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開了這一小段路, 雖然後半段周之越已經消停了,但許意憋得一肚子火還是沒消下去。
直到車子停進九裏清江的地下車庫,許意一邊解安全帶,一邊氣鼓鼓地說:“以後都你自己開車。如果你一定要跟我輪著來, 我就還是走路上下班。”
幾百米的路, 怎麽也凍不死人。人活一口氣,這車她大不了就不蹭了!
下車, 許意把鑰匙扔給周之越, 板著一張臉快步走去電梯間。
等電梯的時候, 聽見身後飄來周之越的聲音:“那就我開。你這駕駛技術,也確實有點差。”
“......”
許意被氣笑了:“還不是你非讓我開?行, 那從明天開始我繼續走路。”
“叮”的一聲, 電梯到了。
許意先一步上電梯,撇開頭不去看他。
電梯裏很安靜, 直到停到頂層,周之越才開口:“不用你走路。”
他頓了頓,低聲:“多一個人也不多, 又順路, 我載你就好。”
許意這才轉過頭看他。
周之越正在輸密碼, 薄唇輕抿著,像是從前吵架惹她生氣時的表情。
從許意這個角度,看到他頜角、鼻梁、眉骨的線條十分精致完美, 膚色被樓道的頂燈映得更加冷白。
她肚子裏的火就消了不少。
以前談戀愛的時候也是,每次因為小事吵架,她先開始都挺生氣, 後來看見這張臉,就有點氣不起來。
門開了, 許意先進門,低著頭說:“那行,確定哦?”
周之越眉頭舒展開:“嗯。”
凱撒小帝從貓爬架上跳下來,周之越摸了摸它的頭,問:“繼續看昨天的電視嗎?”
許意進屋,想了想說:“等等吧,我先去收拾衣服,等收好了就看。”
周之越:“好。”
她先回了房間,關上門。**還堆著她下午收到一半的衣服,亂七八糟的。
衣帽間的空間很足,許意把毛衣衛衣之類的都拿出來,把短袖短褲和薄些的裙子掛去靠後的位置。
準備再掛冬天的衣服時,才發現好幾件衛衣在箱子裏壓久了,上麵全是折痕。秋衣也都有股存放久了的味道。
許意查了下明天的天氣預報,最低溫度已經是個位數,她便先抱著幾件衛衣和秋衣去陽台。
衣服塞進洗衣機,倒上洗衣液。隨後,按了好幾次啟動鍵,洗衣機都是嗡嗡一下就沒了動靜,電子屏顯示「----」。
許意確認了洗衣機門是關好的,後邊連的水管也沒有鬆動。
她推門出去。
周之越大概是剛換完衣服,穿著居家的短袖短褲,坐在沙發上看筆記本電腦。電視已經打開,暫停在昨天接下來那一集的開頭。
聽見聲音,他抬起頭:“收完了?”
許意站在房間門口說:“還沒。我房間的洗衣機好像壞了,按了啟動鍵也沒反應。”
周之越看著她:“要我幫你看看?”
許意點點頭。
周之越把筆記本電腦放一邊,起身走過去,凱撒小帝也跟在身後。
邁進門,他就聞到了空氣中那股甜甜的漿果味,跟她平時身上的味道一樣,隻不過房間裏的要更濃一些。
周之越目不斜視地走去陽台,也搗鼓了兩下,後來又把插座拔了,重新插,還是沒反應。
他也不耐煩自己做修家電這種事,清淡道:“改天有空找人來修吧。”
許意說:“...可是我著急穿這些衣服。”
周之越:“那先用我房間的洗衣機。”
許意遲疑著問:“方便嗎?”
周之越:“這有什麽不方便。”
“那行。”
她準備去衣帽間拿個髒衣籃,剛走了兩步,注意到自己枕頭上放在件藕粉色的內衣,剛進門時都沒發現!
許意快步走到床頭,又突然覺得自己這行為很是欲蓋彌彰,說不定周之越本來也沒看見的。
可是都已經過來了,她隻能硬著頭皮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蓋住那件內衣。
也不知道周之越看沒看見,許意回了下頭,輕咳一聲:“那我現在把衣服拿過去吧...”
周之越已經在往門口走,轉頭看她一眼:“可以,你直接進去就行,洗衣機也在陽台。”
許意稍微觀察了一下。
他表情沒什麽異常,那應該是沒看見。
......
