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茉莉花

總歸還是去了,他們打車到了小區門口,許島蜻一下車看到小區環境,就已經打退堂鼓。

小區叫萬景城,屬於中高檔小區,周邊配套完善,業主自住居多。最重要的是離她公司隻有兩公裏,這個距離非常適合當作每日的步行鍛煉。而且房子幹幹淨淨,布局合理,九十平方的兩居室,主臥還帶衛生間。

“你覺得怎麽樣?”

簡直完美,是她看過的這麽多房裏最滿意的一套,但這肯定超出了她的預算範圍。

“租金是多少?”

“二千五。”

許島蜻驚訝,雖然也不便宜,但比她預想的要少。她之前在北京實習的時候,公司附近比這還小的房間,也要這麽多。

“我媽很愛惜房子,這家裏裝修很多都是經她決定的。之前的幾個房客都不太講衛生,把房子弄得亂七八糟,像牆上這些都是後來重新粉刷的。所以才很挑房客,價錢倒不是最重要的,你要是覺得還有什麽問題,哪裏不滿意的地方可以提出來。”

她還能有什麽問題,簡直太滿意了。許島蜻在心裏盤算,雖然比之前租的要貴,但它們的條件有著天壤之別。既能省下時間和交通費,還剛好符合公司的租房補貼政策,隻要在公司附近三公裏內租房,每個月有一千塊錢的房租補貼。算下來她自己一個月隻用負擔一千五,大概很難找到比這條件更好的房子了。

“這間是已經租出去了嗎?”另一個房間在客廳左邊,與衛生間相鄰,兩個房間的門正對著。

“這間暫時不外租。”淩洲和她解釋道:“我有個弟弟,他跟你一樣剛畢業,馬上要住在這邊,你當成普通租客就行。”

雖然話是這麽說,但淩律師的親弟弟也算半個房東了,還是男生,總感覺有些不自在。

“對了,你這個案子不要多久就能完結,你要是經濟緊張,等那筆錢回來再交租金也行。”

許島蜻剛剛那點猶豫瞬間消失,立刻拿定主意,“那什麽時候簽合同?”

“現在就可以。”淩洲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紙和筆,“你看看,沒問題的話就可以簽字了。”

她有種錯覺,淩律師似乎比她還迫切,“您還隨身帶著租房合同?”

“嗯--職業習慣。”

周六晚上許島蜻開始收拾東西,打算趁第二天休息搬家。她的行李並不算太多,打個車一趟就能搞定,主要是冬天的衣服棉被比較占地方,還有搬進來的時候買的一些租房神器。她之前看到隔壁的小女孩東西少得可憐,吃飯都是端著碗坐在**,打算問問她是否需要,反正淩律師房子裏的東西齊全得可以拎包入住。

但一直到零點過,都沒有等到人回來,周日早上許島蜻睡得迷迷糊糊,聽到開門的動靜,起床穿好衣服出去。

“姐,對不起,吵醒你了嗎?”張小雨拿著杯子牙刷站在衛生間門口,臉上的妝容經過一晚的暈染,看起來髒兮兮的。

“沒有,我早就醒了。”許島蜻記得她之前說是在樓下的餐館打工,然而識趣地沒打聽。“我今天搬家,有些東西帶不走,你看看有沒有什麽用得上的。”

張小雨選了一張可以在**用的折疊桌和室內落地晾衣架,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小東西,顯得很開心,她執意要幫許島蜻搬家。

“這樣吧,你幫我搬到樓下就好了。”

“下車的時候,這麽多東西你一個人怎麽拿得了啊?反正我今天不上班,這兒離得又不遠。再說,姐姐你送了我那麽多東西,就當是我感謝你好了,不然我不好意思免費要的。”

許島蜻隻好同意,兩人一趟就把行李全拿下去,在路邊打出租車去了萬景城。

“姐,這裏每個月房租多少啊?”

聽到數字後,張小雨驚訝地張大嘴巴,這抵得上她大半個月的工資了。“也對,房子這麽好,樓下還有遊泳池,貴一點也是應該的。姐,你工作一定很厲害吧。”

許島蜻擺擺手,看了看手表已經一點過。“辛苦你幫我搬家,等我換身衣服,咱們在樓下隨便吃點東西吧。”

張小雨執意進了一家小麵館,她心思單純,不一會兒就把自己的信息全盤托出。她比許島蜻小三歲,因為成績不好,高一讀完就輟學打工,前兩年一直在老家縣城裏的餐館做服務員,去年來的深圳。

“我學曆太低,又沒有什麽技術,就隻能做這些啦。現在這家KTV包吃包住,我後天就可以搬過去了。”

“那你現在這個工作,還好嗎?”

