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打球

“普通朋友也可以來坐坐啊。”

淩媽媽本來在二樓露台曬些藥材,看到淩戈車停在門口,副駕還坐著一個姑娘,撇下東西就急急忙忙下來了。家裏房子雖然大,但除了每周有個專門的阿姨打掃衛生,其餘事情都是她親力親為。自從他們兩兄弟上了大學後,家裏突然就冷清下來,她每天想著法兒的給自己找些事情做。

“真的沒時間,別人還等著我們。”

“沒時間沒時間,不知道你們一天到晚在忙些什麽。”淩媽媽抱怨道:“好不容易等到你畢業了,居然要搬出去住,你哥倒是住在家裏,一天到晚見不到個人影,昨晚又沒回來。”

“我哥昨晚不是在家嗎?”

他們昨晚都在家吃的飯。

“你剛走一會兒他也走了,說是最近接的案子多,連著幾個周六都不著家,我真不知道當律師這麽辛苦。”

淩戈想到了上周六的那頓晚飯,若有所思。

“行了,我先走了,晚上回來陪您吃飯。”他看了一眼車的方向,副駕上的人已經縮得看不見了,趕緊攔住他媽。“這兩步就別送了,您進去吧。”

一直到車開走,許島蜻看見後視鏡的房子遠去,才坐直了身體。

“見不得人啊?”

他在電梯裏就能和陌生人隨時開聊,自然不懂像她這種人的心情,能不社交就不社交了。

“那是你媽媽?”

“嗯,”淩戈隨意說道:“她還以為我帶女朋友回家了,要不是我攔著,她非要來看看你。”

“是嗎?”跟男生單獨出門就是這點不好,很容易被人誤會關係。前兩天,貝貝的爸爸特意帶著禮物上門來感謝他們在台風夜的幫助,順便邀請他們去家裏吃飯,也以為她和淩戈是同居的男女朋友關係,竟然還有認他倆做幹爸幹媽的想法。

每次這種時候,她都覺得有些窘迫,雖然說以前也和其他男生單獨出去過,但可能因為那時還在讀書,就沒有發生過這種事,她自己心裏也沒覺得有什麽。

“對了,我們去吃飯要不要給小孩紅包啊?”

“辦百歲宴的時候如果還請我們,再給紅包吧,現在就是簡單吃個飯,買點禮物上門比較合適。”

“買什麽?”

許島蜻翻看日曆,是在周二的晚上,她可以六點鍾下班。

“那待會兒打完球一起去商場看看?”

“我們一起送嗎?”

“你想單獨送?”淩戈看了她一眼,“行啊,那到時候我們不要一起去,分開進門,免得他們弄不清誰送的禮。對了,你得提前告訴我買什麽,別買重了,價位最好也不要差太多。”

她光想著不和他一起逛商場,沒想到這麽多彎彎繞繞,買什麽她也不知道,要是他買得很貴,自己送的太寒酸豈不是很尷尬。

“呃...咱還是一起買吧。”

淩戈嘴角勾起一絲不可察覺的笑意,他就知道。

他們約的十點,龔欣已經在體育館門口等他們,旁邊還站著一名看起來很斯文秀氣的年輕男孩,她介紹道:“這是譚齊,在深圳大學讀大四。”

兩人都穿著一身運動衣,龔欣的頭發綁成一個高高的馬尾,帶著護腕,斜挎著的運動包和白色小腿襪顯得整個人格外有活力。進去以後,許島蜻又看到其他人的裝束,才感覺自己多少顯得有些隨意了。

她沒有專門的運動鞋,昨晚下班後路過商場進去逛了一圈,隨隨便便一雙鞋就要六七百,或者上千。以前讀書的時候,她穿的都是梁春玉和許萬東買的,自然不覺得貴。現在輪到自己掙錢自己花,才知道物價多貴。最後還是舍不得花這個錢,就找了一雙平時走路比較輕鬆的板鞋,一條寬鬆休閑長褲。

她悄悄看了看淩戈,還好他穿得也不怎麽專業,他倆這一身看起來不像是要運動,更適合去海邊悠閑度假。

“本來我還給你們帶了一副拍子,看樣子用不上了。咱們怎麽打?”