等許意抱著髒衣籃出去時,周之越又坐回沙發上看電腦,臥室門是開著的。
她走進去,看見他房間的布局陳設跟自己那間差不多,大小也差不多,隻是**用品是淺灰色的,東西也要少很多,看起來幹淨整潔。
陽台晾了幾件衣服,都是他平時在家穿的短袖,清一色的黑白灰。
許意沒打算多逗留,把洗衣機啟動之後,就快步出去,把門也帶上。
客廳裏,還是跟昨天相同的畫麵。
周之越坐在靠裏些的位置,凱撒小帝趴在他旁邊,滿眼好奇地盯著他的電腦屏幕。
許意走過去,坐在昨天的位置,把凱撒小帝抱起來放在腿上。
“開始吧。”
周之越合上電腦放一邊,按了下遙控器。
這集的劇情許意也大概有印象,看到一半,她側頭偷偷看了眼周之越。
他靠在沙發上,姿態很是慵懶。
許意突然覺得,現在這樣的日子特別好,晚上下班看看電視,還有小貓和周之越陪著。
隻是不知道這種生活能持續多久。不管多久,反正總有一天會結束。
也許是他有了女朋友的時候,也許是哪天他換工作地點的時候。
這麽想著,許意莫名感覺有些失落。
她轉回頭,過了會兒,似是隨意地開口:“周之越。”
“嗯?”
許意猶豫著問:“你會在這裏住多久啊?”
周之越:“看情況吧,怎麽了?”
許意小聲:“沒事,就隨便問問。”
下一集開始不久,臥室的洗衣機就傳來滴滴滴的響聲。
許意站起身:“衣服洗好了,我去晾。”
進了周之越的房間,走到陽台,她蹲下身,打開洗衣機的門,心不在焉地發著呆,把衣服一件件拿出來,放進籃子裏。
站起身,一轉身,眼前一片陰影,他身上的冷杉香撲麵而來。
不知道周之越什麽時候進來的,就這麽悄無聲息站在她身後。
許意抱著籃子後退一步,心跳比剛才快了些:“你怎麽也過來了?”
周之越低頭看著她,眉梢微動,淡聲:“要幫忙嗎。”
許意:“...不用不用。”
這會兒天已經黑了,陽台有一整麵的落地窗,窗外是一輪圓圓的月亮。
陽台沒開燈,隻有月光斜斜照進來,薄紗似的映在兩人身上。
昏暗的環境中,四目對視,有一種不合時宜的旖旎氛圍。
許意正準備轉頭出去,周之越抬起手,微涼的指尖觸碰到她的脖子,然後,很輕地扯了下她頸側的衣料。
“啊...?”
周之越移開視線看窗外,聲音低低地說:“領子歪了。”
“哦哦,謝謝。”
許意感覺自己心跳特別重,撲通撲通地,像擊鼓似的。
也不敢再抬頭看周之越,抱著籃子,頭也不回地走回自己房間。
等衣服晾完,她還是覺得狀態沒有恢複,剛才脖子側麵被他碰過的那個位置,現在還隱隱有點癢。
許意深呼吸好幾次,感覺今晚這電視是看不下去了。
也真是奇怪。
一定是因為周之越這張臉,任誰跟他住在一起,還被近距離碰一下脖子,都會感覺很不對勁吧!
許意糾結了幾秒,拿出手機,給周之越發了條消息:【今天先不看了,有點困。】
很快收到回複。
周之越:【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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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兩天,許意他們的冰激淩合作項目終於結束。
下午跟那家公司開了視頻會,把上次提案時的幾處修改確認了。
團隊所有人長舒一口氣,開始約著晚上一起吃個飯,然後找個地方喝兩杯,就當是慶功宴。
薑淩提議:“我知道一家酒吧,不遠,離這兒好像三五公裏吧。地方挺大,環境也好,有卡座可以預約。”
旁邊同事打趣:“說到喝酒,你一下就來精神了。”
薑淩笑:“那可不是,酒吧常駐選手,都快兩周沒去了。”
說著,看向許意:“你今天能跟我們一起吧?”
慶功宴這種活動,許意覺得還是很有必要參與的,畢竟熬了這麽久才做完的項目,總得有個儀式性的收尾。
她笑了下:“當然能。”
陳艾文馬上說:“薑淩叫你你就能!要是今天是我先開口,肯定你又不跟我們一起!”
薑淩抬手搭著許意的肩:“那可不,你算老幾?”
