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小狗日記 [含補更]
#南川科技學院是最爛的大學,沒有之一
這是賞南學校論壇出現的熱帖,所有人都持讚同意見,並且每個人都有強有力的證據證明這是個垃圾三本大學。
[八人宿舍算好的宿舍,不好的宿舍就是我住的這種咯,十八人宿舍,一個豬圈裏邊也知道不能養這麽多頭吧。]
[開學至今,不到一個月,惡性鬥毆事件一十起,差點死了人,學校口袋要被掏空了吧。]
[每個月起碼十個人退學,但每年的新生數量都比前一年要多,真是花錢就能進啊。]
賞南高考的第一天心疾發作,當天的考試一門都沒有參加,家裏的情況已經無法支持複讀了再考一次,他治病吃藥已經花光了家中所有的積蓄,可父母也不忍心,學校裏的老師幾次登門說他們家孩子再考一次,一定能去重點大學。
“不考了,我不考了。”他家徒四壁,加上平時吃藥的錢,他讀不下去,他隨便填了一個誌願,“就這樣吧。”
他填的是南川科技學院,唯一願意錄取他的本科學校,正好還是本地的學校,雖然名聲很差,可好歹也算是一個本科。
學費他申請了助學貸款,畢業之後再慢慢還,藥費他可以打工掙。
於是賞南就來到了南川科技學院。
南川,南方的一個三線城市,該有的都有,不該有的,也可能有,隻是不會在明麵上,它被群山環繞,但在城市中看不見群山,群山讓南川四季分明,也送去了不少雨水和濕氣。
“媽的,**又他媽沒幹,這他媽能穿嗎?”一個瘦得肋骨都出來的男生從陽台一臉不悅地走進宿舍,他叫趙建波,宿舍裏的人都叫他**。
除了賞南,賞南不罵人,也不說髒話,更不會把x器官整日掛在嘴上。
他和南川格格不入,從新生報道那天起同宿舍裏的人就都看出來了,他沒有名牌鞋,也沒有筆記本電腦,沒有限量版球衣,對漂亮女生不感興趣,箱子裏大部分都是書,長得又清秀幹淨,眼睛不大不小,鼻子不塌,頭小臉也小,更不彎腰駝背,還沒有青春痘!這些結合起來,打敗了同齡大部分人。
雖然賞南比較內向,但他其實和宿舍裏的人相處得都還不錯,知道他心髒有毛病之後,大家都還挺照顧他的。
趙建波繼續罵罵咧咧,他是從大城市來的,瞧南川哪哪兒都不順眼,瞧本地人也都窮酸,“這城市的野狗真幾把多,老子從食堂回來都能被他們搶東西,無法無天了。”
在賞南上鋪的是南川本地人,戴黑框眼鏡,鏡片厚得能當門框,他聽見趙建波的抱怨,懶洋洋道:“你才知道?南川這片地兒山好水好人好,野狗自然多,不止野狗,還有野貓呢,那些野貓連路人都攻擊,所以我們南川還有一個別地兒沒有的職業,叫打狗人。”
“不就是偷狗的嗎?”趙建波下意識厭惡這個職業,因為他小時候養的狗就是被人偷了。
李賽賽立刻就**翻身坐起來,“和偷狗人可不一樣,南川的野狗特別凶惡,比狼群還有組織有紀律。一開始的確是偷狗沒錯,偷了賣給狗肉館子,但就從前些年,這些野狗開始反擊,傷了不少偷狗人,於是打狗人就誕生了。”
“**,我說認真的,你以後晚上少出去晃悠,南川野狗連警察都管不了,你不招惹它們,它們也不會招惹你,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哪兒得罪它們了?”
“老子……”趙建波正要反駁,猛然想起他前幾天確實笑話了一隻帶崽的母狗,那母狗叼著一根火腿腸從操場上跑過去,他在打球,那母狗就從他眼前路過,一排naizi晃個不停,“我就笑話了它幾句,不至於吧,它還能聽得懂人話?”
