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攤牌

“肯定保不住……”

白棠一踏進二院, 就看到三三兩兩的小媳婦湊在一起。每個人臉上都帶著驚恐的神色。她們中甚至有人還沒生過孩子。看到這樣的場麵,可不就嚇得心慌慌的。

這個時候,白棠這個生過娃兒的, 倒是成了前輩。

“白棠,白棠。你看到了嗎?剛剛那付七妹那個樣兒……”

“太恐怖了, 到底發生什麽事呢?”

“不知道啊!我剛還在屋裏洗碗呢!”

……

“好了, 好了,別慌了。”

從東廂房的廊下到垂花門一直到大院的大門,一路上都有血跡,看起來很嚇人。

白棠隻得指揮這些小媳婦,一起把路上的血跡衝幹淨。天氣那麽冷, 等血凍住了更難清理。大院可是有不少孩子的。讓孩子看到這種場麵可不得了。

遊婷美就在這個時候湊到白棠身邊, 小聲把剛剛二院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白棠這才知道, 付七妹之所以會這樣,是被徐大媽推的。嚴格來說,徐大媽隻推了她一下。

結果因為天氣冷, 付七妹屋前廊下有一灘昨晚凍住的冰層。本來這在角落的薄冰一般不會有人注意。等太陽升起後,自然會消融。

偏偏大清早氣溫還很低的時候,付七妹在廊下跟徐大媽不知道爭執了什麽。兩人推搡間,付七妹腳下一滑, 整個人摔倒在地, 接著就是一灘血流了出來。

這樣的陰差陽錯, 周圍人聽著覺得唏噓。白棠卻察覺其中的不對勁。

這好端端的, 大清早徐大媽為什麽要找付七妹麻煩?

徐大媽這個推手也不在大院, 這個問題沒人能夠解答。

就在白棠思考的當口, 已經到了廠裏準備上班的花寶強急匆匆趕了回來。

一看就知道是接到付七妹上醫院的通知了。

白棠看著花寶強手腳顫抖地打開屋門走了進去, 不知道翻找什麽東西。接著很快拿著些衣服被褥跑出門。看樣子應該是送往醫院的。

不過, 可能是太過著急。在路過白棠身邊的時候,從花寶強身上掉了什麽東西出來。

白棠彎腰撿了起來,剛準備喊住花寶強。就看到眼前的是一個小小的牛皮紙袋。上麵印有杏花照相館幾個大字。

這間照相館正是附近的一家國營照相館。之前何天成平安歸來後,白棠一家人都去那裏照過全家福。

那天的情形白棠還記得。他們一家擺好動作準備拍照的時候,有新的客人上門,照相師傅還跟對方爭執了起來。

現在看到這個牛皮紙袋,白棠忽然想起。那天在照相館跟照相師傅爭執的女同誌,聲音很像是付七妹的。難不成,那天那個人真是付七妹?

那麽,手裏這個牛皮紙袋裏麵裝的,到底是什麽?

白棠有預感,這東西肯定很重要。不然那天付七妹不會那麽著急忙活。

想到這裏,她匆匆跟其他人打了個招呼,攥著牛皮紙袋就往家裏快步走去。

——

另一頭,昨晚商量了一晚上的吳家人。今天一早,吳江這個當事人就去了人民委員會。很快跟牛大姐辦理了離婚手續。

拿到離婚證後,吳江就跟牛大姐一起到了銀行,把存折的錢取出來,一人分一半。這一次,他沒有耍什麽花招。他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等著解決。

錢分好後,吳江在離開前說道:“家裏的東西你想拿走什麽就拿走。鑰匙到時候交給門口的大爺就可以。”

見吳江這樣好說話,牛大姐跟牛勝利都有點驚訝。

不過,不用糾纏拉扯就再好不過了。

牛家姐弟當即朝製衣廠家屬樓奔去。而牛大爺牛大媽已經先一步到了家屬樓下。

辦好這一件事後,吳江隨即往單位趕。

按照親爹的意思,他得在今天把付七妹約出來。之後就把那個可以當做證據的孩子給弄掉。順便,把付七妹偷偷拍下來的東西拿回來。

計劃是很好。但當吳江到單位的時候,卻發現付七妹請假了。

“知道為什麽請假嗎?”

