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認錯爹的第一百二十二天:

十八歲,對於別人的意義是什麽,聞蘭因不知道,也不關心。他隻知道,十八歲對於他來說,就意味著他終於可以和絮哥兒告白了!

是的,告白。

準確的說,早在上個月,絮果過了十八歲的生辰之後,聞蘭因就已經在計劃這件事了。光是計劃稿,他就寫了不下上百份。都是聞蘭因從他最喜歡的所有甜餅話本裏,“不辭辛苦”的總結出的最令讓人心動的經典告白名場麵,他不僅熟讀全文甚至都快會背誦了。

然後,他就逐一對這些計劃試驗了一下可行性,刨去不太現實、無法場景還原以及絮果的性格不會喜歡的,也就剩下了最後的三十強。

他又拿著計劃去征求了身邊親友們的意見。

好吧,聞蘭因並沒有什麽親友團,這麽多年了,一共也就仨人,帝後還有太後。

楊太後無疑是其中最積極的,她是真的熱衷這種事,沒什麽原因。雖然楊太後由於攤上先帝這麽一個丈夫而沒能擁有正常的感情生活,但那一點都不影響她喜歡看別人兒女情長。用絮果他娘的話來說就是嗑生嗑死——我可以不談戀愛,但我磕的CP必須成!

皇帝唯一能給出的、也是最有建樹的意見就是:“等我們去了塞北你再開始。”不然大概聞蘭因的計劃還沒開始就會被連大伴提前截獲,中道崩阻。

而馮皇後卻很擔憂:“你真的確定要告訴絮哥兒嗎?”

“為什麽不?”聞蘭因完全無法理解皇嫂的惆悵。

“你就沒有想過,萬一告白了,你和絮哥兒有可能連朋友都沒得做?”從馮皇後的性格來說,她大概會選擇默默忍耐,因為她真的承擔不起失去。因為那不僅是少年的歡喜,更是他的兩小無猜啊,是貫徹了彼此生命始終的重要存在。

或者這麽說吧,如果強製剜去聞蘭因生命裏所有與絮果有關的記憶,很可能聞蘭因過去的十多年就什麽都不剩下了。他需要從五六歲剛來到雍畿重新開始記憶。

馮皇後甚至都不知道聞蘭因是怎麽敢做出這個決定的。

“咱們阿弟一直這麽勇的嗎?”馮皇後事後忍不住問皇帝。

皇帝能怎麽回答呢?對不起,我弟就是個小傻逼?

但在聞蘭因看來,是從來都不存在什麽默默忍耐的選項的。因為他從小到大就是這麽一個人,受了委屈,他一定要說,愛上絮果,他也一定會讓絮果知道。不然他怎麽確定絮果對他是什麽感情?萬一,他是說啊,萬一絮果也喜歡他呢?他不說,絮果也不說,那他倆豈不是白白浪費了時間?聞蘭因拒絕幹這麽傻的事。

隻能說,北疆王是有那麽一點僥幸在身上的。

而他也不是完全的有勇無謀,至少他不會真的直接告白,在他一籮筐的計劃裏,總有一個前置條件,那就是要找個機會先試探一下絮果在知道他是個斷袖後的態度。

事實上,今天一整天,聞蘭因就是在等著絮果發現。

聞蘭因在這邊批奏折,絮果那邊可是擺了一厚摞聞蘭因平日裏藏的宛如機密的話本。還生怕絮果不好奇似的,文名都沒敢選《弁而釵》一類過於隱晦的,盡可能把最直白的擺在了最顯眼的地方,好比什麽《將軍與書生不得不說的故事》、《斷袖山》、《與好友抵足而眠》……

但也不知道為什麽,絮果這天對好友的尊重就這麽強,不要說看裏麵了,連封麵他都是瞟都不瞟。

當然,聞蘭因後麵也知道是為什麽了,他有計劃,絮果也有一個計劃。

絮果當時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如何給聞蘭因製造生辰驚喜上,又怎麽可能去注意其他?況且,雖然他當初沒有真正看到聞蘭因話本上的內容吧,但在絮果的潛意識裏,他在那晚對比紙張的時候是已經翻開了的,那他肯定就不會去好奇自己已經看過的內容。

但是沒有關係,北疆王不會放棄。

聞蘭因一計不成便再生一計,他反思複盤了一下自己的行動,覺得還是太含蓄了。而既然“看”行不通了,那就用說的吧。

擇日不如撞日,他決定今天就說。

因為今天風也很好,雲也很好,最好的是有生辰這個大背景,他要深受感動,和絮果來一波推心置腹!

結果……

給聞蘭因慶祝生辰自然不可能隻有絮果一個人。

聞蘭因對絮果準備的驚喜的感動還沒結束呢,以司徒淼為代表的朋友們就已經跳了出來。太後和皇後更是早早知會了賢安大長公主等人,共同在慈寧宮設宴,大擺宴席,為聞蘭因慶生,保證讓他收禮物收到手軟。

你要問聞蘭因感動嗎?

那他肯定還是感動的,十八歲對於大啟人來說並不是一個多麽重要的生辰,能被大家這樣費心準備,聞蘭因又不是不知道好歹,他當然開心啊。

隻是這樣過於熱鬧的場景,和聞蘭因的需求截然相反。

他總不能和所有親戚“推心置腹”吧?

