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高考
“丹香, 是丹香嗎？哎喲，你都兩年沒回來了。大媽差點認不出你來了……”
周末一大早，大院就熱鬧了起來。
白棠打開屏門的時候, 剛好就看到孫大媽站在大院大門，正對著外頭說著什麽。接著, 一個穿著樸素的年輕女人, 抱著個孩子走了進來。她身後跟著的，是一個同樣穿著的年輕男人。
男人背著背簍，抱著一個大包袱。一看就知道這三人是回家探親的。
孫大媽看到白棠打開門，高興地招呼：“白棠，看看誰回來啦？”
白棠定睛一看, 來人居然是劉丹香。西廂房老劉家那個下鄉的女兒。前兩年就聽說嫁給了下鄉那個生產隊支書的兒子。沒想到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回來。
聯想到這兩天正在四處討論的高考重啟。難不成劉丹香是回來準備參加高考？
白棠跟劉丹香點頭打招呼, 之後看著對方走進了二院。
接著二院又是一陣驚呼聲、高興的哭聲等等。
“丹香這丫頭, 這是準備參加高考嗎？”
都是大院從小長大的孩子，何天成跟劉丹香多多少少還是有點交集的。
“不知道。但這節骨眼上回來的。還真有可能是因為這個事情。不過，高考不是在戶籍地考嗎？”
劉丹香當初下鄉的時候, 戶籍就已經移到了插隊的地方。這會兒即使是回家，也就是拿著探親的介紹信才能回來。
想到劉丹香依然如同夢中那樣，嫁到下鄉的生產隊人家，白棠就歎了口氣。
“夢裏劉丹香一直都沒啥消息。這一次忽然回來, 也算是改變了未來。對吧！”
何天成很久沒看到白棠這樣哀傷的表情, 連忙點頭：“你別多想。咱家的坎兒都過去了。這大院現在不就跟你夢裏完全不一樣了嗎？”
“哎, 隻希望劉丹香日子過得順遂點。還有, 吳家那個吳興明, 究竟能不能躲過死劫。”
大院另一個下鄉的青年, 就是二院東廂房老吳家的大兒子吳興明。這人在白棠那個夢裏, 是在38年底, 也就是知青大規模回城那一年。跟當地人發生糾紛，直接被人活活打死的。
雖然現在是33年 20月，離那個日子還遠著。白棠也不希望一條生命就這樣白白沒了。
之前她跟何天成兩人，都提醒過劉家跟吳家。關於下鄉兩個小年輕的問題。
但提醒過劉家，最好別讓孩子嫁到鄉下。但劉丹香還是嫁了。
就看吳家那頭，到底能不能改變夢中的命運。
“要是到了那個時候，吳興明這小子還沒回城。我們可以讓勝利這小子過去瞧瞧。”
牛勝利跟吳興明一樣，都在大東北。一個在那當兵好些年，一個在那插隊。多多少少還是有聯係的。
“對，我也不能把自己當成救世主。”
夫妻兩人在家裏討論著大院唯二的下鄉小年輕。二院裏，大媽大爺們也正在說著同樣的話題。
——
看著劉大爺跟陳大媽把女兒、女婿、外孫一起迎進家門。大院的鄰居紛紛聚在一起討論了起來。
有的說劉丹香下鄉這幾年老了很多。有的說劉丹香的對象長得還挺精神的。還有人則是把關注點放在劉丹香的兒子身上。
“這丹香回來，是想參加高考嗎？”
“不對，高考是要在她下鄉那個地方考的。”
“我咋瞅著這丹香的兒子看起來畏畏縮縮的。”
……
西廂劉家的屋裏，同樣的對話正在進行。不過，問的人是劉大爺。而陳大媽這會兒已經抱著女兒哭起來。
等哭完一輪後，陳大媽這才把目光放在外孫的身上。接著同樣發現了這孩子看著就沒有大院的孩子那麽活潑。整個人透著一股畏畏縮縮的感覺。
