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清脆的巴掌聲起。
容煙怕鄭沅受委屈,忙上前用身體護住鄭沅。
葉溫言摸了下剛剛被打的臉頰,眉頭微皺看向容煙,“你一邊去!”
“我哪也不去!有話你們當著我的麵說。”容煙把鄭沅護得更緊。
鄭沅從容煙手臂中掙脫出來,推了她一把,“你回臥室。”
容煙站在原地,看著兩人走向客廳南端的陽台。
兩人平靜對視許久,葉溫言才不屑地別過眼眸:“鄭沅,說個數目,以後一了百了。”
鄭沅忽然大笑,笑著笑著雙目中就閃爍出淚花。
她的笑聲刺得葉溫言腦門疼。
“我和你——都是成年人,玩就玩了,談不上誰虧欠誰。”鄭沅笑容斂起,神色平靜得可怕,“我和我媽住院的費用,我媽媽的墓地一共花了多少,你說個數目,以後我會一分不少地還你。”
葉溫言微愣,望定對麵的女人。
她身體單薄,但眉眼中的戾氣和決然令他心顫。
他扯了下唇角,“我心甘情願掏出去的錢,還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這輩子我可以欠任何人,唯獨不會欠你葉溫言!”鄭沅轉身,把後背留給他,“我想說的都說完了。葉先生,好走不送。”
葉溫言被懟得麵子上掛不住,憤然離開。
關門聲落下多時,鄭沅才癱坐在地板上低泣起來。
容煙走過來抱住她,本想安慰幾句,但想到自己在感情上比她也強不了多少,不禁潸然淚下。
這夜,兩人躺在一張**,各自懷揣心事一夜無話。
次日,容煙去上班的路上接到李正東的電話,說今天會正式對“安凝”的欠薪進行民事訴訟,有些文件需要她簽字。
她不敢再請假,隻好和李正東約好中午見麵。
打完卡,容煙再度被張總監叫到辦公室。
“你和邱小姐溝通的怎麽樣了,她能不能撤回對你的投訴啊?”張總監的語氣十分耐人尋味。
容煙搖頭,“邱韻桐對我的投訴是撤不了的。無論公司對我做出什麽處罰,我都認。”
“剛剛人事部門已經下了調令,把你調回原來的繪圖組。”張總監歎氣,“容煙,謝公子的單子還沒正式簽約,你要盯緊一點,就算你人不在A組,應得的提成還是會給你的。”
容煙想起謝楚上次裝修的提成糾紛馬上要對簿公堂,冷笑了聲,“好啊,我盡力。”
推開A組的門,大家都在低頭忙著,隻有趙招娣抱著一摞文件迎麵走過來。
容煙提前側身躲避,但還是和趙招娣碰到一起!
趙招娣手中的文件散落一地,容煙忙俯身去撿。
“馬上就要離開A組了,心裏不平衡也不能把氣撒我身上吧!”趙招娣身體挺得筆直,聲音壓得很低。
容煙正彎著腰,聽到這兒,把剛撿到手的文件重重扔回地上。
趙招娣眉頭緊蹙,本就寡淡的長相立馬猙獰起來。
“把氣撒你身上,誰給你的自信啊?”容煙眼眸滿是嘲諷,“趙招娣,以後說話之前先找個鏡子照照,免得信口開河被人笑掉大牙。”
“容煙你——”趙招娣氣得眼角的魚尾紋更深了。
這時,其他同事的目光紛紛投過來,趙招娣顧及麵子,忙彎腰去撿地上的文件。
容煙走向工位時,故意踢了一腳離自己最近的一疊文件。
文件散開,飛得地板上各處都是。
趙招娣憤怒地看向容煙,容煙做好了和她開幹的準備。
但幾秒鍾之後,趙招娣的臉色忽然變得溫和起來,特意拔高嗓音打圓場,“你怎麽這樣不小心啊,你還要回繪圖組,這裏我來收拾就行。”
嗬嗬,連昔日喜怒都寫在臉上的趙招娣,也變得圓滑了。
容煙收拾好自己的辦公用品,抱著收納箱回了繪圖組。
在華霖不到兩個月,她已經在繪圖組來回折騰好幾次了。
季鳴和幾位同事對她回來也見怪不怪了。
組裏最年長的何珊安慰她,年輕時在工作上多曆練曆練,是件好事兒。
整個上午,容煙都對著電腦心不在焉。
她本來很看重這份工作,但幾經輾轉才發現入職靠的是顧行,進入A組靠的也是顧行。
現在她和顧行鬧掰,連工作都跟著受到牽連,是不是在不久的將來,她會被攆出華霖?
想著想著,這份工作在她眼裏就變成了一塊雞肋。
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中午休息的空檔,她來到“天好”律所見到了李正東。
李正東是個矮胖的中年男人,說起話來笑眯眯的,沒有什麽架子。
兩人就起訴白玖凝的“安凝”裝修公司談了會兒,李正東拿出幾份需要容煙授權簽字的文件放桌上。
容煙仔細看了兩遍,然後簽字摁下手印,並用手機拍照留了備份。
李正東說最遲下周就會開庭,問她方不方便出席。
“當然方便。”她爽快應下。
涉及將近十萬塊錢,她這個當事人又有什麽不方便的!