“能不能聽懂,你不是已經知道了,”李賽賽推了推眼鏡,深藏功與名,“南川是個很神奇的城市,大家以後的生活會很有趣的。”
賞南聽他們說了這麽多,心裏已經有了大概的猜測,怪物極有可能是野狗。
如果是野狗的話,那這難度未免有點太大了。
“南川的野狗很多嗎?”賞南抬起頭來,好奇地問李賽賽。
“挺多的,但也沒有特別多,反正和別地兒的野狗群不一樣。”李賽賽說。
“砰!”
門被人從外麵一腳踹開,薄薄的黃色木板門接連撞了幾下牆壁,直接垮掉了一半兒,歪在一側,掉下來幾顆生鏽的鐵釘。
門口黑壓壓的站了七八個人,個頭有高有矮,手裏拎著鋼管,身後陰沉的天氣令他們的臉色看起來也十分陰沉。
帶頭的男生黢黑的臉,開口說話時露出一口大黃牙,“是這樣的,我們學生之間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新生入學每個人都要給學長一份孝敬……”
趙建波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你說什麽?”
他明顯對趙建波的“冒犯”感到十分不滿意,但也忍下了,“你給我說話客氣點,看在你們剛入學沒多久,不懂規矩,這次就算了,拿錢吧。”
他說完以後,宿舍裏沒一個人動,好像他們隻要不動就不會被人發現,也就不用掏這個錢。
“他媽的,動作快點!”大黃牙一腳踹在門上,剩下的一半兒也垮了。
走廊外麵打了起來,劈裏啪啦,木棍和肉體骨頭的碰撞,哐哐響,沒過幾分鍾,賞南就看見了隔壁宿舍一個經常大半夜去澡堂洗澡的男生頂著滿臉鼻血,被一邊推一邊扇著巴掌。
趙建波拳頭越捏越緊,他渾身的肌肉都在用力,但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氣,他們沒有武器,床底下的臭襪子無法成為殺傷性武器。
在眾目睽睽之下,趙建波拉開自己的書包,從裏頭抽了五百塊紙幣,遞給大黃牙,他遞過去的那一刻,臉紅得就像宿舍阿姨腳底下那雙大紅色涼鞋,他的臉就像涼鞋,同樣被人踩在腳底下。
大黃牙對這五百塊十分滿意,“還不錯嘛,其他人呢?都動起來啊!”
趙建波有錢,他給的最多,導致後麵的人無論給兩百還是三百,大黃牙都一臉不屑。
賞南剛來這個世界,他的身體狀況和家庭條件也不允許他和這些人耍橫,這個月家裏給了他兩千塊錢生活費,其中的一千五是藥費,他在奶茶店兼職的工資還沒發下來,口袋裏僅剩三百塊錢,但這個月還剩一半沒過去。
他隻掏了五十塊錢。
手中捏著錢,都還沒遞出去,大黃牙就不滿道:“這麽點兒?”他打量著眼前這小白臉,幹幹淨淨的,不像沒錢的樣子。
賞南垂著頭,“我沒錢。”
見那幾人已經在變臉了,李賽賽趕緊上來打圓場,他彎著腰,滿臉討好,“學長,他也南川的,家裏特窮,他還有心髒病,錢都去吃藥了,你看他瘦了吧唧的,就知道他家裏……”李賽賽話都還沒說完,大黃牙就一巴掌抽在了他的臉上。
李賽賽踉蹌了幾步,直接撞在門上,人帶著門,一塊兒趴在了地上,趴在地上之後,他就不動了。
“快點。”大黃牙朝賞南哈了口氣,賞南下意識皺眉想要後退,對方嘴裏有著和下水道惡臭同樣的味道。
[14:給他吧,沒錢了我們再想辦法,我讓你中彩票。]
“感覺不太好,”賞南邊回答著14邊重新去給這群人拿錢,“我是來完成救贖任務,又不是來當首富的。”
[14:你看你在這個世界像個小雞崽子,還首富呢。]
“……”
他白瘦的手指抓著最後兩百五十塊錢打算給對方,沒想到大黃牙更加不高興了,他雙手插在兜裏,“你故意的?想用一百五羞辱我?”
