏,賞南正襟危坐,書包放在腿上,語氣正式,“談談吧。”
同樣是兼職的同學拿著兩杯做好的奶茶過來,放在兩人麵前,“好啦,請用吧。”
奶茶裏麵放了大量冰塊,加足量的果糖後用奶茶粉勾兌的飲料,水珠沿著塑料杯杯壁往下滾落在桌子上,蕭睚目不轉睛地看著,直到桌麵上出現了一個完整的圓圈,他才開口問道:“談什麽?”
在這種情況下,他都不慌不忙,好像被動的不是他,是賞南一樣。
可如果身為小狗的話,不論是否變成人,一旦心有所屬,那它都隻能是被動的那一方。
顯然,小狗現在還不懂。
“你剛剛在綜合樓說的話,是什麽意思?”賞南把吸管外麵的包裝紙撕開,“啵”一下插破塑封紙,他低頭抿了一小口奶茶,忍不住皺皺眉,甜掉牙了。
蕭睚視線落在桌麵,“沒什麽意思。”
“你不喜歡我丟下你,不喜歡我和別人在一起,包括我的朋友和父母,”賞南將奶茶放到一邊,手掌托著腮,手指在臉頰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那我就當你沒說過這些話……”
蕭睚垂下眼,他漠然地坐在椅子上,眼睛幾乎都沒有眨動,似乎根本沒有在聽賞南說話。
“好吧……”蕭睚拒絕溝通的樣子,讓賞南隻得放棄,他知道被拋棄過一次的狗會性情大變,性格和行為上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不能當做普通小狗對待,蕭睚現在的模樣分明是起了戒備心,焦躁不安,潛意識裏,賞南了解這些。
“那等……”
賞南話沒說完,奶茶店的玻璃門被人從外麵推開,門上掛的風鈴清脆地發出一連串兒的響聲,蕭睚突然站了起來,他身體投下的影子完整地將賞南罩在身下,嚇了賞南一跳。
幾個男生嬉嬉笑笑著一路推搡到點單的位置,蕭睚還沒坐下,他看著賞南秀氣白皙的鼻尖,“走了。”
這事兒沒討論出結果來,但賞南卻覺得欣喜,蕭睚應該是已經接納自己了。
慢慢來吧,太著急的話,可能會適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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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下著小雨,賞南還記得要和蕭睚一起回家吃飯的事情,他早上醒來時,宿舍裏的人都還在睡覺,包括蕭睚的**也一點動靜都沒有。
賞南趴在床欄上往下看,蕭睚側著身體,麵朝牆壁,還在睡覺。
七點半,還早。
賞南用手機給母親發了中午回家吃午飯的短信之後,蓋上被子繼續睡覺。
再次醒來是在趙建波的鬧鈴中,宿舍所有人都被他的鬧鈴吵醒了,唯獨該醒的趙建波還沒醒,錢雄跳下床用鞋底子先狠狠抽了睡夢中的趙建波幾下,再才去關了他的鬧鈴,錢雄罵罵咧咧的,“周六你設個幾把鬧鍾?”
趙建波屁股被揍得生疼,“我他媽今天開始上選修課。”
“你選的什麽課?”有人問了一句。
“選個錘子啊,我沒搶到,就後麵還剩了個養魚的課,好歹有一個學分……”趙建波在**打著滾,“兩點上課,我還能再睡一個小時……蕭睚,你穿成這樣,是要去約會?”