李正東送容煙到停車場,兩人揮手道別時電梯門開了,顧行和幾個男人走出來。
兩天不見,顧行瘦了不少,清俊的臉龐三分憔悴,五分頹廢,兩分不羈。
“這個案子初審是‘天好’接的,當時因為各方證據不足才敗訴。現在二審就拜托顧律師了。”
“顧律師能接下這個案子,無論結果如何,我們都倍感感激。以後顧律師和‘盛行’有任何差遣,我們‘天好’定傾力相助……”
眾星拱月般的恭維聲不絕於耳。
李正東也不想錯過和顧行搞好關係的機會,和容煙說了再見之後也主動湊到顧行麵前做自我介紹。
顧行的目光朝容煙投過來的時候,容煙故意避開鑽進車內。
係好安全帶,一踩油門,車子絕塵而去。
白色轎車漸行漸遠,顧行的心好像被浸在冰水中泡了許久。
他看向對麵一臉憨厚的李正東,黯聲道:“李律師,有件事我想和你談一談。”
“我一定悉心聆聽顧律師的教誨。”李正東比顧行大十多歲,但被顧行親口點名,完全是受寵若驚的表情。
回華霖的路上,容煙撥了謝楚電話。
“今天吹得什麽風啊,你竟然想起我來了!”謝楚秒接,開起玩笑來。
“謝公子。”容煙想了想,“你新公司的裝修,我不準備接了。你如果想繼續在華霖做,我可以給你推薦其他設計師。”
“馬上就簽合同了,又怎麽啦?”謝楚不解地問,“難不成又要跳槽?”
不得不說謝楚還是很會洞察人心的。
“目前還沒有跳槽的打算,但有種預感,我在華霖呆不長。”容煙沒有把話說得太直白。
“找你做裝修完全是想替你衝業績。既然你做不長,那麽我公司的裝修就暫停。”謝楚明明說的話很不著調,容煙卻聽出幾分認真。
忙勸謝楚:“該幹嘛幹嘛,千萬別耽誤了你的正事兒。”
“如果離開華霖,準備去哪裏高就?”謝楚問得很認真。
容煙眉心緊皺,“還沒想好。”
“真要找不到中意的工作就來我公司,做我助理或者秘書,薪酬指定比在華霖高。”謝楚又道。
“謝啦。”容煙很欣慰。
這個時候還有謝公子挺她,她感覺這個朋友沒白交。
“我還有事,不跟你聊了,拜拜。”兩人剛陷入沉默,謝楚便搶先掛了電話。
回到華霖,容煙打完卡接到白玖凝的電話。
容煙對白玖凝恨意十足,怕同事聽到兩人的爭執,攥著手機躲進步梯間。
“聽說你準備起訴我?”白玖凝說著笑了聲,口氣很是不屑。
“明天,你應該能收到我的律師函。”容煙的身體倚靠在樓梯上,“下周估計要初審。”
“欠你裝修提成的是容氏,容氏的法人是容天德,你起訴‘安凝’做什麽?”白玖凝心情似乎很好,“聽說你剛做了流產手術,身體恢複的怎麽樣了啊?”
這句話一下子觸及到容煙的傷心事,她沒好氣懟道:“都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我好心提醒你,多做幾次產檢,別生出的孩子兩條腿長不一樣!”
“容煙,你也就逞逞口舌之快罷了,就算打官司你也討不到任何便宜!”
白玖凝氣呼呼地結束通話。
容煙深知白玖凝有楊久安撐腰,即便他們是過錯方,也會把黑的洗成白的,不由得生出幾分擔心。
於是撥通李正東的手機,試探地問了下勝訴的幾率有多大。
“沒開庭之前不好說。容小姐,別說是我,就算是顧行這種金牌律師,也不會在開庭之前向你保證什麽。”李正東話裏話外透著謹慎,“但我會盡力而為。”
“那就有勞李律師了。”容煙客客氣氣掛了電話,但心中卻生出莫名的擔憂。
來電響了,容煙以為是李正東,看都沒看就點了接聽鍵。
“君悅府還有你一些東西,今天全部拿走。明天,我要給門鎖換密碼。”
赫然是顧行的聲音,清冷得沒有一點溫度。
她記的早就把所有換洗衣物和日用品拿走了,一時還真想不起來有什麽落在君悅府了。
“好。我下班就過去。”她嗓音很低。
臨下班,設計部發下來兩套急用的圖紙,季鳴帶著大家加了一個多小時班才完成。
容煙開車來到君悅府的時候,已是晚上八點。
出於禮貌,她沒有直接用指紋解鎖,而是摁了門鈴。
“進來吧。”
顧行慵懶的聲音從裏麵傳出。
容煙解鎖後推門而入,看到顧行正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
高頎的背影很是落寞。
房間內冷冷清清,又恢複成以前的不染人間煙火氣。
她故意咳了聲。
顧行明知她進門,卻依舊背對著她。
“我的行李好像都帶走了——”她剛開口,就被顧行厲聲打斷。
“飯廳有你一隻水杯,洗漱間有支口紅,主臥的**有你的睡衣!”
容煙用力咬住下唇,先去主臥拿了睡衣,拿到口紅和水杯後準備離開。
不料,顧行沉聲叫住她:“準備和‘安凝’打官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