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認錯爹的第六十八天:

淑安長公主最後還是知道了駙馬的事。

隻不過不是王氏希望她知道的版本,而是連亭準備好的說辭。

說老實話,連亭在了解到了王氏的生平以及種種經曆後,是猜到了王氏會搞事的,但哪怕是他,也沒想到王氏最後能搞出這樣血腥的大場麵。

讓連大人在大開眼界的同時,也明白了絮萬千身邊的人就沒一個省油的燈。不管是支持她的,還是背叛了她的,尤其是幾個主要女性,她們聚集在她的身邊,迸發出了讓人歎為觀止的拚搏精神。目標明確,頭腦清晰,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為了活下去,她們總能做出規則之外又合乎邏輯的驚人之舉。

如果王氏能效力東廠,以她這種誰都能聊的性格、隨機應變的能力,說不定能成為一個非常不錯的探子。

可惜……

從王氏背叛絮果他娘的那一刻起,他們就注定為敵。

連亭一個眼神,側峰就帶隊衝進了駙馬府,亮出身上的銀製腰牌,就輕鬆控製住了府上本就慌作一團的下人。腰牌的正麵是側峰的副千戶職位,背麵是“東廠辦案,生死不論”的膽寒字樣。下人們在閃著銀光的佩刀麵前,麵露惶惶,不知所措。

東廠的番子其實沒怎麽為難這些仆從,他們徑直就進了前院,目標非常明確,那就是王氏兄妹。

東廠這樣大咧咧的一字排開,站在院門前,王氏還有什麽不懂的呢?她的放手一搏,並沒能博到她想要的。但是,沒有關係,她還有後手,王氏當下就哭著大呼起了冤枉。

一番念唱作打,簡單來說就是一句話——駙馬受傷了,你們東廠不去抓凶手,抓我一個弱女子做什麽?

王掌櫃也是在妹妹意有所指的這個時候才意識到,其實他也在妹妹的計劃裏。如果一切順利,那自然是兄妹一同享福。可一旦中間環節出現了什麽差錯,好比現如今這樣,那他就會被推出來當替罪羊,成為她斷尾求生的“不得已”。

人是他帶進來的,秦駙馬也是他的人砍傷的,甚至連掉落在地上、疑似挑斷了駙馬手筋的匕首,都是他從南方買來的舶來品。

都不用東廠盤問,王掌櫃自己都覺得自己像是幕後主使。

這可真是他的親妹妹啊!王掌櫃隻覺得荒謬極了,甚至很不合時宜的生出了一個惴惴猜測,這不會就是他背叛了年娘子的報應吧?明明按照娘子的囑咐,隻要她的孩子健康長大,他們就能在未來擁有完全屬於自己的產業。她都安排好了,她不會虧待跟過她的人。

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鬼迷了心竅,莫名走到今天這一步的呢?

不!

他比年娘子幸運,至少他還會說話!

王掌櫃在想通這點後,立刻就開始求饒:“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啊,老爺您明鑒,都是我妹妹的主意,是她想要讓駙馬不良於行,再不能找外室。”

躺在地上的秦駙馬,在聽到王家兄妹的狗咬狗後,簡直憤怒到了極點。哪裏來的外室?你妹妹不就是我的外室嗎?我什麽時候又找了?我怎麽不知道?不對,東廠都來了,為什麽還沒有人管我?叫大夫啊!

側峰根本不想給秦駙馬眼神,生怕他治的太早能救回來。

不過,表麵上,還是要給予秦駙馬一定的關懷,有個番子就正在秦駙馬的身邊,鼓勵著他再堅持一下。

秦駙馬都快疼死了,非常想罵髒話,有本事你給我堅持看看啊?!但可惜他什麽也說不出來了,隻能發出毫無意義的音節。

他真的太疼了,能夠明顯感覺到血液的流失,恨不能就這麽暈死過去。可偏偏每當他要堅持不住的時候,就會有一個聲音開始喊,不要暈啊,不能暈。甚至如果他有一點點眼神渙散的趨勢,對方就會上手掐人中,想盡辦法又把他喚醒過來。

就好像不是在救人,更像是單純的折磨。

可當他憤怒地看過去時,對方臉上的表情又是如此真心實意的高興:“太好了,太好了,駙馬還有氣兒,您再撐撐,大夫馬上就到了。”

