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寶物

“媽, 都是鄰居。何家就那麽兩個大人,還有兩個奶娃子。人家好不容易要改造房子,咱們怎麽著也得過去幫個忙吧。”

周末一大早, 蘇玲玲就在飯桌上,連早餐都沒吃。開口就跟一大媽提要去白棠家幫忙。

蘇玲玲這種反常的舉動, 讓整個龐家飯桌的人都停下了筷子。就連稍微懂點事的孩子, 都覺得這個四嬸今天有點奇怪。

蘇玲玲就像看不到別人詫異目光似的,繼續巴拉巴拉說著要去幫何家砌牆的事情。

最後,還是一大爺這個當家人發話,讓四個兒子帶著兒媳婦過去何家,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夠幫得到的地方。

於是, 白棠一大早打開院門。就迎來了八位客人。這些客人臉上神態各異。有的滿臉無所謂, 有的滿臉嫌棄, 有的充滿興奮。

白棠很容易就捕捉到蘇玲玲那張異常興奮的臉。

她稍微思索就知道這些人的來意。

何天成看到這麽多客人,也訝異地挑了挑眉。

這時候,龐誌光這個當大哥的, 就上前說明了來意。

何天成本來想拒絕的,想了想。幹脆拉著人到了隔壁屋子前。

隔壁屋子被白棠收拾了好些天,東西已經全部都打包好了。

何天成也沒跟龐家人客氣,直接指揮他們幫忙, 把東西搬到已經砌好的圍牆根下。

蘇玲玲看到何天成把門打開, 滿臉興奮。

要知道上次她來這個小院兒, 還是剛結婚那會兒。那個時候, 這何家人也很奇怪。老是不邀請她進屋裏。可惜, 當時在院子裏也沒發現任何寶物的跡象。

走在後麵的白棠看著蘇玲玲一馬當先, 朝裏麵衝的樣子, 就覺得好笑。

她不會真的以為這屋裏隨便走走, 就能發現所謂的財寶吧。要是這樣的話,她早就把東西給拿走了。

“我先把孩子送到牛家那。”

今天牛大姐放假,之前說好可以幫忙照看一下孩子。加上吳婷婷也在,小孩子有伴兒更加高興。

何天成點頭,跟兩個樂嗬嗬的娃兒叮囑要乖,要聽話。

牛家這會兒也剛吃完早飯不久。牛大爺跟牛大媽正指揮著牛大姐,把搖搖椅搬出來曬太陽。

見白棠帶著兩個孩子過來,樂嗬嗬地問道:“忙的過來嗎?要不讓勝男過去搭把手?”

這話問的白棠就是一樂。

哪裏能忙不過來。

龐家一下子來了八個勞動力,不用白不用。

牛大姐聽到動靜,從屋裏出來,招呼白棠過去:“白棠,前頭一大媽不是要把走廊圍起來嗎?他們討論出結果沒有?”

白棠搖頭。

那天付七妹雖然被自家婆婆給打發走了,但是造成的影響其實還是有的。

就比如之前說要把走廊圍起來的一大媽,這幾天就沒了動靜。

即使街道辦已經審批下來,手續齊全。但看她的樣子好像暫時不準備動作。

見牛大姐一副有話沒說完的樣子,白棠直接問道:“大姐,你是想把耳房前頭這一塊搭建起來嗎?”

過年那會兒牛勝利回家,牛家就住不下人了。

耳房跟前的走廊很寬敞,要是搭建出來的話,可以弄個小房間了。不過,冬天睡人估計會很冷就是。

兩人正說著話,陸堅扛著個大包裹上門來了。

白棠見這兩人好像有話要說,就先回家去了。她還得看看蘇玲玲到底想幹啥?

——

白棠家中,這會兒當做庫房使的屋子擠滿了龐家的人。

白棠一過去,就看到蘇玲玲像個跟前吊著棒骨肉的小狗一般,滿屋子亂竄。

龐家的男人們扛著箱子出來的時候,她就到處走走,時不時跺跺腳。

這個動作看的白棠差點沒笑出聲來。

難不成蘇玲玲以為自家,就像話本裏麵說的那樣,地下有機關。一腳踩上去會有空洞的聲音。

“她這是瘋魔了吧!”白棠忍不住湊到何天成身邊小聲嘀咕。

“成子,你不過來一起搬嗎?”