看來,他是不打算放過這個宿舍的人了,首先被拿來開刀的就是這個扣扣搜搜的小白臉。
大黃牙舉起巴掌,就要落在賞南臉上,從他後方不知道從哪兒伸出來一隻手,抓住他的衣領,將人背朝地麵朝天看似輕飄飄地按在了地上,大黃牙疼得兩排牙都快飛出去了。
來的人背著一個髒兮兮的牛仔書包,黑色的背心鬆垮垮的,露出來的兩條手臂上覆蓋著塊狀分明線條流暢的肌肉,但他看著並不過分健壯,尤其是他的臉,濃眉上有一道兩三公分長的疤痕,眉弓凸出,顯得眼窩格外深邃,臉頰兩條線收攏得利落鋒利,他比這裏所有人看起來都更加不好惹——如果剛剛來要錢的是他,趙建波掏的就不會是五百,而是五千。
大黃牙從地上爬起來,“狗日的,你他媽誰?翻了天了?”
“蕭睚。”
“誰?”
“新生。”
“新生你他媽的和老子在這兒橫?”
大黃牙怒不可遏,場麵在賞南眼前瞬間變得混亂起來,他眼睛注視著一拳能把人臉都打變形的蕭睚,他眸子黑沉沉的,拳頭揮出去到落下,表情不會出現任何變化,像是在捶麵團,那些人手中的鋼管被他奪走,他舉著鋼管劈裏啪啦一頓**,將這群人打得抱頭鼠竄。
大黃牙跑的時候,口齒不清地放著狠話,“311宿舍,你們給老子等著!”
地上花花綠綠的瓷磚上麵落滿了血跡,有隔壁宿舍的,也有大黃牙這幾個人的,蕭睚拳頭上也是血,他在走廊裏站了會兒,才一根根把鋼管撿起來,最後撿的的是書包,他掠過賞南,把一堆鋼管丟在宿舍裏,“有用得上的時候。”
蕭睚手中還抓著一把搶回來的錢,他直接丟在宿舍中間的桌子上,“自己拿自己的。”
宿舍裏的七個人都沉默地看著他,沒去拿桌子上的錢,過了會兒,趙建波站起來問道:“你是誰?”
“新生,晚報道了幾天,輔導員讓我來311宿舍。”蕭睚聲線格外的冷,像重金屬,像科幻世界裏毫無人情味的ai發音或者機械人。
知道對方是自己宿舍的人,眾人一塊兒鬆了口氣,並且還覺得有些慶幸——武力值這麽高,以後遇見這種事情就不用怕了。
“他們為什麽敢這麽明目張膽地搶錢啊?”賞南把李賽賽扶了起來,李賽賽流了好多鼻血,賞南抽了好多衛生紙給他擦。
李賽賽舉著手,盡管艱難仍舊要充當百事通,“沒鬧大就不會有人管,管也就隻是個處分,被處分了他們就換一批人繼續來,學校總不能把整個年級的人都開除,可隻要不開除,他們每個人都能享受到新生帶來的好處,比如高年級可以任意插低年級的隊,比如高年級可以隨意對低年級呼來喝去。”
“他們下手又狠,新生剛來不熟悉情況,等熟悉了情況已經晚了,大家都被馴化了。”李賽賽推開賞南的手,“沒事,我去陽台洗洗。”
趙建波從桌子上扒拉回來了他的五百塊,他剛剛的屈辱勁兒已經過去了,他對蕭睚更感興趣,“蕭睚,你住宿舍,怎麽什麽也沒帶啊?”