“......”陳艾文很是幽怨地說:“行吧,反正都是大家一起。”
到了晚飯時間,幾人一起去吃了燒烤,在店裏聊了會兒,便轉場去酒吧。
許意估計今天可能會玩到很晚,給周之越發了消息。
【今天和同事聚會,應該會晚回。】
到了酒吧之後,收到周之越的回複。
【同事?】
簡單的兩個字,讓許意有些摸不著頭腦,便解釋說:【對,挺多同事一起。】
周之越:【上次那個什麽阿蘭,也在?】
許意想了半天都沒想到她有哪個同事綽號是叫阿蘭的,問:【阿蘭是誰?】
周之越:【就那個紫頭發。】
“……”什麽阿蘭,人家中文名叫陳艾文,英文名叫Alan。
許意也懶得糾正,隻說:【在啊。】
周之越:【結束我去接你。】
周之越:【正好今天沒什麽事,打算開車出去轉一圈。】
許意糾結了一下,還是把地址發過去了。
【可能到淩晨,我結束的時候給你發消息,如果你睡了就算了,我打車回也挺安全的。】
周之越沒再回消息。
已經坐在卡座的沙發上,薑淩見許意一直低頭發消息,八卦地問:“男朋友?”
許意把手機熄屏,笑著說:“就普通朋友。”
有服務生拿著酒單過來,薑淩先張羅著點酒。不一會兒,桌上就擺滿了各種酒、軟飲和冰桶。
先開始,大家一起搖色子。
許意最不擅長這個遊戲,五局裏三局都被開,好在她酒量好,喝得多也隻是微醺狀態。
等大家都喝得有些上頭,有人提議說,現在這個狀態最適合玩真心話大冒險,正好互相熟悉熟悉。
規則就是抽撲克比大小,點數大的贏,輸者可以選擇真心話還是大冒險,贏者出題,不想回答或者不願意做,就喝一杯酒。
在座的都是同事,沒熟到那個地步,真心話的問題也大都就是些八卦感情生活的問題,沒什麽大尺度的。
也許是剛才搖色子喝了太多,時來運轉,許意第一局就抽到了最大的牌。陳艾文抽到最小的。
陳艾文晃晃手裏的牌,笑了下:“我選真心話。”
許意想了半天,還真沒想到什麽問題,就把這個權利給了薑淩。
薑淩:“剛開始,來個簡單的。談過幾個對象,男的還是女的。”
陳艾文下意識看了眼許意,回答:“五個,當然全是女的。”
幾局之後,許意就開始倒黴了,抽到最小的牌。
一個做文案的男同事也效仿之前的提問方式,問她:“你談過幾個男朋友?”
許意如實回答:“一個。”
薑淩先震驚了:“哇,你工作都有五六年了吧,居然才談過一個男朋友。”
剛才,薑淩也被問過這個問題,她談過12個,而且隻算正式確定過關係的。
這種時候,大家對許意這種隻談過一個的好奇心就更重些。
又過了兩局,許意再次抽到最小的牌,這次是陳艾文提問。
他想了想,問:“你那個前男友談了多長時間?”
許意:“三年。”
之後的一個多小時,一群人就指著她這一個前男友使勁問。
許意現在透露的信息包括:談過一個男朋友、談了三年、大一結束前談的、跟她同歲、長得很帥、很有錢、職業是公司老板、現在還有聯係。
下一局,她又抽到了最小的牌。
有個叫董菁的同事興致勃勃地問:“那你們為什麽分手啊!”
許意淡笑了下:“我喝酒吧。”
舉起酒杯,幹了一整杯。
幾局之後,又輸了。
遇到陳艾文提問:“你最近一次跟他見麵是什麽時候?”
許意想了想,是今天早上,所以還是覺得不說比較好。
於是,又幹了一杯酒。
大家開始起哄。
“這種問題喝酒,肯定是最近才見過麵!”
“說不定就是昨晚呢?”
......
再輸的時候,許意就不敢再選真心話了,生怕再被問什麽刁鑽的問題。
剛才也有人選了大冒險,比如陳艾文。其他人給他出的題是,去隔壁卡座隨便找一個人,問他/她“我的發型帥不帥”。
許意覺得,這種程度的大冒險還是能接受的,反正她跟這酒吧裏的其他客人都不認識。
許意很自信地說:“我這次選大冒險!”
出題的是董菁,她想了想,揚聲:“那就,你現在給前男友打個電話,就說,‘我好像有點想你’。”
許意:“.............”
陳艾文在旁邊聽得臉都黑了,也趕忙說:“你這不為難人家許意嗎,分都分了,這樣多容易給前任造成誤會啊,太不懂道上規矩了!”
董菁喝得有點多,扯著嗓子罵:“放屁吧!你有沒有情商,你看不出來許意跟他前男友這明顯就是餘情未了快要複合的狀態嗎,我這是趁機幫她一把!”
