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100
晏鶴清的聲音, 在安靜的走廊裏聽得清清楚楚。
陸牧馳聽到陌生人，心髒被重重刺了一下，他壓下脾氣, 幾近討好, “我知道你還在生氣, 那天是我忽略了，沒想到程簡這麽王八蛋。你怎麽生我氣都行, 先去檢查。好不好？”
毫無回應。
陸牧馳無奈了，索性轉身靠著門，閉眼等門衛來。
低聲笑著：“說出來你肯定不信, 我對誰都沒這樣低聲下氣過, 你幫我媽逃走了, 我還舍不得怪你。我真拿你毫無辦法, 你給我個明示，到底怎麽才肯去檢查。”
門內還是毫無回應。
晏鶴清早換上白褂子，進另一個房間做實驗了。
不多會兒, 兩個門衛火急火燎趕來。
陸牧馳沒反抗，跟著門衛走了，起衝突晏鶴清肯定又生氣。
到了樓下, 陸牧馳徑直走向停車位，兩門衛要追, 就有一個男人跑過來攔著門衛，低語幾句, 其中一門衛皺眉。
“再急也不能闖實驗樓啊。”
男人連聲點頭, 又說幾句, 兩門衛才離開。
陸牧馳上了車, 降下車窗望著不遠處的實驗樓。
從林風弦聯係他說林風致患了圓錐角膜, 他的心就沒一刻平穩過，他擔心晏鶴清眼睛會和林風致一樣出問題。
想來想去，陸牧馳摸出手機，撥了陸凜電話。
任何事情，陸凜都會有辦法，陸牧馳想找他給建議。
電話通了，遲遲沒人接，陸牧馳猜測陸凜在開會，沒敢再打第二次。
陸凜沒開會，隻是看到來電，毫無接的欲望。
秘書在報告情況，“程先生和他兒子還沒走。”
陸凜語氣平淡，“出去吧。”
秘書剛回工位，新來的秘書就湊來低聲問：“真不上茶水點心？”她忐忑不安，“都晾著他們兩小時了，不太好唉。”
秘書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他們得罪陸總，我們招待他們，那就是我們不太好了。”
新來的秘書恍然大悟，她重重點頭，“明白了！”
此時會客廳裏，程簡黑著臉，咬著牙起身，還沒抬腳，旁邊響起低沉的聲音。“坐下。”
“爸！”程簡憋不住了，“陸凜擺明是在羞辱我們！”
程慶頤當然知道陸凜是在羞辱他們父子，來兩小時不見客，茶水不上，無禮到極致。
但沒辦法，對方是陸凜，這個明虧，他們隻能笑著咽下去。
程簡不服，“爸你在怕什麽？”他握緊拳頭，“現在是我被陸牧馳……”他難以啟齒，眼球裂出血絲，“憑什麽我們還要來求他！”
“憑他是陸凜。”程慶頤克製著音量，“憑你是白癡！”
程簡那些爛攤子，程慶頤都睜隻眼閉隻眼，結果程簡跑去和陸牧馳爭男人，下、體受損，還被陸凜翻出舊事。
這是要把程簡，程氏往死裏整！
程慶頤的律師團討論幾天，結論就是換別人，官司好贏，沒有證據，隻有證人，能鑽漏洞。
問題就在，對麵明著是孟耀，實際是陸凜。
陸凜的律師團，從無敗績。
“程董。”律師給出建議。“要能私下達成諒解，或有可操作空間，否則程總坐牢怕是避免不了。”
程慶頤不得不拉下老臉，拽上程簡來道歉。
卻不想陸凜比傳聞更絕，直接不見，就算是陸昌誠，見麵也得給他三分麵子。
程慶頤何曾受過這等屈辱，將怒氣全發到程簡身上，“你不招惹那個男人，就什麽事都沒有！”
程簡咬碎牙，沒敢反駁。
他□□海綿體破裂到修補不了，無法再勃、起，他殺陸牧馳的心都有了，今天卻被程慶頤逼著來向陸凜道歉，他從沒受過這樣的痛苦，五官扭成一團，在陸牧馳頭上又添一筆血仇。
在無人招待的會議室等到六點，程慶頤終於等不住，去找了秘書。
秘書禮貌微笑，“陸總有事先離開了，您有事請提前預約。”她補充，“我們陸總行程安排到了年底，最早可以預約明年1月5號。”
程慶頤維持的得體終於土崩瓦解，陸凜真就不給他半分麵子！
他甩臉說：“轉告你們陸總，官司我們奉陪到底！”
*
秘書原話報告給陸凜，陸凜掛了電話，讓司機下班了，自己開去京大接晏鶴清。
快到京大正門，一個人影走了出來。
陸凜眸色微變，若無其事開過了京大。
陸牧馳出來，突然看到一輛車開過，他臉上閃過疑惑，那個車牌，他叔？
他掏出手機撥陸凜電話，結果在通話中，陸牧馳也沒多想，掐斷電話，去找便利店買煙。
陸凜在和晏鶴清通電話，“在忙？”
晏鶴清那邊很安靜，“剛做完實驗，準備回去。”
