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他踏著光走了進來
白棠剛好站在正對著大門的方位。
當她看清楚來人到底是誰時, 口中那些還沒說完的話，硬生生卡住了。
周圍的鄰居們本來就被白棠跟蘇玲玲的唇木倉舌劍吸引了注意力。
這會兒見白棠忽然瞪大雙眼看向大門，紛紛移開視線。接著, 輪到他們呆住了。
正在跟白棠互懟的蘇玲玲，忽然察覺到大家都愣住了。而且都把視線看向自己身後。於是, 她也跟著轉頭看了過去。
隻見一個一米八的大高個, 穿著一身藍色的工人裝。頭上還帶著頂工人帽。背上背著一個大包袱。腳上穿著一雙膠底行軍鞋。很普通的打扮，不普通的是那個人的臉蛋。
那是一張大家都熟悉的麵龐。
跟兩年多以前相比，對方成熟了不少。
膚色從白色變成健康的小麥色。眼神堅毅，嘴唇緊緊抿著。身型比以往要結實了不少。隔著衣服都能看出對方手臂那鼓-囊囊的肌肉。
“龐……龐……”
“誌祖……”
“龐老四……”
所有的目光打量隻在一瞬間完成。驚訝過後的眾人，紛紛對著來人喊了起來。
其中, 由其以一大媽跟蘇玲玲的喊聲是最為尖利的。
白棠看著兩個撲到龐誌祖跟前的女人, 看了自家男人一眼。眼中帶著一種無語。
什麽時候, 她說的話剛出口，轉眼間就成了真。
這龐誌祖，居然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
白棠是在稍後一大媽帶著一小包肉幹上門時, 這才大概知道龐誌祖為什麽會回來的。
“這肉幹是誌祖上班那弄的。不值幾個錢，你們就收下吧！”
雖然大西北那邊的肉奶比較容易獲得，但這年頭無論哪個地方，肉總是最值錢的。
白棠不想收, 但看到一大媽眼中的堅決, 就改了主意先收下了。
“這就對了。我還得給其他老鄰居送點土特產。讓他們知道誌祖就是出去了, 也沒忘了他們。哈哈……”
看著一大媽紅光滿麵的離開, 白棠感歎一句：“一大媽這總算是遇到一件好事了吧！”
何天成看了看那包肉幹, 說道：“還叫一大媽啊？該叫黃大媽了。”
一大媽跟一大爺搬去集資樓後, 他們大院就沒有了管事大媽。自然, 以前的一大媽也該改口喊黃大媽了。
“我這不是喊了幾年習慣了。不過, 真沒想到龐誌祖不聲不響，居然就報名參加了高考。而且還考得成績很不錯的樣子。”
沒錯。
這一次龐誌祖回來，就是為了接下來四年的大學生涯。
雖然錄取通知沒下來，但他已經在大西北戶口所在的區域參加了高考，自願也已經填報完畢。
想著好些年沒回家，他索性先一步回家看看。後麵辦手續的時候，那邊會有朋友幫忙代為辦理。
提著行李回來的龐誌祖，在蘇玲玲期待的目光下，直接掏出鑰匙進了之前父母居住的那個屋子。
之後就是跟親媽交代了一下直接回來的原因。請親媽幫忙分派帶回來的土特產給鄰居們。
在那之後，他才有時間應付牽著女兒一直站在門口的蘇玲玲。
“進來吧！”
龐誌祖說完，從行李裏麵掏出一個大西北那種手工做的布娃娃。
“福寶，爸爸給你帶了禮物哦！”
小福寶都要三歲了，還是第一次見到爸爸。
在她小小的心裏，爸爸就是一張紙。每次奶奶總是拿著一張紙，告訴她爸爸又給自己寄錢了。又給自己寄奶糖了，又給自己寄漂亮的衣服了。
她以為自己的爸爸跟別人那種會動的爸爸不一樣。
沒想到，她爸爸居然還會動。