“丹香，你家娃兒這是咋滴啦！”
“還有，怎麽這個時候回來。這生產隊肯放人？”
雖然過了農村收糧食最忙的時節，但這秋收過後，地裏可是有不少活的。
“媽，我……”
劉丹香為難地看了自家男人一眼。見對方點頭後，這才把回家的原因說了個清楚明白。
“好啊！這是欺負我們離得遠是吧！”
陳大媽聽完女兒的敘述後，一向老實木訥的人直接罵了句髒話。
原來，這劉丹香嫁給插隊那的支書兒子。一開始日子過得算是可以。婆家兄弟多，她嫁得又是最小的兒子。加上她又是京市來的，因此沒有什麽大的麻煩。
就是妯娌之間，因為她沒怎麽爭家裏那三瓜兩棗。更是沒有任何糾紛。
哪成想，這高考剛宣布恢複。她跟男人琢磨著要報名參加高考，婆家人就不幹了。
先是不讓公公給自己開介紹信，之後更是讓家裏的孩子欺負自己的兒子。
這次偷跑出來，還是自家男人偷了公公那放著的空白介紹信。他們一家三口人這才可以順利脫身。
但是這參加高考，她也不能直接在娘家這裏考啊！而且，距離高考就剩一個月的時間了。她得趕緊解決。
“放心，你先帶著女婿跟孩子休息一下。媽跟你爸現在就去找街道辦、知青辦打聽打聽。這裏頭到底是個什麽章程？”
看著老劉兩口子急匆匆從家裏出來，朝外頭跑去。大院的鄰居們都疑惑了。
這女兒一家人剛到家不久，咋就急哄哄外頭跑？
白棠是在吃午飯的時候，才聽說了劉丹香回家的原因。
這讓白棠唏噓不已。高考的消息一公布，其實不止農村。就是城裏這兩天也不平靜。無論是有工作還是沒工作的，都想參加高考。
但那種已為人父母的，要參加卻要考慮現實問題。
“怎麽樣，那天媽過來問你到底要不要參加高考。決定了嗎？”
團子跟圓子今年快六周歲了。聽到爸媽說高考的事情，立刻插嘴：“要要，爸爸要考試。”
兩個孩子最近上的幼兒園在考試，聽到爸爸考試四個字，就高興地歡呼起來。
白棠笑著拍了拍兩個娃兒：“先吃飯。考不考試，得看你爸自己的想法。”
其實，何天成的想法比較多。
高考恢複這個話題，在他車禍回來那一天，白棠跟他說起夢中的場景時，就提到過這個話題。
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多少也有點意動。加上前兩年為了集資樓的項目，看了不少建築相關的資料。要真的參加高考的話，他的目標就是建築相關的專業了。
隻是他作為家裏的頂梁柱，就這樣去高考，到時候家裏的開銷又要怎麽辦？
白棠看明白了對方的想法，直接不客氣地給他潑了盆涼水：“你還真以為自己隻要參加高考就能考上啊！”
這話聽著很難聽，但何天成卻感受到對方話中的激勵意味。
“那行，我還真得努力努力。考上大學給你瞧瞧。不過，我這都要上大學了。你也不能落後。你覺得自己沒能力考高考。那樣，我讓媽幫忙看看。能不能給你找個夜校進修一下。”
這年頭早就有夜校了。不過上夜校的人大部分都是廠裏推薦過去的。像白棠這種家庭主婦，要上夜校還得有點門道。
白棠對於這個倒是不排斥。知識是無價的，學到多少都是自己的。
“可以，夜校估計占用不了太多時間。對了，這幾天我看路邊的小攤都多了不少……”
一說到小攤兒，白棠就有點激動。
期待了兩年多快三年的自由市場，已經開始複蘇了。
這些天那些投機倒把辦的人，已經不出來抓那些小商小販了。白棠出去買菜的時候，偶爾能看到挎著籃子、背著背簍的農村人進城賣雞蛋甚至是活雞活鴨。