聽見蕭睚的名字,昏昏欲睡的賞南從**爬起來,趴在床欄杆上,正好對上蕭睚的眼睛,他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原來蕭睚是站著的,不是坐在**或者是椅子上。
賞南打量了蕭睚一會兒,蕭睚平時不怎麽在意外表,穿的盡量從簡,衣服沒有特別的款式,同一個款式的T恤買幾個顏色,褲子同一個尺寸的買幾條,一起換著穿,看著要多樸素有多樸素。今天或許是因為降溫了,他難得穿了件藏青色的連帽衛衣,應該是新的,上麵還有折痕,也沒有洗過了頭的軟塌,顯得氣質更加鋒利些,沒那麽隨性。
其實依舊是很普通的裝扮,隻是他身姿挺拔,長得又好,所以穿什麽都出挑。
賞南:“蕭睚今天去我家玩。”
家不在本地的幾個室友聽了紛紛表示羨慕,賞南說等下次他家沒親戚拜訪的時候,再邀請大家一起去玩,這次沒有提前給家裏說,隻能帶蕭睚一個。
他說完以後,瞥了眼蕭睚,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賞南總覺得此刻的蕭睚是得意的。
“我也起床,你等我一下。”賞南從**踩著爬梯下來。
蕭睚往旁邊走了兩步,免得撞到賞南。
賞南順著爬梯踩到拖鞋上,踩了好幾次才找到自己的拖鞋,拖鞋大了一號,走起來拖拖遝遝,天色陰沉,像被罩了張塑料布一樣朦朧不清,蕭睚坐在椅子上,賞南在他旁邊走來走去,身上一會兒帶著水汽的味道,一會兒是牙膏的味道。
不管是作為人類還是作為犬,賞南在蕭睚眼裏都是可以輕易被捏碎的一小隻,賞南骨架小又細,四肢沒有格外凸出顯得瘦骨嶙峋的大塊骨頭,相反,不管是小腿還是腳踝,或者肩頭與手腕,都既纖細又圓潤。
他隻是臉色不好,因為他之前常年病著,現在又要吃藥維持。
“好了,走吧。”賞南從櫃子裏拿了把雨傘出來,一扭頭,看見蕭睚沒拿傘,直接把衛衣的帽子蓋在了頭上,眉眼和帽簷底下的陰影融在了一起,像一整片暗色的波瀾不驚的湖。
“用我的傘?”賞南主動說道,“你撐,你比我高。”
蕭睚遲疑了兩秒鍾,從賞南手中接過傘。
隻是毛毛雨而已,地麵連積水都沒有,雨水在以非常緩慢的速度試圖把南川從裏到外的淋濕,濕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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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南家住在南川一個老小區,居住的也都是老一輩的人,年輕人除非有工作必要,不然都是搬出去自己去更好更方便的地方住。
出租車停在門口,蕭睚先下車,他將傘撐在車門上方,略顯粗獷的毛毛雨飛快打濕了他大片肩膀,他卻毫無所覺,直到賞南下車後,他才將傘打正。
小區裏有一個收容流浪狗的居所,是小區年紀大的居民自發搭建,很簡陋,但遮風擋雨足夠了。
賞南和蕭睚路過時,簡陋的塑料棚子裏正躺著好幾隻躲雨的流浪狗,看見有人路過,它們沒有任何危機感,該睡睡,該玩玩。
直到它們對上蕭睚的視線,蕭睚的身份對它們太具壓迫力,它們頓時都把尾巴夾了起來。
“這些事流浪狗聯盟的成員嗎?”賞南小聲問道。
“不是,很多流浪狗不願意進入聯盟,因為會受到約束,而且,”蕭睚語氣一頓,“狗是很團結的生物,如果它們已經有了自己的群體和頭領,要想打破會很難。”
“你如果在路上遇見成群結隊的流浪狗,最好也離遠點。”
“知道。”賞南說,他指著眼前那棟老舊的居民樓,“到了。”
家裏很熱鬧,小姨是對賞南非常好的一位長輩,隻是遠嫁,每年難得回南川一次,她嫁的丈夫經營著一家飯店,在當地小有名氣,生活條件要比賞南他們家好許多,小姨夫以前倒還好,發家後便對賞南這一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哪哪兒都不順眼。