被龐大爺、黃大媽教育得很好的小福寶。馬上掙脫了媽媽的手，撲到爸爸懷裏。
“爸爸，你真的會動耶！”
這話讓已經成熟起來的龐誌祖，差點繃不住眼淚。
他這輩子對不起的，就是眼前的小娃娃了。
“對，爸爸是會動的。爸爸還會帶你玩呢！”
龐誌祖說著，把手裏那個穿著大紅花布衣裳的布娃娃，塞到女兒手裏。
看著小福寶那天真的笑容，龐誌祖這才把目光轉向蘇玲玲。
蘇玲玲本以為今天是倒黴的一天。成績爛得她都無法直視，甚至回來的時候，還被白棠這個可惡的女人給氣到了。
但是這一切，在龐誌祖的回歸麵前，就顯得不夠看了。
她怎麽都沒想到龐誌祖會在這個時候回來。剛剛偷聽他跟婆婆的談話。知道對方居然參加了高考。
跟原書中的劇情不一樣。原書中，這個時候的龐誌祖跟自己結婚沒多久。正在廠裏努力走一條升職積攢人脈的道路。
不過，現在這個走上大學路子的龐誌祖，好像更加吸引人了。
兩年多以來獨守空房的怨憤，在見到對方那結實的身影時，消影無蹤。隻留下心髒砰砰跳動，身體無端發熱起來。
再次麵對蘇玲玲那種貪婪到仿佛要把人吞噬的目光。龐誌祖已經能夠很淡定地無視。
“如果沒事的話，你就先回去吧！我還要打掃衛生。暫時沒空招待你。”
龐誌祖的話，把蘇玲玲從臆想中打醒。
“為什麽不回家？這屋子都賣給廠裏了。你怎麽能住在這裏？跟我回家吧！咱們都兩年多沒有好好說話，好好親熱了。”
“不用，這屋子我跟廠裏打過招呼。之後我會繼續住在這裏。”
孩子在跟前，龐誌祖並不想說什麽過激的話。
見自己說完話之後，蘇玲玲還沒有任何動作。他也不生氣。
直接起身，把帶回來的包袱丟到裏間，鎖上裏間的門。
接著無視站在堂屋的蘇玲玲，抱起高興的女兒，直接朝二院的院子走去。
很快，一陣說話聲就傳了過來。
那裏，不少大院的鄰居圍著龐誌祖，跟他打聽這幾年在大西北的見聞。
蘇玲玲看著對方那副自信從容的模樣，眼中閃爍的隻有誌在必得。
她能把龐誌祖握在手心第一次，這第二次自然也能成功。
——
二院鄰居們因為龐誌祖的回歸而熱鬧不已。
不過，陳大媽卻沒有大家那麽激動。
因為她家丹香也參加了高考。而且高考前因為報名的問題，跟婆家鬧僵了。也不知道考試成績單到底多少。
因為擔心女兒，陳大媽咬咬牙，還是掏了錢。去郵局給女兒發了電報。這個時候的電報是按字收費的。發完電報交完錢從郵局出來，陳大媽覺得自己的心都疼了起來。
那發電報的錢，能夠買一斤豬肉回家吃上幾頓了。
好在，這付出是有回報的。
第二天她就接到了女兒的回電，說成績考得可以。現在填誌願，填的都是京市的大學。
於是，在知道何天成等人成績的第二天。大院的鄰居們也知道陳大媽家的劉丹香，高考成績也不錯。
一座大院，居然一下子要出五個大學生，這事兒說道哪裏都是有麵子的事兒。雖然他們中有一個外嫁，兩個是嫁進來的小媳婦。但不妨礙這是大院的喜事。
街道辦的程主任甚至還為了這個事情，專門登門表揚了一下大院的學習氛圍。
“考大學，學習知識，為國家做貢獻，是我們每個人的理想。今天你們能夠考到這麽好的成績。一定不要忘記國家對你們的栽培。”
說完場麵話後，程主任還特意提點他們，讓他們注意自願的填報問題。
自願填報後就等著錄取通知下來了。
這段時間有長有短，白棠也就沒有太過關注。
這些天她的主要目的，依然是那個正在改裝的小隔間。
小隔間因為要開的窗戶是那種帶著櫃台性質的窗戶。開的尺寸比較大。
因此窗框跟窗戶全都需要定做。