那未免也有點太超過了。

而在正式的宮宴上,當聞蘭因看到司徒淼喜歡的秦姑娘也出席了時,整個人都麻了。不可能了,什麽都不可能了,氣氛根本不存在了啊。他甚至開始對司徒淼無能狂怒,她是你未婚妻嗎?你就這麽大咧咧的帶人一起出現在咱們這種比較私密的宴會上?

一身黑皮腱子肉的司徒淼正好路過,聽到這話後就是臉頰一紅,羞澀扭捏的動作裏是藏都藏不住的喜悅,恨不能借機大聲的告訴全天下,他驚訝的對聞蘭因道:“你怎麽知道?”

聞蘭因:“哈?”

其他幾人:“啥???”

聞蘭因該知道什麽?你和秦姑娘真的訂婚了?要不要這麽進展神速啊?不對,他倆是去年就開始了,到今年夏天也一年了吧?還是一年多了?以大啟的風氣來說,也確實該成婚了。隻是……憑什麽啊!還在讀書的犬子就要成為有家室的人了,而已經當官的詹家兄弟還在翰林院修書?

進去之前,詹家的雙生子也沒想到,翰林院能這麽寡。真的不是雍畿第二個開源寺嗎?連池塘裏的青蛙都好像隻有公的,一群單身蛙,隻會呱呱呱。

絮果這才想起來,司徒淼前兩天低調請了個假,沒來國子監:“你不會……”

“我會。”絮果的話還沒說完,司徒淼就已經含蓄的點了點頭,他抽空去訂了個親。

“太不夠意思了!你為什麽之前完全沒和我們說啊?!”幾人齊齊震驚,但接下來就是對好友發自真心的恭喜了,猶如潮水一般的喜悅,把所有人一起淹沒。哪怕是聞蘭因,他也是一邊生氣,也一邊真摯的恭喜了司徒淼。

“她不答應的話,我肯定不能和你們說的。”司徒淼撓撓頭,還是有點憨憨的。這方麵他完全是受到了葉之初的影響,怕萬一秦姑娘不同意,他提前說了,會壞了對方的清譽。“她答應了,確定了婚期,我這不就趕緊來告訴你們了嘛,嘿嘿。”其實司徒淼本來也不打算在今天說的,今天是聞蘭因的生辰,他不想搶了好友的風頭。

但……

最後還是沒控製住。

“沒事。”聞蘭因的心在都在滴血。

雙生子上前,哐哐“砸”司徒淼寬厚的背脊:“你小子可以啊。”

司徒淼沒感受到朋友的咬牙切齒,隻繼續笑著接受了朋友們的恭喜,心裏非常過意不去,讓兩位詹大人給他按摩。他們人還怪好的嘞。

兩位詹大人:“……”

“來來來,為了祝賀犬子,讓我們不醉不歸!”聞蘭因即便這樣了,還是沒有放棄他偉大的計劃,隻不過他給隨機應變的改成了酒後吐真言,打算找借口把自己“灌醉”,好透露一個深藏多年的秘密給絮果聽。

結果,司徒淼寬厚的巴掌直接把酒壺擋了下去,一臉正氣的表示:“不能喝酒,喝酒誤事。”

聞蘭因:“???”

再一看,遙遙相望的女眷席上,秦姑娘正給了司徒淼一個誇獎的大拇指。秦姑娘出身武將家庭,是家中唯一的小姑娘,她真的是受夠了父兄酗酒成風的風氣。

她曾發誓絕對不會找一個喜歡喝酒的丈夫。

司徒淼正襟危坐,看酒就像是在看自己的殺父仇人,你說巧不巧,他就一點都不愛喝酒呢!

其他五個朋友:也不知道當初偷老父親珍藏的滄州酒的人是誰,這個時候倒是裝起大尾巴狼了!

不過絮果等人也理解,犬子能找到媳婦不容易,他們很願意配合他。

隻有聞蘭因真的有點想殺人了。他今天出門是不是沒有看黃曆?不對啊,他明明找不苦表兄算過了,今天太陽金星合相,是宜表白的啊。

一行人一直鬧到了月上中天,宴會才散,唯一的壽星聞蘭因已經絕望了。

愛咋咋地吧。

他一點也不受月老喜歡,這是他的命運,他了解。

而絮果……

反而撿到了一頁沒頭沒尾的計劃稿,一看就是聞蘭因的字。聞蘭因的書畫從小就備受讚譽,自成一派,但聞蘭因有個習慣,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他寫最後一筆的時候總喜歡往裏麵勾,就像是重重在宣紙上刻下的一劍。力透紙背,鐵畫銀鉤。

絮果一直很喜歡聞蘭因的字,可惜他不適合練。

絮果也不知道這紙是哪裏來的,隻是想著順手給聞蘭因撿起來,結果就在雁魚銅燈下,看到了那一句:綺紈之歲,一紙情深。

作者有話說:

感覺這回才適合這個內容提要。

——這回絮果真的知道了!

*綺紈之歲:就是少年時代的意思。

聞蘭因這話說白了就是,我少年時代就喜歡上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