若不是礙著小姨的麵子,賞南其實不是很想回來吃這頓飯。
他打開門,喊了句“我回來啦”之後,拉著蕭睚走進屋裏,蕭睚帶上門,客廳眾人的視線都落在了門口的方向。
“回來了?怎麽沒提前說一聲,我好讓你爸爸下樓去接你……哎喲,這是你同學吧,好俊呐,”賞媽媽圍著圍裙從廚房出來,手裏還抓著一小把沒擇完的青菜,她就是不滿意賞南打小病病歪歪,希望賞南可以長得高高大大的,就像他這個同學一樣,“快坐快坐,飯馬上就好了哈,我做了好多菜。”
小姨倒了兩杯水過來遞給兩人,拉著賞南,“比去年看起來臉色要好多了。”
小姨夫坐在沙發上,翻著報紙,他長得很壯實,外貌除了白沒有任何有點可言,姿態帶著若有似無的優越,“早知道身體還過得去,就應該複讀,你現在這個學校,完全就是狗屎不如。”
“你說什麽呢?”小姨瞪了他一眼,“不會說話就閉嘴,小南又不是自己想去那學校的。”
“所以我不是說了複讀?”小姨夫也瞪著眼睛。
川川在旁邊捧著遊戲機,“哎呀,你們別吵了別吵了,有什麽好吵的,表哥都這麽大人了,他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你們應該多關心關心我,整天因為別人家的孩子吵架,嘁。”
賞南拽了拽麵色不虞的蕭睚,在離他們最遠處的沙發上坐下,小聲說:“他們不會在我家過夜,等吃完了飯,去我房間玩。”
賞爸爸洗了幾盤水果,一半兒都放在了賞南和蕭睚麵前,他重重拍了幾下蕭睚的肩膀,讚歎道:“豁!好小夥子,練過?”
“沒有。”蕭睚言簡意賅,“天生的。”
“不錯啊這身板,比我家這小子身體好多了。”賞爸爸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川川捧著遊戲機蹭到賞南旁邊,“表哥,我們一起玩遊戲啊。”
賞南吃著提子,“我不會玩遊戲。”
“那我教你,這個遊戲現在超級熱門,你居然不會玩,你是因為沒有平板嗎?聽爸爸說你的電腦都是你堂哥送的……”
“和你有什麽關係?”賞南把提子的籽吐在手心裏,似笑非笑,“我撿破爛撿的也不是你的破爛,你在這兒說什麽說?你厲害怎麽還考班級倒數?”
蕭睚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賞南,他平時在學校大部分時間是內向安靜的,麵對自己時溫柔可愛,此時鋒芒畢露,說出的話直戳這個初中生的心窩子。
川川十三四歲,最愛麵子最講究自尊心最受不了氣的年紀,更何況他還是被寵著長大的,在他的印象裏,這個表哥一直都很懦弱,不論他說什麽,表哥都是一笑置之,這次居然與他惡言相向,還是在外人麵向。
幾乎沒有經過任何思考,川川站起來舉起平板就想往賞南腦袋上砸下去。
“嘩啦!”最新款的平板撞到電視旁邊的長頸花瓶,花瓶從中斷裂,白色瓷片碎了一地。
突然出現的動靜讓客廳裏的人頓時都停下了聊天,看向搞出這駭人動靜的三人。
川川漲紅著臉,他長得和他爸很像,沒繼承到一點賞南小姨外貌的優點,是個樹墩子似的胖小子,“堂哥和他同學打我!”他先告狀,說道。
賞南很冷靜,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他想用平板拍我頭。”
小姨夫看著自己剛給兒子買的平板的屏幕已經碎開了,他嘴角抽了抽,“哎呀,你是哥哥,和弟弟計較什麽,他就是想和你玩……”
“那小姨夫把頭給我拍一下。”賞南無所謂道。
“你再說一遍!”小姨夫拍桌而起。
賞爸爸趕緊出來打圓場,“小孩子吵架,你一個大人跟著摻和,你也好意思,坐坐坐,小南,和你同學回房間去!”