這意味著她的創業計劃，也到了該提上日程的時候。
“明天上班你就去跟廠裏打報告，報名參加高考。家裏一切有我。等你考完試後，家裏就要著手裝修一下。到時候還得你這壯勞力頂上咧……”
夫妻兩人這頭商量完，到了半下午遊婷美居然上門來了。
“白棠，你說我要不要也報名參加高考？”
遊婷美到來後，一副欲言又止好久之後，這才問了出來。
“報名啊！我要是上過初中，我都去報名試試。”
白棠一邊搗鼓著手裏的香料，一邊把中午他們夫妻兩人的打算說了出來。
不過，對於遊婷美的學曆，她是不清楚的。隻聽說是上過高中，是海城人。嫁給梁大有後，就跟著過來京市了。
“我家大有一直鼓勵我去報名。別說考不考得中。最起碼得報個名去嚐試一下。不要等以後後悔。但我又有點擔心，要是真考上了，我家朵朵該怎麽辦？”
聽到這句似曾相識的話後，白棠笑了。
“你咋跟我家成子一個樣。報名又不一定等於考上。先報名，努力複習。考上了再說。至於朵朵都要三周歲了，可以送去幼兒園。”
兩人說笑間，商量著高考的事情。
而二院裏，蘇玲玲也正在跟親媽說著高考的事情。
“我在這裏繼續待下去也是個廢人。還不如參加高考博一條出路。”
這兩年的日子，蘇玲玲是看明白了。這老龐家的人簡直把自己當成透明的。除了每個月龐誌祖寄錢寄東西回來時，龐家老兩口會給自己分點東西，其餘時候簡直是見麵當透明的程度。
至於自己好不容易生下的小福寶，就是被龐家老兩口帶著一起去住集資樓了。也就是周末的時候，龐家那老太婆會把小福寶帶過來給自己瞧瞧。其他時候根本就不讓自己跟孩子單獨接觸。
這種做法在後世是違法的。但是現在卻沒有任何一個人覺得這種做法是錯誤的。蘇玲玲想過要去鬧一鬧，把女兒搶回來。但又被現實打擊地不敢有任何動作。
她沒有工作沒有收入，要是得罪龐家那一大家子，自己怕是要帶著親媽離開這座大雜院。
“但是你爸出了那種事情，你還能通過政審嗎？”
這個時候要參加高考，會涉及到家庭成員的政審。蘇玲玲的親爹就是因為貪汙被抓去勞改的。這種情況下，蘇玲玲的身份上就帶著點瑕疵，很有可能在報名這一關就被刷下來。
“之前爸被抓時不是主動跟我們劃清界限了嗎？我想著再去登個報紙。在明確這一點之後，報名應該就沒問題了。”
為了這一天，蘇玲玲蟄伏了兩年多的時間。那些日子裏，她不說頭懸梁錐刺股，也是天天看書不敢懈怠。就等這一次高考重啟，自己一飛衝天。
既然龐誌祖一直窩在大西北不回來，她也得給自己找一條出路。蘇玲玲就不信自己一個穿越女，還帶著女主光環。真的會繼續平庸過下去。
等她考上大學，再像年代文那些女主一樣。一邊上學一邊搞事業。到時候全國經濟騰飛，她就不信龐誌祖還不回來。
蘇玲玲的算盤打得劈啪響，不過暫時沒人知道。
等到了第二天，大院的人該上班的上班，該上學的上學，一切看著跟往常一模一樣。
白棠也把自家兩個娃兒送到幼兒園後，就挎著籃子朝菜站走去。
菜站這裏不同於以往，這些天來買菜的人並不多。
這些流失的客人不是因為他們不買菜。而是都湧去了大街小巷，去買農村人偷偷背過來的菜。
白棠隨意挑了兩根白蘿卜，就看到許芳芳領著劉丹香走了進來。
“嫂子，買菜啊！”
許芳芳嫁給花寶安後，跟白棠的關係處得不錯。這不，看到她就立刻笑著打招呼。
白棠點頭：“芳芳，你這是帶著丹香出來走走？”
“可不是，丹香姐這兩年都沒回來。我得讓她熟悉熟悉環境。”