好在，幾天之後，這些東西陸陸續續都送了過來。
何天成填報完自願後，就把精力放在了這上頭。
這會讓他正利用午休的時間，把從木匠那定做的窗框，安裝到敲出來的窗口上。
窗戶外頭正好就是胡同。胡同大中午的沒啥人。偶爾有人經過都會好奇地把視線看過來。
龐誌祖就是在這個時候從胡同口那走了過來。看到何天成在忙活，心中好奇。但嘴上隻是打了招呼，就朝自家走去。
回到家裏，親媽剛好給他做了午飯。女兒則是在看到自己後就湊了過來。
龐誌祖把女兒抱起來，說道：“媽，你不用每天特意過來給我做飯。我會自己做飯。我都這麽大了，不用你照顧。”
“那有啥的。你這幾年沒回來。還不興我這當媽的照顧一下。反正我中午也要吃飯，在你家用你的米麵來做，你還能有意見啊！”
“那爸呢？你跟福寶都在我這人吃。爸一個人就隻能上食堂了。”
黃大媽不在意地擺擺手：“他一個大男人有手有腳不用我惦記。對了，你現在暫時不用上班。等錄取通知書下來後，工作怎麽安排？”
“我的工作關係還是屬於罐頭廠的。到時候可以辦手續……”
母子兩人正說著話，就看到蘇玲玲端著一碗紅燒肉走了進來。
“誌祖，你看看。我今天有空，特意給你做了碗紅燒肉……”
龐誌祖真的感謝這兩年多的曆練。不然，現在看到蘇玲玲。他真的想把人給罵出去。
不過，不等蘇玲玲說什麽。龐家幾個兄弟妯娌也上門來了。
當然，龐誌光是不在其中的。
自從從醫院回來，被王小荷趕出家門後。他跟對方唯一的接觸，就是每個月上交工資撫養孩子的時候。在爹媽還住在大雜院的時候，龐誌光就住在爹媽家的堂屋。
等爹媽住到集資樓後，他被拒絕跟隨。最後幹脆跟廠裏申請，住進了集體宿舍。
在那之後，他就更少回來大院了。
這會兒忽然來到家裏，是除龐誌光外的其他龐家兄弟妯娌。
“有事嗎？”
他剛回來不久，跟這些兄弟嫂子沒啥話好說的。
“誌祖，你咋就住在這屋子呢？”
王小荷打這個屋子的主意不是一天兩天了。她家大兒子都已經上高中了。眼瞅著快到娶媳婦的年紀，要給他找個屋子。
隻是這間正屋的租金不便宜。王小荷負擔不起。沒想到龐誌祖一回來，就給占上了。
龐家老二夫妻、老三夫妻慣來就是一夥兒的。他們是看到親媽照顧龐誌祖。怕她私下給龐誌祖好東西。這才跟著王小荷過來“監督”。
“這屋子我是直接跟廠裏租的。你要有意見，自己找廠裏說話去。”
這話說得相當硬氣，讓王小荷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沒事的話，你們就先走吧！”
顧忌著對方高考成績不錯，以後能當上國家幹部。龐家兄弟妯娌幾個對視一眼，最終還是灰溜溜回了自家。
蘇玲玲看完龐誌祖對他那些哥嫂的態度，心中一陣暗爽。
隻要龐誌祖煩了她那些哥嫂。以後等龐誌祖成了首富後，她就不用再怕有人來自家占便宜了。
就在蘇玲玲想入非非的時候，龐誌祖無情地加了句：“還有你……”
蘇媽媽見女兒原樣捧著那碗紅燒肉回來，深深歎了口氣。
“看樣子，誌祖還是沒有原諒你。”
“哼，這是早晚的事。我可是給他生個孩子的。”
想到剛剛龐誌祖的態度，蘇玲玲就氣得直接伸手，拿了塊紅燒肉塞嘴裏。一邊狠狠咬下，一邊努力想招兒。
“要不……要不你幹脆爬他炕上？”
對蘇母來說，沒有男人不喜歡女人的。這白花花的女人貼上來。就龐誌祖這樣曠了兩年多的，能不就範。
到時候成了好事，這枕頭風可不就能吹起來。