川川坐在他爸旁邊,抱著手臂,滿臉不服氣地看著賞南,但看著蕭睚的眼神是畏懼的。
原因無他,他的平板是這個人揚手揮開的,明明看著就是輕輕地一擋,可是當平板從手中飛出去那一刹那,他小手臂都跟著被扯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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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睚來到了賞南房間,奇怪的沉默盤桓在兩人之間,過了會兒,賞南轉過身,正想開口,蕭睚先一步開口道:“抱歉。”
賞南笑了,“為什麽道歉啊?”
蕭睚看著賞南,“我以為你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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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道歉是覺得我生氣了,不是因為你打飛了那小孩兒的平板?”
“是。”
賞南搖搖頭,“沒事,我沒有生氣,你不需要道歉,我帶你回家本來是希望能讓你開開心心地吃頓飯,我小姨夫是個很討厭的人,但他對家庭沒得說,我們別理他。”
“他們經常這樣對你?”蕭睚被賞南拉著在書桌前坐下。
“我忘了。”賞南從書架上拿了幾本書,放在蕭睚麵前,“看書吧,等會吃飯,我餓了,你餓了沒?”
“嗯。”
他們不僅沒吃午飯,連今天的早飯都還沒有吃。
吃飯的時候,川川還是生氣的狀態,他誰都不搭理,自己在椅子上坐下,不伸手幫一點兒忙,抱著一整瓶飲料不撒手。
賞南和蕭睚挨著坐,賞媽媽和小姨在廚房忙完後也入了座。
賞媽媽不停給賞南夾菜,她和蕭睚之間隔著賞南,不太方便夾菜,隻能使勁讓蕭睚多吃點多吃點,“阿姨特意蒸了一個大蹄髈,小南最愛吃我做的蹄髈了。”
蕭睚的筷子在賞媽媽說完後伸向了那盤清炒荷蘭豆。
賞南用自己筷子給蕭睚夾了很大一塊兒蹄髈肉,“這是蹄髈。”
幸好賞媽媽沒注意到,她忙著聊天,忙著給賞南夾菜,給川川夾菜。
“好吃吧?”賞南小聲問蕭睚,“我媽做飯特別好吃,你要是喜歡吃,以後每個星期我們都回家吃飯。”
“回家?”蕭睚動作一頓。
“對啊,”賞南拍了拍蕭睚的頭,“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蕭睚往嘴裏刨了一大口飯,沒言語。
賞南小姨夫帶來了幾瓶度數很高的白酒,他取來了一瓶,在場能喝酒的就他和賞爸爸,賞爸爸很喜歡蕭睚,不顧賞南反對,就給蕭睚倒了滿滿一杯白酒。
賞爸爸按著蕭睚的肩膀,“成年人,可以喝酒,一杯酒而已,小南身體不好,我不讓他喝,你這身板一定沒問題。”
勸酒文化,哪怕是在怪物世界裏也張牙舞爪地存在著。
賞南咬著筷子想,狗能喝酒嗎?