他稍一停頓，“今天我不過去了，明天要早點到實驗室。”
陸凜笑了聲，“魚缸做好了，還想接你去看。”
晏鶴清知道陸牧馳還在外麵等他，他瞬間想了幾種甩開陸牧馳的方案，“你地址發我，我直接過去。”
陸凜低笑一聲，“我在路上了，有點堵，晚點到，你先別出來。”
晏鶴清算著時間，足夠了，“好，我再做會兒實驗。”
……
掛掉電話，陸凜回撥了陸牧馳電話。
秒接。
“叔叔。”陸牧馳剛點燃煙，下意識掐滅，“我剛見你路過，所以打個電話。”
陸凜語氣淡淡，“我看到你了。”
陸牧馳不怕陸凜知道晏鶴清存在，陸凜根本不會在意這種小事，但他也不想說明，含糊帶過，“我到京大找個朋友。”
陸凜也沒問，換了話題，“你馬上到文鼎。”
文鼎是陸凜合作的律師所。
陸牧馳立即明白，陸凜是讓他去談程簡那件案子。
他已經知道陸凜插手在對付程簡了，他爺爺難得有了好臉色，“你叔這次還算擰得清，知道誰才是自家人。”
陸凜是無所謂程簡坐不坐牢，程簡敢打晏鶴清注意，他就廢了他，其他他不在意。
現在陸凜發話，陸牧馳不敢不聽，又想到晏鶴清，他試圖換個時間，“叔叔，我和朋友有點事，能不……”
“京大過去四十分鍾，七點前，到楊律師辦公室。”陸凜掛了電話。
陸牧馳舌尖頂著後槽牙，他無奈揉了下臉，連煙帶盒丟進垃圾桶，快步回京大取車了。
上了車，陸牧馳知道晏鶴清不接他電話，就發了短信。
[我有事先走了，明天再來接你去做檢查。]
發完信息，陸牧馳不敢再耽擱，啟動車離開了。
晏鶴清看到短信時，他到京大側門了，發現陸牧馳沒在樓下，他就離開實驗樓了。
他稍稍鬆了氣，馬上撥陸凜電話，“還堵嗎？我到側門了。”
這次陸凜真堵了。
京大這段路是單行道，他開出老遠才能調頭，那條路是高峰期，堵得半天沒動。
陸凜按了下太陽穴，“你再回去做會兒實驗？”
晏鶴清回去做實驗了。
時間漸漸過去，等晏鶴清忙完，已經十點了，他拿過手機，沒有未接，隻三個小時前，陸凜發了微信，“忙完到停車場。”
他快速脫下白大褂，洗幹淨手，快步跑到停車場。
時間太晚，停車場隻停著幾輛車，陸凜的車一眼就看到了。
晏鶴清額角還有細密的汗水，“對不起，我忘了時間。”微喘著氣上車，坐進副駕係好安全帶，“現在還來得及去看魚缸嗎？”
陸凜翻出張手帕給他，“來得及，先去吃飯。”
晏鶴清自是沒吃飯，他從下午埋頭做實驗到現在，他接過手帕擦汗，“你還沒吃？”
“一個人吃晚餐也沒味道。”陸凜眼裏帶笑。
他拿早上晏鶴清的話調侃，晏鶴清擦汗的動作一愣，隨後捏著手帕轉過頭，陸凜正奇怪，就看到他耳朵透出淡淡的粉色。
其實顏色特別淺，但晏鶴清膚色太白了，稍微有點顏色就明顯。
陸凜心裏一動，啟動車走了。
隨便在路邊找了家小店吃飯，味道不錯，吃完快十一點，晏鶴清又確認一遍，“現在去能看嗎？”
陸凜笑，“已經到家了。”
在等晏鶴清的時間，陸凜已經讓人送書櫃魚缸過來了。
幾分鍾回到京大家屬區，陸凜停穩車，晏鶴清下車抬頭，映入眼簾的，是陽台透出的暖色光亮。
這種感覺很奇妙，像是有人在等你回家。
陸凜下車看到晏鶴清表情，他猜到了他心思。
大半夜，路上早已無人，他過去牽住晏鶴清的手，“走了，回家。”
打開門，工人早離開了。
硬裝昨天結束了，沒做吊頂，隻貼了簡單石膏線，全屋無主燈，客廳又高又亮，通鋪實木地板，十分溫潤的腳感，晏鶴清脫掉鞋，光腳走向占據了整麵牆的書櫃魚缸。
魚缸85寸電視機大小，鑲嵌在書櫃中間，造景像在真實的海底，背景光亮著，水裏已經遊著兩條小魚，一尾全紅，一尾隻頭部紅色，其餘部分是白色。
晏鶴清指尖落到魚缸上，微微彎腰，專注觀察魚缸裏的小魚。
他忽然明白了陸凜突然加魚缸的意義。
多了這兩尾魚，房子突然就生動了。
關門聲響起，隨後陸凜走到他身後，將他轉過身困在魚缸和手臂之間，“喜歡嗎？”
晏鶴清點頭，“喜歡。”
陸凜笑了笑，低頭親他左耳，“剛在停車場，我就想那麽做。”
晏鶴清耳畔是魚缸裏氧氣泵的氣泡聲，脖子貼著魚缸，觸感微涼，陸凜柔軟的發絲偶爾拂過他臉頰，有著很淡的雪鬆味。
他抬手回抱住陸凜，安心閉上眼，“能提前去溫泉嗎？”
“當然可以，什麽時候？”
“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