許島蜻主動提出和譚齊一隊,“你倆裝備齊全,必須分開,看起來才平衡。”

“淩戈,那咱倆一隊。”

“好。”

上場之前簡單地熱身,許島蜻得知譚齊是數學與統計學院的,兩人攀談起來。

“我以前本來也打算報數學專業的。”

“那你怎麽沒報?”

她在做向後伸展運動,扭頭過去看見淩戈和龔欣似乎聊得不錯,深感自己剛剛的反應迅速。

“反正就沒報成唄,後來學了信息工程,數學和計算機還是有很多相通之處的。”

“但到找工作的時候差別就出來了,三月份的時候我投了你們公司的實習崗位,不過進了初麵就被刷下來。”

“你和欣姐就是這麽認識的?”

“嗯,我覺得自己麵試表現挺好的,一直追著她問原因。後來她被我騷擾的煩不勝煩,就跟我說最後招的三個人,一個清華的兩個交大的,我能進初麵算走運了。”

“那你現在是在上班還是?”

“沒有,在準備考研。”譚齊說起自己的目標院校,“感覺有點難度,不過我已經做好了二戰的打算。”

“現在考研競爭是挺大的,沒幾個月了,好好準備,爭取一次考過。”

一番談話之後,兩人多少也算有點熟悉了。

“我很久沒打過球了,希望不會拖你後腿。”

“別太高估我了,我這幾個月忙著複習,基本沒怎麽運動過。”譚齊癟了癟嘴,似乎有些怨氣,“反正她本來就是拉我來充數的。”

“彼此彼此。”

說完充數的兩人都笑了。

他們倆的身高差不太多,不固定站位,可能是心態過於隨意,上場之後,被對方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淩戈和龔欣配合得當,擊掌慶祝,還隔空嘲諷。

“會不會打啊?”

許島蜻暗自咬牙,算了,今天輸贏本來就不重要。

倒是譚齊,他看起來一副白麵書生的長相,性情卻有著巨大的反差,摩拳擦掌地要給對麵一點教訓。

“你去封網,我後場殺球。”他舉著球拍豪邁地衝對麵喊話,“今天不是我死就是你活。”

許島蜻原本被他燃起的小火苗霎時間熄滅,場地爆發出一片笑聲。不僅是對麵兩人,就連旁邊打球的人都忍不住笑出聲。

龔欣喊道:“譚齊,你是不是最近學習傻了?”

譚齊很懵,問許島蜻:“我剛說了什麽?”

許島蜻無奈地望天,“你說,不是你死,就是他活。”

真是一點選擇的餘地都不給自己留,直接把對方推上勝利的高地。

重新開始,淩戈也不拉高遠球了,總吊著許島蜻在網前跑,她好不容易給譚齊爭取到一個直線殺球,又被龔欣抽對角,她趕緊補斜線,退到後場。

消耗了太多體力,她跑得滿頭大汗,和譚齊換成平行站位,依舊被壓著打。

沒一會兒,譚齊也累得喘大氣,舉拍投降,“歇會兒,不行了。”

他們倆癱坐在地上,許島蜻手酸得擰瓶蓋兒都沒力氣,轉頭發現譚齊比她還不如,已經上嘴了。

見她看自己,還把瓶子遞過去,“緊急求助。”

她看著那明顯的牙印兒,正想說句無能為力,淩戈和龔欣過來了。

龔欣從譚齊手裏接過水,利落擰開。

淩戈也朝許島蜻伸手,她把水遞過去,他開完了,還給她的時候卻不鬆手,問她:“服了?”

許島蜻抬頭,對上他挑眉帶笑的神情,太久沒鍛煉了,她的心髒還在怦怦跳動,似乎要躍出胸腔。

回想起在車上的時候,她問他羽毛球打得怎麽樣,他說就那樣吧,打著玩玩。

原來是扮豬吃老虎,在這兒等著她呢,心機男。

一個坐著,一個站著

一個仰視,一個低頭

她已經口渴地厲害,但憋著一口氣,就是不回答。

對峙了三秒鍾,淩戈終於放開手,“算了,我服你了。”

四個人都盤地而坐,他拿起她的球拍,“你剛才這麽握著,虎口對的這根棱,所以翻轉拍麵的時候,就要轉非常大的角度,不利於封網。”

“哪兒有棱?”