“聽說是不太舒服。”一個人說完,另一個人接著道:“不是,昨天聽說是不舒服。但我剛接了個電話。是醫院那邊打過來的,說是進了醫院。”

辦公室的人一聽,就商量起下班後一起去探望付七妹。而吳江則是心中一個咯噔。這是發生什麽事情?

很快,他發動人脈從付七妹居住大院所屬的街道辦打聽。這才知道付七妹今天一早摔倒,流了一灘血。

這個消息讓吳江樂得快要原地蹦起來。

他還沒動手,這禍害就沒了,可真是天助我也。

但是,那個照片還沒拿回來。

這才是吳江一直忌憚付七妹的原因。也是他一直不敢告訴父母的真相。

——

大院裏,白棠把牛皮紙袋裏麵裝著的照片拿出來。隨著照片流出來的,還有好些寫滿了字的紙張。白棠把照片跟紙張的內容看完後,隻覺得自己的三觀要重塑一遍。

原來,這才是付七妹可以製住吳江的法寶。這東西要是流傳出去,吳家怕都要倒黴了。

無數心思在白棠心中閃過,最終她決定把這東西留下,等何天成中午回來後商量。之後,這東西應該要交到牛大姐手中才是。

把東西放回牛皮紙袋,白棠讓孩子乖乖呆在炕上繼續翻小人書。自己則是去了趟廚房,把剛剛稱好的麵粉加水開始和麵。

上午十一點多的時候,遊婷美來了趟。

說是大院的大媽們都回來了。醫院那隻剩下花寶強跟一大媽二大媽在那照看。同時,這些大媽還帶回來一個消息。

那就是付七妹肚子裏的孩子沒了。

這消息白棠不意外。意外的是徐大媽好像早上出事後一直沒有消息。也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到了中午下班的點兒,花家大爺跟花寶安父子兩人從廠裏回來後,這才知道家裏發生的大事。

父子兩人沒法子,家裏沒人給做飯。下午又要上班,隻能拿了錢去國營飯店吃上一頓。

等這父子兩人離開後,大院不少人端著碗從家裏走出來。不怕冷一般直接站在廊下開始說花家今天發生的事情。

主要是徐大媽一大早究竟跟付七妹說什麽。讓事情最終發展到這個地步。

蘇玲玲躲在人群後聽著這些大媽的議論,心裏十分痛快。

該!

就該讓付七妹這種不要臉的女人遭報應。就她這樣的破鞋,居然還是自己的對照組。真是惡心透頂了。

早上那會兒她從牛大姐那沒能討得了好。之後回大院撞上了徐大媽。當時,蘇玲玲就告訴自己不要錯過這個機會。

她把付七妹跟吳江之間的拉拉扯扯,以及吳江給付七妹錢的事情,都給徐大媽說了。同時,也說了自己懷疑付七妹肚子的孩子是吳江的。

果然,之前就不相信付七妹的徐大媽,連公廁也不去了。掉轉頭就去找付七妹算賬。

蘇玲玲本來隻打算讓付七妹被徐大媽罵上一頓解解氣。哪成想結果比自己預想要好上千萬倍。

付七妹流產了!

流產好啊!

最起碼大院的人不會再拿她跟付七妹做對比。然後說自己是個不下蛋的母雞。特別是她大嫂王小荷,天天在家裏諷刺自己不會生孩子。

蘇玲玲每每想到這個,都恨得牙癢癢。

她以後發達了,一定不會放過王小荷的。

——

蘇玲玲那麽多的內心戲,白棠是不知道的。

眼瞧著中午牛家的人都沒有回家的跡象,她就把上午撿到的那個牛皮紙袋拿出來。

牛皮紙袋並不大,大概有成人兩個巴掌那麽大。裏頭鼓囊囊的,何天成接過來的時候,滿臉疑惑看向白棠。

白棠搖頭:“你先看看。看完後我們來說說這事兒該怎麽處理?”