龐誌光中年發福,身上贅肉不少。讓他這樣扛著個實木箱子,簡直為難死他了。

他真不該趁周末回家住一天的。要還是在廠裏,不上班就在屋子睡大覺。又或者直接去國營飯店。叫上一碟子紅燒肉,再喝個小酒,日子得多美呀!

咋就聽家裏婆娘的話,說什麽周末一定要回家。在爹媽跟前刷刷臉,別讓爹媽把錢都給到弟弟們的手裏。

何天成看出龐誌光的不樂意。不過他卻不吭聲,反而上去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一副感激哥們兒的樣子。

“誌光,辛苦你了。你真是好兄弟啊!有兄弟你在,我家這牆啊,不用半天就能砌好。”

說著起身朝堆磚頭的角落走去。意思很明顯,就是讓龐誌光搬完東西之後,過來幫忙砌牆。

白棠被何天成這個舉動弄得差點噴笑出來。

這家夥明明就看出了龐誌光不樂意,還給人家戴高帽。沒看龐誌光臉上的肥肉都擠在一起。一看就憋得很辛苦的樣子。

龐家剩下的幾兄弟還好,但龐家兒媳婦們聽到何天成的話後,臉色都變了。

她們又不想來幹什麽活。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幹什麽不好,來給人家當苦力。都怪蘇玲玲這個攪家精。

蘇玲玲這會兒心裏樂的很。她還想著要怎麽想方設法留下來繼續探查。沒想到不用自己開口,對方就留自己下來了。

蘇玲玲想,等自己找到那些財寶後。看著怎麽偷摸著弄走。到時候給何家留下三瓜兩棗,也算是自己的一點心意。

就在院子裏忙的熱火朝天的時候,花寶強,花寶安兄弟倆也過來了。兄弟兩人來了後也沒廢話,跟龐家兄弟一起,把屋子裏麵那些個木箱櫃子,全部都抬了出來。

——

小院兒這裏的熱鬧,引來了好些個二院的小朋友。

今天是周末,大院裏的小孩有一個算一個都不用上課。

吳家的小兒子吳興旺從二院跑出來,看到角落的沙堆就想趁著大人不注意,衝過去玩沙子。

跟在他身後的好幾個小孩子也有樣學樣。

就連本該在牛家,跟吳婷婷一起玩耍的團子、圓子也跟風一樣蹦的出來。

白棠見狀,趕緊上去拉住了吳興旺。

跟在吳興旺背後的小孩,看到大人過來。啊嗚一聲就往回跑。

前院跟二院之間是隔了一道垂花門的。

孩子們一窩蜂往回跑,跑得慢的自然落在最後。

白棠看到自家兩個娃兒,人來瘋一樣衝在最前頭,簡直要無語。

不過,下一刻,一陣孩子的哭聲響了起來。

白棠趕緊上去一看,發現摔倒的小孩,居然是整個大院最胖嘟嘟的顧金寶。

這孩子因為家裏養的嬌貴,平時大院都沒孩子敢跟他一起玩。

隻要不小心磕到碰到或者玩遊戲輸了,顧金寶都會哇哇大哭。之後,胡梅梅這個親媽就會上門找鄰居理論。

這種事情發生三五次之後,大院就沒有孩子敢跟顧金寶一起玩了。

現在,顧金寶這一哭,白棠就覺得頭皮有點發麻。

果然,沒等她把顧金寶抱起來。那頭,胡梅梅就從家裏衝了出來。一把把地上哭鬧的顧金寶抱在懷裏。等發現孩子的手掌有擦傷時,更是跳起來對著白棠就破口大罵。

“啊?白棠你幹什麽?你一個大人,怎麽好意思欺負小孩子?”

白棠:……不準備慣著她。

“誰打你孩子?他自己摔倒了,我好心把他抱起來。你瞎說什麽?”

胡梅梅聽到這話,沒有一點感激的意思。

“不是你一個大人在後麵追著他,他會摔倒嗎?

這種胡攪蠻纏的話,白棠直接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

“你要發瘋就繼續發瘋,不發瘋就把孩子抱回家去處理傷口。”

白棠懶得跟對方糾纏,丟下這句話轉身回家。家裏還有一大堆事,誰耐煩跟她糾纏。

垂花門這裏的動靜當然引起了二院不少鄰居的目光。大家都知道胡梅梅是什麽樣的人,倒是沒有人覺得白棠哪裏不對。

反而紛紛轉過頭來勸說胡梅梅,讓她趕緊哄孩子不要在這裏胡攪蠻纏。

——

牛家,牛大姐正在跟陸堅說話。忽然見女兒吳婷婷帶著團子圓子跑回家。接著外頭響起孩子的哭聲,胡梅梅跟白棠的爭吵聲。再看看女兒有點心虛的模樣。立刻問道:

“婷婷,不是叫你帶弟弟妹妹去玩嗎?是不是調皮了?”