“不用帶。”
“為什麽不帶啊?”
“不管你事。”
趙建波臉一僵,雖然蕭睚打架很牛逼,但他也不想再自找沒趣。
蕭睚似乎隻是來確認宿舍位置的,待了不到十分鍾,他又背著他的包走了,挺拔孤傲的背影令宿舍裏剩下人的心裏都挺複雜的,因為蕭睚這次幫他們分明隻是碰巧撞上了,蕭睚一看就不是樂於助人的人。
賞南看著桌子上的作業和手裏的三百塊錢在發呆,也在聽14說話。
[14:蕭睚,19歲,很明顯,他是一隻雄性,還是一隻戰鬥力爆表不近人情的雄性,雖然我現在不太清楚他到底是什麽生物,但根據他給我的感覺來看,他應該屬於動物係。]
[14:他身上有特別重的野生生物的氣息。]
動物?
賞南想,那這次,真的是馴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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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南川沿江的小吃街已經熱鬧非凡,本身還算寬闊的街道在擺上了小推車之後就隻剩下一條堪堪能過一輛汽車的寬度,頭頂是從炭爐裏升上去的濃濃青煙——南川從來不為文明城市的頭銜而努力,他們的燒烤該怎麽烤就怎麽烤,絕不欺客宰客。
一隻斑點狗帶著一隻薩摩耶在一家碳烤魷魚小推車後麵已經逗留許久了,斑點狗甩著尾巴有些煩躁地走來走去,路過薩摩耶時會發出不滿的低吼聲,薩摩耶熟視無睹地歪頭去舔自己肚子上的毛。
過了會兒,一隻沒加佐料的熟魷魚從老板手中丟過來,“快滾快滾,天天來,沒臉沒皮的。”
薩摩耶搶先一步叼起地上的魷魚,拔腿就跑,把斑點狗遠遠地甩在屁股後麵。
“操操操操操操,你大爺你大爺你大爺你大爺,小爺我可是陪你等了一個小時,讓我嚐嚐讓我嚐嚐讓我嚐嚐。”斑點狗腿腳比薩摩耶快多了,很快追上了薩摩耶,一口就搶走了薩摩耶嘴裏的魷魚,往前跑時,四條腿都跑出了虛影。
斑點狗的聲音是十五六歲的少年嗓音,薩摩耶則是奶聲奶氣的,其實它歲數和斑點狗一般大,“斑斑,我要告訴牙哥,你欺負我!”
它們倆一路打一路搶,終於跑到了根據地,斑斑把魷魚丟到了早就在地上擺好了的大瓷盤當中,跑去江邊,趴在一塊大石頭上麵瘋狂地朝嘴裏卷著水。
沒過多久,耶耶出現在他旁邊,耶耶是走過來的,他耳朵還在,兩片果凍似的在頭頂立著晃悠,圓臉圓眼睛白頭發,他很講究地喝著一瓶礦泉水,“牙哥說了,江水有蟲子。”
“你就一破狗,瞎講究。”斑斑鬆開扒著石頭的爪子,坐起來,他也變成了人形,他上身是垃圾桶裏撿來的蝙蝠俠聯名款衛衣,褲子是垃圾桶裏撿來的破洞牛仔褲,有點大,但看起來更加潮。
“牙哥怎麽還沒放學?我好餓。”耶耶把喝完了的礦泉水瓶按進江水裏,咕嚕嚕灌了半瓶,繼續往嘴裏喝。
斑斑站起來,無語道:“江水裝進礦泉水瓶難道就不是江水了?”