秦駙馬被折磨的生不如死,也沒分清這些東廠到底要幹嘛。

東廠能有什麽壞心眼呢?他們就是單純想拖延救治時間啊。當然,明麵上他們還是給了一個秉公辦案的理由的:他們懷疑王氏兄妹侵吞了不少非法財產,本是想要緝拿他們去交代清楚的。

隻是沒想到在執法的過程中,又無意撞破了王氏兄妹的殺人現場。

他們還什麽都沒問呢,王掌櫃就已經主動交代了。

王氏一聽東廠這話,也著急了。她不明白她哥非要拉她下水的意義,如果她也跟著出事了,那他還能指望誰來救他?是生怕他們能從東廠手上死裏逃生嗎?但表麵上,她還要裝出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樣,請青天大老爺明鑒。她真的不知道啊,她什麽都不知道。

可惜,不管王氏的演技多麽精湛,多麽我見猶憐,東廠這邊都是帶著明確指令來的,不可能動半分的惻隱之心。

在把王氏兄妹以及王掌櫃帶來的人全部抓起來之前,側峰在還要鬧的王氏耳邊說了句:“娘子不會覺得這個世界上就您一個聰明人吧?您先背叛了年娘子,再背叛了駙馬,兩次背主之人,真以為賢安大長公主能放心讓你留在她妹妹身邊嗎?”

王氏如遭雷劈。讓她如此震驚的,不是她的計劃被看出來了,而是東廠竟然也知道了年娘子的事。那、那……

最終,王氏兄妹被齊齊帶走,押下去審問。

秦駙馬也終於等來了大夫。

連亭則和賢安大長公主商定好了要怎麽和淑安長公主說這件事,駙馬受傷如此嚴重,不可能不告訴她。如果隱瞞太久最後被淑安長公主自己發現,說不定刺激會更大。但如果讓賢安大長公主就這麽上門直接說,她在麵對妹妹時未必能保持多久的理智。

最終,他們就決定讓東廠比較能言善辯地破筆上門,以最公事公辦的態度,告知了淑安長公主此事,盡量將傷害壓到最小。

也不知道破筆是有多好的口才,還是其他的什麽因素,淑安長公主在知道後,竟真的沒有太受打擊,她肚子裏的孩子也沒事。不僅如此,得知消息的淑安長公主甚至都沒有第一時間趕去駙馬府,而是找上了賢安大長公主。

說真的,那一刻賢安大長公主都感覺有點不真實,她何曾見過戀愛腦的妹妹不把駙馬放在第一位?

隻不過淑安長公主上門說的卻是:“阿姊,大妞丟了!”

賢安大長公主:“???”

大妞是淑安長公主大女兒的小名。遵循了老聞家一貫“賤名好養活”的傳統,小皇帝和不苦的小名比這個還……富有小麥的氣息。

大妞年歲不大,比絮果還小,至今還沒有個正式的大名,因為她自小體弱多病,淑安長公主病急亂投醫,信了瞎道士的話,堅持要等女兒過了十二歲才能起名字,免得被閻王爺收去了性命。又因為始終沒有獲封郡主的頭銜,隻能就大妞大妞地這麽混叫著。

這名字還是不苦當年拍板決定的。

因為身體原因,大妞一直養在深閨,幾乎很少有人見過。哪怕是不苦這個取名人,也沒和自己的大妞表妹遇到過幾麵,可他對這個由他命名的小豆丁,莫名的就是有一種使命感。

說來也怪,大妞見人總是會有些害怕,卻不怕不苦。至少在她被不苦從公主府裏“拐”出來的時候,小姑娘的眼睛裏隻有對外麵世界的向往,沒有一絲一毫的哭鬧。

是的,大妞不是丟了,而是被不苦帶走了。

至於不苦到底帶她去了哪裏……

目前來說,就是去外舍的膳堂吃了個飯。

紀老爺子依舊在和絮果當飯搭子,這對“師兄弟”的感情如今已經處的可鐵了。自從之前在絮果生日上,紀老爺子用輩分兒讓自己的弟子廉深吃了個啞巴虧,他就熱愛起了把絮果介紹給自己的每一個弟子和師兄弟。大家的表情都好玩極了。

