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收拾胡東來【五連更第五更】

看著眼前這個大著肚子的女人, 白棠終於確定前段時間,自己對於付七妹的懷疑,應該是過於敏感了。

原來, 她還真的有個懷孕的嫂子。

“哎呀!我家七妹這孩子,從小就被她那幾個哥哥寵壞了。嫁到這個大院, 是她的福氣。以後啊!如果她有什麽做得不好的地方, 大家都可以提出來,讓她改。這孩子就這個優點,知錯就改……”

今天是付七妹跟花寶強結婚的日子。結婚證提前一天打了。趁著今天周末就在大院簡單擺了幾桌。

而眼前這幾個穿梭在大院的女人,都是付七妹的嫂子。

今天一大早,花寶強帶著大院的小夥子, 騎著借來的自行車去付家, 把付七妹接了過來。那個時候, 付七妹的哥哥嫂嫂們就一起來送嫁了。

白棠也是在這個時候,終於知道什麽叫寵妹家庭。

聽說老付家條件不太好,但這付七妹的陪嫁居然有一台縫紉機。雖然是在信托店購買的二手縫紉機, 但已經足夠秒殺大院一半的小媳婦了。

當然,還是比不過蘇玲玲就是了。

而這六對哥嫂來了後,就開始在大院甚至是整條胡同開展了交際工作。沒過多久,大家都知道老付家疼這個妹妹。娘家有六對哥嫂撐腰, 腰杆子硬實得很。

看著付六嫂挺著個大肚子四處交際的模樣, 白棠隻有佩服兩個字。

“這家子還真疼妹子。”

有個眼熟的小媳婦竄到白棠身邊, 小嘴叭叭說個不停。

白棠想了想, 終於記起這個不是上次徐大媽半夜偷菜事件, 從隔壁大院跑來吃瓜的小媳婦嗎?

“我叫遊婷美, 就住隔壁大院。你叫白棠對吧!”

雙眼亮得白棠都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

隻能確定, 這人肯定是認識她家的。畢竟, 她家成子也算是個“風雲人物”了。

“嗯,遊同誌你好。”

遊婷美擺手:“喊啥同誌,喊我婷美就好了。對了,那付同誌人呢?怎麽還沒見到?”

付七妹剛接回大院,就進了屋裏休息。說是太緊張,人有點不舒服。

聽到沒新娘子可以看,遊婷美還挺失落的。

時間就在熱鬧中很快度過。

——

等到進門處那臨時搭建的露天廚房喊著上菜後。

大媽們立刻動起來,紛紛跨過垂花門,把一盆盆菜端上餐桌。

因為天氣寒冷,這一次婚宴,花家特意跟人借了塑料布。把整個二院的院子圍了起來。

不過,就這樣,白棠還是覺得坐在這裏吃飯,飯菜肯定冷得很快。

白棠跟何天成分工合作,一人帶著一個孩子,來吃這一次宴席。

菜剛端上桌,今天的新人付七妹、花寶強終於從花家走了出來。

不過,這會兒沒人在意。大家都是一致舉著筷子,就朝桌上唯一的一大盆菜下去。

“怎麽沒有肉呢?”

最先下筷子的是同桌的胡梅梅。

白棠見她把筷子在嘴裏一咬,然後伸到盆裏開始扒拉肉,就覺得肚子一陣反胃。

“我就說老花家這樣的窮酸,怎麽有錢辦席麵。原來就給我們吃這個啊!”

桌上隻有一個搪瓷盆裝著菜。裏麵是普普通通的水煮大白菜。

白棠聽著大門口那臨時廚房的動靜,確定今天的菜色就隻有這麽一盆。

瞬間也覺得寒酸得不得了。

好歹,也在上頭鋪兩塊臘肉撐撐場麵吧!

白棠心裏這樣想著,又看到胡梅梅那一邊嫌棄,一邊把找到的菜芯部分塞給坐在她腿上的顧金寶。就更覺得沒胃口了。

“媽媽,媽媽,菜菜,菜菜。”

白棠腿上坐著她家姑娘圓子。

這孩子見桌上不少人吃起來,著急地直喊媽媽。

“嫌棄啥,好歹還有點油花呢!”