何天成看完後,臉上的表情也是炸裂的。

這……這簡直讓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夫妻兩人一致決定把這牛皮紙袋交給牛大姐。

實在是,如果這裏麵的東西是真的話,那麽牛大姐其實是最大的受害者。

——

牛家人是在下午兩點多,招呼了好幾個板兒爺把東西拉回來的。

這個點本來是大院最為熱鬧的時候。

不過因為早上付七妹出事,加上天氣很冷。大院難得冷清了下來。

倒是胡同口有人探頭探腦。

付七妹流產的事情已經傳遍了胡同。因為這個事情的發生,就連牛大姐上午去離婚的消息,暫時也沒被其他大院的人知曉。

因此這一趟搬家十分順利,並沒有引來太大的風波。

白棠是在牛家把東西搬完後,這才給他們送了些上午蒸的饅頭過去。同時,把牛大姐叫到家裏。將牛皮紙袋遞給她,並且告訴她這東西的來曆。

“我懷疑這個牛皮紙袋裏麵的紙張照片,都是付七妹從吳江那弄來的。你要答應我保持冷靜,然後才能看裏麵的東西。”

牛大姐滿頭霧水,但見白棠這樣鄭重,隻能點頭。

一上午收拾東西搬家她已經很累了。索性在白棠家的椅子坐下。接著把牛皮紙袋裏麵的東西倒在堂屋的八仙桌上。

看著看著,白棠能夠感覺到八仙桌的搖晃得嘎嘎作響。眼角的餘光看到牛大姐放在桌上的手青筋畢露。白棠就知道她到底有多憤怒了。

換成是任何人,遇到這樣的事情,都會是同樣的反應。

那個牛皮紙袋裏麵的東西不是旁的,而是吳江一直隱藏的秘密。

其中照片看起來是翻拍的,裏麵掉出來好幾個男同誌的照片。其中就有白棠那天才看到的陸堅陸同誌。

另外,紙張看起來類似從日記本撕下來的。裏麵記錄的內容可以用不堪入目來形容。

在這個連男同誌給女同誌寫封求愛信,都有可能出問題的時期。這麽露骨露肉且描繪男同誌跟男同誌之間□□糾葛的日記。被任何人看到的話,反手舉報,一個流氓罪妥妥是跑不掉的。

當然,如果這是私人事情,不牽扯到第三方還好。

問題是,這些東西的原主人,卻是牛大姐的丈夫。

一個不喜歡女人的男人,娶了個女人。對於這個女人來說,是最大的傷害。

白棠沒法知道牛大姐這個當事人的真實感受。但鐵定是很惡心就對了。不是惡心對方喜歡男女的問題,而是惡心這麽些年以來的欺騙。

算算時間,牛大姐結婚都快十年了吧!

“怪不得,怪不得啊!”

牛大姐呢喃出聲,忽然對著白棠笑道:“你知道嗎?這麽些年以來,吳江他媽經常催我生兒子生兒子……”

聽到這話,白棠心中一個咯噔。

果然,下一句來了:“但是,她兒子不配合,我一個人怎麽生啊!這麽些年,我們同房的次數兩個手掌都能數得過來……”

白棠很少跟人談論過這種房裏的事情。跟牛大姐雖然熟悉,但畢竟差了年紀,更加不會談論這些。

但是,正常夫妻誰會結婚幾年,才同房那麽幾次?

這一聽就知道不正常,為什麽大姐就沒問過這個問題?

白棠的疑問在看到牛大姐的神情後瞬間懂了。

這種私密事,按照牛大姐的為人,可能真不好說出來。

“大姐,這個事情都是吳江的錯。你不用自責。至於這些東西要怎麽處理,就看你的想法了。”

牛大姐手裏的東西交上去,吳江肯定會遭報應。但是被他收集的那些照片,以及那幾張紙上描寫的內容,會把一些無辜人給牽連進去。

就白棠看到的,其實跟吳江有肉-體瓜葛的男人就那麽兩個。剩下的全部是他個人的意-**。最可憐要數那個陸堅。

白棠要不是看了那幾頁日記,都不知道這陸堅居然是吳江的第一個意-**對象。

而且,還被吳江在日記描述成開啟自己X想法的男人。

想想,就覺得窒息。

最終,牛大姐收拾好心情。抓著白棠的手說道:“白棠,謝謝你。要不是這些東西,即使離了婚,我心裏某一個角落還是會質疑自己。是不是這些年做得不夠好,才會離婚。但是現在,我完全清醒過來了。不是我不夠好,是有些人在一開始就欺騙了我。”