去何家玩沙子的提議,其實就是吳婷婷提出來的。

但她隻是想著好玩而已。沒想到大人不給玩沙子。害得顧金寶摔倒,白阿姨跟胡阿姨吵架。

於是,聽到親媽的問題,吳婷婷著急的眼眶都紅了。

牛大姐這一看哪裏還有不清楚的。

她剛想開口教育女兒,邊上的牛大爺、牛大媽就開口勸了起來。

“孩子還小,慢慢教。”

“孩子又不懂啥事。”

陸堅注意到吳婷婷神情低落,開口轉移話題,繼續說著今天牛勝利拜托他送過來的大包裹。

好一會兒過去。等吳婷婷帶著團子圓子出去後。陸堅這才說到:“我看婷婷的情緒有點不太對頭。你們最好私下裏問問她。”

——

關於牛家發生的事情,白棠暫時是不知道的。

她丟下胡攪蠻纏的胡梅梅後,回到大院剛好就看到東西搬好。何天成正指揮龐家幾兄弟扯開一張油布,把搬到院子的木箱擋住。

油布一扯上,龐誌光就像身後被狗咬一般。不等何天成招呼他們喝水吃點東西。就撒丫子跑了。他這一跑,龐家剩下的人有一個算一個,走的飛快。

轉眼間整個何家小院就剩下花家兄弟倆以及蘇玲玲。

白棠也不介意,轉頭笑眯眯地跟眼前三人說道:“待會兒還要砌牆,你們要有急事可以先走,我們夫妻兩個自己能搞定。”

花寶強跟花寶安兄弟倆還真有事。也沒跟白棠客氣,擺擺手先回家了。

看到唯一留下來的蘇玲玲,白棠一點兒也不意外。甚至心裏還有點暗喜起來。

很巧,蘇玲玲也有著同樣歡樂的心情。

不過,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

“不對,不是這樣子砌的。你不會的話,就先回家吧,不要在這裏添亂。”

屋裏,何天成負責壘磚,白棠負責抹水泥。蘇玲玲負責傳遞磚塊。三人看起來好像很有默契一般。但仔細一聽,就能聽到白棠時不時都要教訓蘇玲玲一兩句。

不是這裏不對,就是那裏不對。

偏偏蘇玲玲為了所謂的財寶,還不敢反駁。生怕何家人把她趕走。

簡直把她憋屈死了。

可惜,無論蘇玲玲怎樣隱忍。一個上午過去了,牆砌好了。說好的財寶也沒有個影兒。

目送著蘇玲玲垂頭喪氣的背影,想到對方身上、臉上到處都是泥沙水泥。

白棠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你說說她腦子是怎樣想的?為什麽覺得隻要進了我們家,就能找到那所謂的財寶。要真有財寶,先找到的也應該是我們夫妻倆啊。”

何天成甩了甩剛剛洗幹淨的手,冷笑道:“貪心唄!”

貪心是一切罪惡的源頭。有些人總把別人當傻子。

貪心的蘇玲玲灰頭土臉回到家裏,連飯都顧不上吃。就招呼的龐誌祖給她燒水,她要洗澡。這個時候,蘇玲玲就特別討厭這個破爛四合院,連個水房洗澡房都沒有。要不是為了那批財寶,她真不想再住在這個鬼地方。

但要她放棄以後創業的第一桶金,她又實在舍不得。

既然沒有辦法確定寶物的位置,那麽還是回到一開始的辦法。那就是把倒座房拿下。這樣財寶就是自己的。

為了買倒座房,她得先存多點錢。再有一個,就是創造一個讓何家夫妻無法拒絕賣房子的理由。

於是,她在洗澡的間隙,思來想去,把腦海中原著的劇情翻了一遍。終於確定有一件事情可以利用。不過,在那之前,她還是得弄多錢。

——

白棠還不知道自家的倒座房再次被惦記上了。而且這一次對方使用的方法將會讓人非常惡心。

她這會兒正在牛家,聽著牛大姐講吳婷婷小朋友在學校遇到的事情。

“我真的沒想到,這麽小的小孩居然都會做出這種惡毒的事情。”

