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出租車司機回頭看了眼一動不動呆坐在後座上的池芋, 眉頭輕皺了下:“靚女,下不下車?我還等著去跑下一單。”
“師傅不好意思,等我一分鍾!”池芋猛地回過神, 一邊和司機道歉,一邊匆匆打開了沈宴行的微信, 問他是不是打錯門牌號了。
但不知道沈宴行是不是剛好在忙,半天她也沒收到他的回複。
眼見著前排司機的表情越來越不耐煩,池芋隻好先拖著行李下了車。
她掐著手機,有些心驚膽戰地望了眼那黑漆漆的別墅窗戶,一直退到了離它最遠的一個路燈下,焦慮等起了沈宴行的消息。
九月的港城, 天氣依舊有些炎熱。
但背對別墅獨自坐在行李箱上的池芋,卻覺得後背一直有些發涼,心裏也毛毛的。
甚至不敢回頭多看一眼那黑魆魆的院落陰影。
煎熬了十來分鍾後, 她捏在手裏手機終於震了下, 屏幕上彈出了一條微信消息。
池芋慌忙手指滑開了消息, 定睛看了看。
沈宴行:【沒打錯,就是那棟別墅】
池芋心跳一緊,指尖發顫地輸入道:【可我聽說這別墅因為鬧鬼早荒廢了…… 】
沈宴行:【都市傳說,不可信】
沈宴行:【我三哥自從美國回來後,一直都住在那邊】
見他這麽說,池芋怦怦直跳的心髒一下放緩了許多。
既然沈時禮回港城就會住這裏, 那她上次和李菲菲看到的窗口亮燈和人影, 也不會是什麽鬼怪了。
十有八九就是沈時禮本人或者他的管家。
她長舒了一口氣,繼續打字道:【那什麽別墅裏死過人的傳說, 也都是假的了?】
沈宴行:【哦,那個是真的】
???
池芋一怔, 剛落下的心髒瞬間又提了起來,手指紛飛地輸入道:【那這還不是凶宅?他為什麽要住在凶宅裏!】
沈宴行:【這我真的不方便講了,你自己問我三哥比較好】
YU:【……】
沈宴行:【不過我能肯定是,這別墅也不是真的鬧鬼,你不用怕】
YU:【你怎麽能肯定!】
沈宴行:【真鬧鬼,我三哥也不會回去住了啊】
YU:【難說,我感覺他什麽都不怕……】
沈宴行:【那我現在給三哥打個電話,讓他趕緊回家接你去】
YU:【別!我也不想打擾他工作,而且你說了就沒有驚喜了】
沈宴行:【得,那我不管了】
池芋關掉微信,頓了片刻後,緩緩轉頭看了眼那棟冷冷清清的老別墅。
忍不住回想了下李菲菲之前和她講過的傳聞內容。
既然沈宴行沒有否認其中死人的部分,那麽說明關於李蔓如被包養死在這棟別墅中的說法應該是真的。
那包養她的人,究竟是沈祁成的哪個兒子?
猛然間,池芋想到了沈時禮和他父親之間惡劣的關係,心中騰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該不會是那人是沈時禮的父親吧!
因為父親出軌在外包養情婦,所以他和他的關係非常不好,這樣的推測似乎還挺合理的。
但是,他沒必要來住之前情婦住過的別墅吧!這多膈應人。
池芋蹙了蹙眉,忽然又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性。
她記得李菲菲說,這李蔓如是有生小孩的。
難道說,沈時禮其實是李蔓如的兒子,沈家的私生子?
一旦思路往這個方向打開了,池芋一下子將許多事情連接到了一起。
包括他之前疑似是回港城掃墓,家中妹妹也不怎麽和他來往,他會選擇住在李蔓如曾住過的別墅裏……
她越想越覺得這可能性非常大,捏著手機的手心也滲出了汗。
假如她的推測是真的,那他豈不是從小到大都會在沈家麵臨著各種壓力和非議。
而且他母親似乎還是以一種非正常的方式結束了生命。
她不知道他這麽多年來都是如何在承受與應對的。
她隻希望他的人生不是她所推測的模樣。
不然她真的有種心痛到無法呼吸的感覺。
池芋回過頭,咬緊了唇,克製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下去了。
說不定包養李蔓如的根本就不是沈時禮的父親。
畢竟沈祁成有三個兒子呢!