桌上另外一個小媳婦說著,就直接端起搪瓷盆,把那帶著油花的菜湯汁直接倒進了自己碗裏。

這操作,讓同桌不少人不滿起來。

胡梅梅更是拍桌就不客氣罵起來。

這樣混亂的場麵不止發生在他們這一桌,也發生在不少女客坐的桌上。

白棠幹脆抱起自家娃兒,準備起身回家。

而在男客坐的桌上,何天成早在菜端上來的那一刻,就眼疾手快,搶了一片肉塞到兒子嘴裏。

見到白棠帶著孩子起身,想了想,幹脆也不吃。抱起孩子就走到白棠身邊。

夫妻兩提前退場並沒有引起多大的注意。

那盆菜分量還是很足的。所有人都鉚足了勁頭,想要把給出去的禮金吃回來。

——

“這徐大媽可真是……”

聽完何天成說男客桌上的菜有幾片老臘肉時,白棠簡直不知道該說啥好。

而得到一片老臘肉團子,並沒有把肉吃進肚子。反而在看到媽媽跟妹妹後,把到嘴的肉遞到媽媽跟妹妹跟前,一副要分享的模樣。

“乖,你們兩先玩一會兒。爸爸媽媽給你做好吃的。”

打發兩孩子在炕上坐著玩,夫妻兩人動作迅速下了掛麵,加了雞蛋跟一小把蔥花,端上了桌。

夫妻兩人一邊給孩子喂麵條,一邊說著付家的事情。特別是對於付七妹的懷疑,已經去了七七八八。

就在麵吃得差不多時,屋門被敲響。

白棠開門一看,詫異道:“牛大姐……”

牛大姐滿臉喜色地說道:“白棠,好事兒。”

今天牛大姐並沒有回來吃花寶強的喜宴。這會兒忽然上門,一個念頭從白棠腦海中閃過。

“你那天給我送的紅棗糕。我帶去單位吃的時候,給同事嚐了口。她今天過來找我,說想要出錢買一些。”

說道後頭,牛大姐壓低了聲音。

白棠在上周牛大姐搬回婆家時,給她送了些紅棗糕。當時隻是想著要是有人通過牛大姐,喜歡這紅棗糕就好了。沒想到這麽快就有了好消息。

這讓白棠對於未來更加有信心了。

不過,用錢直接買這一條路,現在她是不敢走的。

之前她就跟何天成商量過,家裏沒有那麽多票去買材料鍛煉手藝。兩人當時就商量出了一個可以補貼家用又安全的辦法。

現在牛大姐有單子上門,正好可以實驗一下。

於是,白棠立刻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大姐,這紅棗糕是用紅棗、麵粉跟糖做出來的。這些東西都不好買。要是你那同事真的想要,我是建議她買材料送過來。我做好後,留下十分之一的紅棗糕,作為辛苦一場的補貼。”

這種方式有點像鄉下幫忙做席麵的大廚。

這些大廚在早些年去主家做席麵,是收加工費跟一些食物作為報酬。

不過,目前形勢特殊,她隻能去掉加工費,就收些食物成品作為一點小小的補貼。她有自信對方會答應。

畢竟這紅棗糕想買不止要糕點票,而且經常斷貨。加上白棠對自己的手藝有信心。

牛大姐聽完白棠提出的方式後,想了想,拍板道:“行,我下午去問問。如果對方答應的話,我讓她把材料湊齊給你送過來。放心,我不會告訴她是誰做的。”

這話意思是,出問題她牛勝男會擔著。

白棠一聽就覺得很感動,但她也肯定不能自己賺錢,讓牛大姐擔風險。

兩人好一番你來我往,最終說好。不主動說糕點是誰做的。要是被人舉報,白棠會自己承擔。

看著牛大姐風風火火離開的背影,白棠感歎,這大姐可真是好人。不過,牛大姐剛剛的氣色卻不怎麽好。她不太敢問。牛大姐這人有點那種不願意讓人看到自己脆弱一麵的意思。她剛剛起頭,就被對方岔開了話題。

“別想那麽多,以後我們更加要好好好孝順牛大爺、牛大媽。幫牛大姐分擔一下重任就好!”

