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改房本兒

“出錢給我們買集資樓?”

“沒錯。”

石香葉說著, 視線轉向身邊的李惠明。對方一臉鼓勵地對著她點點頭。於是,石香葉把夫妻兩人的計劃一一說明。

白棠隻覺得這個消息讓人震驚。

這會兒,他們剛吃完香噴噴的酸菜魚。對方準備動身回城東的家。白棠夫妻兩人也準備送客。哪曾想, 婆婆石香葉忽然會提到這個決定。手更是從身上挎著的包裏,掏出一個厚厚的牛皮紙袋。

“也不用覺得有負擔。這支援你們買集資樓的錢, 是我這些年工作存下來的。你李叔可沒有關係。”

話是這麽說。

但一家人花費是一起的。石香葉這些年工作賺到的錢不花。那她這些年花的錢也是李惠民。所以, 說錢是她一個人什麽的,其實就是說出來糊弄一下白棠他們。說到底,那些錢就是石香葉、李惠明夫妻兩人的錢。

即使李惠明同意,何天成也不想白白接受繼父的錢。特別是在他們家還有個小弟的前提下。

想通了這個關節,白棠跟何天成互相對視一眼, 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決定。

作為石香葉的親兒子, 何天成率先開口:“媽, 謝謝你這份心意。但錢就不用給了。買房子的錢,你兒子我還是出得起的。”

何天成說著,白棠在邊上點頭同意。

“再說了, 我都成家立業了,怎麽可以再花老人的錢?”

“老人”兩個字讓石香葉直接瞪了兒子一眼。

“你才老。你媽我可年輕得很。”

這個時候,李惠明搭腔了:“你們夫妻倆也別急著拒絕你媽的好意。這些年我們夫妻也是存了不少錢的。就給你們買集資樓的錢,肯定不會全部都出了。這樣的好事情那是沒有的。”

李惠明幽默地解釋著, 伸手拍了拍身邊石香葉的手背, 繼續道:

“你媽這些年沒能幫忙照顧你們這個小家庭。心裏多少是有點過意不去的。加上我這個當叔叔的, 想承擔點當長輩的責任。但你們也都長大了, 也隻能用錢來彌補一下我們心裏的愧疚。”

怕被拒絕, 李惠明又加了句:

“就當是完成我們兩心中的那點小願望吧。錢不多, 希望你們可以接受。”

——

捏著手裏那厚厚的一個牛皮紙袋, 何天成瞬間百感交織。

白棠明白他的感受。

七八年過去, 他早已經不是過去那個敏感脆弱的半大少年。他有了家有了妻兒。而現在,親媽忽然又給他來了這麽一出。

感動、詫異、驚訝等等情緒同時衝擊大腦,肯定會讓人有點手足無措。

“別想那麽多。長輩給的,我們當小輩的隻能接著。”

話是這麽說,白棠決定不動用這一筆錢把它好好的存下來。如果以後那邊的家有個什麽事情,這筆錢就能用得上。

買房子的錢,他們已經準備好了。

而離開何家的石香葉夫妻,其實並沒有麵上表現得那麽平靜。

夕陽西下,路上行人自行車來來往往。

石香葉拉著小兒子的手,跟李惠明走在回家的路上。

“老李,你說我這樣給錢,他們會不會不高興?”

李惠明看著小兒子,防著這孩子忽然竄出去撞到來往的自行車。聽到石香葉這話,他微微笑道:“別人我不知道。但成子這小子跟他媳婦人都不錯,不會怪你的。”

要怪也是怪我這個搶走他媽媽的人。

李惠明在心中默默加上了這麽一句。

——

前院這裏母慈子孝,並不互相爭奪錢財。與此相反,二院的老龐家,就越來越熱鬧了。

“你家那老頭子不肯改房本兒,你去悄悄跟媽說說?”

大晚上的龐家大房裏,王小荷趴在**沒動彈。對著在屋裏喝著小酒的龐誌光說道。

龐誌光十分不耐煩。就放個假回家,沒成想居然遇到這麽麻煩事情。還不如躲在筒子樓裏逍遙自在。

“老頭子不肯我能咋辦?房子是他的,房本兒寫的也是他的名字。總不能讓我把他給殺了吧?”