“當然啦。”
“真是不知道你這麽低的智商怎麽會變成人。”
斑斑凝重地看著他們在橋下的隊伍,他們的隊伍已經越來越壯大了,一開始隻有他和耶耶還有牙哥,牙哥那時候就已經是人了,後來牙哥說,隻要智商夠高,就有變成人的可能性。
但迄今為止,他認識的狗中,能變成人的隻有他和耶耶,還有他們的軍師孟三,孟三是一隻黑白邊牧。
他們的組織名叫流浪狗聯盟,老大是牙哥,聯盟總部地點是已經不再使用的前南川大橋橋下,總部以下是分區,各分區有組長,組長手下有小組長。
各分區的組長要管理好自己轄區內的狗群紀律,對還沒有歸屬的流浪狗進行教育與吸納,遵守聯盟內紀律。第一次違紀者,組長進行口頭教育,第一次違紀者,會被聯盟除名,被除名後,聯盟不再對它進行任何的照顧與庇護。
而對於嚴重違紀,比如拉幫結派傷害同類,會由老大親自出手對它們進行暴打驅逐。
它們沒見過老大本狗也聽說過,在蕭睚的管理下,南川流浪狗聯盟的生活還算滋潤,隻是要提防打狗人時不時發起的偷襲。
“別他媽騎我!”
“都是公的,你給我騎一下怎麽了?”
“你的鳥都出來了!”
“那一激動,它就是會出來啊!”
…
幾十隻狗本來安安靜靜地等著開飯,最後麵一排突然爆發了衝突,兩隻田園犬在後麵打了起來,因為過程中撞到了不少隻狗,被撞到的五六隻狗也稀裏糊塗加入了戰鬥,一時間纏鬥在一起,抱著打成一團。
怕被誤傷,其他狗立馬都站起來離戰鬥區域遠遠的,將現場圍成了一個圓圈。
牙哥不在,管理狗群的擔子就落在了斑斑和孟三頭上,可孟三不是打架的料子,斑斑沒叫他,抖了抖衣領,推開耶耶,躍進戰區內。
“兄弟兄弟,給我個麵子,別打了。”斑斑用兩隻爪子將紅了眼睛的拉布拉多按在地上。
“再打等牙哥回來收拾你。”轉身,斑斑推開了一隻黃白相間的田園犬。
轉眼,它們就又抱在了一起,斑斑還被誤傷了——臉上被撓了一道。
還沒來得及叫喚,一道黑影襲來,接著就是一聲慘叫在耳畔響起,斑斑知道來狗是誰,當即趴在地上不敢動彈。
從台階上跳下來的大狼犬一身毛發堅硬如鋼針,它有力強壯的四肢支撐著他健壯的體格,優越的頭頸線與犬臉比例,它喉嚨深處發出低沉的吼聲。
狼犬一爪子就將那隻拉布拉多拍進了江水中,隨著撲通聲響起,大家才反應過來是牙哥,可打紅了眼的一群狗還沒意識到危險的來臨,殺瘋了的田園犬被浪犬一口咬住後頸,往側方隨意一丟,連續響起的慘叫聲終於讓剩下還在打的幾隻狗回過神,生物本能令它們立刻俯首稱臣。
江上的風吹在每隻狗身上,老大的獠牙和體格一直是他們所羨慕又懼怕的,它能輕易將一隻狗撕成碎片,都不需要費勁的撕扯。
狼犬化身為人,他去不遠處的地上拾回了他的書包,等他回來時,氛圍已經變得輕鬆明快起來,之前打架的那兩隻狗又好得跟什麽似的。
斑斑展開他在垃圾池裏撿來的還能用的折疊小餐桌,他通常都和蕭睚、耶耶孟三一塊兒圍著餐桌用飯,板凳也是撿的。
蕭睚把書包裏買來的肉一盒盒拿出來放在桌子上,“吃吧。”
他們幾個都知道,牙哥有錢,因為牙哥被丟的時候,那家人出於愧疚,給他脖子上掛了一張銀行卡,方便牙哥隨便走在哪裏都能吃吃喝喝,那裏麵的錢聽說很多,牙哥說足夠他活幾輩子的。
幾輩子啊,可狗的一輩子其實很短,長則十幾年,短則幾個月。
牙哥說他說的一輩子是作為人的一輩子。
人的一輩子,那可比狗要長多了,那麽長,活得不膩嗎?斑斑和耶耶經常發出這樣的疑問。
蕭睚買的是鹵肉店裏的肉,他每天會讓老板給他做一鍋不加佐料的肉然後帶到這裏來。
耶耶把肉挨著分給大家。
“拉拉下午出去巡邏回來,說有一隊打狗人在南川科技學院附近轉悠,牙哥,你最近當心。”孟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他符合一名軍師的形象,長相斯斯文文的,看起來在一十歲左右。
“嗯。”
“牙哥,學校好玩兒嗎?我小時候在幼兒園的那些朋友們都特別喜歡我,我覺得學院很好玩兒。”耶耶坐下來,他特別蕭睚可以去學校念書,他不行,他完全不識字,更別提考大學了,跟聰明絕頂的牙哥完全沒得比,牙哥可是考了厲害的三本大學,是他們狗界的光榮!