吳婷婷翻了年剛九歲,就讀於製衣廠小學二年級。去年年底牛大姐跟吳江離婚之後,學校就有人在說吳婷婷的閑話。

小孩子能懂什麽離婚不離婚的?那些難聽的話就是在家裏聽到家長說的。

“怪我這個當母親的粗心。沒想到去年年底離婚後,婷婷就在學校被同學說了不少閑話。等過年時,吳江不是被人給抓奸了嗎?開學之後,學校那些孩子嘴巴說出來的話就更加難聽了。”

因為離婚,牛大姐本人也受到了不少的壓力。

百貨商店的營業員大半都是女同誌。這些人平時在櫃台站著,沒事的時候就說閑話。

這個時候牛大姐往往是人們議論話題的中心。不過因為沒人敢在她跟前說這些,牛大姐倒也過的去。

她沒想到,自己沒有遇見的事情,倒是讓女兒體會了個遍。

白棠安慰地拍了拍牛大姐的肩膀。

這種閑話不好堵住人家的嘴。隻是小孩子說話比大人更加沒有分寸。可以想見吳婷婷這孩子的承受了怎樣的壓力。

“幸好今天陸堅過來的時候,發現婷婷這孩子的情緒不太對勁。不然,我這他媽的還傻傻的,隻覺得女兒最近不聽話。”

白棠聽到這之中還有陸堅的功勞,詫異了一下。這人果然是個細心又有責任心的男人。如果當年沒有吳江橫插一杠,牛大姐母女兩人的人生,肯定會完全不一樣。

“大姐,現在也別傷心。等明天上學的時候。幹脆上學校去看看。這些閑話那麽多,老師肯定是知道的。但是一直沒有阻止,可見這老師是有多不負責任。”

“好!我明天請假上學校去。我就不信那些孩子說話那麽惡毒。家長不管,老師也不管嗎?”

——

跟牛大姐約好明天一起陪她上學校之後,白棠就先帶著家裏倆娃兒回家吃午飯了。

因為上午忙著砌牆,中午也沒準備什麽複雜的菜色。就一碗普通的麵條,加點青菜,加個雞蛋,再加點豬油。

饒是這樣,一家人吃得也是香噴噴的。

吃麵條的間隙,白棠跟何天成提了提吳婷婷的事情。

“所以我說,吳江這種人渣真是害死人。”

“你也別生氣。陸堅走之前溜達過來,跟我提了提吳江的事情。”

白棠沒想到還能聽到吳江事情的後續。

“他不是被抓走嗎?就耍流氓的罪名,也夠讓他勞改了。”

何天成笑笑:“可不是嘛!判了勞改,送到西南那邊的農場改造了。這種人,如果沒有意外,這輩子再見到的幾率很小了。”

“那這事兒就剩下付七妹了。”

白棠歎息道。

夫妻兩人對於怎麽應對付七妹這條瘋狗,已經有了方案。到也不怕她過來找茬。

吃過午飯後,夫妻兩人把全新的屏門一關。帶著孩子睡了個午覺。

起來後,趁著孩子還在睡覺,夫妻兩人開始了自己今天最重要的活動。

那就是:尋寶……

是的。

雖然蘇玲玲這個外人沒有一點頭緒,但身為倒座房的主人,加上在這裏生活了十幾年,何天成多多少少還是有點線索的。

“我記得應該是三歲的時候就搬到這裏來住了。那個時候,這兩大間倒座房就是這個模樣。當時家裏買了這房子,沒錢修整。隻是把炕道通了,也就這麽一直住著。”

家裏這兩間倒座房,之前當做庫房用的那一間,以前是何天成父母居住的。後來公公去世,婆婆改嫁。這屋子就空著一直到了現在,都有七八年的樣子了。

“我們住的那間,結婚的時候我還翻新了一下。除了地麵的青磚沒有扒開,其他地方不可能藏東西。至於另外一間屋子,因為我爸媽的事情,都好多年沒打理。”

何天成說道這裏,臉上露出點笑容。

“如果硬要說哪裏能藏東西的話,我更傾向於這間屋子。”

寬敞的屋子,裏麵的東西已經搬到了外頭,顯得空****的。現在,這裏除了一道剛剛砌好的牆外,就是一個塌陷的大炕。

整座大院是解放前官員的宅邸,後來又被富商買去。地麵是結結實實的厚重青磚,並不好搬動。按照夢中場景,富商是著急離開的,東西藏在地下的可能性不大。但這個大炕是後來何家盤的。根本跟富商沾不上邊。

既然不在地麵,又不在大炕裏麵。難不成在天上?