目前,絮果還沒有正式見過的就隻有紀老爺子的師弟陸春山。

這讓老爺子非常非常遺憾。

今天的午膳有絮果和紀老爺子都很喜歡的蔥醋雞。這是一道很特別的蒸菜,需要先蒸再炸,再複炸,出了熱油鍋後再淋上廚娘特製的蔥醋汁,外酥裏嫩,酸爽適口,別提有多好吃了。

一老一小早早地就等在桌前,臉上是一模一樣的渴望,巴不得蔥醋雞趕緊被端上來。

見不苦來蹭飯,大家也是見怪不怪,主動給他讓開了位置。隻紀老爺子詫異地看了眼他手邊害羞內向的小姑娘,他沒認出來這是淑安長公主家的大妞,卻還是覺得孩子的臉型有些眼熟。他用眼神問不靠譜的侄孫,這誰啊?

不苦卻沒照實回答,隻是含糊表示;“朋友家的孩子,我和她娘發生了一點衝突。”一邊說,一邊招呼小表妹趕緊吃飯。

紀老爺子試圖理解這裏麵的邏輯:“你和人家發生衝突,就把人家的孩子綁了?”

“不是——!您老可別瞎說啊!”不苦看著一人一個的雞腿,思來想去半天,最後還是把自己的那份也讓給了大妞,她真的太瘦了。

大妞看了眼表哥,幾次確定他真的不吃,這才繼續悶頭扒飯。小姑娘乖的不得了,就是至今還不敢和誰開口說話。

不苦大師捧著碗,對紀老爺子解釋起了前言後果:“她娘又懷孕了,她那個要命的奶奶和親爹非要給她改名叫招娣或者盼兒,因為希望她娘的二胎能是個兒子。”不苦也是在和淑安姨母的閑聊中才知道的這件事,姨母看上去也對此事也有些抵觸,卻又戀愛腦發作不想惹駙馬不快。

不苦卻是差點沒當場氣炸。這姓秦的一家是瘋了吧?竟然妄想敢讓他們老聞家的郡主叫這種晦氣名字?他想不明白他姨母為什麽能允許他們說出這種話!

在不苦看來,他們這麽想都是有罪的,是對皇室極大的侮辱與大不敬。

偏偏姨母表現得很猶豫,不苦生怕她一時拎不清。

“然後我就把孩子抱走了。”不苦其實也是腦子一熱,他根本沒考慮過這麽做的後果,也不知道把大妞帶走了能幹什麽。但至少他知道,大妞也不想改名字,不然她不會老老實實的跟著他走。

紀老爺子:“……”都不知道是該罵還是什麽。

絮果本隻是在一旁安靜的聽著,直至聽到這裏,才忍不住說了一句:“那為什麽不是她奶或者她爹改名,要她改名呢?”

不苦一愣:“啊?”

絮果自有一套自己的邏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既然是他們想要兒子,覺得改名才能招來兒子,那他們就自己改名啊。叫盼孫或者招子都行。為什麽要改孩子的名字呢?想要感動上天,不得以身作則嗎?”

隻有聞蘭因認出了大妞是誰,他也氣的不行。他的表妹,憑什麽要因為秦家而改名?他們老秦家是有皇位要繼承嗎?

還招娣?可去特麽的吧!

本來聞蘭因都要打人了,聽見絮果這麽一說,一下子就被逗笑了:“對啊,絮哥兒你這個主意真不錯,我回去就讓我皇兄下道旨。”

既然駙馬自己想要兒子,那就自己改名,秦招子,多好聽啊。

而此時此刻的淑安長公主,已經在姐姐家哭得不行了,她不是不知道駙馬受傷了,可是比起受傷總能治好的駙馬,明顯還是女兒的失蹤更要命。甚至可以這麽說,在意識到女兒失蹤的那一刻,她才明白她對她有多重要,天塌下來也不過如此。

她甚至有點埋怨駙馬,怎麽早不受傷晚不受傷,偏偏在女兒失蹤的關鍵時刻受了傷?

賢安大長公主:“……”怎麽說呢,她拿著手中兒子提前讓人送來的信,不苦也不是完全沒有分寸,至少他知道寫信和母親說一聲大妞的平安。

就,如果這招能治好她妹妹的戀愛腦,那……

隻能說,不苦大師如果在現場,大概要喊一聲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嗎?娘?!

作者有話說:

*東廠腰牌上的字是我隨便寫的,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