喝酒喝到熱血上湧的龐誌光,說起話來就變得沒有分寸。

偏偏這話被出門上廁所的二房媳婦沈美好聽了個正著。

這種開口閉口殺人的話,嚇得她差點把憋著的尿拉出來。

夾緊雙腿跑去公廁尿完後,沈美好戰戰兢兢回到自家。把屋門一關,壓低聲音把剛剛聽到的話複述一遍。隻聽得二兒子龐誌宗攢緊拳頭。

他是想要多分財產,但可沒想動老爹一根頭發。

之所以想多占點財產,還不是怕老爹偏心,把好東西留給大房。他跟老三都是這樣的想法。親爹媽太看重大房了。明明都是兒子,就因為對方比他們先出生那麽幾年,就騎在他們脖子上。

如果這大哥是個厲害的,他們當弟弟的也能服氣。

偏偏這大哥是草包,在廠裏也是賣苦力的那種。找的媳婦一直都不咋樣。最近更是把娘家人招進他們老龐家吃吃喝喝。

這就讓龐家二房、三房積累的不滿爆發了。

“他這是想幹啥?居然敢說出這樣的話來。”

龐誌宗的不滿,讓沈美好回過神來。

“你大哥這個樣子肯定是不行的。他說的這話得趕緊讓你爸知道。”

這話讓龐誌宗立刻清醒了過來。

是啊!雖然大家的目標都是改房本兒上麵戶主信息。但是,如果可以借著這個機會把老大一家搞下去也是不錯的。

於是龐誌宗悄咪咪跑到隔壁、三房跟四房居住的東屋,跟三房的弟弟小聲說著今晚老大在屋裏說的話。

兄弟兩人一合計,又前往了東屋最角落的四房,敲響了屋門。

龐誌祖聽完二哥三哥的話,隻覺得這兩個人很好笑。

“是真的,誌祖。這是我媳婦兒親耳聽到的。雖然說是開玩笑,但大哥這也太不孝了。我們想著一起去找爸說說。你要一起去嗎?”

龐誌祖早已經看透了這些哥嫂,直接搖頭:“這種事情我不摻和。”

說完,頭也不回地關上屋門。

屋裏,睡得迷迷瞪瞪的蘇玲玲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如果知道的話,肯定會說這才是龐家兄弟的本質。

龐家正房,兄弟幾個的嘀嘀咕咕完全落入了一大爺眼中。

他從窗邊走回**,默默地歎了口氣。

——

龐家的不平靜仿佛會傳染一般。這種不平靜一直蔓延到周遭。

隔壁西耳房的老顧家,臨時用兩張長條凳子加一塊門板拚接的**,胡小竹躺在那一動不動。但腦子裏一直沒有休息的時候。

隔壁龐家的瞬息萬變讓她看了熱鬧。但也不能緩解她找對象的焦慮。

這些天,大院的人忙著看龐家的熱鬧。都沒有大媽再來關心她,再來問問她找對象的要求了。

這讓胡小竹十分焦慮。她真的不想嫁到鄉下。可是,那些大媽又說城裏一般人家不會娶鄉下人。

因為鄉下人沒有成立戶口,沒有糧食本,吃不上城裏的供應糧。娶了鄉下媳婦,就意味著一個人賺錢要兩個人來花。

但這些理由讓胡小竹更加不甘心。

看看大院裏的小媳婦。她親姐姐就是個農村人。前院那個白棠也是農村人。而是還是個該死好命得到城裏戶口的農村媳婦。

胡小竹不相信自己的命那麽不好。

“大晚上不睡覺,睜著眼睛幹什麽?”

胡梅梅從自己屋裏出來,剛想上公廁,就看到敞開的堂屋門裏,胡小竹睜開的眼睛,在夜色下居然發出點光亮。嚇得她後退了幾步。

是的。

老顧家堂屋被間隔成兩部分。裏頭是顧家老兩口睡覺的房間,外頭則是堂屋。裏間外間有一道自家做的小木門。

而胡梅梅睡覺的堂屋是有屋門的。但因為她要睡覺,老顧家也沒有其他床板。所以,每天晚上,就會把屋門卸下來,讓胡梅梅躺在上頭睡覺。

而屋門卸下來後,當然就關不上了。

好在,這年頭家家戶戶都習慣不鎖門,路不拾遺,風氣算是挺好的。因此,也沒人說啥閑話。偶爾說閑話的,也是覺得這胡小竹還是個姑娘。大晚上就敞開屋門睡覺,看著就不太好。

“大姐,沒啥,我這就睡,這就睡。”