而沈時禮之所以會選擇住這裏,可能真是不在乎凶不凶宅的,單純就是為了從家裏搬出來,圖個清靜罷了。
再說了,私生子怎麽可能那麽光明正大的出入沈家,甚至還能跟他大哥二哥的搶主要繼承人的位置。
池芋心中安慰著自己,趕忙打開之前沒寫完的稿子,準備轉移下自己的注意力。
但她思緒始終無法落定,每寫一會兒,就會走神去想沈時禮的事情。
想兩人之間發生的種種,想他這一個月究竟是怎麽過的,想他見到她時會有怎樣的反應……
不過這也在一定程度上分散了她對身後那棟別墅的恐懼,讓她不至於有想拖著行李箱跑路的衝動。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著,夜色漸沉,遠處的城市燈火也暗了許多。
每聽到汽車轟鳴而來的聲音,池芋都要抬頭看一眼是不是沈時禮回來了。
但一直到快12點,她才終於看到一輛黑色的賓利,從遠處彎道拐了上來。
池芋身子一頓,在逐漸明晃的車燈照射下眯了眯眼,仔細瞅了瞅那輛賓利的車牌號。
在確認是她記憶中那串連號後,她立馬激動站起身,拖著行李箱,近乎小跑地追著那輛賓利從她身前經過的賓利,往別墅門口奔去。
沈時禮坐在黑色賓利的後座,低頭在手機上處理著工作,並沒有留意到車窗外的池芋。
直到陳叔將車停靠在別墅門前,回頭提醒他說:“沈總,後麵有個奇怪的女生正拖著行李箱往我們這邊跑,你要不先觀察觀察再下車,省得是什麽新型碰瓷。”
沈時禮推門的動作微微滯了下,蹙眉轉頭看了看車窗外。
在瞥見裙擺紛飛,長發在風中亂舞,像隻小鳥一般撲過來的池芋時,他表情怔了怔。
緊接眉頭一鬆,快速推開了車門。
“沈總?還是小心點為妙吧……”陳叔不太放心地補了句。
“沒事,是我熟識的人,陳叔你可以回去休息了。”沈時禮說著,就匆匆彎腰下了車。
在看到車上下來的熟悉的挺拔身影後,池芋激動的心一下子又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緊張。
不由腳步放緩了下,理了理耳側掉落的碎發,明眸映著路燈流轉,矜持望向了他。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他下頜似乎比以往更加鋒利,眼窩也愈發深邃。
好像整個人比她記憶裏的消瘦了好幾分。
她不由心髒微微抽痛了下,莫名又有點想哭。
在她腳步慢下的那一刻,沈時禮邁開了長腿,如疾風一般快步朝她走了過來。
他深井般幽深的眸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她泛紅的小臉,仿佛怕一眨眼她就會消失一般。
直至走到她麵前,他才停下腳步,克製著將她擁入懷中的衝動,低沉嗓音微詫道:“你怎麽來了?”
“……想見你,我就來了。”池芋長睫輕扇了下,手局促捏了下衣襟。
“想見我麽?”沈時禮微微怔了下,嗓音縹緲重複了一遍她的回答。
“嗯。”池芋輕點了下頭,眼波瀲灩晃動地凝著他說,“你為我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
“……我也沒做什麽。”沈時禮眼神飄了下,似乎有點不敢再看她。
“你替我哥背了看我日記的黑鍋,又為我重修了茶館的路,還有我車禍的時候,你也放棄了……”池芋頓了下,想到不能出賣沈宴行,便含糊說,“出差的事來陪我。”
“這也不算什麽值得一提的事,都是我力所能及的事罷了。”他眼睫一垂,輕描淡寫道。
看他還是這麽喜歡走默默付出的路線,池芋不由嘴角一扯,嬌嗔他說:“但你要提了,我可能早就是你女朋友了!”
聞言沈時禮愣了愣,不太確定地問:“所以,你現在是答應我了麽?”
