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別讓我惡心
容煙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刀,戳在顧行心口。
一股悲涼從他心底湧出,瞬間彌漫在他的四肢百骸。
他左手用力捏住容煙的下巴,嗓音低沉,喚了聲“容煙”。
容煙長睫輕顫,眸色閃躲,根本不敢直視他猩紅的眼眸。
“孩子在你腹中,我可以不再插手他的去留。但——”他放開容煙,陰鷙地冷笑,“如果你敢做掉他,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我還真想知道,做掉他,顧律師會把我送進牢房,還是就地槍決?”容煙說完摔門而去。
顧行在原地站了許久也沒緩過神來,煙抽了一支又一支。
想到那個即將離開人世的孩子,他的心很疼,很疼……
容煙把車開進醫院停車場,又掉頭駛出來,回了陽光嘉園。
明明和顧行沒有歇斯底裏地爭吵,從君悅府出來,她就像經曆了一場摧心剖肝的折磨。
顧行壓抑隱忍的俊顏,總會時不時地浮現在她腦海中。
她知道顧行此時的理智都是假象,隻待她做掉孩子,顧行的獠牙就會露出來,把她吃得渣都不剩。
去洗手間的時候,她發現**上有塊紅色血跡。
鮮豔得令她心顫。
關掉手機躺**,她不停地歎氣。
孩子在腹中一天天長大,如果不想生下他,就不能再拖下去了!
半夜下床,她發現臥室竟然沒關窗簾。
其實關和不關也沒什麽差別,外麵黑漆漆一片,和房間內的光線並無二致。
拿起手機看了眼,已過淩晨。
她特意點開微信看了看和顧行的聊天界麵,還是上次互動的幾條信息。
欸,她感覺自己好賤,竟然會失望。
在網上找了家口碑較好的私人婦科醫院,掛了個專家號,準備明天去看一下,下身不規則出血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掛完號她就開始後悔,為什麽沒有直接掛號做墮胎手術?
容煙放心不下醫院裏的鄭沅姐弟,穿好衣服下樓。
陽光嘉園是十多年前建好的,沒有規劃地下停車場,所有的停車位都劃在了單元樓下麵。
容煙走出電梯,一眼看到周庭的車正堵在她車的正前方!
濃濃的煙味兒從周庭半開的車窗中飄出,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夾著根快要抽完的煙,搭在窗外。
容煙的腳步聲,瞬間把周庭的注意力拉回。
兩人的目光隔著前擋玻璃相遇!
“煙煙。”周庭快速掐掉手中煙,下車。
“周先生的車擋路了,挪一下。”容煙邊說邊去擰自己的車門。
和顧行的事兒還沒捋順,大半夜的,周庭又來給她添堵!
周庭一把扯住她手腕,把她抵在冰冷的車窗上,嘲諷地問:“和顧行來真的啊?”
“真的假的用不著周先生這個有婦之夫來指手畫腳!”容煙用力推他,但他早有準備,反而和她貼得更緊。
“煙煙,我說過再讓你等我三年!”周庭的唇落在她耳畔,低吼,“三年之內,我會把欠你的名分還給你!你為什麽要和顧行糾纏不清!”
“你能娶妻生子,我就不能找男人?”她目光落在周庭青筋凸起的手上,眉眼中全是不屑,“周庭,馬上滾開,別讓我惡心。”
周庭身體輕顫,捧住她的小臉兒,滿目癡纏,“你知道麽,每次和華袖在一起,我都要關掉所有光源——因為在黑暗中,我才能把她想象成你的模樣——”
“閉嘴!”
如此**裸的表白令她臉頰緋紅,頓覺受辱。
抬手就朝周庭臉上打去。
不料,周庭早一步扣住她的手腕!
“我說的都是事實,不敢聽是吧?”周庭飽含淒楚的嗓音再度傳來。
“我以為你和顧行隻是逢場作戲,沒想到你們竟然住到了一起!容煙,你如果不再等我,我和家族抗爭下去又有什麽意義!”
“周庭,無論三年前還是三年後,我從來沒說過等你,更沒說過讓你和家族抗爭!馬上放開我,否則我就喊有人打劫——”
容煙急於脫身,深呼吸剛準備大聲喊,就被周庭用一個急切的吻封了唇。
“唔唔唔——”
容煙羞憤難當,推又推不動,躲又躲不掉,屈辱的淚水很快從眼角湧出來。
在路燈暈黃光線的折射下,容煙眸中閃爍著的晶瑩令周庭的心被刺穿幾個洞。
心愛的女人被自己逼得如此無助,痛苦,他感覺自己就是一個罪大惡極劊子手。
緩緩放開身下的女人,女人用最快的速度上車,反鎖車門。
周庭從車中出來得急,連外套都沒穿,站在寒風中朝她的方向凝視許久,隻為等她一次轉眸。
但,周庭等到身體快被凍僵,她依舊一動不動坐在駕駛座上。
周庭的心漸漸冷卻。
他自嘲地笑了聲,拉開車門啟動引擎,連安全帶都沒係就快速駛出陽光嘉園。
容煙斂起淩亂的思緒,開車直奔人民醫院。
殊不知,在不遠處的角落,一輛低奢的黑色轎車正蟄伏在夜色中。
駕駛座上的顧行華眸半眯,反複回味著剛剛那一幕。
嗬嗬,現在,他總算知道容煙不想生下孩子的原因了——
舊情未斷。
這四個字兒像一座山,把他壓得快要窒息。
現在最正確的選擇就是讓容煙做掉孩子,兩人以後井水不犯河水。但隻要想到這兒,他的心髒就像在被一群螞蟻啃噬……
和容煙隻是一場風月,再糾纏下去絕對不會有什麽好結果,但他就是無法說服自己放手!