牛大姐說著,眨了眨眼睛,把要流出眼眶的淚水又眨了回去。

“這東西我不會交出去的。這對裏麵提到的某些男同誌很不公平。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在跟吳江正常來往時,背後會被人這樣臆想。我會把這些男同誌找出來,把吳江的事情揭發給他們知道。讓他們以後有防備……”

或許是看出了白棠的想法,牛大姐又加了句:“放心,我不會親自出麵的。”

——

這個結果可能對於牛大姐來說是最好的。

傍晚下班後,白棠把跟牛大姐之間的對話,告訴了何天成。當然,這也是在大姐的允許下才說的。畢竟裏麵牽扯到了牛大姐的私事。

何天成聽完後,真的拳頭都要硬 2了。

不過,在知道牛大姐的做法後,他也不免點頭讚同。

現在的時機太敏感了。真的能少一件事就比多一件事要好!

“對了,今天接到了海城來的電話。我媽今年過年,可能會帶著她那一家子回來京市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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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棠一聽愣了下,接著這才反應過來。

何天成口中的媽是他的親媽石香葉女士。

“回來的話,他們還是住那頭嗎?”

何天成點頭,不大想繼續談論這個話題。

白棠順勢問了問郭雄那邊的糕餅銷售情況。

何天成這才露出笑意:“聽說有人專門找過去,指明要太師餅呢。不過,郭哥擔心出太大的量被人盯上,就把單子給退了。”

白棠一聽有人專門找過去,就知道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

“真想時間快點過去,到時候我們也開個店,專門賣我做的糕餅。”

“不是說要開飯店嗎?”何天成溫柔地看向正在描繪夢想的白棠,隻覺得人生再也沒有比這更美好的時刻了。

——

夫妻兩這頭親親熱熱,好不幸福。那頭,吳家也正陷入歡樂中。

“確定那女人的孩子是掉了對吧!”

吳長河十分冷靜地問著臉上帶著喜色的兒子,心中十分狐疑。

“是啊,我都沒想到事情那麽順利。什麽都不用幹,那女人就自己糟了報應。”

祝銀霞聽著父子兩人的對話,心中可惜那個沒有見過麵的孫子。不過,兒子這麽好的條件,很快就可以再找個條件好的黃花大閨女。這樣,再生幾個白胖孫子也是可以的。

這樣想著,祝銀霞一拍大腿:“前天那個跟紡織廠的聯誼會,你就這樣白白錯過了。那牛勝男要跟你離婚,也不早點提出來。不然,那天聯誼會你就可以找個好對象了。”

吳江聽到找對象三個字,臉色不怎麽好看。

而當聽到親爹問之後準備怎麽解決付七妹的問題時,吳江這才猛然想起付七妹手裏還有自己的一些東西。

那些東西不拿回來,就是個定時炸-彈。

這種事情不能跟他爸媽說,吳江準備明天去醫院找付七妹探探口風。看看能不能把東西搶回來。

就在他思考時,屋門被敲響。

——

“喲,小陸!怎麽這麽晚還過來?是有什麽事情嗎?”

開門看到來人是陸堅,祝雲霞臉上露出了討好的笑容。

要知道陸堅這小子雖然隻是個保衛科科長,但是他老爹是之前廠裏的老廠長,手裏積累了不少人脈。現在廠裏正是選新廠長的關鍵時刻,他們家可不能把陸堅給得罪了。

門外的陸堅臉色陰沉,直接越過她看向屋裏坐著的吳江:“吳江,你出來一下。”