這樣想著,白棠抬頭看了看屋頂。

倒座房的屋頂是普通的瓦片梁柱結構。房梁結實,瓦片密集。每年何天成還會上屋頂撿瓦修房頂。實在沒什麽地方可以藏東西的。

這樣想著,白棠就大踏步地在屋裏轉悠起來。

這個動作有點傻乎乎的。白棠自己走著走著,都覺得自己像早上那會兒的蘇玲玲。

不過,區別於蘇玲玲,她是昂著腦袋轉悠的。

何天成站在不遠處,雙手抱胸,跟她一樣抬頭不說話。

夫妻兩人就著這動作很長一段時間。白棠甚至覺得自己已經把屋頂的瓦片花紋都給記住了。

忽然,腦海中靈光一閃。

“不會在那兒吧!”

何天成同時出聲。

夫妻兩人齊齊把眼光看向整個屋頂中央,那一根起著承重作用的房梁。

建造瓦片頂的房屋,需要先用木頭搭建出一個三角的房梁結構。而在整個結構中,起到最重要作用的就是房梁。

家裏這兩大間倒座房的房梁,從外表來看,就是普通的木頭。隻不過這木頭比普通的房梁要粗上那麽一圈。

用這種粗木做為房梁,在這個大院不少見。畢竟,蓋起這座大院的,還是以前封建朝代的官宦人家。整座大院的梁柱,幾乎都是這樣的規格。

何天成天天盯著房梁睡覺,還真沒覺得哪裏不對勁。今天怎麽看怎麽覺得哪裏怪怪的。

白棠這個時候已經從隔壁屋裏搬來了一張椅子,又招呼何天成一起,把家裏吃飯的八仙桌抬了過來。

把椅子放到八仙桌上,接著白棠扶著椅子,何天成踩了上去。抬手直接攀上了房梁。

白棠在底下把手電筒遞了過去:“小心點。”

何天成點頭,拿起手電筒在房梁上四處照了起來。左敲敲,右敲敲。忙活了好一頓,從房梁這頭檢查到了那頭。

忽然,手敲到一個角落,臉色微變。

白棠立刻意識到這是有發現了。

果然,也不知道何天成是怎麽弄的。沒過多久,手裏拿著一個亮晶晶的東西,朝白糖搖了搖。

這個亮晶晶的東西不是別的,是一根小黃魚。

手電筒昏黃的燈光下,小黃魚顯得更加閃亮。

白棠深深的吸了兩口氣,睜開雙眼,努力穩住聲線:“數一數到底有多少?”

何天成點頭,用嘴巴咬住手電筒,直接蹲在房梁上開始數了起來。

等何天成扒拉完房梁數清楚後,白棠都有點麻木了。

天知道,那富商是怎麽想的。居然在一根房梁裏頭,藏了二十多根小黃魚。這種東西,有一根就夠一家子吃喝一年的。

這個時候已經數完金條的何天成,從房梁上一躍而下。把手裏攥著的那根金條遞到白棠跟前。

白棠接過來摸了摸,又用手敲了敲。甚至她還有點想用牙齒咬一咬。不過想了想,這東西放在裏頭不知道多久,也就忍住這個衝動。

好一會兒情緒平複過去後,白棠把金條塞回給何天成。

“放回去吧。”

何天成唇角勾起一抹笑容:“確定嗎?不拿一根下來天天看著開心。”

白棠沒好氣瞪了對方一眼:“被人發現就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雖然找到這麽多金條,她很激動。但白棠也很清醒。這東西在這個時候就是個禍端。不要說有那麽多根金條,就一根也夠他們一家吃一壺的了。

還不如藏在房梁裏麵,等到以後市場開放,缺錢了再拿出來。

重新把金條放回去後,何天成這才跟白棠說了一下房梁上的情況。

原來這房梁從外頭看是完完整整的一根木頭。甚至,何天成站在房梁上,乍一眼看上去也沒能發現端倪。

“要不是帶著目的去找,還真沒想到居然會有人把房梁掏空一部分,往裏頭塞金條的。”

說到這裏,何天成不免感歎,製造這根藏東西房梁的工匠手藝之精湛。

“你說,另外一間屋子的房梁上會不會也有這種機關?”

