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木偶人12
張開連衣服都沒換,還是那身破舊的工服,戴著頂工作帽,麵色蠟黃,精神看上去萎靡不振。
“我都說了跟我沒關係,我認識李湛又怎麽樣?他又高又壯的,你們覺得我跟他動手我能打得過?我上次和他見麵都半個多月前了,你們為什麽要盯著我不放啊!我還得回去上班呢!我不認識什麽齊昌義,也不認識何麗,要我說幾遍啊!”
張開被折磨了一夜,剛回去沒多久又被帶到警局,這會心態早就繃不住了。
傅晉寒長腿一邁,推門進了審訊室。
老李一看他來,立馬起身:“傅隊。”
“嗯,你先出去吧,我來審。”傅晉寒拉開椅子坐下來,沒跟張開多廢話,直接把手上的照片甩到他麵前:“不認識何麗?”
張開看到照片後身體後縮,神色肉眼可見的慌張起來,支支吾吾的開口:“我……是湛哥讓我接的。”
“撒謊!”傅晉寒修長的指尖在照片上點了點:“那天晚上他從健身房回去是打算接李幼微的吧,可他沒想到自己會在路上被人殺死,所以李幼微在補習班門口沒等到自己的父親反而等到了你!”
張開瞪大眼睛,憤怒道:“胡說!他那天本來就打算和何麗提離婚,事先約好了時間來不及趕去補習班才叫我去接微微的!我沒有撒謊!”
傅晉寒眯起眼:“沒有撒謊?那為什麽李幼微跟我們說是媽媽讓你去接的呢?張開,你如果再不說實話,你就是本案最大的嫌疑人。”
張開兩天一夜沒合過眼,繃緊的神經隨時都快要斷,他被這句嫌疑人刺激到了。雙手握成拳狀錘在了桌子上,兩隻眼睛通紅:“李幼微不可能告訴你們!她答應過我……”
“答應過你什麽?”傅晉寒緊逼不舍,鷹隼般的眼神盯著他。
張開意識到自己激動之下說錯了話,頹然地椅子上一靠,“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撒謊的,我隻是太怕了……”
他竟然捂著臉啜泣起來:“那天晚上我剛下班,麗姐給我打電話說聯係不到李湛了,讓我去接一下微微。我、我就去了,我也不知道那會湛哥已經……我真的太害怕了……湛哥死的太慘了,我做夢都是他拎著血淋淋的頭來找我,那血滴的滿地都是!太可怕了……我害怕和這個案子扯上關係,我就、就……”
傅晉寒:“你在怕什麽?你和李幼微達成了什麽協議?為什麽這麽怕我們知道你和李幼微接觸過,怕我們知道你認識何麗。”
張開眼底有濃烈的懼色,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人,他使勁搖頭:“不能說,我不敢說,我……”
“張開!”傅晉寒厲聲打斷:“你是不是知道何麗出軌了,半個月前李湛找你喝酒的時候說過他和何麗的事對吧,他說了什麽?”
“他、他說他想把麗姐和那姘頭殺了!說他對麗姐那麽好,什麽都給她,她卻還是要背叛他。還說要讓背叛他的人下地獄!”張開哆嗦著開口,雙目掙紮。
傅晉寒立即問:“何麗出軌的對象是齊昌義對嗎?!”
“不、不對!”張開額頭冷汗直冒,局促不安地說:“是、是株安有限公司的小陳總。”
張開認命般閉上眼,權勢滔天的陳家,他一個普通的打工人怎麽敢得罪。可直覺告訴他,眼前的這名年輕刑警,看上去比陳斯禮還不好惹。
他嘴巴顫抖著開口:“我不想得罪陳斯禮,也不想卷入這場殺人案中,所以我讓微微幫我瞞著。那天晚上一開始的確是李湛給我打電話喊我去接微微。但後來我又接到了一通電話,是何麗打的,她說聯係不到李湛讓我去接微微。我和何麗真的不太熟,就見過幾次麵,但她知道李湛一直有讓我去接李幼微,所以那天晚上才會打電話給我吧。”
傅晉寒眼神如利刃一般在他身上刮過,似乎是在打量這個膽小怕事的青年話中的真實性。
過了會兒他站起身從審訊室出來,朝楊樂道:“讓包子不用談了,直接從株安把陳斯禮帶過來。”
楊樂驚訝地說:“傅隊,你還真打算把陳斯禮弄來警局啊。”
“不然呢?”傅晉寒斜斜地掃他一眼:“人證有了,帶來問話是正常流程,合理合法。”
老李在後麵笑:“那我就辛苦點去一趟環城小區吧。”
傅晉寒邊走邊道:“張開的供詞疑點還是很多。”但今天多半是問不出來了。
老李沉吟片刻後說:“我問過健身房保潔,她說李湛遇害當晚折回去拿了一份文件,如果按照張開的說法,那李湛很有可能折回去拿的是離婚協議書。所以李湛那天是打算跟何麗和她那個姘頭攤牌?”