“那行，我就不耽誤你們了。”
客套幾句，白棠就朝賣肉的地方走去。
“這白嫂子人看著還挺好的。”
劉丹香跟白棠接觸不多。但大前年回娘家的時候，對方還給自己送來雞蛋。
“那可不？我懷孩子的時候，多少東西吃不下。還是白嫂子給我帶了酸梅子，偶爾還帶其他好吃的。這才熬過去的。”
許芳芳跟花寶安這兩年多的時間裏，就生了一個女娃。今年兩歲多一點，叫雲雲，是兩口子的心肝寶貝。
劉丹香看著許芳芳幸福的笑容，很羨慕這個比自己小一點的妹妹。居然幸運地留在了城裏。
當年她滿懷**下鄉，但日子過得跟自己想的差別很大。下鄉唯一的收獲，居然是嫁了個還算不錯的丈夫。
兩人在外頭逛了一圈，劉丹香親眼目睹了城裏的變化後。下定決定一定要參加高考。如果高考不成功，也得想辦法留在城裏。
不說旁的，就說她兒子天天。離了婆家那些人之後，慢慢活潑了起來。今天還敢出門跟大院那些孩子玩耍了。
不過，劉丹香這邊下定了決心。但這高考的政策是不會更改的。
她隻能回到戶籍地，也就是她下鄉的那個地方報名參加高考。
而距離報名截止日期沒多少天了。她得盡快趕回去報名。
這讓劉丹香很絕望。
就她婆家那種情況，即使夫妻兩人反抗，估計到了考試的日子，也很可能會被阻止。
“都怪媽。當年就該讓你跟芳芳那樣。還沒畢業就找個對象嫁過去。”
陳大媽說著從外頭打聽到的消息，整個人十分絕望。劉大爺倒是比較豁達，隻是歎氣，暗罵自己沒用。
不過，陳大媽說出這話後，立刻意識到女婿賀包田也在場。立刻訕笑著轉變了話題。
就在劉家家裏陷入兩難的時候，居然接到了來自劉丹香婆家的電報。
等看完電報的內容，陳大媽總算是鬆了口氣。
“看來，你那公公還是明事理的。”
電報是劉丹香的公公發過來的。大意是說他已經說服了家裏人。讓他們小夫妻趕緊回家去報名。別過了報名時間，到時候可就得哭著去了。
再有一個，就是從城裏多帶些資料書回去。鄉下沒有書不好複習。
事情到了這裏似乎一切都很順利。劉丹香最終在擔心過了報名時間的前提下，就先跟丈夫回下鄉的那個地方了。
至於兒子天天，被她特意留了下來。
她也不是傻，這婆家那麽快變卦。不知道裏頭有啥門道沒有。還是把兒子留在娘家，要是出啥事兒，還能反應快一點。
就這樣，劉丹香帶著丈夫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大院的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發現這夫妻兩人又回鄉下去了。倒是把兒子留了下來。
這天，陳大媽牽著這小外孫在二院的院子玩耍。大媽們都湊到一起說說笑笑。
白棠家兩娃兒都是上學去了，她倒是有時間過來二院這裏溜達。
這不，很快就聽到了那頭陳大媽的感歎。
“我啊！別說盼著她考個什麽好大學。就是考個中專也好。可別繼續呆在鄉下了。真是出點啥事，我們這些娘家人也不一定趕得到。”
“要我說，當初你就該學老孫那樣。狠下心來讓女兒嫁給花寶安。”
孫大媽聽到這話，立刻不客氣地懟了回去：“啥叫狠下心來。咋滴，我家寶安人不好嗎？”
白棠被孫大媽語氣中的驕傲給樂了一下。
花寶安這人確實不錯。這兩年結婚後，工作賣力。聽說今年就能升到五級工了。到時候工資肯定又要漲。
刨去外表，他真是一個不錯的對象。
徐大媽也懟那個說自己兒子的大媽：“哼，我家兒子好著了。你沒看就是我家寶強，也有人上門做媒的。”