白棠不知道別人家的房梁是什麽樣子的。但是按照夢中的場景,她家是唯一找到金條的地方。

“不用猜,我們現在就去看看。”

夫妻兩人把桌椅搬回隔壁屋子,這才聽到裏間兩個娃兒玩鬧的聲音。

白棠抬手看了看手表。發現時間居然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怪不得兩個孩子午覺都睡醒了。

“晚點再看……”

夫妻兩人同時做了這個打算後,洗洗手一起進了裏間,一人抱著一個孩子出來。

到了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白棠跟何天成靠在一起,抬頭望著房梁上搖搖晃晃的黃色小燈泡。

“你說,我們每天看著的這個房梁,如果上頭有金條的話。那我們不就是天天看著黃金睡覺的有錢人?”

白棠這突發奇想,把何天成給逗樂了。

他把人攬進懷裏小聲說道:“管他裏麵有沒有黃金,反正這是咱們的家。”

白棠想想也是,這家裏現在也不缺錢票花。黃金,更像是額外的、來自老天爺的禮物。

——

夫妻兩人這頭說說笑笑,表示自家不缺錢花。但是這個時候很多人家都很缺錢花。

城西的大雜院裏,付七妹躺在**輾轉反側。

自從流產後,她的身體一直都是冷冰冰的。看過醫生說是氣血沒有補回來。所以這些日子,付七妹天天都要喝一鍋紅棗燉雞湯。

這窮苦的家裏肯定是供不起她這樣吃喝的。

幸好,她認識了賴主任。

雖然隻能當個沒名沒分的相好,但天天有錢花,有肉吃。這種日子,付七妹覺得自己過得很滿足。

唯一不滿足的就是不能嫁給對方。對方有妻子,有兒子女兒。如果不能嫁過去,哪一天對方把她給甩了,她就什麽都撈不著了。

就連現在這個職位,也就是個掛名的,根本沒有工資發。可以說,她的吃喝拉撒,完全依靠賴主任。

付七妹把自己的處境想清楚後,決定利用對方的威風,想辦法給自己弄些好處。

而她能夠接觸到的人裏麵,有錢有把柄的隻有那麽三兩個。

於是,在第二天,付七妹就在紡織廠門口盯梢起來。

——

蘇玲玲還沒進廠就看到了蹲守的付七妹。

對方對她露出一口大白牙。

昨天辛苦大半天沒能找到任何關於財寶的線索,已經讓她氣得夠嗆的。現在看到付七妹嬉皮笑臉的樣子,蘇玲玲真想上去把她的臉抓花。

付七妹笑意盈盈的看了過來:“別生氣,我不是來找茬的。”

昨晚付七妹墊了三四個枕頭,想了一個晚上終於想通了。

她跟大雜院那些老娘們計較沒有用。即使把那些人教訓了,也撈不著什麽好處。倒不如想辦法把這些人利用起來,給自己多撈錢。

比如眼前這個蘇玲玲。

就她知道的,這個蘇玲玲就不簡單。倒賣紡織廠的瑕疵布料、碎布頭到黑市,估計賺了不少錢。

既然自己現在混到這個位置,倒不如利用手上這點小權利。再加上蘇玲玲的人脈、貨源。把這生意搞大一些,多多攬財。

聽完付七妹的話,蘇玲玲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放心我沒有騙你,也不會逼你現在做決定。你回去好好想想。有我這點權利,再加上你的貨源。我們兩個合作的話,肯定能吃下更多的貨,賺更多的錢。”

付七妹看著蘇玲恍惚離開的背影,嘴角微微勾了起來:她不怕對方不答應。隻因為蘇玲玲是個貪心的人。

——

白棠跟牛大姐一起在公交車上說話的時候,就看到路邊紡織廠門口一閃而過的場景。她以為自己眼花了,怎麽付七妹跟蘇玲玲還會湊到一起說話?

這兩人不是已經撕破臉了嗎?