他不止一次問自己:為什麽非要逼著容煙生下孩子?
一個被他刻意忽略的答案,早就在他心底呼之欲出——
他愛上了容煙!
也就夜深人靜,獨自一人的時候,他才敢剖開自己的心一探究竟。
如果不愛,又豈會在容煙和周庭互動時嫉妒得發狂?
如果不愛,又怎會一再突破底線逼著容煙生下孩子?
……
溫柔,賢淑,能耐得住寂寞安心在家相夫教子,是他對未來妻子的要求。
容煙抽煙喝酒,能很快和異性打成一片,顯然和這些不搭邊。
如果當初不是她太主動,撩得他色令智昏,他絕不會和她滾床單,然後陷入到情愛的泥淖中不能自拔!
不,他絕對不允許自己愛上容煙!
內心深處對容煙的占有欲,源於肉體的吸引,和情感無關!
這樣一想,他總算心理平衡了。
容煙來到醫院,看到鄭騰正獨自坐在ICU外麵的等候椅上打瞌睡,索性在電梯口找了張椅子坐下,閉目養神。
周庭的糾纏令她心煩,對周庭的感情三年前已消耗殆盡,現在除了厭惡,再無其他。
最令她糾結的是顧行。
有時候明明能感受到他強烈的占有欲和莫名的醋意,但她卻分不清這含蓄不明的情愫到底是什麽?
就這麽想著,她進入了夢鄉。
醒來,外麵天色已亮。
不知何時,鄭騰已坐到她身側,梗著嗓子喊了句“姐”。
“小沅怎麽樣了?”因為坐姿不好,容煙的右腳有些麻,忙伸手揉捏起來。
“比昨天好多了。昨天上午隔著玻璃窗,我已經把媽媽去世的事兒告訴她了。”鄭騰垂著腦袋,兩天沒洗漱,原本清秀的臉憔悴不少。
“姐,家裏發生這麽大的事兒,幸虧有你幫忙,謝了。”
“跟我還客氣!”容煙看鄭騰的目光帶了心疼,“去對麵開個房間,洗個澡好好睡一覺。姐替你守著。”
鄭騰決然搖頭,“我姐和姓葉的到底怎麽回事兒?是不是姓葉的騙了我姐,我姐才自殺的?”
容煙神色微滯,即便真相是這樣,但未經鄭沅允許,她也不能把一切和盤托出。
“其實,小沅和葉溫言什麽時候開始的我也不清楚。感情中的孰是孰非,還是由當事人來說比較好。”
“姓葉的以為有兩個臭錢就了不起嗎?”鄭騰越說越氣,“他就是個花花公子!我姐這個傻白甜又豈是他的對手!”
容煙拍了拍他單薄的肩膀,“聽姐的話,趕緊找個賓館去歇會兒。”
“我去趟太平間——”鄭騰說著轉身下樓。
容煙長長歎氣,做了幾個拉伸,活動了下手腳。
“吃早飯了嗎?”葉溫言的聲音忽然在她身後響起。
她淡淡瞥葉溫言一眼,沒有吭聲。
葉溫言麵子全無,冷哼:“你情我願的**,弄得我踏馬成了千古罪人!”
容煙怕鄭騰再和他起衝突,忙道:“你先去別處,待會兒鄭騰就上來了。”
“是我逼鄭沅喝的安眠•藥,還是我把蔡蘭萍氣得心髒病發?”葉溫言一臉無辜,“自從她們出事後,我已經在拚命贖罪了,還要我怎麽樣?”
“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不贖罪天理難容。”容煙冷冷懟道。
“醫藥費掏了,墓地買了,每天像孫子一樣來醫院看你們的臉色,還不行嗎!”葉溫言剛坐下就憤然起身。
容煙反倒很平靜,“等鄭沅從ICU出來,你把這些話說給她聽。”
“玩不起就別玩!誰脆弱裝可憐誰倒有理了。”葉溫言話音剛落,電梯口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姓葉的,你該死!”
容煙隻覺得眼前人影一晃,鄭騰就和葉溫言扭打在一起!
剛開始葉溫言不還手,但鄭騰抓破他的臉之後,葉溫言開始反擊。
鄭騰隻是個十七歲的孩子,又怎麽是葉溫言的對手!
容煙怕傷到腹中的孩子,一開始隻喊了幾聲讓他們住手。
兩人根本聽不進去,幾個回合鄭騰就被葉溫言死死壓在地上。
“看在鄭沅的份上,我一忍再忍,你踏馬的還蹬鼻子上眼了!”葉溫言滿身戾氣,揮起拳頭朝鄭騰身上砸去!
一下,兩下——
很快,鄭騰傳來沉悶的哭聲。
容煙想都沒想伸手去拉葉溫言,葉溫言正在氣頭上,用力朝容煙推了一把!
容煙腳下不穩,整個人重重跌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