蘇玲玲好歹是後世穿越過來的。看了不少鋪天蓋地的一百零八寶、帶球跑、年代文白月光小說。那些套路是十分懂。親媽的提議，她覺得可以試試。反正他們是合法夫妻，有證兒的。
——
白棠不知道大院今晚將會有一場笑話可以看。
她這會兒正在幫著何天成安裝窗框。
木質窗框安裝好後，需要把縫隙用水泥填上。
等到水泥幹了之後，才能進行窗戶的架設，以及之後的玻璃安裝。
兩人的動作其實很大，加上前兩天敲牆時候的動靜。開始陸陸續續有胡同的鄰居，吃過午飯過來瞧熱鬧。
“成子他媳婦，你們家這窗戶咋弄得這樣大？”
這年頭的窗戶普遍都比較小。加上她這倒座房的南牆，正好就對著胡同。有些人家覺得這樣加窗戶，一點兒都沒有隱私。畢竟外頭就是人來人往的胡同路。在往前直接就是幾條胡同的交叉口。
“哦，這不是家裏的屋子采光不好。特意隔了一小間出來嗎？”
白棠也沒說隔出來的小間到底要幹什麽。反正有用就是了。
等窗框安裝完畢，何天成就到了上班的時間。
送走了何天成，白棠站在大窗前看向外頭。胡同漸漸熱鬧了起來，都是趕著去上班上學的鄰居們。
初冬的冷風從胡同那吹過，涼爽的同時帶著點凍人的感覺。
等窗戶安裝好後，她就要在這個小隔間，加上一個大鐵鍋。每天在裏頭燉鹵肉。
——
傍晚時分，家家戶戶炊煙嫋嫋。
忙碌了一天的打工人回到大院後，都放下了工作的疲勞，開始享受一天最為悠閑的時光。
何天成一邊吃飯一邊跟白棠說著上學之後的工作安排。
“廠裏的意思是上學之後，工作暫停。
工資按照基本工資每月準時發放。畢業後回到廠裏繼續上班。還有另外一種就是直接辭職。把個人檔案從廠裏調出來，直接放到學校去。”
按照何天成的想法，暫時自然還是維持跟廠裏的關係比較好。畢竟很多事情，沒有單位在身上，十分不方便。
“這個倒是無所謂，怎麽方便怎麽來。不過，等你上大學後，到底要不要住宿？”
白棠沒上過大學，但知道這年頭的學生是有住宿生的。要是何天成在大學住宿，家裏很多事情她一個人忙不過來。
最起碼，她的生意不用做，夜校也不用上了。
“即使學校要求住宿，我也肯定會申請住在家裏的。”
作為家裏的男人，他得背起責任。如果讀書跟承擔家庭責任有衝突。他自然會選擇家庭。
“反正事兒都得處理好，爭取別落人口舌了……”
“行行行，我都聽你的……”
團子、圓子在飯桌上，聽著爸媽來回商量事情，半懂不懂的樣子。
這會兒聽到親爹說行行行，兩孩子也笑鬧道：“行行行……”
“別學別學，趕緊吃飯。吃完飯還要練字……”
——
龐誌祖踏著夕陽的餘暉從外頭回來，剛好就聽到白棠家的歡聲笑語。
聲音中夾雜著孩子的歡聲笑語，聽得龐誌祖忍不住微笑起來。
他剛剛是把親媽還有女兒送回集資樓。順道在集資樓那吃了頓晚飯才回來的。
人剛踏進大院，就被大院的男人們招呼一起上澡堂洗澡。
大院的男人們洗澡都是喊上一堆人的。自然，白棠家也有人過來喊了。
“成子，上澡堂不？”
何天成剛吃完飯不久，不太想去。不過，孫大媽的兒子許文華在那吆喝著。何天成想想還是答應了。
白棠見狀，讓他把團子也帶過去。
團子都六歲了，是個小男子漢。聽到要跟大院的大人們一起去澡堂，高興地崩的老高。
“媽，我也想去澡堂。”
圓子趴在那新開好的窗台前，看著哥哥跟在爸爸身邊，還有大院一群人朝著澡堂走去，很羨慕。
“那都是男人，男人上澡堂是去一個地兒。你要想去澡堂。待會兒媽帶你去……”
