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賠了夫人又折兵

“什麽?老子屁都沒拿。你的錢沒了,關老子啥事?”

白棠當著眾人的麵,在警察同誌的陪同下,走進自家那間敞開大門,被翻得亂糟糟的屋子。

大概過了十分鍾左右,她拿著一個小本子走了出來。本子上記錄了不少東西。

之後,她在擠滿人的半拉院子裏,把本子上記錄的信息念了出來。

第一條信息被讀出來後,一直按捺著不發作的何天明就跳了起來。

顧小玉緊接其後,跟著附和:“就是,就是。別說錢票了,我們連根毛線都沒拿。就你那破屋子,能有什麽好東西。”

見周圍的人不相信,顧小玉咬牙道:“不信你們可以搜身啊!我不怕!”

這麽鐵齒的話一出,眾人不自覺看向了白棠,想看看她有什麽回答。

白棠嘴角露出一抹淺笑,淡定地看向這辯解的夫妻兩人。反問道:“你們確定自己沒有偷我家的錢票。但是,你們能拍著胸脯保證身邊的人沒有偷拿嗎?”

這話一出,何天明不由懷疑地看向顧小玉。顧小玉是什麽人,他知道。就是個愛占便宜的。跟她媽蔡紅一個德性。這種女人娶回家有個好處,就是不會讓家裏人吃虧。

隻是在當前的情況下,何天明第一次覺得娶這個娘們,是一個敗筆。

“我不管,反正我沒偷。”

顧小玉被何天明那懷疑的眼神打量,心都涼了半截。不說她根本沒偷拿。就是偷拿了,這混球也該給她遮掩才對。

於是,顧小玉也不管不顧地應了句:“我也沒拿。要不你們就搜身吧!”

兩人這會兒心中都有著同一個念頭。那就是八百塊那麽大一筆錢,他們可沒偷拿。根本不怕被人搜身。

一出出的,讓圍觀的人看了個過癮。聽到搜身這個環節,眾人都起哄起來。

這讓想要阻止的何愛國改變了主意。

白棠見狀,嘴角的笑意愈發加深。

在街道辦工作人員的幫助下,很快搜身結束了。

看著被拿出來的幾張大團結,以及零零碎碎的零錢,還有幾張糧票布票啥的。何天明跟顧小玉雙手環抱在胸前,一副被冤枉的架勢。

何愛國則是鬆了口氣,心想還好,這兩人身上都沒有那八百塊。

而蔡紅則是看著從兒媳婦身上搜出來的錢,心中一股怒火蹭蹭升起。心想回家後一定要教訓教訓顧小玉,沒分家還敢藏私房錢。

圍觀的群眾看到這些錢後,則是大失所望。他們還期待從這兩人身上看看能不能找到八百塊出來。

八百塊啊!很多人長這麽大還沒見過這麽多錢呢!

“各位領導同誌,看吧!這事情就是個誤會。我兒子跟兒媳婦絕對沒有搶那八百塊錢。”

何愛國聲音和緩地總結道。還不忘裝出一副長輩樣,對著白棠說道:“成子他媳婦,還有多少東西,你念念。咱們一條條核實一下。”

白棠看著他再次掛上笑容的臉,眉頭微微挑了起來:“大伯,我什麽時候說過懷疑他們偷拿八百塊呢?那八百塊早就在銀行裏麵存著了。”

白棠故意當著眾人的麵,把八百塊的去處說了出來。隻有這樣,才能打消一些人上門借錢或者偷錢的想法。

宣布完八百塊的去處後,白棠絲毫不客氣地把自己的最終目的說了出來:“我家裏丟的錢票一共是三十八塊二毛。還有一張一市斤的糧票。這不,東西就在那裏麵。”

白棠說著,朝著那堆搜身出來的錢票,抬了抬下巴!

“放屁!這些錢票是我兒子兒媳婦的。跟你沒有半毛錢關係。你能證明哪些錢票是你的嗎?”