隻是花寶強都給拒絕而已。
二院在場的人在聽到徐大媽的話後，心中同時浮現出這句話來。
花寶強眼看著就要奔三了，又是個二婚頭，長得也沒什麽人才。算是婚慶市場上十分不搶手的存在。
但架不住他有份正式工作，而且人沒有任何不良嗜好。
這不，看著花寶安日子過得越來越順遂，就有人打上了花寶強的主意。
可惜，都被他給拒絕了。
白棠想到每次花寶強拒絕媒人後，徐大媽都要在大院罵一通付七妹，就唏噓不已。
付七妹給花寶強帶來的傷害不在表麵，而是在內裏。
這不，這人在上次就直接在大院發表了一通單身感想。
總結起來就是結婚沒有好處，還糟心。他要當一輩子自由自在的人。
白棠知道這種在後世被稱為單身主義。隻是沒想到花寶強居然那麽超前。簡直是趕了一把時髦。
“白棠，你過來正好！聽廠裏的人說，你家成子也報名參加高考呢？”
孫大媽喊白棠過去，立刻就問了起來。
“對啊！我婆婆特意過來勸了幾句。這不，成子就想著去試試。”
“那是，那是。就你婆婆這樣的聰明人。聽她的話就對了。”
“對了，街道辦那邊有人說蘇玲玲也報名了。這事兒是真是假啊！”
因為蘇玲玲跟她親媽就躲在屋裏。說話的人說道這裏的時候，就特意壓低了聲音。
“誰知道呢！不過聽說她是高中生，高考不難吧！”
蘇玲玲從半開著的窗戶，把大院那些碎嘴婆子的話全部聽了個正著。
她就說這些碎嘴子不會放過自己。
不過，等她考試結果出來，肯定要驚掉她們的下巴不可。
接下來日子裏，大院再次恢複了平靜。
就連擔憂女兒的陳大媽，也在收到女兒確定平安的電報後，鬆了口氣。
白棠則是開始在家裏做起了辣椒醬。
辣椒是新上市的鮮辣椒。做出來的辣椒醬沒那麽辣，但味道有種新鮮辣椒特有的清香。
做好後，她試著帶了些去黑市賣。哦，對。現在不叫黑市了，叫自由市場。雖然沒人說這個是合法的，但更加沒人說是非法的了。
高考是在白棠賣光準備的辣椒醬後開始的。
33年 2 2月2 2日，這個即將改變萬千家庭命運的日子裏。大院送走了三位參加高考的學生。
他們分別是何天成、蘇玲玲跟遊婷美。
前頭兩位參加高考，大院的人因為早知道，反應沒啥特別。倒是遊婷美，平時就是個愛八卦的小媳婦。冷不丁參加高考，可是驚訝了大院一眾鄰居。
考場位於距離了大院不遠的一處中學。
白棠站在外頭，對著何天成說道：“你就好好地考試。我先回家給你做好吃的。”
跟著過來送爸爸考試的團子、圓子更是說道：“爸爸，沒考一百分，老師會罰你抄書的。”
這話讓不少過來送家人考試的人們都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傳揚開來，正在排隊等待進入考場的蘇玲玲看到後，心中閃過一點羨慕。但是這股羨慕，很快就被要出人頭地發大財的心思給占據了。
考試進行得很順利。
白棠每天做好後勤保障工作，力求不讓何天成有任何負擔地考試。
考試過後，成績還沒下來。白棠跟何天成就準備著手改建屋子了。
——
“你這屋子前兩年不是才剛改建過嗎？怎麽又要改建？”
考完試的第二天剛好是周末。石香葉領著男人跟兒子一起來到大院。一來就看到白棠夫妻兩人，正對著家裏靠大門那間屋子的牆壁劃線。
“媽，李叔，怎麽這麽早就過來？吃早餐了沒？”夫妻倆放下手頭的工作過來接待客人。
“吃了吃了。最近這些天家裏都不用做早飯，一出門口就有推小車子的在賣各種包子，油條，豆漿。吃起來感覺比食堂的還要好吃。”