白棠邊收拾碗筷邊跟女兒說話。
這工作平時是何天成幹的。不過，他人去了澡堂。自然白棠就接手幹起來。
聽到媽媽答應會帶自己上澡堂，圓子樂得跑去二院。
白棠見狀失笑地搖頭。
結果，等到她喊女兒回來上澡堂的時候。圓子身後跟著好幾個大媽、嬸子、小媳婦。還有圓子的好朋友紅紅。
得了，這上一趟澡堂洗澡。搞得跟集體郊遊一樣。
女人們上澡堂，那是熱熱鬧鬧，一路上沒有嘴停的時候。
距離他們大院最近的澡堂，走路需要十分鍾左右。
白棠帶著圓子，跟著一堆鄰居過來的時候，剛好就看到蘇玲玲從換衣間走了出來。從她身邊經過的時候，白棠好像還聞道一股子香味。
大媽們紛紛好奇地嘀咕道：“這蘇玲玲是沒吃晚飯嗎？怎麽這麽早就洗幹淨回去呢？”
“那可不。那小媳婦早早就來了。”負責收洗澡票的大媽邊說邊嘿嘿笑了起來。
一看對方的笑容，大媽們也跟著嘿嘿笑起來。
白棠在邊上看到後，十分無語。
大媽們好像都有一套自己的語言。嘿嘿笑幾聲都透著那種猥瑣的意思。
本以為這是個小插曲。
哪成想半夜的時候，就一陣女人的尖叫聲傳了出來。
白棠今晚在澡堂洗得舒舒服服的。一家人熱乎乎的就早早睡下。
大院的鄰居們幾乎都是這樣。在澡堂洗完澡之後，總能夠讓人放鬆下緊繃的神經。
結果，這睡得正舒服呢！冷不丁大半夜女人尖叫聲響起，可不就是嚇得不少人從**彈了起來。
——
“什麽事？”
按道理這才33年底，治安還是很好的。咋大半夜有這種叫聲。要知道距離上次大院出現這種聲音，還是抓偷雞賊，結果牽扯出龐誌光那事兒的時候。
白棠邊想邊穿上一旁搭著的外套。何天成這會兒已經穿好外套。正拿起手電筒朝外頭走去。
見白棠跟過來，他就說道：“把門給鎖好，我們一起過去看看。”
跟他們夫妻兩人同樣做法的鄰居還不少。
白棠他們來到二院算是比較遲的了。
這會兒二院的正屋門前，龐誌祖正滿臉不耐煩地站在門檻上。
而在他對麵的，則是一個被棉被包著的女人。
一個中年大媽一手抱著躲在棉被裏麵的女人，一手指著龐誌祖罵了起來。
這樣的場景，乍一眼看上去，還以為是抓奸現場。
但眾人的手電筒光都打在中年女人的臉上，自然認出她是蘇玲玲的親媽。而在她懷中那個被棉被包著的女人不用說，肯定就是蘇玲玲的。
不少人沒見過這個場麵，都很好奇到底發生什麽事情。
這時候，徐大媽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直接蹲在棉被女人的身邊，把手伸進棉被裏。
接著棉被裏又響起了一陣女人的尖叫聲。
白棠看著徐大媽把手從棉被伸出來，邊搓手指邊嘿嘿直笑的樣子。
秒懂！
圍觀的男人女人們見狀，大概也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
於是，女人們開始把男人往家裏趕。
“回去睡覺，回去睡覺，這裏沒我們的事。”
白棠無語地對天翻了個白眼，也拉著何天成往家裏走。
她可不想接下來看到什麽長針眼的畫麵。
何天成更加不想看到辣眼睛的場景。
看到鄰居來得快，退得更快，蘇母傻眼了。
剛女兒發出尖叫聲，是她看到鄰居們都出來看熱鬧。急中生智，抱著女兒罵龐誌祖。就指望這些鄰居出來主持公道。逼龐誌祖把女兒接回家裏，夫妻兩人一塊兒睡。
現在鄰居都跑了，她這出去還要怎麽唱下去？
龐誌祖真的很反感蘇家人。這家人未達目的，做事情沒有任何底線。