14冒出來了。
[14:愛意值10,黑化值25,能喝酒,他是怪物,不是普通小狗,但酒量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賞南沒被蕭睚可以喝酒的消息震驚到,而是被冒出來的愛意值嚇到了。
小狗……對人也會有愛意值嗎?他指的是戀愛和結婚的愛意值,不是寵物對主人的愛。
如果是小狗,賞南心裏確實覺得有些怪怪的,可如果再加上對方是蕭睚這一點的話,那好像也還不錯。
賞南看蕭睚喝酒跟喝白水似的。
蕭睚喝酒不上臉,白酒入口不咂嘴不皺眉,讓賞爸爸和小姨夫都覺得他酒量很好,倒了一杯又一杯。
飯畢,賞南在蕭睚身上聞到了比裝酒的瓶子還要濃重的酒精味道。
賞爸爸臉通紅,靠在椅子上,對蕭睚豎大拇指,“小同學,前途不可限量。”他能升職,有一大半都是因為比同期競爭的人要能喝會喝,“要是話再多點,就更好了。”賞爸爸看著蕭睚的眼神,全是讚賞。
賞南站起來,“爸,我帶蕭睚回房間了。”
賞爸爸一愣,“今天別回學校了吧,都快天黑了,你那個床睡你和你同學我看沒問題。”
“知道知道,你把人家灌成這樣,我還怎麽回去。”賞南答道,他明顯發現蕭睚瞳色有些不太對勁了,在餐桌頂上燈光的映照下,層層疊疊的深棕色瞳孔看起來像狼的眼睛。
蕭睚喝醉了。
還是醉得比較厲害的那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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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房子雖然老,可麵積大,當時買下來還是賞南他爸找同學拿的內部價,便宜不少錢,怎麽看都是劃算的。
而賞南房間的洗手間比主臥的洗手間還要大,隻是沒有獨立的衣帽間。
“你先去洗澡,我給你找我以前的睡衣……”賞南推著蕭睚進浴室,給他說了冷熱水開關,又說了沐浴露洗發露的位置,轉頭在衣櫃裏翻騰著,終於在底下找到了一套他沒怎麽穿的格子睡衣,他抱著睡衣,往洗手間走,“可能會有點小,但你穿應……”
扒開推拉門,站在浴室門口,賞南手中的睡衣差點都沒抱穩。
乍然看見一隻狼犬出現在浴室裏,還是挺考驗他的膽量和心理承受能力的。
賞南一步踏進浴室,轉身拉上門,上了鎖,把衣服放在了牆上櫃子裏,“你喝太多酒了。”賞南站在狼犬身前,說道。
花灑裏的水嘩啦啦地往下衝,盡數打在了狼犬背上,它舔了舔爪子,黑沉沉的眸子不緊不慢地落在賞南臉上。
它張開了嘴。
賞南心頭一跳,忙蹲下來掐住它的脖子,“不許叫!”
狼犬喉嚨裏嗚咽了聲,用頭蹭了蹭賞南的頸窩——它渾身都濕透了,腦袋也是,蹭了賞南一身的水,水漬順著賞南脖子留下來,直接把白襯衫都弄得貼在了胸腹上。
物種不同造成的差距令賞南蹲都蹲不穩,一屁股坐在地上,頭頂花灑淋了一人一狗滿身,賞南眼前全被水簾擋住了,他手掌撐在地上,排水口可能是被堵住了,地磚上已經有了積水,淹沒過他的手指,霧氣彌漫,賞南莫名產生了一種慌亂的情緒。
他掙紮著想要站起身,狼犬卻順勢撲上來,它粗糲的舌頭舔過他的臉,又熱又濃的酒精瞬間襲入他的鼻息,衝擊得他頭暈目眩。
”蕭睚!”賞南嘴裏進了花灑中的水,令他嗓音聽起來莫名的沙啞。
狼犬的尾巴把牆壁扇得砰砰響。
——它更興奮了。
狼犬不費吹灰之力,一隻爪子都能按住賞南,令他無法動彈,賞南後背靠在牆上,地上的水越來越深了,他往排水口看了一眼,可能是狼犬的身體把排水口塞住了。
賞南抬手,無奈地用手掌抹掉臉上的水,吃力地伸手捏了捏狼犬的耳朵,“蕭睚,等會要發水災了。”
盡管浴室裏熱氣騰騰,狼犬的身形影影綽綽,可賞南仍舊能精準感受到狼犬的情緒。
興奮,除了興奮就是興奮。
不算清晰的身影猛地朝他撲來,賞南下意識扭頭閃避。
狼犬一口咬住了賞南的脖子,它的犬牙牢牢地鎖住賞南柔軟的脖頸,大動脈不僅是在賞南身體裏跳動,也是在狼犬嘴裏跳動,它隻要稍稍用力,賞南纖細的脖子就會直接被咬斷。
賞南知道蕭睚不會傷害自己,他拍了拍狼犬的頭,“冷靜了嗎?”他話音剛落,就感覺自己喉結被狼犬用舌尖用力抵了抵,賞南眼睛倏地瞪大,靠!