聽到胡小竹的話,胡梅梅哼了一聲:“醜人多作怪。”

聽著這句嘀咕,看著胡梅梅搖晃著身體朝外頭走去的背景,胡小竹隻覺得很生氣。心中更是湧現出無數惡念。

當然,去胡同口上了趟公廁回來的胡梅梅,可不知道這個事情。

——

與此同時,西廂耳房的老許家,孫大媽這會兒躺在**同樣輾轉反側。最後,她實在受不了,伸手推了推旁邊已經睡得打呼嚕的自家老頭。

“老許,老許。醒醒!”

正在美夢中暢遊的老許被媳婦推醒,不滿地撓頭:“都晚上了,幹啥呢?”

“不是說讓你給咱家芳芳找對象嗎?有消息嗎?今天街道的程主任又上門來催了。你又沒本事給女兒弄個鐵飯碗。就給她找個對象,有那麽難嗎?”

許大爺扒拉了下頭頂那幾根頭發,訕訕道:“這不是我那都是些大老粗。怎麽好讓芳芳嫁到那些人家裏。”

“但這也不能再拖了。再拖,女兒就得跟隔壁劉丹香那些下鄉了。那姑娘下鄉兩年了。今天聽說好像要跟鄉下人結婚……”

這話嚇得許大爺立刻清醒過來。

他年輕時是犯過糊塗,但還是很疼自家娃兒的。許芳芳又是家裏唯一的閨女。他可舍不得姑娘下鄉,然後嫁給鄉下人,一輩子留在那回不了家。

“要不,明天我去問問其他人?”

孫大媽聽到這樣也隻能無奈點頭。她能咋辦?隻能明天爬起來,繼續給閨女找對象去。她就不信自己努力扒拉,還找不到個齊整的男同誌給自家閨女。

——

大院今晚家家都有煩惱,顯得十分不平靜。而這種不平靜隨著家家戶戶進入夢鄉後,並沒有消失。

淩晨兩點鍾,正好是人類最容易犯困的時候。一道黑影直接從虛掩著的大門走了進來。黑影在整座大院四處溜達。最後做了些事情,又施施然離開了。整個過程顯得十分從容淡定。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安靜的胡同被一陣罵聲吵醒。

白棠躺在被窩裏頭聽到動靜,立刻坐了起來。何天成跟她的反應一模一樣。

兩人一個照看孩子,一個打開自家屋門,站在小院兒,想要聽聽聲音的來處。

而發出聲音的二院裏,徐大媽正雙手叉腰站在自家門前的雞窩,罵罵咧咧起來。

徐大媽當初就是跟風在自己門口養雞的第一批人。當時,她已經吆喝自家兒子,把耳房門口的那點地方,以及通往後院的通道都占了不少。全部用木欄圍起來,一半地方養雞,一半地方種了些大蔥。

現在,她正站在那個養雞的柵欄附近,中氣十足地大罵:

“哪個殺千刀的,生兒子沒□□兒的王八蛋。居然敢偷我徐大丫養的雞。哼,別讓我找到。要找我抓到,你這個該死的賊就等著斷子絕孫……”

最後四個字說得咬牙切齒。讓不少打開屋門詢問發生什麽事情的男同誌,紛紛夾緊了雙腿。

徐大媽還想繼續罵下去,還是隔壁龐家出來的一大媽,發現對方居然連褲腰帶都沒係上,就急哄哄在門口罵人。趕緊上去催她回家把自己的褲腰帶綁上。

不在意這個的徐大媽,邊走進自家屋裏,邊係褲腰帶:“要不是老娘去上個廁所,哪能發現居然有小毛賊敢偷東西。這樣的賊,來一個我打死一個。”

一隻雞也要好幾塊錢。加上被偷的雞正好是下蛋高峰的好母雞。這讓徐大媽簡直肺都要氣炸了。

白棠很快也聽說了,徐大媽養得跟寶貝一樣的三隻母雞,被人給一鍋端了。

“昨晚沒聽到什麽動靜呀!”