“觀眾都走了，這出戲你還要唱嗎？”
龐誌祖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倚靠在門上，居高臨下對著眼前兩個女人問起來。
邊問，龐誌祖邊在心中默默佩服自己。居然能夠忍著惡心，跟這對母女正常交談。
“你們要是在這樣搞風搞雨，我就把你們住那屋的租金給停了。到時候沒屋子住，我看你們還有沒有時間搞這是事情。”
龐誌祖說著，臉上露出一絲厭惡的表情。
“還有，你好歹是福寶的親媽。別再幹這些沒有道德底線的事情。”
說完，龐誌祖砰的一聲把門給關上，順帶把門栓給栓緊了。
要不是蘇玲玲是福寶的親媽，他真的不想再忍受這個女人了。
他這不過是去了大西北兩年，沒想到蘇玲玲已經進化到這樣不要臉的程度。
大院的人很少有栓門睡覺的習慣。他在大西北這兩年多也是這樣子。回到大院後，這習慣自然就延續下來。
前兩天還好好的沒事兒發生。
沒想到今天晚上大半夜的，他就感覺到被窩裏麵忽然多了一個熱乎乎的人。把燈一拉開，果然是蘇玲玲爬了上來。而且還是光著身子的那一種。
龐誌祖也佩服她。冬天都要來了，居然還敢光著身體到處跑。
——
聽到屋門被關上的聲音，棉被裏躲著的蘇玲玲氣得肝兒都疼起來。
“就不是個男人……”
“肯定是廢了……”
“龐家男人都是廢人……”
……
雖然隔著棉被，但蘇玲玲罵得還是很大聲的。
距離她不遠的其他兩間正房，裏麵的龐家人聽了個正著。
“那就是破鞋，你還想出去罵她？別回頭沾上不好的名聲。”
屋裏的龐老二自然聽到了蘇玲玲的罵聲，恨得想開門出去罵罵這個弟媳婦。不過，媳婦兒的話讓他嚇得縮回了手。
接著，他這才好奇地問道：“那女人，難道她真敢……”
話沒說完，但懂的人自然懂。
“不然你當她為啥躲在棉被不出來。要我說，你那小弟還是挺有良心的。肯給她蓋上一床被子。我瞅著那被子好像是他剛買回來的新棉被。就這樣白白糟蹋了……”
同樣的對話在龐老三夫妻兩人中間也正在進行著。
“你說你那弟弟是不是跟老大一樣，廢了？”
“廢個鬼哦！今晚還跟誌祖上澡堂一起洗澡，好著呢！要我說，就是那女人不安分。”
雖然自私，但龐老三多少還是有點愧疚的。畢竟當年是他把蘇玲玲介紹給弟弟的。也是因為蘇玲玲，這家才會落到這個地步。
白棠則是跟何天成迅速回到家裏後，忍不住吐槽道：“她這是腦子糊塗了嗎？”
不然，即使幹了這種事情。也不該發出尖叫聲啊！
現在好了，整個大院都知道。第二天不用說，整片胡同都知道了。圖啥呢？圖名聲好聽嗎？
“那人的腦子你能理解的話，就奇了怪了。”
雖然不好說一個女同誌，但何天成還真瞧不起蘇玲玲。滿肚子心眼兒都是歪的。就不能走一次正道試試。
本來都安分了兩年多，現在龐誌祖一回來，又出來蹦躂了。
——
事情如同夫妻兩人所預料那般。到了第二天，整片胡同的人都知道蘇玲玲大半夜爬床，被龐誌祖從屋裏丟了出來。
這還不是最嚇人的部分。
最嚇人的部分由徐大媽傾情訴說。
白棠從家裏出來，準備去胡同那找那些小攤販買菜的時候。就看到徐大媽正在胡同口眉飛色舞的。跟一堆大媽說著昨晚大院發生的事情。
“我跟你們說那蘇玲玲裏麵真的光溜溜的。我老婆子手一伸進去。哎呦，真是羞死個人咯。”
“你摸著哪呢？”
“嘿嘿……”
白棠路過聽到這些話，簡直想塞耳朵。而那些大媽看到白棠，還想拉著她過來一起分享八卦。嚇得白棠加快腳步跑了。