——

發生在白棠這個小院兒的插曲,並沒有引起大院其他人的注意。

因為不少人在吃完那頓簡陋無比、且重男輕女的水煮大白菜後,紛紛聚在一起吐槽花家的磕磣。

什麽騙老鄰居騙親戚給禮金,結果就用水煮大白菜打發人。連幹飯都不上,一人發了根紅薯雲雲。

這些話讓跟著過來吃席的付家人臉色很難看。

而花家的當家人花大山更是臉色鐵青,恨不得把負責這一次席麵的徐大媽揍得下不來床。

一大媽跟新上任的二大媽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撫來的人了。

這年頭,新人結婚不擺席麵的,一般就不會給禮金。多是新人給各家發點糖果瓜子啥的,就當是慶祝了。

如果擺席麵的話,來吃席的人都會隨禮。禮金一塊錢上下。

這花家讓人吃幾口大白菜跟一根紅薯,實在說不過去。

就在氣氛僵持的時候,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了屋裏又出來的付七妹。已經從手裏拿出那本登記禮金的冊子,笑眯眯地說道:“今天是我跟寶強的大喜日子,謝謝大家特意過來吃席。這禮金我們覺得沒必要收。這年頭大家日子也不好過。我跟寶強商量過了,待會兒散席後,大家記得來找他領回禮金。”

剛還硬氣得很的客人,一個個聽到付七妹的話後,都不好意思地擺手表示不能夠這樣,不能夠這樣。

徐大媽更是如同被刺了屁股的猴子一般,跳起來就想罵人。

不過立刻被一大媽跟二大媽給製住了。

口中說著不能收回禮金的眾人,在散席後一個個都把禮金給收回去了。

當然,隨著這些客人的離去,關於徐大媽是怎麽不要臉,搞水煮大白菜糊弄人就被傳揚了出去。跟著徐大媽臭名聲一起傳揚開的,還有付七妹通情達理的好名聲。

白棠是在花寶強上門送禮金的時候,知道了這件事情。當時隻覺得這付七妹真是厲害!這樣的人,可不是徐大媽這種隻會咋咋呼呼的人可以對付的了的。

至於蘇玲玲這個新媳婦,今天並沒有來參加婚宴。

她趁著周末這一天休假,硬拉著龐誌祖,走遍全城回收站,買了不少破爛送回娘家。

這種行為被娘家那邊的鄰居看到後,到底會怎樣議論暫且不提。

隻看這小夫妻兩在傍晚回到大雜院,聽到付七妹今天那懂事的行為。以及自己成為付七妹的對照組後,蘇玲玲被氣得個倒仰。

她一個帶著瑪麗蘇光環的穿越女,居然跟土著成為對照組,而且還是明顯被壓一頭的那個,這讓她怎麽甘心啊!

——

接下來的幾天日子裏,蘇玲玲怎樣暗戳戳針對付七妹暫且不提。

那天牛大姐過來說了紅棗糕的事情。第二天下午就送了了兩斤麵粉、半斤紅糖跟半斤幹棗。

白棠就著這些材料,最後做出了好些紅棗糕出來。按照說好的那樣,她留下了十分之一的紅棗糕。其餘的全部被牛大姐拿走了。

白棠不知道顧客是誰。隻知道紅棗糕送走的第二天,牛大姐笑眯眯過來表示對方很滿意。

白棠這才知道,這紅棗糕是牛大姐那同事專門送給家裏老人的。老人家一輩子沒吃過什麽好東西。好不容易有一口軟糯香甜又好消化的點心。牛大姐那同事就趕緊給送過去。

“雖然暫時沒有新的單子。但我看到人家那麽高興,自己也覺得心裏暖呼呼的。”

白棠知道牛大姐當這個中間人,是什麽好處都沒拿的。可能就有那麽一種人,隻要能幫到人,心裏就能得到精神上的財富。

拿出一疊新做的糕點,白棠放在桌上:“嚐嚐,新學的。”

隻見一個十厘米的盤子上,是一整塊白色中帶著透明的糕點。從表麵還能看得出這個糕點裏麵的一些材料。

糕點散發著熱氣,牛大姐可以聞得到一股蘿卜的清香,以及臘肉的香氣。

“哇,你這是從哪兒學來的本事啊!”