斑斑:“你能不能安安靜靜吃飯?肉還塞不上你的嘴嗎?”
蕭睚沉默地吃著飯,過了會兒,他才低聲說:“孟三,明天你去做個調研,看有沒有願意做絕育的,我帶他們去。”
斑斑和耶耶一聽見這個話題,臉立馬就紅了。
孟三看了眼旁邊已經吃完了飯開始打鬧睡覺的眾狗們,“估計沒多少狗願意。”
“你絕育了嗎?”蕭睚突然問孟三。
孟三:“……沒。”
蕭睚的眼神別有深意。
孟三立刻垮下臉,“別吧牙哥,我這不是已經在念書了嗎?雖然我現在還隻是高一,但說不定我也能考上大學,以後結婚生子呢。”
“和狗還是和人?”蕭睚將一根生的豬腿骨咬得哢嚓響,“你覺得人類會願意給你一隻狗草?”
“……牙哥,你好歹是讀過書的人,說話別這麽野蠻。”孟三板起通紅的臉,認真道。
蕭睚吃掉了一整根豬腿骨,他沒搭理孟三的話,而是說:“吃完飯就都散了,把我睡覺的地方讓給新來的母狗,她當媽了,你們幫著點忙。”
耶耶歪著頭,“那你去哪兒?”
“我住學校。”
“好羨慕哦,我還沒住過學校呢,牙哥,你學校有地方給我住住嗎?”耶耶滿眼都是期待。
“學校人太多了,”蕭睚說,他眸子像是融進了江水,漆黑冰冷又沉靜,“你們去了不安全,南川科技學院也不是什麽好地方。”報道的第一天,他就領教了,以後的日子估計也不會太平。
“學校怎麽會不是好地方呢?”耶耶不明白,他兩隻耳朵也豎起來,也很不明白。
在旁邊大佬的哈巴狗跑過來,吐著舌頭,“學校當然不是好地方了,如果被討厭的學生抓住,他們會對你拳打腳踢,給你喂泥巴和石頭吃,還會拔你的毛摳你的眼睛,他們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哈巴狗叫小哈,在半年前加入流浪狗聯盟,它左眼珠不知道被什麽人摳掉,留下一個黑漆漆的窟窿,它年紀大了,換算成人類年齡,差不多有六十多歲,它上周還掉了兩顆牙齒,每天都在和其他狗念叨學生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
斑斑埋頭將自己麵前的盤子舔幹淨,“但是學校可以交朋友啊。”
“我們這裏也有朋友啊。”耶耶說。
孟三搖搖頭,“耶耶,不一樣的,你雖然外表像人,可是你的智商你的習慣都還和狗一樣,牙哥卻已經完完全全可以算作是人類了,他需要和人交往溝通,畢竟你能追著一個皮球玩一下午,但牙哥顯然做不到。”
“好吧,孟三,我感覺你很嫌棄我。”
“耶耶我沒有。”
“你有。”耶耶朝孟三呲牙。
孟三:“看吧,沒有人類會一言不合就呲牙的。”
孟三說得沒錯,吃飽喝足的耶耶和斑斑在空地上沒完沒了地撲騰,叼著一個破破爛爛的球讓蕭睚丟出去,蕭睚丟出去了,它們倆再跑出去撿,撿回來了再染讓蕭睚丟,兩隻狗玩得氣喘籲籲,但興致越來越高。
孟三則背著書包,說要去便利店學習。
蕭睚把球丟出去,耶耶跳起來去接,沒接著,還摔在了地上,蕭睚則站了起來,叫住孟三,“一起。”
耶耶叼著球回來,蕭睚已經不見了,他在原地嗚嗚叫著轉了幾圈,被斑斑跑過去拍在地上,“牙哥肯定是回學校了,你煩不煩?”