石香葉說著，湊到兩人剛剛在牆壁上劃線的部分，好奇問道：“你們這是要在牆上開窗？”
最原始的倒座房是沒有窗戶的。在何天成的父親接手後，為了通風跟透光，在牆上高處那開了扇窗戶。窗戶不大，有種花窗的擴大版。
白棠他們這次計劃，是直接把作為庫房跟客房的那一間屋子改造一下。
也不多改，就是把倉庫再擠一擠。從最靠近大門那一頭的位置，再次隔出一個小間。
這一次小間正對著胡同，也就是南牆所在的牆上，再多開一扇窗戶。而且，這扇窗戶開得比較大。
等到窗戶開好後，在窗台那擱一張大桌子。就這樣，一間簡易的熟食售賣點就完工了。
聽完白棠的設想後，李惠明率先鼓勵道：“年輕人有這想法不錯。現在政策雖然沒有明確下來。但外頭確實不怎麽管這方麵的事情。你們現在試試水也無妨。不過，一開始注意點分寸，別做得太大。”
最後一句的隱晦提點，白棠秒懂。
她當然知道現在還不能太冒頭。就是裝修也是為以後做準備。
目前她的設想是去自由市場那零賣，積攢點人氣。等到39年有正式文件，允許個體從事餐飲、小商品貿易活動經營時，那才是大展拳腳的時候。
“對了，你考試考得怎樣？”
李惠明見白棠明白自己的意思。也就沒有多說。要真有問題，他這個當長輩的到時候自然會提點。
見李惠明問道自己，何天成老實地接話：“我覺得應該還不錯。昨天去找人對了對答案。好學校不敢說的，但一般的應該是沒問題的。”
“你小子可真是……”
石香葉見兒子這副自信模樣，自豪地同時，不忘打擊兩句。
見兒子跟李惠明好像還要說很久，她索性拉著白棠一起去二院走走。
二院裏，李天林早在來到大院後，就帶著團子圓子上附近的代銷點買東西吃了。
這會兒沒回家，倒是都跑到二院這裏來了。
“媽媽……”
“媽媽……”
三孩子見到各自的媽媽都喊了起來，喊完後繼續把手裏剛剛買到的糖瓜，一個孩子一個孩子地分。還按照大小分配均勻，看得白棠簡直要誇這三孩子公平公正。
大院的孩子現在就有吳家的吳興旺、遊婷美的女兒朵朵、花寶安的女兒雲雲。還有一個就是劉丹香的兒子天天。至於以前那個大院小霸王顧金寶。白棠這兩年也沒見到過。倒是聽說在鄉下玩得跟個野孩子似的。
但有顧立強每個月的供給，小日子居然過得很不錯。
孩子們相處得正是融洽，大人們也開始聊了起來。
話題還是集中在高考的成績上來。要知道這個時候考上大學，那真的是改變命運。
石香葉對著這些老姐妹，應付得遊刃有餘。
本來話題還好好的，不知道誰提了句白棠家的孩子都長這麽大了。
然後就有人接話道：“練大媽，都幾年了。你還不把你家孫子金寶接回來啊！”
說話的人是胡同一位鄰居，並不住在大院。更加不知道老顧家的內情。大院裏頭的鄰居即使不知道，但多少能猜到練大媽是恨透了顧大爺、胡梅梅跟孫子顧金寶的。
至於中間到底有啥內情，沒人能猜到。即使猜到了，也沒人敢說出來。
現在冷不丁這個鄰居問起來，所有人臉色都變了變。
白棠看向練大媽。
對方今天穿了一件燈芯絨做的薄外套。酒紅的顏色，配上黑色的西褲，牛皮鞋。看起來十分時髦。
“這年頭兒子孫子都靠不住。要有錢還不如把自己日子過起來。別說這個，我跟你們說，前街那有理發店，偷偷給人燙發啦……”
“哇……”
說道燙發的話題，女人們自然就把注意力都放在這上麵來了。
那位說顧金寶話題的大媽，後知後覺自己說錯話兒。於是，也就加入了燙頭發的討論中來。