等從胡同口離開後，白棠這才鬆了口氣。
她真不想跟這些大媽說那些事兒。雖然蘇玲玲人品不好，但大庭廣眾討論人家的身體，實在不道德。
但不是人人都有白棠這種道德標準的。
因為高考的緣故，城裏最近多了不少返城的知青。
這些人回來參加考試後，有些就逗留在城裏不回鄉下去。
這人一閑下來，自然問題就多了起來。
也不知道那些話是怎麽傳的。反正傳來傳去，就成了他們大雜院的小媳婦都喜歡光著屁股睡大覺。
然後大雜院門口附近時不時就有一些街溜子、返鄉青年在那探頭探腦。
這可就氣壞了大院的男人們了。
他們男人不好找蘇玲玲算賬。而且蘇玲玲跟她親媽這兩天都沒離開屋門一步。無奈，眾人隻能找上龐誌祖。
龐誌祖唯有深深歎氣。之後就跟大院的男人們商量起排班，在附近巡邏，驅趕那些探頭探腦的人。
同時，何天成這邊則是找到街道辦的程主任。讓他幫忙安排人巡邏。
即使運動結束了，但是平時胡同這些地方，還是有義務負責巡視胡同的大爺、大媽們的。
自然，大家都知道他們大院的小媳婦一大半都是好的。
於是，一個小小的巡邏隊伍就這樣誕生了。
大家巡邏了好幾天，等到新的謠言出來後，這才把那股歪風給鎮住了。
不過經此一事，徐大媽被大院的男人、女人們警告。以後不許在再外頭宣揚大院這種事情。不然，壞的是一座大院女人的名聲。
同時，開始有人抱怨，要把蘇玲玲趕出大雜院。
——
後頭的事情白棠就沒有參與了。
探頭探腦的人消失後，趁著周末，白棠開始跟何天成一起去肉聯廠拿肉。
好肉是拿不到的，白棠索性就要些豬下水、豬頭、豬蹄、排骨這種帶骨頭的東西。
第一次做，她不敢多拿肉。
即使現在氣溫低，她也隻敢要了一副豬下水，半個豬頭、一對豬蹄還有兩條排骨。
這些東西要是做成鹵味賣不出去，自家還能慢慢消化著吃完。
因為去肉聯廠拿肉是一大早的。回來的時候，天還剛蒙蒙亮。並沒有人注意到白棠夫妻他們的動作。
肉拿回來後自然就是要清洗。其中，豬下水是最費功夫的，夫妻兩人分工合作。一個上午才搞完了一副豬下水。
正當夫妻兩人準備中午吃頓簡單的時候，大院門口響起了郵遞員的聲音。
“何天成何同誌是這座大雜院的嗎？”
聽到動靜，白棠跟何天成齊齊朝外麵跑。就連手都來不及洗幹淨。
果然大門口正站著一個挎著大包的郵遞員。
“你是何天成對吧？”
何天成點頭。然後看到郵遞員從大包裏拿出了一個厚厚的信封。
白棠見何天成的手不幹淨，幹脆把他的手握住。用自己身上的圍裙擦拭。接著才讓對方接過那個信封。
“喲，這是來錄取通知書了嗎？”
剛好從外頭進來，準備回家做飯的幾位大媽見狀，立刻好奇地問道。
郵遞員點頭：“是啊！這兩天開始有學校發放錄取通知書了。恭喜啊！何同誌。”
——
“成子，成子。打開來看看？大媽這輩子還沒見過錄取通知書咧。”
何天成也沒吊人胃口。稍微站得離大門遠一些，就打開了信封。
裏麵是薄薄的一張通知書，上麵的學校赫然是清大。
“這……”
大媽們雖然很多字不認識，但這清大的名頭還是認得的。他們大雜院距離清大不算太遠。偶爾去其他地方路過那。大家還會站在學校大門口，瞧瞧這學校的大門。
自然，她們都發現錄取通知書上的學校名字，跟清大一模一樣。
“好你個小子，成績這麽好。還跟大媽們說就能上個普通大學。”
反應過來後，大媽們開始拍起大腿來。
何天成趕緊解釋：“這不是錄取通知沒下嗎？這通知沒出，我這不是得保守點……”