或許是剛剛說話時,喉結滾動,刺激到了它。
狼犬放開了賞南,卻不是為了放過賞南,它直接把賞南按在了積水裏,賞南看著那雙仿若泡在水裏黑瑪瑙似的眼睛,咽了咽口水。
蕭睚出現在了賞南麵前,熱水順著他鼻梁鼻尖,不斷往下流,他渾身的衣服已經濕透了,他低頭看著賞南,喉結不太明顯地滑動了兩次。
混雜著流水與排水口嘩啦的聲音,一聲粗啞低沉的“主人”出現在賞南耳畔。
隨著這聲主人響起,一陣微弱的電流順著賞南後背傳達到全身,直至指尖都在發麻,電流順著水麵,擴散到各處,賞南眼神渙散了一瞬才清醒,“你叫我什麽?”
蕭睚眼神濕漉漉,黑漆漆,“主人。”他聲線又低又冷,沒有絲毫無厘頭劇裏的誇張惡搞或者小心翼翼與討好之意,仿若這就是理所應當對賞南的稱呼。
“別,別這樣,”他叫一聲,賞南渾身麻一次,賞南的臉和耳朵一起變得通紅,“你上次不是說,你不需要主人的嗎?”
“流浪狗不需要。”蕭睚回答著,同時將賞南從地上拉起來,關了水,浴室裏嘩啦啦的聲音立刻減小了一半,莫名的冷清卻令賞南臉上感覺更加燥熱。
蕭睚的眼神帶著人類沒有的專注和虔誠,那分明是狼犬的眼神。
蕭睚蹲在賞南麵前,被打濕的漆黑碎發被他撩了上去,眉眼毫無遮擋地暴露在賞南麵前,他看著神色有些慌亂的賞南,“你害怕。”
“沒有,”賞南搖頭,“我隻是……沒有養狗的經驗。”後半句話,賞南說得十分艱澀,他不知道這麽說到底對不對。
“我不需要你養我,我比你有錢,”蕭睚淡淡道,“我不需要你為我做任何事情。”
“那……”賞南欲言又止,他想問問有什麽自己可以做的事情。
蕭睚語氣頓了一會兒,他漆黑的眼睫落下來,“你不拋棄我,就好。”
賞南試探性地問道:“三天餓九頓,也不介意?”
“不介意。”蕭睚語氣淡淡的。
賞南以為蕭睚會說“我有錢”。
浴室裏的積水逐漸排空了,瓷磚變得有些涼,四周也跟著變得靜悄悄。
於是,蕭睚就顯得格外有存在感和侵略性。
“為什麽是我?”賞南問道。
“沒有為什麽,”蕭睚垂著眼,看著賞南如玉一般的喉管,脆弱漂亮,“你體質羸弱,物質條件不足,性格不強,不算客觀上的優質犬主,但這些都是你們人類自己提出的條件,我不在乎這些。”
“我也不是你們人類眼中適合飼養的犬種,不漂亮,不可愛,登記在冊的禁養犬,攻擊性強,”蕭睚抿抿唇,表麵看起來神色漠然,可搭配著他單膝跪在賞南麵前,渾身濕漉漉的,看著卻是可憐兮兮的,“你不要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如果一定要說理由的話,那可能是之前在沿江路,他滿嘴血腥的在賞南麵前露出犬的形態,他以為賞南會尖叫,會報警,可對方卻用手拍了拍自己的頭。
小狗的愛不用建立在主人為自己獻出生命的基礎上,摸摸頭就可以。
賞南仿若思考了很久,他思考的時間越長,蕭睚就會越不安,估計是人形不太自在,蕭睚又露出犬的形態,蹲坐在他的麵前——它時不時甩動的尾巴充分說明了它的焦躁不安。
“那,”賞南清了清嗓子,“我就當你主人,以後我愛你,你也愛我,我永遠不會拋棄你。”說完,他朝蕭睚攤開手掌,“蓋個章吧,小狗。”
狼犬甩了甩尾巴,抬起沉甸甸的爪子,放在了賞南手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