“挺好的,我們領班和同事都對我很好,就是得天天熬夜,不過比服務員工資高多了。我弟弟九月就要上大學了,需要一台新電腦,我得加緊存錢。”

她洗漱過後的臉看起來幹幹淨淨,眼神清澈,許島蜻對她心生好感,兩人加了微信。

送走張小雨,許島蜻回房間簡單收拾了自己的行李,然後洗漱完躺在**看書。平時工作太忙,放假一天她隻想好好休息,來深圳這麽久,都還沒去過什麽地方。不知不覺到了晚上,沒有耗費精力的情況下,她感覺不到一點餓,喝了瓶牛奶就算晚餐。

八點過的時候客廳突然有聲響,許島蜻放下手裏的書,輕輕來到門背後聽著外麵的動靜。走來走去的腳步聲一直沒停,隨後她聽到男生接電話的聲音,“哥,我東西搬過來了。”

是淩律師的弟弟,許島蜻放下心,開始猶豫起要不要去和室友打個招呼。思考了片刻還是算了,她懶得再換衣服,不習慣穿著睡衣見外人。

淩晨三點,窗外的雨滴先是倒豆子般劈裏啪啦地打在樹葉上,接著就像有人拿著水桶從天上往下倒。許島蜻被吵醒,想起陽台門似乎沒關,不知道雨會不會飄到客廳的沙發。

深圳夏季多雨水,她來的這一個多月裏有一半的時間都在下雨,常常會因為忘記帶傘被突如其來的雨淋濕。手機也時不時收到氣象局的短信,提醒市民注意台風暴雨的過境。

許島蜻打開房門,夾雜著潮氣的涼風撲麵而來,陽台門果然大敞著。她沒有開燈,慢慢穿過飯廳走去陽台,一絲裹挾在濕潤雨意中的幽幽暗香傳來。

陽台上不知道何時多了一大盆茉莉花,借著路燈湊近看,一叢翠綠中朵朵小白花開得正盛,散發出濃鬱的香氣。

她湊近鼻子使勁兒吸了一大口,好久沒聞到這股熟悉的香味了。以往梁春玉也養茉莉花,但北方的天氣並太適合栽種,常常需要重新扡插。天氣稍微一冷,她媽就會把花盆搬進室內。

她小心翼翼地撿起被吹落在地上的幾片花瓣,暗自覺得可惜。如果不搬進來的話,估計明天早上起床,會被吹掉一大半。

許島蜻蹲下正準備把花盆搬進來,身後驀然傳來門把手轉動的聲音,她嚇了一跳,立馬站起來。

隔著客廳,另一間臥室門口,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身影,視線正看向她這邊。

一時沒人開口說話,黑暗中的氣氛陡然有些詭異。許島蜻還穿著短袖短褲的睡衣,風呼呼地從袖口褲腿往裏灌,沒穿內衣格外不自在,她環抱著手臂在胸前。許島蜻很想趁黑趕緊回房間,但同住一屋,第一次見麵也不能不打招呼就跑掉,隻能硬著頭皮打招呼。

“你好…”

“你好…”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下來。

“你好,我叫淩戈,戈壁的戈。”

“許島蜻,島嶼的島,蜻蜓的蜻。”

“島嶼的島,蜻蜓的蜻。”黑暗中淩戈重複著她的話,聲音很低,“我知道,許島蜻。”

許島蜻似乎聽見一聲低不可聞的輕笑,有什麽好笑的,這個人好奇怪。“我看風很大,是不是該把花盆搬進來?”

“你回房間吧,我來搬。”淩戈站在原地沒動。

她從陽台進來,沒走客廳正中間,而是繞到沙發一邊,跟隻受驚的兔子一樣,迅速貼著牆根進屋了。

看她進了房間,聽到反鎖房門的聲音,淩戈才從黑暗中走出來。他撿起被吹掉在地的一片白色花瓣,低頭勾起嘴角,默默笑了。

接下來一周許島蜻都沒有再見到他,她每天早出晚歸,看到淩戈房間的門始終緊閉著,也沒聽到什麽動靜。然而正當她以為他沒在這邊住時,每天晚上回去,房子裏又會多出一些痕跡。

陽台上晾了一套男士衣物,還多了一盆開得正豔的三角梅。

玄關處壞掉的燈泡被換了,她晚上進門的時候,終於不用摸黑走到客廳開燈。

沙發上老氣的罩子被取下來,變成了兩條現代風格的毯子搭在上麵。

冰箱裏原本空****的,隻有她放的一排酸奶,現在則多了些新鮮的食材。

廚房也購置了齊全的調料碗具,大理石廚台上擦得嶄新明亮。

許島蜻每天開門前都在想,等會兒會發現什麽變化,似乎在玩找不同的遊戲。

然而又過了幾天,陽台上晾的牛仔褲被最近的烈日曬得發硬變形都沒人收。兩盆花的土壤也明顯幹枯,她的一排酸奶都喝完了,冰箱裏的東西似乎還在原來的位置,根本就沒動過。

晚上她躺在**看書,手機突然收到一條沒有備注的微信好友申請。許島蜻點開對方的頭像,沒看懂是個什麽東西,又返回看昵稱。

0GE

0 ge

淩戈?

再回到她欣賞不了的頭像,還真有幾分他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