楊樂:“那陳斯禮的嫌疑很大了,會不會是他和何麗聯手作案?”
傅晉寒冷聲說:“事情沒這麽簡單。”
楊樂歎了聲氣,也覺得不會這麽輕易就破案了,“那張開呢,還要繼續扣著他嗎?”
“扣著,什麽時候全部交代了什麽時候放他走。”
雨勢越來越大,啪嗒啪嗒的敲打著窗戶,一聲比一聲急促,傅晉寒抬眸看了一眼窗外,擰了擰眉:“我出去一趟。”
楊樂和老李異口同聲:“你怎麽剛回來又要走!”
傅晉寒邁著大長腿已經走遠,隻剩下低冷的聲音在走廊回**。
“去找齊昌義。”
南城大學校門口。
薑安冒著大雨在路上緩慢的挪動,她覺得眼前像是有很多繩子,所有的謎團就像跟這繩子一樣被打上了一個死結。可冥冥之中又好像有一隻手在操控著這個結,係緊還是係鬆,繞長還是剪短……
薑安渾身都濕透了,她自己卻完全感覺不到似的,漫無目的朝前走著,茶色的瞳孔沒有焦距。
忽然,她胳膊被人拉住,整個人朝右麵跌過去,落入了一個帶著沁涼堅硬的懷抱。
薑安嚇了一跳,總算從思緒中回過神來,抬起被水珠沾濕的眼睫,茫然的看著比她高很多的傅晉寒,發出靈魂一問:“你拽我幹什麽?”
她是真的不解,自己在大馬路上走的好好的,這人上來就扯她一下,差點把她弄摔了。
頭頂上淅淅瀝瀝的雨聲停下了,黑色的傘麵罩住了她的全身。
傅晉寒低眉斂目,神情冷峻:“下雨了你不知道嗎?”
薑安表情有些呆,懵懵懂懂的點頭:“我知道啊。”她又不傻,下雨了還能看不出來嘛。
傅晉寒眉心輕跳了下,不再跟她浪費時間,直接把人拽上了車。
薑安老老實實的坐著,看他彎腰給自己係安全帶,她鼻子很靈,從傅晉寒身上她嗅到了一股好聞的味道。
是淡淡的煙草味和幹冽的皂香。
她往前湊了湊,吸了吸鼻子。
傅晉寒英挺的眉挑高了些,伸手擋住她:“隻有小狗才會這麽嗅。”
薑安:“……”
薑安撇撇嘴,腦袋縮了回去,把手機屏幕點開遞給了傅晉寒。
“一周前有人在南城大學的校園網上發了一條視頻,是林若和好幾名男人**的錄像,裏麵的幾人應該有性-虐傾向,他們把林若……”薑安頓了頓說:“把她當成了一個玩具,或者說是高爾夫球。”
人體高爾夫,多麽新鮮的詞匯。
他們輪流用高爾夫球杆在林若身上揮杆,女孩四肢伏地像條狗一樣聽著他們帶著嘲笑和輕蔑的命令,從**一直爬到門外,樓下,客廳,再到室外草坪上被特意打造出來的能容納人體大小的洞口。
伴隨著更大聲的笑,他們高舉酒杯慶祝自己進球了。
女孩就這樣光著身體一遍又一遍來回的爬著,她的尊嚴被踐踏的一文不值,她像行屍走肉般麵無表情,雙眼空洞如同被操縱的木偶人。
而淩虐她的人們,開了一瓶又一瓶的昂貴香檳,開始了新一輪的遊戲。
傅晉寒目光沉沉,盯著屏幕久未開口。
“這條視頻裏林若的臉太清晰了,她在這一周的時間裏遭遇了數不清的惡意。同學,老師,男朋友,學校裏的每個人都用帶著看妓-女的眼神看她,她如芒刺背,寸步難行。”薑安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的不適:“對林若來說,天已經塌了,除了死,她別無選擇。”
傅晉寒沉默了太久,就在薑安以為他不會再開口時,他問:“宋遠有什麽奇怪的嗎。”
薑安詫異:“你知道我去找了宋遠?”
傅晉寒把手機扔給她:“把視頻發給楊樂,讓他通知技術部的人查一下IP,這是校園網,很容易查出來。”
薑安垂眸:“我沒有他們的聯係方式。”
傅晉寒扭頭看她:“來局裏你應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加同事的微信以及工作群。”
薑安抿唇不語,她不喜社交,更不擅長維係人際關係。
傅晉寒一腳踩上油門,聲音很冷:“你是來工作的,別把你在A市的那一套搬來南城。你這樣隻會讓信息滯後,影響破案時間。”
薑安不悅的蹙眉,想要反駁。
然而傅晉寒下一句話卻讓她怔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