手柄上纏了手膠,許島蜻沒摸到。

“來,你仔細摸摸感覺。”淩戈上手指導,她的手腕纖細,他虛虛就能捏了一圈,帶著腕部輕微扭轉了角度後立馬放開,“你試試虎口對著這個方向。”

她揮了揮球拍,還真是靈活不少,快速就能轉正。

龔欣默不作聲在旁邊看著,許島蜻瞟到她的眼神,趕緊問道:“譚齊,你還來嗎?”

“暫時不了,我要多休息會兒。”

“我也沒勁兒了。”她提議道,“你倆精力這麽好,要不單打一局,看看誰更勝一籌。”

淩戈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讓她有幾分心虛,反思這樣是不是有點明顯了。她向來不愛做這種事,也沒做過,許島蜻決定從現在開始閉嘴,再也不多話了。

淩戈問龔欣:“來嗎?”

“來啊,我試試你的拍子。”龔欣拿起淩戈帶的這副球拍,分別握了握手柄,“感覺好像不一樣,這更粗一點。”

“我這塊是直接纏的手膠,許島蜻那塊底膠撕了,纏了一層緩衝膜。”

“難怪我拿她這塊手感更好。”

底膠本身就厚的話,再纏手膠,女生如果手不大,握起來會沒那麽好掌控。

許島蜻不懂這些,以為淩戈是隨便給她的一塊。她和關涵打羽毛球的時候,隻知道買好點的拍子和球。

“但是我自己纏不好,封口膠也總掉,你下次能不能教教我?”

“可以啊。”淩戈爽快地答應,“欣姐,你有需要的話說一聲,我直接幫你纏好。”

龔欣鬱悶,“別這麽叫我,顯得我好老。”

“不老啊,我是聽她叫你欣姐。”淩戈站起來,問許島蜻,“你是不是這麽叫的?”

“我...”

“誒呀,沒什麽大不了。”譚齊在一邊嘿嘿笑,“總比叫你龔姐好吧?欣姐?”

龔欣一拍子拍到他頭上。

她和淩戈打完一局後,譚齊也滿血複活,非要去挑戰,結果铩羽而歸。

“欣姐,中午請我吃什麽?”

“吃個屁,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許島蜻也看她,之前說好中午一起吃飯的。

她們結伴去衛生間,龔欣說:“算了,我要找下一個目標了。”

“這麽快?”

追人不說一定要三年五載,但三五天也太快了吧。

“他一句欣姐,我就知道沒戲了。”龔欣歎氣,“我好歹幹人事這麽多年,這點自覺還是有的。”

淩戈在這方麵是同樣敏感的一個人,和龔欣吃了一頓飯後,被約球的時候就差不多有些猜測,再到今天許島蜻的反應,百分百確定了。

從衛生間出來後,許島蜻總算見識到了譚齊纏人的功夫,他好像一點不在乎拉下臉麵,不停地在龔欣旁邊碎碎念,“吃飯,我要吃飯,說好的結束帶我吃飯。”

最後纏到龔欣沒法了,“吃吃吃,你今天不給我吃到吐,別想回家。”

淩戈表示他媽在家等著吃飯,許島蜻也說自己要回家,她想著之前和淩戈說好下午去商場買禮物的事,所以決定自己先回家隨便吃點東西,等他吃完飯再說。

走出體育場的時候,他們分成兩路。淩戈往停車場的方向,許島蜻自然地跟龔欣走在一起。

“許島蜻,你走不走?”

她轉頭看到淩戈冷著一張臉,覺得莫名其妙,他們回的又不是一個家。

龔欣推她,“去吧,去吧。你反正又不和我們吃飯,我們先走了。”

她拉著譚齊走了,隻剩他們二人。

看著淩戈的表情,許島蜻終於發現一件事。

他好像在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