陳艾文:“你這叫幫?人家要是想複合早複合了,用得著這種老掉牙的助攻方式?”
許意滿臉尷尬,抬了抬手給董菁解圍:“沒事沒事,大冒險嘛,出什麽題都正常。不過這電話還是算了,我慫,我喝酒。”
之後一個小時,許意不論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都是她回答不了的問題、沒法做的事。
比如,“你跟前男友分手之後有沒有想他”“你最近一次見前男友,跟他做了什麽”“最後一次跟前男友有身體接觸是什麽時候”“現在給前任發一張自拍”“展示一張前男友的照片”......
於是,一杯接著一杯。
許意雖然酒量好,但也架不住這麽個喝法。
中途去洗手間,在拐角遇到陳艾文。
陳艾文借著酒勁叫住她:“許意,我有話想問你。”
許意停住腳步,“什麽?”
陳艾文:“你是不是還喜歡你前男友?”
“......”許意笑了下:“真心話?那你得抽牌。”
陳艾文深吸一口氣:“反正這項目結束之後,也不會天天一起工作了。許意,不知道你看出來沒,我挺喜歡你的,我想追你。”
許意頭很暈,聽到這話,在原地懵了有五秒。
她能感覺到陳艾文對她比較殷勤,但他對其他女同事也差不多都是這個態度,偶爾也會常開些曖昧的玩笑,所以,她沒多想過陳艾文會真對她有意思。
許意看著他,終於蹦出一句話:“你是個好人。”
陳艾文:“........”
這話都給他整笑了:“學妹,你就算發好人卡,也發張精致點的行嗎,怎麽說也是廣告人,好人卡都不帶好好包裝一下的。”
許意揉揉太陽穴,但確實無力思考,隻能想到些場麵話:“反正就這意思,我現在頭暈…就是,你真挺優秀的,嗯,但不是我喜歡的類型。祝你早日找到真愛。”
說完,她也實在沒精神看陳艾文什麽反應,暈乎乎地拿著手機去洗手間。
這會兒洗手間人不少,排隊的時候,許意看了眼時間。
已經淩晨一點多,手機上有周之越五分鍾前發來的消息。
周之越:【差不多了吧?】
周之越:【我在這家酒吧門口了。】
周之越:【結束就出來。】
許意眯著眼打字:【好。】
【快結束了。】
......
陳艾文沒想到“失戀”來得如此突然,回了卡座之後,坐在位置上喝悶酒,一根接一根地抽煙。
熏到了旁邊的董菁。
董菁一臉嫌棄地咳嗽:“出去抽去。你這煙也抽太多了,我臉都快被你熏黑了。”
陳艾文更鬱悶了,拿著煙盒,垂頭喪氣地走到酒吧門口。
他站在門邊,又點了一支煙,寒風瑟瑟中,看著路上來來往往的人和車。
突然,他看見一個眼熟的麵孔。
——停車場停著一輛很拉風的煙灰色阿斯頓馬丁,車旁站著許意那位姓周的室友。穿了件黑色的長風衣,靠在跑車側麵,看著還挺瀟灑。
陳艾文剛被拒絕,而且總覺得今晚這酒局信息量過大,他的傷心不能獨自承受,得找個同病相憐的人分擔。
他夾著煙走過去,很是自來熟地打了個招呼:“兄弟,又來等人?”
周之越瞥他一眼:“有事?”
陳艾文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遞過去。
周之越沒接,冷漠地說:“我不抽。”
陳艾文把煙塞回煙盒,切入正題:“今晚我獲得了關於許意的很多重要信息,也看明白一件大事,你想知道不?”
周之越語氣很是不屑:“我需要從你這兒知道?”
陳艾文:“得了吧,別裝了。我上次就看出來了,你是不是也喜歡許意?”
他繼續說:“現在的情況就是,我沒機會,你也沒機會,別以為住得近就有用,你還是做好準備,等著收好人卡吧。”
周之越:?
陳艾文苦澀地笑了下:“還是好心給你透露一下吧,許意她有個前男友,大學就開始談了,談了三年,差不多畢業前分的手。”
“她跟前男友現在還有聯係,大概率最近就見過麵。”
周之越看他的眼神從不屑轉為憐憫。
陳艾文喝多了就話多,也不管周之越理不理他,徑自繼續道:“她那個前男友,他媽的,有錢、長得帥、自己當老板的、也是名校畢業...”
“我算是明白了。許意她明顯就是還喜歡那個前男友,所以才會拒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