在便利店,蕭睚又吃了一個冷的海苔飯團,教了孟三幾道題,孟三在他要走的時候,叫住他,“牙哥,你那麽聰明,為什麽不去讀更好的大學,南川科技學院隻是個三本?”其他的狗不懂,覺得能讀書還能上大學就很厲害了,但孟三上了高一,他在同學們口中了解到不少信息,他們說南川科技學院,狗都不讀。
“不想去。”蕭睚腳步略略停頓兩秒中,推開玻璃門走了。
馬路上的車一輛輛過去,栽種得過於密集的梧桐樹一眼看不見盡頭,白天的梧桐樹館翠綠濃密,蔥蔥鬱鬱,到了晚上就遮雲蔽月,黑壓壓的連成一整片,道路盡頭像是隨時會冒出一隻鬼來。
蕭睚就走在這條馬路側邊的人行道上,他走得慢騰騰的,不慌不忙。
快熄燈時,他才到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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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南本來還在煩著蕭睚不住宿舍,那他該怎麽和對方相處,結果剛從澡堂回來,就看見蕭睚出現在宿舍,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
蕭睚回來的時候,帶著超市買的被子和一堆生活用品,一言不發地在亂糟糟的宿舍開辟出了一塊兒屬於他的地盤。
去澡堂之前,宿舍還吵吵嚷嚷的,此刻已經全然安靜下來,安靜得甚至還有幾分詭異,不知道是不是蕭睚在的緣故。
趙建波趴在床欄上,“哎,蕭睚,你不是說你不住宿舍麽?”
李賽賽在平板上玩著小遊戲,“關你什麽事啊**?”
賞南把盆和毛巾依次放好,吃藥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桌子旁邊位置上的東西跟之前不太一樣。
他們宿舍所有人共用一張大桌子,大桌子是用小桌子拚湊而成,蕭睚選的位置正好挨著他的,除了一摞書和一個書包,什麽都沒有。
身後傳來一陣動靜,蕭睚去澡堂了。
賞南先沒管蕭睚,他比較磨蹭,刷牙洗臉又浪費了好大一會兒時間,等忙活完,他又想上廁所。
錢雄在宿舍配的廁所裏已經蹲了快半個小時,賞南隻能去同樓層公共的。
但燈已經熄掉了,走廊裏還時不時有人走過來走過去,全當是沒熄燈。
走廊裏的聲控燈在賞南的咳嗽下短暫地亮了幾秒鍾,他正麵撞上剛從澡堂出來的蕭睚,蕭睚沒穿上衣,腹肌肌理分明,頭發上的水順著臉頰脖頸淌進胸腹
賞南被嚇了一跳,蕭睚卻巋然不動。
“熄燈了。”賞南沒想到怎麽和對方套近乎,就隨便說了句話。
蕭睚黑漆漆濕漉漉的眼睛盯著他看了幾秒鍾,冷冷的聲音在他口中響起,“要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