“你覺得呢?”池芋翹睫一掀,睜著一雙清淩淩的眼睛反問他道。
沈時禮和她對視了幾秒,眉眼一鬆,嘴角牽起了輕柔的弧度:“我覺得,從這一秒開始,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哼,算你猜對了吧。”池芋下巴一拗,傲嬌回道。
“那我現在可以抱抱我的女朋友了嗎?”他眼尾壓著笑,低聲問道。
“……不要問這麽煞風景的問題啊!想怎樣直接去行動,才比較浪漫。”池芋又羞又惱地抿了下唇。
“我明白了。”沈時禮頓了下,伸手攬過了她纖細的腰身,將她往自己懷裏一擁,直接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池芋一愣,耳朵蹭得一下就紅了。
在他滾燙呼吸緩緩抽離之時,她才反應過來,麵紅耳赤地嗔他說:“你突然做什麽呀!”
“不是你說的,想怎樣就直接去行動麽。”他低笑抬起臉,闃黑眸光一瞬不瞬凝著她道,“所以比起擁抱,我現在更想吻你。”
“……”池芋無言以對的噎了下,隻能抬手捶起捶他,“臭流氓!盡耍我!”
沈時禮任憑她拳頭棉花似地砸在他的身上,幽邃眼底含滿了寵溺的笑。
直到她捶累了放下了手,他才斂了斂眼神,問她:“話說,你怎麽知道我住在這?”
“那個……”池芋遲疑了下,才實話實說道,“我問沈宴行打聽的。”
聞言,沈時禮眉頭輕蹙了起來,幽幽說:“你跟他還有聯係?”
“我這不是為了找你,才聯係他的嘛!你不會連這個醋也要吃吧。”池芋眨了眨眼睛。
“我沒有,我隻是隨便問問。”沈時禮喉結微微哽了下,岔開話題說,“好了,時間也不早了,我送你去酒店睡覺。”
“啊?”池芋愣了下,指了指一旁的別墅,“你為什麽不帶我回家睡?這不是更近麽?”
沈時禮沉默了幾秒,才說:“你不是聽過關於這棟別墅的都市傳說麽,還敢在這睡?”
“你怎麽知道我聽說過?”池芋詫異瞪圓了眼睛。
“我猜的,因為你上一次來港城的時候,不是跟你朋友路過過我家,我聽到你的尖叫聲了,所以你肯定是以為撞鬼了吧。”沈時禮平鋪直敘道。
“……原來那個黑影真的是你!”池芋吃驚張大了嘴。
“嗯,我本來是開了燈準備拉窗簾的,沒想到會剛好嚇到你。”沈時禮無奈笑了下。
“我當時確實嚇死了,因為李菲菲和我說這棟別墅早荒廢了,沒有人在住的,而且還有些鬧鬼的傳聞……”池芋越說聲音越小,即怕驚動鬼魂,又怕讓沈時禮覺得被冒犯了。
畢竟這裏現在是他的家。
“這棟別墅中間確實荒廢了挺多年,但我工作後,就開始對它進行基礎的維護了。”沈時禮淡淡解釋道。
“那它荒廢的原因,是不是因為那個……港城挺有名的舞台劇演員在裏麵去世了?”池芋小心翼翼地問道,沒敢直呼李蔓如的名字。
“嗯,是的。”他輕點了下頭。
池芋悄悄觀察了下他似乎沒什麽變化的麵色,又試探追問了句:“那你認識她嗎?”
這次他默了幾秒,才回答說:“認識。”
聞言,池芋心中又騰起了幾分不詳的預感,故作鎮定問:“那你還住在這裏,不會覺得害怕嗎?”
“不會,因為世上沒有鬼。”他依舊是淡淡的神態與口吻。
“但總歸可以選擇其他更好的地方住吧……”她忍不住繼續挖掘道。
“確實。”沈時禮頓了頓,幽深眼底閃過了幾絲遲疑。
片刻後,才似下定某種決心,沉聲回她說。
“但我習慣了,因為這裏是我從小就在住的家。”
池芋怔忪了下,嗓音輕顫問:“那李……李……”
“李蔓如是我的親生母親。”沈時禮看了眼她惶恐的小臉,淡淡接過了她的話茬。
“她也確實是我父親養在外麵的情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