蔡紅忽然蹦躂出來,氣勢洶洶地質問道。心中想的卻是這些錢票又不會說話。長得一個樣兒,她就不信這小寡婦能認出來。

何愛國看到蔡紅跳出來的時候,就意識到事情不對勁的地方。但是,他已經來不及阻止蔡紅那挖坑一般的發言了。

隻見白棠緩緩露出一個笑容:“是啊!我不能證明這些錢票是我的。但是,你更加不能證明這些錢票不是我的。”

這話聽著十分別扭。但是在場的人瞬間明白了白棠的意思。

整個事情從何天明夫妻搜屋子時,就已經踏入了白棠的計劃當中。

無論這兩人到底有沒有偷拿東西,這屎盆子已經鐵定要扣上他們的腦袋了。

至於這從兩人身上搜出來的錢票到底是誰的。沒有任何人能夠證明。

這麽一個悖論聽起來可笑。但白棠有理有據,她咬死自己的錢被偷。那麽進入屋裏搜東西的何天明夫妻就無法辯駁。

特別是在這個沒有任何指紋鑒定的時代。

白棠看著這一大家子的神情如同六月的天氣一般,說變就變。心情舒爽地如同六月天喝汽水一般。

在那個噩夢中,就是這一家子哄騙自己簽了一張委托條子。之後,自己的孩子被拐賣,找他們要撫恤金用來找孩子。但是,這一大家子連門都不讓自己進。

在那個夢中,自己是多麽得無助彷徨。

她不能為夢中還沒發生的事情報仇。但是她得把這一家子趕出自己的生活圈子。

事情到了這裏,何愛國的眼神終於變了。

一直旁觀事態發展的一大媽等人,適時上去幫忙解圍。

大家圍著派出所的警察同誌跟街道辦工作人員,就今天發生的事情,一定要給白棠一個交代。

白棠也站了出來,態度強硬,一定要給老何家的人一個教訓。

她可以選擇裝鵪鶉,躲在一大媽身後。但是,白棠明白,一個寡婦帶著兩個奶娃娃,家裏還有一個正式工崗位、兩間大屋子跟八百塊存款。這些東西,隨便拎出一樣,就足夠讓人眼紅。

她必須在今天胡同鄰居們齊聚的時候,表現出自己強硬不怕事的一麵。隻有這樣,才能在之後的日子裏麵,把日子過得順遂。

欺軟怕硬,人多欺負人少,在哪個年代都是普遍存在的事實。

沒見自己一副不肯退讓的強硬樣子,已經讓圍觀的人群看待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派出所的警察同誌見多了這種事情,已經對於白棠的想法心裏有數。

“白同誌,你確定不跟何家人協商調解對吧!”

白棠斬釘截鐵地點頭。

最終,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蔡紅、何天明、顧小玉三人,被兩位警察同誌壓著去了派出所。離開的時候,警察同誌同時帶走了白棠手寫的定損紙張。而何愛國,則是鐵青著臉跟在身後。看樣子是準備找關係解決事情了。

——

圍觀的人群一大早看了這麽一出大戲,就連買菜都忘記了。但是每個人都是一臉心滿意足的樣子。當然,很多人想到老何家最後的淒慘模樣。不禁在心中嘀咕:

我滴那個乖乖喲!看來這白寡婦不好惹喲!

人群三三兩兩開始散去,走在最後的街道辦工作人員中,忽然有一個看著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對著白棠說道:“白同誌,你也太過分了些。那些好歹是你的親人。為了這麽點事情,至於把人鬧到派出所嗎?這下好了,甭管你親戚最後的處理結果怎樣。你這門親戚怕是要斷了。”

中年女人邊說邊搖頭,一副白棠不懂事的模樣。

白棠好笑地看著對方一副長輩樣兒。直接打斷了她還想說話的勁兒:“這位同誌,你愛人是罐頭廠財務科的馬副科長吧!”