牛大姐對於白棠能夠做出那麽好吃的紅棗糕已經很吃驚了。因為按照白棠自己說的,她從小到大做得最好吃的糕點其實是窩窩頭。

現在不止紅棗糕,居然還有這種晶瑩剔透的糕點。

牛大姐也沒跟白棠客氣。

看到白棠拿出小刀把一整塊糕體切成四四方方的好幾塊。她就動手拿起一旁的筷子,夾了一塊就吃起來。

一入口,熱氣帶著白蘿卜的清甜湧入舌尖。軟糯的糕體,清爽的白蘿卜絲過後,是幾粒切得均勻的臘肉粒。

口感豐富,味道層層疊疊。

是牛大姐沒有吃過的口味!

白棠上午已經吃過一次這蘿卜糕了,真的味道很特別,也是她沒有聽過的。

這蘿卜糕不像北邊的糕點,主要用麵粉糯米為原料。蘿卜糕是用稻米來做原材料的。稻米難弄,也是何天成自己就是采購,才有機會接觸到這些。

前兩天何天成弄了些大東北那邊過來的稻米,她這才想起菜譜中有這麽一道點心。

也是從這裏,白棠覺得寫這本菜譜的人,肯定是一個走南闖北,有著豐富經驗的大廚。

因為菜譜上不止有南北各地的糕點,更有各種不同的菜係,有點像是大雜燴。

看著一道道美食從自己手上誕生,白棠隻覺得成就感十足。她已經打定主意,在市場開放前,多爭取機會磨煉廚藝。市場開放後,她就可以做些小生意。

按照那個噩夢中的場景,市場開放後,就連賣茶葉蛋、賣炒瓜子都能發財。那是個豬都能飛上天的時代。

而她,就耐心等待那個時代的到來。

那天,牛大姐最終吃了兩塊蘿卜糕就不好意思地停口了。不過,白棠讓她把剩下的帶回家給婷婷嚐嚐。至於牛大爺牛大媽那,她已經送過了。

就這樣,白棠跟牛大姐之間那點小小的生意,漸漸地在牛大姐人脈的幫助下,開始穩定了下來。

主要做的糕點就是紅棗糕。

這東西老少鹹宜,而且吃了可以補身體。是這個年代少有的好東西。

——

相較於白棠這裏的順利,大院這幾天那真是挺熱鬧的。

先是蘇玲玲開始無端端針對付七妹,但每次都能鬧出些笑話來。

之後就是大院裏剩下沒有結婚的男男女女被無聊的人扒拉出來。然後,大院掀起起了一場相親大戰。

其中,靳大媽是最來勁兒的。

光是白棠知道的,靳大媽就找了不下三個媒人。但是,沒有一個媒人保媒成功的。這讓她覺得很疑惑。

“沒道理啊!我家東來長得一表人才。高高大大又壯實。而且工作還是罐頭廠銷售科的科員。年紀也不大,剛滿20歲。這樣的好小夥,怎麽就找不到好對象呢?”

這天,靳大媽拉著一大媽站在廊下嘀嘀咕咕。白棠去二院的時候,剛好就捕捉到了隻言片語。聽完後,她心中一個念頭閃過。難不成她家成子的計劃已經開始?

果然到了半下午,大院的人剛剛吃過午飯,部分中午回家吃飯的人剛想回廠裏上班的時候。就見胡同裏最嘴碎的賴大嘴上門了。

隻見對方雙眼放光,有目標一般直接奔到靳大媽跟前。這動作唬得靳大媽一個趔趄,直接後退了一步。

白棠這會兒已經在對麵牛大媽家,透過玻璃窗可以清晰看到那頭的動靜。

隻看賴大嘴的嘴巴吧嗒吧嗒動個沒完。時不時還把手指指向自家方向。白棠可以完全確定,何天成的計劃啟動了。

外頭,賴大嘴滿眼放光地盯著靳大媽:“聽說你家那小子,是害何天成摔下懸崖的凶手。是真的嗎?”