白棠坐在院子裏,吃著早餐。順口問問何天成。

何天成也搖頭。

他家早就習慣栓門睡覺。無論是屏門還是屋門,統統都給拴上。也就夏天最熱的時候,屋門才會打開來吹夜風睡覺。

加上家裏放著痰盂,半夜一般也不上公廁。更加不會知道發生啥事兒了。

“不過,咱院子的院門是敞開的。大半夜要進人也很容易。”

白棠說著,回想起噩夢中的那些場景,隻覺得社會變化太快。現在的人還會大半夜不關門睡覺。被偷雞了就會罵得整片胡同都知道。

但再過些年,這門家家戶戶都會關上。至於比命還重要的母雞,倒是成為頓頓上餐桌的食材。

夫妻兩人說著話,二院那頭的議論一直就沒停。

等何天成上班後,白棠溜達過來二院,找今天放假的牛大姐一起出門買菜時。就聽說不少人家的猜想。

“這偷雞賊肯定是咱這片胡同的。其他人家根本不知道我們大院養雞。就這片胡同的人知道。”

他們大院因為養雞,已經成為了引領整個胡同的領頭羊。

這養雞帶來的好處讓胡同不少人家眼紅。

當然,能有空間養雞的人家不多。因為有些大雜院,一座院子就住了五六十戶、一百多口人家。這種大雜院,養人的地方都沒有,更加不會養雞了。

“哼,肯定是那些眼紅的人偷雞的。現在外頭抓得那麽嚴,居然還敢偷雞。等被逮著,一定送他去勞改……”

徐大媽這會兒坐在廊下的石階上,一直跺腳生氣。

“幸好沒偷我家的雞。哎,你們說是不是徐大丫得罪誰了。人家過來報複?”

一個嬸子小聲拉著周圍的人嘀咕起來。白棠注意到這人就是上次打聽陸堅的那個後院嬸子。

這會兒這人又竄了過來,正在跟人說著徐大媽的閑話。

“哎,我現在羨慕你了。早知道我也把雞給殺了吃掉……”徐大媽忽然拉著身邊的一大媽,一副羨慕的口吻。

整座大院的人都知道,第一個養雞的一大媽,家裏那幾隻雞統統進了蘇玲玲的肚子。

現在徐大媽這樣一說,一大媽的臉色立刻僵硬了不少。

有被內涵到的蘇玲玲,這會兒也在附近。聽到這話撇撇嘴,十分不屑。

這些大院的老娘們,也就是為一隻雞叫嚷半天。

哼,要這時間不如想想怎麽搞錢。特別是把房本兒改名字這事。是目前最重要的任務。

得趁著這些泥腿子不知道未來房價的高不可攀,趕緊多弄點房子在手才是正經。

怪這個時代太落後,都沒有商品房購買。

蘇玲玲腦袋瓜思緒千萬,簡直雜亂得可以。不過,這些思緒直指一個目的:撈錢,撈多多的錢。

而被她惦記著的事情,這會兒正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進行著。

罐頭廠的會議室裏,一場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會議正在進行中。

會議結束後,參與會議的所有人,幾乎無法掩蓋眼中帶著的振奮和驚喜。

年前就開始籌備的集資房項目,即將開展。

作為項目成本核算人員之一的何天成,從會議室出來後,就被廠長拍著肩膀,不住地跨讚對方年輕聰明,以後是個幹大事的。

“廠長,您就別誇我了。這事兒要不是有安主任的支持,我也不能做得這麽好。”

“你個小子,還誇自己做得好。”負責後勤科的安主任不客氣地拍了何天成一下。

接著轉頭看向廠長:“廠長,具體的集資樓名額篩選細則公布後。我們科可能要借調些人過來幫忙才行。”

“可以,這是好事。”

集資樓是另外一種形式的福利樓。因為產權是跟廠裏一起共同擁有的。篩選名額就顯得尤為重要。

領導們說了幾句話,又好心提醒何天成:“這集資樓是有工齡限製的。你小子剛好夠格。但是錢得早點準備。”

知道申請流程的何天成連忙點頭。他跟白棠早就商量好先買上個麵積小一點的樓房。等這樓蓋好了,這時局也就變了。到時候,說不定手裏的房子就會值錢很多。

何天成離開會議室,回自己辦公室的路上,就被人堵住了。

詫異看向來人,何天成直接問道:“一大爺,有事嗎?”