中年女人的說教被白棠打斷,有點不樂意。但聽到白棠的話後,她自然點頭:“對……”

白棠再次伸手打斷了對方想要說的話:“想必你家跟老何家關係挺不錯的吧!”

白棠直接把這事情點明,讓還沒離開的大院鄰居瞪大了眼睛。

事情真是一出又一出。原來這街道辦的同誌,居然是馬副科長的愛人。這人聽說是剛調過來不久,怎麽白棠居然比他們還先知道。

白棠當然知道這個中年女人是誰。

昨天自己在罐頭廠財務科領撫恤金的時候,給她拿錢的人正是財務科的出納。這位出納不是別人,正是他們大院一大爺家的大兒媳婦王小荷。

昨晚對方跟著一大媽來她家慰問的時候,就順道提了句昨天她離開財務科後,馬副科長拉著她問了不少何天成的事情。

就因為這一句話,讓她終於弄清楚老何家為什麽知道快何天成犧牲的消息。而眼前這個中年女人,則是剛剛多次幫著老何家說話。

中年女人的舉動讓她想到王小荷說的話。這才有了剛剛的那一句試探。

被白棠當著眾人的麵說出自己的來曆,讓中年女人羞惱不已。最終隻能在大院大媽們的瞪視下,狼狽離開。

——

關於白棠家被親戚搜刮,並且偷錢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一般,不到中午就在這附近幾個工廠跟居民區流傳開來。

在這個沒有娛樂活動的年代,這種帶上寡婦、搶撫恤金、親戚上門偷錢等吸人眼球字眼的新聞,簡直讓人大開眼界。當然,關於白棠不好惹的印象,也隨著宣揚開來。

何愛國掛掉找關係的電話,恨恨地錘了桌子一下。

家裏兒子兒媳婦最終被拉去派出所拘留。他趁著事情還沒被釘死,趕緊托人找關係。人確定拘留三天就可以放出來。但是這拘留三天,簡直就是給他光鮮的履曆抹黑。今年鋼鐵廠本來要選舉副廠長,他是很有機會上位的。現在這個事情一出,全家人的工作不丟就算了。哪裏還敢想什麽升職。

而這拘留三天的懲罰,還是在熟人幫忙當中間人,許了不少好處之後,才讓白棠這個寡婦鬆口的。

這一趟,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何愛國還不知道,他家還有更大的雷沒有爆出來。

帶著從家裏拿到的六十塊錢,他跑了趟派出所。在派出所的見證下,跟白棠簽了份和解協議。

白棠數著剛剛到手的六十塊,臉上露出輕鬆的笑容。

“你最好祈求,別有求上門的一天。”

在派出所門口,何愛國壓低聲音,陰惻惻地丟下這麽一句話。

白棠看著對方離開的背影,冷笑一聲。求上門會發生什麽事情,夢中已經告訴了她結果。

——

回到家裏,牛大媽正在院子裏看著兩個孩子玩耍。見到白棠回來,連忙迎了上去:“怎麽樣?事情辦妥了吧!”

白棠點頭:“這次多虧了大媽還有大爺的幫忙。”

這一次的計劃因為時間緊急,白棠直接找到大院裏麵,跟他們家關係最好的牛家幫忙。

牛家住在二院的東廂房耳房,家裏有一個女兒一個兒子。大女兒四十多歲,已經出嫁。小兒子則是在外當兵多年,也在當地安家。平時跟兩老來往最多的後生,就是何天成。

今天一大早白棠起來後,就先把家裏一雙兒女送到牛家,避免後麵老何家來人,影響孩子。之後,就是拜托牛大爺在適當的時機,把警察跟街道辦的人帶過來。剩下的就看白棠自己的臨場反應了。

聽到白棠的道謝,牛大媽不在意地擺擺手:“跟大爺大媽客氣什麽。成子這些年幫了我們老兩口不少。就幫你帶帶孩子,叫警察街道辦上門這種小事,你就別跟我們客氣了。”

牛大媽說著,小心看了白棠一眼,之後問道:“關於成子的後事,你有什麽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