燙頭發在前些年被認為是資本主義享樂的象征。聽說有人天生卷毛，都是包著頭巾遮掩的。
現在居然可以光明正大燙頭發了。
當下就有大媽約練大媽一起，去當第一個燙頭發的女人。
“香葉，你要跟我們一起去不？人多說不定還能砍價。”
石香葉在海城住了好些年，當然知道燙頭發是啥樣兒的。連忙拒絕：“不用，不用。我怕那燒得紅紅的火鉗子。”
白棠在邊上聽著大媽們的聊天，對於燙頭發也抱著一絲敬畏。
這年頭的燙頭發可沒啥花樣。
就是老師傅把鐵棍子燒熱燒紅，然後直接上頭發就卷巴的。
白棠雖然沒燙過，但聽著都覺得雞皮疙瘩蹭蹭起來。
熱鬧過去後，練大媽回到自己的屋裏，臉上掛著的輕鬆笑容立刻垮了下來。
她可真不喜歡有人在跟前提到顧金寶這三個字。
偏偏她暫時還真不能做什麽。
她總不能到處嚷嚷，這顧金寶不是她孫子。是她男人跟兒媳婦生的野種！
越想越氣，練大媽打開抽屜。拿了一疊錢票放在衣兜就出門消費去。
反正她老太太也不用攢錢給孫子娶媳婦。還不如把錢都花在自己身上。想吃啥吃啥，想買啥買啥。
——
中午的飯菜，是石香葉跟白棠一起做的。
看著白棠把簡簡單單的燉雞肉，都做得色香味俱全。石香葉忍不住誇道：“難怪你想要做熟食餐飲生意。就你這手藝，可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白棠最喜歡聽到人家誇自己做飯好吃。樂得笑道：“媽，你這誇得我待會兒可能會多吃兩碗飯。”
婆媳兩人說笑間，飯桌就擺了上來。
吃飯的熱鬧自不必說了。
飯後，石香葉三人就準備離開。他們下午還要去朋友家拜訪。
走之前，李惠明對著白棠說道：“我跟成子說了幾個學校。你們夫妻兩人討論看看。到底想去哪一個。”
白棠這才反應過來，這是在說夜校的事情。
——
“我想先直接上初中的課程。”
送走婆婆一家後，白棠聽完何天成的介紹，立刻說道。
她高小畢業那麽多年，現在去讀個初中，接著上高中課程，拿個畢業證也不錯。到時候看看情況，說不定她還能考個大學文憑呢！
雖然對讀書的執念沒有小時候那麽深，但白棠覺得能有個大學文憑，學習大學的知識，也是個不錯的體驗。
商量好去哪個學校上夜校，以及上什麽課程後。何天成就給李惠明那打電話安排了。
蘇玲玲帶著親媽從外頭回來，經過小院的時候，聽到白棠跟何天成的笑聲，心中隱隱泛著酸水。
酸完後，她在心中咒罵道：“就何天成這樣天天兒女情長的。肯定考試考不過。這就是個戀愛腦。”
對於被龐誌祖單方麵冷戰的蘇玲玲來說，整座大院她最不爽的就是白棠跟何天成這對夫妻。
都結婚多少年了，孩子都能打醬油了。還天天那副濃情蜜意的樣子。看得人惡心得不行。
就這樣的戀愛腦，蘇玲玲可不認為何天成能夠成功上岸。
整座大院要數誰能考上大學，就她蘇玲玲無疑了。
——
對於蘇玲玲那種泛酸的心裏，白棠可不會關注。
過了兩天，等白棠這邊的夜校安排下來，何天成高考的成績也出來了。
查到分數的那一天，白棠簡直要以為自己聽錯了。
“什麽？你居然還能排到咱這片區的第九名？”
他們這個片區主要是工廠區，這裏人口稠密。今年參加高考的不止有在職工人。更有很多工廠子弟。能在這麽多人中脫穎而出，算是十分厲害的了。
“我……我也沒想到啊……”
說實在話，何天成自己都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有這麽厲害的時候。