集資樓這種廠辦負責的項目,身為車間主任的一大爺負責的是生產那一塊。所以今天的會議並沒有參與。應該說,整個集資樓項目從立項開始,一大爺都是不知道的。

當然,在廠裏混了那麽多年。人脈關係不少,多多少少還是聽到些風聲的。

當聽到今天的項目會議結束後,一大爺直接來堵何天成。

“成子,大爺有事問你。”

何天成考慮到他剛開完會,大概明白對方的來意。

這個時候,他隻以為對方是想要先打聽清楚集資樓的申請流程。然後給自家那四個寶貝兒子出錢出力買集資樓。但是,當他聽完一大爺的要求後,直接愣在當場。

——

白棠跟牛大姐一起去菜站買了不少好東西回來。甚至肉也搶到了幾條不要肉票的棒骨頭。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家。

天氣越來越熱,青菜也越來越多。她家小院兒的青菜,已經足夠一家人吃了。白棠去菜站主要是看看隔壁的副食品站有沒有新來的副食品。

果然,就讓她搶了一大包腐竹。還有一些桂皮八角等等亂七八糟的調料。夏天來了,涼拌豬耳絲這些涼菜可以提上日程了。

出去一趟回到大院,花了一個多小時。

白棠沒想到的是,二院那些大媽們討論的話題依然是怎麽逮到偷雞賊。

出來賊這件事情是很嚴重的。一大媽跟二大媽兩位管事大媽,早就去街道匯報情況。順便跟胡同這些大院提個醒兒。

所以,二院留下的人不多。

大家紛紛圍著徐大媽,給她出謀劃策。

那些個計謀,白棠聽了都想笑。

“我家大有還說要養雞了,幸好沒養。種點蔥蒜更劃算。”

遊婷美坐在自家廊下,跟白棠說著自己的想法。

白棠倒是覺得這偷雞賊那麽容易成功,跟大院的大門敞開有關係。這門是公共的,大家進進出出,大晚上為了方便上公廁也不栓上。確實在方便大院的人的同時,也方便了偷雞賊的進進出出。

本以為這件事情發生後,那個偷雞賊會收斂。

哪成想,偷雞事件發生的第二天,二院又有人家的雞被偷了。

這一次被偷的是正房西耳房老顧家養的雞。唯一的好消息是老顧家的雞隻有兩隻。比徐大媽的雞少上那麽一隻。對比起來,損失也少了些。

但是,這已經足夠讓二大媽跟胡梅梅心疼死了。

一大早,最先發現雞不見的人就是胡梅梅。她起這麽早不是為了啥,是為了催妹妹胡小竹起來做早飯。

結果一出門,就發現養在自家屋子廊下的兩隻雞不見了。

這讓她立刻聯想到隔壁徐大媽發生的事情。

胡梅梅顧不上其他,立刻把在堂屋睡著的胡小竹拉起來:“醒來醒來!你個死丫頭,家裏的雞被偷了。你敞開屋門睡大覺的,居然不警醒些。”

胡小竹有點迷瞪瞪的。聽到這話立刻清醒過來。

她可不是心疼那雞。反正那母雞生的蛋,都進了那寶貝蛋-顧金寶的肚子裏。但是她害怕被顧家的人嫌棄,趕回娘家。

於是,胡小竹手腳並用從門板上跳了起來,著急忙活地說道:“大姐,我真的不知道。我昨晚啥動靜都沒聽到。”

胡梅梅氣不過,伸手狠狠地在胡小竹伸手拎了兩把。接著拍了拍公婆的門,直接把人給吵醒了。

這老兩口起來後,當然就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

“行了行了,別嚷嚷了。隔壁徐大丫都沒能逮到那賊。你在這罵有啥用?”

昨天去街道匯報過情況,又走訪了整條胡同。二大媽是知道其他大院有養雞的人家,都沒人丟雞的。就他們大院,居然連著兩天丟雞。

這偷雞賊,就是逮著她們大院偷!

白棠很快也聽說了老顧家丟雞的事情。當然也知道胡梅梅怎麽欺負胡小竹的過程。

後頭的這一段描述十分詳細。讓白棠不得不懷疑,把事情透露出來的人就是胡小竹。

昨天二院那些養雞的人家,還有心情給徐大媽分析分析情況。今天聽到老顧家的雞也被偷了。也顧不上去分析到底怎麽抓賊了。一個個抓耳撓腮想辦法保住自家的雞。

最後,一大媽給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晚上睡覺把大門拴上。同時,還得把家養的雞拎進屋裏。

這事兒給鬧得。

中午何天成回來的時候,聽到這個後續,直接搖頭:“天氣越來越熱。這雞味道可大著呢!晚上放屋裏,人還怎麽睡?”