這個疑問被她暫時放在心上。今天,她還有一個更加重要的任務。就是陪著牛大姐一起去學校找茬。

製衣廠職工子弟小學就位於製衣廠家屬區裏麵。

本來離婚後,牛大姐帶著吳婷婷從裏麵搬走,就打算給孩子轉學的。但因為現在很多學校都是亂糟糟的,轉學並不好轉,沒有多少合適的學校。因此就耽擱了下來。

“牛同誌,你來得正好。今天吳婷婷為什麽沒來上學?”

剛來到學校老師辦公室,牛大姐還沒來得及開口。吳婷婷的班主任李老師,就劈頭蓋臉一陣數落。

白棠看得出來,對方的表情中充滿了不耐煩。

牛大姐沒想到自己隻是過來找個老師,還沒開口就得到這樣的待遇。可想而知,平時女兒在班裏,肯定待遇沒好到哪裏去。

“李老師,我今天過來就是來找你問個清楚明白的。”

老師辦公室裏這會兒因為上課的緣故,隻有三兩個老師。聽到這裏的動靜大家都看得過來。

從他們的眼中,白棠可以清楚的看出來,這些人都是認識牛大姐的。也是,牛大姐是製衣廠唯一離婚的女同誌,他們不認識牛大姐就怪了。

李老師聽到牛大姐的話,眉頭一挑:“到底什麽事情?孩子都不來上學,你當家長的都不關心嗎?”

“哼,我想說什麽你一清二楚。班裏,其他年紀的人經常下課跑到教室去,在我女兒跟前說些不三不四的話。你一個當班主任的難道會不知道?”

白棠注意著李老師的表情。當聽到牛大姐這句話後,對方的眼神閃躲了一下。

顯然,對於吳婷婷的遭遇,她一清二楚。

“學生來學校就是學習的,其他事情不歸老師管。再說了,其他孩子為什麽要在你女兒跟前說閑話?你這個當媽的難道不知道嗎?”

好家夥,這樣倒打一耙的本領,白棠聽得拳頭都硬了。

“你一個當老師的,知道學生被欺負,不阻止就算了。還不跟家長反應。你這樣的老師,不配稱作老師。就你這種思想有問題的老師,我很懷疑學校為什麽會任用。”

白棠一句話,直接打了對方七寸。

既然要打口水戰,她就直接給對方來個狠的。

就她知道的,這間職工子弟學校裏麵的老師,幾乎父輩就是製衣廠職工。這人能在這裏安安生生當老師,靠的就是製衣廠的庇護。沒見外頭有些學校亂得不成樣兒。

“你……”

聽到白棠把問題上升到思想問題,李老師立刻從座位上竄了起來。

她不敢再多說什麽,而是直接說道:“這裏是製衣廠職工子弟小學。你們家已經不是紡織廠職工了。按照文件,孩子沒有在這裏讀書的權利。”

白棠簡直想要罵人了。這什麽李老師,居然還能說出這樣的詭辯。

理論上來說,這間小學是隻招收製衣廠職工的子女。但實際操作中會招收一小部分周圍居民的子女。

吳婷婷入學的時候,就是職工子女。她完全有權利入學。中途父母離婚,沒了製衣廠職工子女這個頭銜。但她依然是這間學校的學生。除非被學校給開除。

估計是看到牛大姐跟白棠一時語塞。李老師洋洋得意了起來。

她就不喜歡離婚女人怎麽啦!女人離婚,就是女人自己不檢點。自己不檢點,還好意思來學校找茬。要她說,這種女人就該反省自己,為什麽人家都不離婚,就你離婚。

這個時候,李老師選擇性忘記牛大姐離婚的真正原因。

就這麽簡簡單單的一段對話,白棠清楚意識到眼前的人是說不通的。

她也不廢話,直接走到一個圍觀的老師桌前。

“這位同誌,請問你們學校校長室在哪裏?”

那老師本來隻是看戲的。哪成想忽然被白棠提問。問的居然還是校長室的位置。顯然,對方是想找校長評理了。

“哼,說破天,吳婷婷就是沒有在職工子弟學校讀書的資格。你就是找到教育部門,我也是不怕的。”

如果按照規矩,確實會有這個可能。

但是,白棠是這樣規矩的人嗎?

既然對方不是個講道理的,她也不準備繼續跟對方磨嘰了。

除了道理,她還可以跟對方講講拳頭。

於是,白棠拉著牛大姐,在幾個老師的目送下,朝著校長室走去。

“李老師……這……這事兒不會鬧大吧!”

剛還洋洋得意的李老師,看到白棠臉上篤定的神色,忽然有那麽點不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