跟陸堅認識這麽多年,這還是第一次聽到他喊自己全名。吳江下意識察覺到事情有點不對勁。

但他這會兒正沉浸在付七妹流產的興奮中,完全沒有意識到真正的危險即將降臨。

職工樓下的空地上黑漆漆的,沒有一點燈光。就著月亮那一點點光亮,陸堅看著認識了二十多年的吳江,想到下午牛勝男拿過來的那些資料。隻覺得額角一陣陣地抽。

不說旁的,他沒想到自己當哥們兒相處二十幾年的男人,居然在背地裏這樣意**自己。

而且這個男人在明知自己喜歡男人的情況下,居然找了個女人來結婚,騙人家生兒育女。這個人簡直是人品低劣到極點。

陸堅為自己跟這個人之前是朋友的關係,而感到恥辱。

耳邊聽著陸堅一字一句,把自己那埋藏了20多年的秘密,一一說出來的時候,吳江隻覺得自己好像被無數石頭猛烈擊打頭部,腦殼嗡嗡地響個不停。

這些聲音最終匯聚成兩個字:完了。

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過了一會兒。吳江聲音艱澀地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陸堅神似冷淡回了句:“怎麽知道的重要嗎?”

“重要的是你在背後做了什麽?喜歡男的女的,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為什麽要,欺騙別的女人嫁給你,糟踐人家。還有我當你是兄弟,你當我是什麽?你寫的那些東西見得了人嗎?”

聽到這句話,吳江雙膝一軟,直接跪倒在地。兩隻手撐在泥濘冰冷的土地上,聲音顫抖的懇求:

“老陸,看在我們這麽多年的兄弟情份上,看在我喜歡你的份上。求求你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別人。不然我就要完了,我們家全的都要完了。”

當初他沒有防備,被付七妹偷偷撕掉了幾頁日記本。那上麵記錄大部分是自己的幻想。有些則是真實的記錄。還有照片也被偷走了不少。

一開始他沒有發現日記本被撕掉幾頁。隻是發現照片少了後,找到付七妹。這人當時就把照片給還了回來。

但是,之後不久,吳江就知道自己低估了這個女人。她居然把照片拿去照相館翻拍。拿著那些翻拍的照片跟日記本紙張來威脅自己。

吳江隻能就範。隻是他不知道這些東西為什麽會被陸堅知道。

陸堅聽到“兄弟”、“喜歡”這樣的字眼,就覺得犯惡心。

這是兄弟情嗎?

這是喜歡嗎?

他從來不覺得吳江是喜歡自己。

吳江這種所謂的喜歡,更多的是把自己的愛好強加在別人的身上。說句難聽點的,如果他真的喜歡自己,就不可能再去跟別的男人亂搞。更加不可能娶妻生兒育女。

那些情情愛愛的話,從吳江的嘴裏說出來,簡直是褻瀆了這個詞語。

最終,陸堅隻是冷冷地看了吳江一眼。丟下一句:“你好自為之。”

吳江以為陸堅就這樣放過自己,大大地鬆了口氣。同時也反應過來,付七妹手中的東西應該已經被陸堅拿到手上。這個女人再也沒有東西可以威脅自己了。

想到這兒,吳江居然還竊喜起來。

他不信任付七妹,但卻信任陸堅的人品。

但是陸堅真的會放過他嗎?

答案當然是不可能。

——

第二天一早,白棠剛起身,就聽到屋門被敲響。白棠開門,見來人是牛大姐,詫異道:“大姐,這麽早是出啥事了嗎?”

“我有點事想問問你的意思。”

白棠把門打開,把人給迎了進來。

“是這樣的。我家的情況你是知道的。勝利這次的假期有半個多月,過了新年再出發回部隊。家裏就一間耳房,要是我們母女不在的話,就能住下他跟我爸媽。現在我跟婷婷都回來住了。家裏就沒地兒呢……”

牛大姐說這個的時候,還很不好意思。

昨天上午離婚,下午白棠就把關於吳江秘密的牛皮紙袋給到自己。之後自己直接找到陸堅,把證據一擺,事情一說,陸堅就把事情給但下來。

雖然覺得自己有點不地道,但牛大姐已經從吳江那個坑裏出來,實在不想再陷進去。

之後回到家裏,才驚覺家裏太小,弟弟又放假在家,好像沒地兒住了。這才著急忙活來白棠家商量,看看是不是可以暫時借屋子給他弟弟住些天。等過完年她應該會在附近重新找屋子住。

白棠聽後看向正從廚房出來的何天成:“大姐,這事兒我得跟天成商量一下。我家另外一間屋子都七八年沒住過人了。裏麵的炕也塌了,床也沒有。”

牛大姐知道這事兒突然,也不好意思催促,連忙點頭:“行,不著急哈!”