靳大媽本來就被賴大嘴忽然冒出來嚇了一跳。

現在聽到她這話,心髒更是砰砰跳得飛快。

她嘴巴動了動,隻覺得喉頭幹澀,如同被人掐住脖子一般,說不出話來。

賴大嘴仿佛抓住了什麽把柄一般,雙眼的光芒更勝。

“哈哈,果然……”

賴大嘴的笑聲中,大院不少本來準備上班的人,都停下了腳步。甚至,連很少過來的後院人,也有人聽到風聲,湊了過來。

不少人圍著賴大嘴,七嘴八舌跟她打聽清楚到底發生什麽事情。

而賴大嘴還沒開口,就見剛剛還呆若木雞的靳大媽,仿佛一頭發怒的母獅一般,朝著賴大嘴衝了上去。直接把人壓到在地,雙手拚命去捂對方的嘴巴。

賴大嘴也不是好惹的。

她這人就喜歡走街串巷說人是非。這些年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跟人打過多少架。

在被靳大媽壓到在地之後,立馬反應過來,跟靳大媽扭打到一起。

邊上的一大媽立刻喊周圍的鄰居上去,好不容易才把兩人分開。

而這個時候,賴大媽滿臉都是血痕。至於靳大媽,則是頭發連同頭皮被薅下來一大撮。看得白棠牙疼。

“我呸!”賴大嘴朝著地上吐了口帶血的唾沫。

“你堵住我的嘴也沒有用。這事兒我是從其他人口中知道的。哼哼,不然你以為為什麽你那兒子這些天找媒人,為什麽沒有任何動靜。”

——

胡東來覺得很奇怪。

下午剛上班,就有不少其他科的人過來竄門。這些人來了後也不吭聲,就用奇奇怪怪的目光看著自己。就連自己辦公室的幾個同事也是這個樣兒。

好不容易去廁所找到個機會,他逮到隔壁辦公桌的老趙。

“老趙,到底發生什麽事情?為什麽你們都在小聲嘀咕,看到我就散開?”

老趙在被胡東來抓住的時候,就覺得要不好了。

果然,胡東來的問題一出,他有點兒不知道該說啥好。中午聽到的事情誰知道是真是假。但傳聞說得有鼻子有眼睛的,讓人很糾結。

老趙最終磨不過去,還是把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傳言沒人知道從哪個廠裏傳出來的。反正,老趙是聽隔壁汽水廠的人說的。說前段時間有人在罐頭廠胡同那邊看到有個男同誌跪在地上求另一個男同誌放過自己。

當時聽到的人隻是路過,並沒有留意太多。隻聽了個大概。後來這人又輾轉聽說了何天成那個死而複生的經曆後。一合計,可不就得出了一條事件發生的完整脈絡嗎?

於是,這人就把事兒在廠裏做工時說了出去。聽到的人又說給認識的人聽。一傳十、十傳百,沒幾天功夫,就傳得好幾個廠區的人都知道了。

“他們都說,成子會從車上掉下懸崖,是你給害的。還說你看到成子回家,就跪在地上求他放過。我說你小子,你真的幹了這種喪良心的事兒嗎?”

麵對老趙的質問,胡東來啞口無言。

他當然可以狡辯,因為這個事情沒有證據。唯一的證人是何天成。

但是,看到老趙那質疑的眼神,所有的狡辯都顯得很蒼白。

胡東來知道,自己是徹底沒辦法擺脫害人這個嫌疑了。

自己要完了!

——

何天成今天出了個短差,去京郊的生產隊收生豬。

他們罐頭廠跟京郊不少生產隊有合作關係。每年果子成熟的時候,會過來這邊收購。順帶的,廠裏有時候發福利的農副產品跟生豬雞鴨鵝蛋等等,也會來這邊收購。

趕了頭豬上大卡車車廂後,何天成拿了收購專用的票據開好單子,給到生產隊的大隊長。等到對方簽字蓋章後,就把錢票當場結算清楚。之後,這生豬就屬於罐頭廠的公家財產了。

忙活了一天,跑了五個生產大隊,一共收了六頭生豬。

一行人帶著滿滿當當的東西就回到了罐頭廠。

何天成是知道這兩天關於胡東來的事情就會爆發出來。隻是沒想到大家的反應比自己預想的要劇烈不少。

一進廠裏,迎麵而來的是一道道同情的眼光。

他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一般,帶著一車生豬跟後勤主任交接。之後就準備提前下班了。

做采購就是這點好,時間比較有彈性。

不過,當他帶著一筐從生產隊收到的山貨準備回家時,就被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胡東來給攔住了。

“是不是你幹的?”