這個時候的城裏人,很多是一家子住一個屋。屋裏用木板、門簾隔開。就這樣的居住條件,加上兩隻臭烘烘的雞,可真是夠嗆的。

白棠也覺得這事兒難辦:“還有人提醒我,得把咱家的羊咩咩拉到屋裏。不然,怕被偷雞賊牽走了。”

何天成看了看自家圍牆的高度,很懷疑沒有梯子,那賊能不能翻進來。

不過,看著那趴在羊圈一副要馬上生養崽的母羊。何天成想了想,覺得還是把這羊,晚上拉到隔壁屋子好了。

晚上把雞拎進家裏這個方法,終於製止了偷雞賊繼續偷雞的步伐。但這也讓大院不少人家晚上在雞臭味中睡覺。

就這樣的日子過了幾天,大院首先有人受不了開始殺雞。而就在這個時候,大院又迎來了新的客人。

消失好幾天的王家婆媳,再次上門來了。

這一次,兩人表現得十分理直氣壯,手裏還抱著包袱。招呼不打一聲,直接住進了龐家大房那屋子。

“我家那個死鬼,就住在筒子樓不回來。這屋子我一個人住著也冷清。媽,春燕,你們兩就放心子在這裏住下吧!”

這老王家就剩一個寡母,一個守活寡的兒媳婦。兩人住在大雜院裏,是非不斷。

王小荷看不下去,又想到自家分家了。直接就把人給領回來。

特別是弟媳婦肚子裏的孩子,可是老王家的根。王小荷不可能眼睜睜看著這孩子受到丁點兒傷害的。

王小荷不止把娘家人領回來住。更是去大院殺雞的人家,花錢買了半邊雞,中午給娘家人做了炒雞肉。

這樣的做派,惹得其他三房人十分不高興。

特別是現在分家了,他們這些之前不用幹活的人。現在要自家買煤爐子、鐵鍋來做飯,就覺得十分不方便。

但這都分家了,他們沒法兒指責王小荷的做法。

蘇玲玲這兩天也知道那天龐老二、龐老三過來找龐誌祖的原因。

趁著今天放假,王小荷又把娘家人領回來的契機,她裝模作樣地說道:“哎,這大嫂也太過分了。這屋子雖然分給了大房。但還是姓龐的。她就不該把姓王的人拉到家裏來。這不是亂套了嗎?”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特意避開王家人。因此,王小荷聽到後,攥緊了拳頭。

雖然惡心蘇玲玲,但王小荷知道對方的話十分有道理。

這屋子一天不改房本兒,一天就不是她家的。要是哪天真把老頭子得罪狠了,怕是會被趕出去。特別是在她把娘家人接到家裏住之後。

這樣想著,王小荷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讓那老頭把改房本兒的事情,確定下來。

蘇玲玲抱著肚子,站在那看清楚王小荷的表情後,嘴角帶上一抹笑意。

現在,這家人最著急改房本的,怕是王小荷了。有人在前頭衝鋒陷陣,自己坐享其成就好了。

有了上次被抓的教訓,最近蘇玲玲覺得自己的做法都開始高明起來。

——

今天周末,龐大爺同樣一早外出。不過,這一次外出不是訪友,而是跟著何天成一起走了趟。

“一大爺,這裏就是之後要蓋集資樓的地方。”

集資樓修建的地方,位於罐頭廠需要步行十分鍾左右。跟大院剛好是一東一西兩個方位。

整個地塊目前是一片雜草叢生的荒地,看著就十分蒼涼。

但是這個地方隻要起了集資樓,很快就會繁榮起來。

“大爺,決定了嗎?”