兩人說話的功夫,院外響起了一陣嘈雜的聲音。

透過沒有關上的屏門,白棠看到花寶強抱著付七妹從外頭走了進來。

付七妹頭上身上都被棉被包裹著,雖然臉色看著蒼白,但顯然被花寶強照顧得很好。

等這兩人進了二院後,牛大姐唏噓道:“也不知道付七妹這是什麽運氣,居然能遇上寶強這樣的好男人。”

白棠:……這花寶強還真是個好男人。特別是在知道自己喜當爹的情況下。

——

付七妹這一回到大院,大院又熱鬧了起來。

不少人家都上門探望了她。有些送兩個雞蛋,小半包紅糖啥的。

不過,白棠並沒有上門。她對於付七妹這個人十分不喜歡,也不準備勉強自己去做出關心的姿態。

而付七妹那頭,因為需要坐小月子,花寶強直接拿了付七妹的資料,去製衣廠給她請假了。

等回到大院後,就花錢請了孫大媽幫忙照看付七妹一周。當然,這種花錢是私下給的。麵上說的是孫大媽有時間幫忙照顧付七妹。

至於一開始推了付七妹一下的徐大媽。這兩天都沒有回來大院,聽說是直接回娘家去了。

白棠並沒有參與到這一場討論中。而是繼續做做糕點,帶帶孩子過了幾天平靜日子。

期間牛勝利最終沒有借住她家。牛勝利因為吳江的事情,跟陸堅認識了。兩人都有當兵的經曆,相處得很不錯,幹脆跑他家借住去了。

當白棠再次聽到吳家的消息時,整個人

都愣住了。

“不會吧!即使是要對付吳家,這速度也太快了些……”

今天一早,何天成上班就聽說了製衣廠那發生了一件大事。等他仔細打聽,這才知道吳家的當家人吳長河吳副廠長,因為偷偷截留製衣廠的物資倒賣,被人舉報調查。吳江也因為同樣的罪名,跟他親爹一樣被帶走調查。事情一出,這兩人就被廠裏直接開除。

而祝銀霞則是因為知情不報,被廠裏直接從宣傳科科長的職位,調任成為廠裏廁所衛生員。

現在說給白棠聽,也覺得那陸堅的效率未免太快了些。

白棠聽完吳家的下場後,心中升起一陣快意。

“該!太該了!這種人就該受到報應。要不是怕吳江幹那事連累牛大姐,我真想把他的那日記公開。讓大家都來看看他斯文皮下的惡性嘴臉。”

——

夫妻兩這頭說著吳家的事情,那頭祝銀霞就上門來了。

白棠也是聽到二院那吵吵鬧鬧,出去一瞧。就看到幾天前還穿得體體麵麵的中年女人。這會兒身上的衣服髒兮兮還散發著古怪的味道。

之前紮得一絲不苟的頭發更是披散在腦後,顯得格外狼狽。

看起來很能引起人的同情心,但那晚在牛家見識過這個女人嘴巴的刻薄,白棠就沒法對她生出一絲一毫的同情。

“勝男,媽求你了。家裏你爸跟阿江出事了。廠裏現在要追繳款項。要是把款給補齊了,說不定人就沒事了。離婚的時候你不是分了八百多嗎?你借我救救你爸跟阿江吧!”

八百塊這三個字一出,讓聽到動靜的鄰居們都瞪大了眼睛。

有人小聲嘀咕,原來離個婚還能分那麽多錢啊!

這些天大院沒人好意思公開場合討論牛勝男離婚的事情。但私下裏討論了不少。不外乎就是都要三十還離什麽婚。結婚就是這樣,湊合著過就行了雲雲。

反正,白棠就聽到過這些話,當時就懟了回去。

眼下,當初說離婚不好的人,現在聽到八百塊三個字,立刻變臉。

這可真是夠現實的了!