白棠知道自家男人報的學校。也猜到應該可以錄取。
但當真的看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她的心也跟著怦怦跳起來。
原來，這就是知識所代表的力量。
還沒到中午吃飯，大院的人都知道何天成考上了清大。
石香葉一家人隨後也趕了過來。一家人熱熱鬧鬧。甚至，石香葉還想擺個宴席，請大院的人一起吃飯慶祝。
“請吃飯就算了。媽！自家做飯累人，去外頭請客。到時候大院還有幾家人成績都不錯。咱這要是請了，其他人家該怎麽做人？”
大雜院鄰居之間的相處是有學問的。
大家差不多就好，別太出挑。五個考生的成績都不錯。基本上可以確定能有學校上。如果他這頭請客了。其他人家不得跟著請啊！他家經濟能負擔得起，別人呢？
還不如一家人高興，一起吃一頓就好了。
至於鄰居，到時候給發點糖，一起高興也就是了。
石香葉也是一時激動。兒子這一說，也就想到了這一點。
李惠明趁機說道：“你就幫忙打聽那學建築的，到底要準備什麽的好。咱兩一起給成子買。”
“李叔，不用那麽客氣……”
熱鬧一番過後，白棠索性讓婆婆一家在這裏吃完晚飯再走。
然後，就去把上午洗幹淨的豬下水給切好下鍋。
廚房裏，石香葉幫著白棠切豬下水。外頭兩個男人在收拾那個大豬頭。
“這麽多能吃得完嗎？”
“媽，我是想著自家人吃一些。剩下的拿出去賣看看。”
“在你那小間？”
白棠搖頭。暫時她還不敢那麽明目張膽。
“就做好後，直接去自由市場那賣看看。”
自由市場的前身就是個黑市。不過現在沒人抓了。那的人就多了起來。從衣服鞋襪到各種吃食，針頭毛線啥的，都能在那看到有人賣。
“那你明天去賣嗎？我跟你一起去瞧瞧？”
白棠是知道婆婆之前在海城有工作的。不過到了京市，因為沒有合適的工作崗位調動。暫時處於一個工作暫停的狀態。
現在聽到她的話，白棠詫異：“媽，我說的是挎著籃子去叫賣！”
“嘿，你還看輕你婆婆是不？我十幾歲的時候，就敢一個人從鄉下背著一筐青菜上城裏來賣了……”
屋外，聽著廚房兩個女人的說笑聲。兩個男人收拾豬頭的手也更快了些。
“怎麽樣？工作的事情安排好了嗎？”
何天成點頭：“都安排好了李叔。到時候先把學習搞好。”
“這就對了。還有，夜校的資料我今天帶過來了。你到時候讓你媳婦看看。等過完年可以至直接去報名……”
小院兒這裏熱鬧著，二院也不平靜。
既然何天成都拿到錄取通知書了，其他人自然也就快了。
黃大媽今天帶著龐大爺跟孫女一起回了大院。直接在龐誌祖家吃的午飯。這會兒坐在一起聊著錄取通知書的事情。
“誌祖，你那通知書是寄到大院這裏來的對吧！”
龐誌祖點頭。拿到錄取通知書，他在大西北那頭的戶口跟糧油關係就可以轉回城裏來了。
“也不知道蘇玲玲報了什麽學校？”
雖然不喜歡蘇玲玲，但好歹是福寶的親媽。黃大媽還是希望對方能夠過得好一點的。不然以後還不是要拖累福寶。
聽到親媽提起蘇玲玲，龐誌祖就不太樂意接話了。
“行了，媽也不勉強你。蘇玲玲要是願意跟你離婚，我們也不會阻止……”
接下來的半個月裏，龐誌祖跟遊婷美的錄取通知書先後都到了。
但直到錄取時間截止時，蘇玲玲的錄取通知書都沒有任何消息。與此同時，在鄉下的劉丹香，同樣沒有等來錄取通知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