何天成知道對方問的是什麽。不過他裝傻充愣:“你說什麽?我今天外頭跑了一天,還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

“胡東來,你別鬧了。”

他們所在的地方剛好就在采購科的門口。科裏不少同事聽到動靜,紛紛出來勸說,生怕兩人就在這裏打起來。

大家都聽說了那個傳聞,雖然覺得不太可信。但是看到胡東來的時候,都會下意識地避開他的視線。總覺得胡東來人陰惻惻的,要是走得太近怕被害了都不知道。

胡東來當然也看出了這一點。所以他才會那麽氣急敗壞。

“肯定是你造的謠。”

“我為什麽要造你的謠?”

看著何天成臉上的幸災樂禍,加上周圍人那種看賊人的目光。胡東來隻覺得氣血上湧。不知道為什麽揮起拳頭就朝何天成砸了過去。

何天成哪裏容得下對方這樣囂張。

之前回來的時候,因為要整理不少事情,才會放任胡東來快活幾天。現在對方送上門找揍,他可不會放過。

於是,何天成想也不想,在對方拳頭揮過來時,立刻躲開,並且回了一腳過去。

周圍人仿佛沒有看到何天成的動作一般,一致去拉胡東來,口中勸說:“胡東來,你別鬧事。事情沒有做過就不怕人家造謠。”

何天成趁機踢了對方好幾腳,附和道:“身正不怕影子斜……”

這一場簡短的打鬥甚至沒等到保衛科的人過來就已經結束。

“成子,成子,那事兒是真的嗎?”老趙看到何天成要離開,三步兩步就追了上去。

何天成回頭看了老趙一眼,發現對方眼中的關懷。最終點頭:“老趙,我的為人你是知道的。”

不說老趙帶著這個消息回到科裏,引起怎樣的震動。

就說何天成扛著個大筐回到家裏,才知道原來中午大院還鬧了這麽一出。

——

時間回到賴大嘴跟靳大媽大打出手被分開的那一刻。

白棠隔著玻璃把整個打鬥看完後,隻覺得這城裏的女人打起架來,比村裏的女人還要狠。

“白棠,白棠,外頭說的是真的嗎?”

窗戶開了條縫,加上院子裏聲音很大,牛大媽當然也聽到賴大嘴後來嚷嚷出來的那些話。

對方話裏話外,把何天成墜崖的過程說得仿佛身臨其境一般。

白棠點頭:“是真的。”

“為什麽不早點說出來?”

“沒證據啊!”

是啊!沒有證據。但沒有證據有沒有證據的解決辦法。眼下這個不就是很好的辦法嗎?他們要讓胡東來百口莫辯。

賴大嘴大聲嚷嚷地把事兒爆出來後,理所當然被所有人圍了起來。

大家七嘴八舌打聽她的消息來源,是真是假。在這一刻,沒有人理會頭皮缺了一塊的靳大媽。

就連一大媽跟新上任的二大媽,隻能把這些人往院子外驅趕,其他什麽也做不到。同時,兩人心中都是一寒。

胡東來這小子可是跟何天成從小一起長大的。小時候跟在對方屁股後頭,成子哥長,成子哥短的。沒想到會做出這樣喪良心的事情。

是的。

兩人都不認為賴大嘴說謊。

賴大嘴這人沒什麽信譽,但是跟靳大媽做了幾十年的鄰居,一看對方的反應,他們就知道事情的真相肯定跟賴大嘴說的沒有多少出入了。

——

何天成扛著一筐東西回到胡同的時候,就看到了不少人圍著胡同口的樹下,嘰裏呱啦說著什麽東西。

他不用猜大概也知道是怎麽回事。

隻是沒想到回到家裏聽白棠一說,更是覺得這賴大嘴真的嘴巴很大。

“沒想到這嘴碎的大媽,有一天還給咱幫上忙了。”

何天成的感歎讓白棠笑了笑:“單位裏情況怎樣?”

“胡東來那小子聽到後想來找我算賬。不過被我踹了幾腳。”

“那是他該得的。”

白棠恨恨說了這一句,手不自覺撫上何天成身體。即使隔著衣服,她都能清晰地點出何天成身上的每一條傷口。

如果胡東來當時盡力了,最終沒能挽救何天成,白棠不會怨恨這個人。

但是,這個人不止沒有搭把手救人的行為。而且直接造成何天成墜崖,這是她所不能忍受的。

“一開始找的人不會認出你吧!”