夫妻兩人高興的時候，二院那也傳來了梁大有興奮的聲音。
他們是一早出去查成績的。跟白棠他們一樣，不過因為要去隔壁梁家報喜，倒是回來得晚一步。
“咋樣？考上了沒？”
二院不少鄰居圍著遊婷美跟梁大有，打聽成績多少。還有人跑到白棠家，叫兩人過去大院，說說成績的事情。
白棠跟何天成索性跟著來到二院。
二院裏，還在回**著梁大有那誇張的笑聲。
白棠過去打聽，原來遊婷美考得也不錯。估計最少能上個普通大學。所以，梁大有才這麽高興。倒是遊婷美自己，見梁大有樂成這個模樣，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你就讓他樂吧！”白棠伸手拍了拍遊婷美的肩膀。
“一輩子就這麽一次……”
大院的鄰居們都很驚喜。驚喜過後，終於有人反應過來：“成子，你成績咋樣？”
何天成十分高興地說道：“還不錯，大學肯定是能上的。”
這麽保守的話，已經足夠大院的高興壞了。考上大學啊！這是多麽光榮的事情。
這個時候，就有人問到蘇玲玲了。
一大媽今天剛好帶著小福寶過來二院。見有人把腦袋轉到自己這裏，連忙擺手：“她的事兒你可別問我。”
——
而被大院眾人好奇的蘇玲玲，這會兒正在考試成績查詢點的外頭，癱軟在地。
“玲玲，玲玲。你別這樣嚇媽媽！”
“媽，媽。你說我還不夠努力嗎？我都努力兩年多了。怎麽最後就這麽點分數。”
路過的人看到蘇玲玲這副奔潰的樣子，還以為她成績很差。
結果湊過去一看，這不是個還能上大專的成績嗎？咋還一副死了爹的模樣。
路人好心，以為蘇玲玲不知道分數線，立刻指了出來。
“你懂什麽？”
路人的好心被噴，氣得頭也不回離開了。
蘇玲玲這會兒可不關注路人，她正在喃喃自語：“就這破成績，隻能上個破學校。畢業後也分配不到什麽像樣的工作……”
雖然看不起這年頭的鐵飯碗，但蘇玲玲無法接受自己努力兩年，隻能上個大專的未來。
其實，她也不想想。穿越前她已經是個快五十的人了。當了好多年的清潔工人，根本沒啥時間學習文化知識。
就兩年的閉門造車的功夫，能考上個大專已經很不錯了。
可惜，她的目標是清大、京大這種穿越女標配大學。實在無法接受自己居然隻能上個大專。
等到她好不容易在親媽的攙扶下回到大院時。
看著那些碎嘴子好奇的目光，蘇玲玲以為人家已經知道她的成績。正在背後笑話她了。
於是，她直接雙手叉腰就站在二院那罵了起來。
“看啥看，看啥看。我就是隻考上大專又咋滴？你們這些碎嘴子，就是初中都考不上。還好意思在這裏看我的笑話……”
“還有你，別以為你男人高考就自認為自己很能了。”
別蘇玲玲的手指指著，白棠簡直要氣笑了。她可不會慣著對方。
“首先，這裏沒人知道你的成績。更加不知道你的成績隻能上個大專。”
“其次，我男人能參加高考，我就是能。你男人能參加高考嗎？哦，不對。你男人簡直鳥都不鳥你一下……”
白棠直接把話往蘇玲玲最介意的地方戳，絲毫不給對方一點兒麵子的意思。
哼，一看就是考試考砸了。擱這撒潑呢！
大院的鄰居很少看到白棠這樣的戰鬥力，都有點傻眼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大院的大門，又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