那頭,牛勝男並沒有打開屋門。今天她好不容易放假,就在家裏呆著陪陪父母,幫忙搞搞衛生準備迎接一周後的新年。

哪裏能想到前婆婆祝銀霞就這樣跑過來。居然還好意思開口問自己要錢。

牛勝男不知道吳家具體到底是什麽情況,但絕對不會有好事就對了。

她家弟弟牛勝利這幾天跟著陸堅,可是辦了不少事情。

見哀求牛家沒有人回應,祝銀霞轉身對著看熱鬧的鄰居就跪下:“各位大爺大媽,求求你們幫忙勸勸勝男。那錢有一些也是我兒子的工資。我現在要回來給我兒子救命,難道不對嗎?”

周圍人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小聲嘀咕著牛家看起來不太厚道。

白棠可真是懶得聽這老女人廢話了。

她站在垂花門那,不客氣大聲說道:“你怎麽不說說你男人跟你兒子到底出了啥事?為啥要補款子給廠裏?”

“哼,打量著我們這些普通人不知道對吧!你男人跟你兒子就是貪了製衣廠的款子,才會被廠裏清查的。你這個當家屬的也有問題。不好好呆在廠裏努力工作,端正思想態度。反而跑到我們大院來騙錢。你這是想跟犯罪分子同流合汙嗎?”

不就是扣帽子嗎?

剛剛祝銀霞那麽會扣帽子,白棠自然也給她扣回去。

聽到思想態度,貪汙這些字眼,剛剛還有點動搖的鄰居們立刻轉變太對,揪著祝銀霞罵了起來。

白棠見狀,也沒參與這罵戰,而是轉身回到了自家。

之後幾天,祝銀霞這個人就像消失了一般,再也沒來過大院。與此同時,正在坐小月子的付七妹也被帶走調查。

不知道是不是她沒做過壞事,還是運氣好。反正在被帶走後的第二天,她就回到了大院。

大家都知道她牽扯進了吳家父子的案子中,看她的目光不再是以前那種善意。反而對她起了警惕之心。

不過,這些跟白棠的關係就不大了。

因為,還有三天就要過年了。

何天成作為廠裏的采購科高級職工,過年還要幫忙采購福利跟發放福利給到全廠的職工。因此這兩天忙得腳不沾地。

好在,因為年關將至,白棠也沒時間接郭雄那邊的單子。隻整天整理家裏的東西,間或從牛大姐那接點小單子練練手。

牛大姐離婚後回到百貨商店上班,一開始當然受到了非議。但牛大姐一點兒也不介意。反而因為離婚住回娘家,日子過得比在吳家要滋潤不少。

今天牛大姐輪休,一早就來找白棠一起,去菜站跟肉聯廠那瞧瞧,看看能不能買多點菜跟肉回來,好過個肥年。

白棠家裏這些天跟郭雄合作,到了後期是直接把一定分量的麵粉、米粉、油肉等材料扣除下來的。因此,很多東西她都不用買。不過菜跟肉的話,她家還是屯得不夠多。

主要是怕何天成親媽那頭要是回來,家裏的菜不夠。

於是,兩人一拍即合,準備啟程去菜站肉聯廠搶東西。

而大院其他大媽在知道兩人的行動後,麻溜兒加入了。

到了出門時,他們這個隊伍已經壯大到將近 20個人了。

一路上,無論是胡同口還是大馬路,到處是人跟自行車。

就好像這些人平時都不出現,臨到過年這才冒出頭來。

一行人先去了菜站,去搶了今天新到的一批白蘿卜、大蔥。之後轉戰肉聯廠,花光了手裏積攢的肉票。就連不要票的棒骨頭、豬雜等,也跟不要錢一般,有一樣就拿一樣。

白棠甚至還搶了一副連接著豬肚子的豬大腸。

喜滋滋把東西放到背簍裏,牛大姐佩服道:“這玩意兒好吃是好吃,太難收拾了。”

白棠哈哈一笑:“這不是有成子嗎?他可是跟我打包票會收拾的。不然,我也不太想買。哈哈……”

周圍大媽聽到後,紛紛跨讚白棠好福氣,找了個好男人。

白棠很想說,這東西是她來煮,煮出來何天成也吃的好吧!

一行人說說笑笑滿載而歸。

然後,在大院門口遇到一個好些年沒見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