何天成握住白棠的手,再次確認。

計劃是何天成提出,跟白棠一起製定的。本來何天成是想親自上陣去辦的。不過白棠覺得他目標太大,不合適幹這種事情。最終是白棠趁著去回收站撿破爛的那幾天,喬裝打扮一番,專門去南城那邊的廠區,找那種大媽堆積的地方,假借從親戚那聽說的,把車禍的過程透露出去。

按照城裏的八卦傳播速度,這些話要傳到他們那片廠區,隻需要幾天的功夫。畢竟,何天成大小是個名人。

然後,事情如同計劃那般進行。而且因為有賴大嘴的助力,大院的人知道得七七八八。

現在就等著看胡家的反應了。

——

傍晚,家家戶戶炊煙嫋嫋。

白棠家的那半拉院子屏門以及大院的大門,都被栓上了門栓。

不是他們要這樣辦,實在是因為中午賴大嘴一鬧,他們這裏再次成為了熱點地區。比之前何天成起死回生更要熱鬧上幾分。

到了下午下班的點,他們這裏的牆頭、外頭的胡同路都塞了不少人。這些人不畏嚴寒,都想看看何天成跟胡東來見麵會發生什麽事情。

不過,他們的期待注定落空。

提前下班回來的何天成,早已經坐在八仙桌旁,拿起筷子給家裏兩個娃娃夾肉吃。

“這豬肉可真甜。”

“那當然。我們今天下鄉的時候,剛好撞上一個生產隊在殺豬分肉。好不容易高價弄來這麽一條子肉。對了帶回來的豬大腸你別動手。待會兒吃完飯我給洗幹淨。你明天有空再弄。”

何天成今天去鄉下不止買了山貨,豬肉也買了一條。豬大腸則是買了一整副,連著豬肚。這些豬雜在鄉下已經被屠夫簡單收拾過。隻是肯定沒有收拾幹淨。他得自己動手,把那些殘留下來的髒東西清理幹淨。這才好給白棠烹煮。

二院裏,不少人看到白棠家的炊煙已經散了,就知道他們家正在吃飯。

“沒想到東來這小子會做出這種事情。”

“這隻是謠傳,哪裏做得了準。”

“你怎麽知道這是假的?我覺得那話說得好真,就像當場看到過的一般,不像假話。”

……

大院的男女老少,隻要會說話的,都在討論這個件事情。

實在是過於震撼,而且又發生在他們大院的人身上。讓人不得不表示震驚。

甚至有人一直蹲在胡家屋外,等待胡東來的回歸。好跟他打聽事情的真相。

不過,他們顯然要失望了。

胡東來是晚上十點多的時候,偷偷摸摸回來的。因為大院的院門被拴上,他最後是爬牆進來的。

回到家裏,迎接他的是哭哭啼啼的親媽,滿臉愁苦的親爸,以及一屋子的煙味兒。

“你說,你說,現在怎麽辦?怎麽辦?”抱著回到家的兒子,靳大媽就一錘一錘地砸在兒子身上。

但是,胡東來並沒有給出任何反應。

靳大媽想到中午賴大嘴離開後,整個大院的人看自家的目光,就覺得渾身涼了半截。臨老臨老,居然出了這樣的事情。

“不如你去求成子原諒。我們家賠錢給他。數額讓他定。隻求他去外頭澄清謠言是假的。”

靳大媽最後想出了這麽一個辦法。

胡東來不發一語,頹然坐在椅子上。

抽了一晚上煙的胡大爺咳嗽了幾聲,最終說道:“不行,不能去求人原諒。事情到了這一步,你們還看不明白嗎?車禍這事兒知道的人就隻有何天成跟你兒子。現在滿城的謠言,說不是何天成的手筆我都不信。這小子是個有種的。你別想那些歪門邪道,沒用的。”

胡大爺說著,看了一眼木木呆呆的兒子,想到廠裏今天那些人看自己的眼光。他知道事情已經沒辦法挽回了。

咬咬牙,胡大爺當場做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