一大爺在四周走了一圈,雙手背在身後,站在不遠處眺望遠處。好久之後,終於點頭:“對,成子,我決定了。之後的事情大爺隻能麻煩你了。”

何天成看他這樣有點不落忍。

一大爺在他印象中就是那種典型的北方大爺。工作嚴肅,表麵不說,內裏是疼孩子的那種。隻是,他那種疼愛更多的是一種全家人一起好。

就比如,這龐家兄弟四個。沒有一個下鄉的,都被他想辦法弄到工作了。

光是這本事,就不是一般的大爺能夠做到的。雖然龐家兄弟都沒啥厲害的職位,但能夠擁有一個鐵飯碗,已經是多少人家夢寐以求的。

隻是,一大爺顯然沒有想到,兄弟之間也是會有很多私心的。這才漸漸造成了龐家兄弟現在這種局麵。

越是想一家子一起好,越是會造成兄弟之間的決裂。

“大爺別客氣,剩下的我會幫你辦好的。”

兩人商量的事情沒人知道。何天成回到家裏後,也隻是跟白棠略微提了提。

——

而回到家裏的一大爺,在吃過午飯後,就把兒子們叫到跟前。

“你們這是都想改房本兒的名字對吧!”

兄弟是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是由老大龐誌光點頭。

一大爺看著這兄弟四個,想到這些年以來自己給他們的照顧。覺得可能就是自己做得太多了。這才讓四個兒子變成這樣。

當然,他最失望的還是付出最多期望的大兒子。

“要改房本兒也行。但你們得給我些轉讓費。不然,就等我老了後,你們兄弟四個再掰扯吧!”

老子跟兒子要錢,這樣荒謬的事情,居然發生在老龐家!發生在他們老爹身上!

這簡直讓龐家兄弟四個,完全回不過神來。

一大媽一直在邊上聽著。等聽到這句話,跟兒子們一樣,也瞪大了眼睛。

“老頭子,你說啥瞎話呢?這怎麽能跟兒子要錢呢?”

在一大媽的心目中,這當爹媽的哪能跟兒女要錢呢?又沒老到動不了,跟兒女要錢算什麽樣子。

一大爺知道老婆子的想法,隻是搖頭:“你們要改房本兒的名字,就隻能給我轉讓費。不然,我怎麽知道你們拿了屋子,會不會又賣出去。這屋子可是你們爺爺留下來的。”

龐家兄弟幾個互看一眼,最終龐老大說道:“爸,你要我們交多少轉讓費?”

“一間屋子200塊。不多,就是給個意思而已。”

200塊對於雙職工家庭來說,確實不多。而且工作這些年下來,他們吃喝都在家裏。花不上多少錢,手裏基本上都有個千兒八百的。給老爹200塊轉讓費確實不多。而且,老爹這些錢,最後也是花在他們或者他們的孩子身上。

這麽一筆賬算下來,龐家兄弟幾個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利益得失。

不過,沒等有人答應。就聽到龐誌祖忽然道:“爸,這改房本兒的事情我就不參與了。反正房子是不是我的名字,都是你的。我住著也沒啥。”

龐家剩下的兄弟幾個一聽,雖然覺得四弟講話有道理。但這房本兒有了自己的名字,會更好!

而跟龐誌祖共用一間屋子的龐家老三,更是眼前一亮。

這老四不要房本兒改名字。到時候這房本兒不就隻有自己的名字?那是不是說這屋子在房管所那,就相當於一整間都是自己的呢?

這樣的想法,讓龐老三激動得渾身發顫。

把兒子們的表情盡收眼底,一大爺不動聲色地把話說完。就等著兒子們拿錢給自己。

當天下午,龐家老大、老二、老三各自都把兩百塊給到了老父親手裏。

這麽些年以來,隻有他們手心朝上,跟親爹要錢的。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給老爹錢。

那種感覺,兄弟三人都覺得有點怪不習慣的。

一大爺接過厚厚的一疊大團結,心中的感慨更是比兒子要複雜萬分。

都說養兒防老。他咋就沒感覺到自己有享受兒子福氣的那一天呢?

之前事事照顧兒子,給找工作,給娶媳婦,給房子住,給吃給喝,還給帶孩子。也沒能從他們手裏拿到過一分錢。

現在,就一句要改房本兒的名字。這些兒子倒是一個個掏錢了。

這世道,可真是……

甭管心裏感慨萬千,一大爺麵上十分冷靜地說道:“過兩天我工作沒那麽忙,就領著你們去改房本兒。”

兄弟三人齊齊笑了起來:“爸,你可是我們親爸啊!這事兒你都應承了。我們不著急……”

“對對對,我們不著急……”

現在兄弟三人的不著急,很快就在明天工作日到來後,演變為後悔不迭。

屋外,看著親爹跟親哥們的舉動。龐誌祖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