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許意進到診療室, 凱撒小帝已經被裝進了航空箱,看見兩人進來,在箱子裏衝著兩人喵喵叫。
齜牙咧嘴的,好像在對剛才被打了一針這件事表示強烈不滿。
醫生在疫苗的小本子上貼了個標簽, 又寫上下一針狂犬疫苗的時間, 把本子遞給許意:“在這觀察半小時,貓咪沒什麽異常情況就可以帶它回家了。”
許意接過小本子, 問:“在哪裏觀察, 在這兒還是去大廳。”
醫生說:“都行, 現在人不多,去外麵大廳也行, 在這也行。你們自便吧, 我先去看別的。”
說完,就起身出門。
許意想了想, 診療室太小了,這麽小的空間,跟周之越單獨待半小時, 可能會有那麽點尷尬。
她便說:“那我們出去吧。”
周之越倒也沒所謂在哪:“行。”
重新出了大廳, 陳句已經不在前台, 應該是進了那間診療室給他家的泰迪看病。
許意和周之越坐在同一張沙發上,中間隔著裝凱撒小帝的航空箱。
許意現在坐的角度,正好能看見前台。
沒多久, 寵物店的大門又開了,進來一個中年男人,懷裏抱著一隻灰撲撲的鴨子。
許意覺得稀奇, 盯著看了會兒。
男人把鴨子放在前台,這鴨子也不動、不睜眼, 側躺在那,看起來應該是暈倒了。
暈倒鴨。
莫名就戳中了許意的笑點,越看越覺得好笑,最後沒忍住笑出聲。
周之越聽見她笑,抬頭看了眼,不是很理解。
“笑什麽?”
許意一邊壓抑著笑聲,一邊含含糊糊地低聲說:“來、來了隻、哈哈哈、暈倒鴨。可能是今天太陽太大,曬中暑,所以暈倒了鴨。”
“............”
周之越又仔細看了眼那隻躺在前台的動物,聽她笑了會兒,緩慢地說:“那可能不是鴨。”
“是隻黑天鵝。”
許意笑聲漸漸止住,又盯著看了幾眼,表情轉為好奇,“這不就是鴨子嗎?”
周之越瞥她一眼:“是天鵝。你沒聽過醜小鴨的故事嗎?”
許意:“聽肯定聽過,但是沒見過。這個感覺也不醜啊,還挺可愛的,就是隻很標準的鴨的長相。”
下一秒,聽見男人跟前台說話的聲音。
“你們這的醫生能給天鵝看病嗎,它剛暈倒了,還有氣。”
許意:“......”
側了下頭,看見周之越的唇角彎起很淺的弧度,像是那種全班唯一答對問題的得意小學生。還挺幼稚。
她感覺心裏癢癢的,忍不住想多跟周之越說兩句。
“你以前見過?”
周之越唇角已經繃直,恢複了平時那副表情和語氣,“嗯,去年還是前年,在動物園見過。”
許意正準備再說點什麽,門口進來一隻巨大的拉布拉多!
這種體型,她嚇得直往後躲。
周之越瞧了一眼,淡聲:“要不還是去裏麵等?”
許意:“......”
好半晌,周之越也沒聽見回答,催促道:“說話。”
許意眼神很可憐,很卑微地說:“萬一我站起了,它看見我就過來了怎麽辦...”
周之越眉梢微動,站起身,嗓音低沉道:“不會,栓了繩的。”
他頓了頓,低頭睨著她,“或者,我幫你擋一下?”
許意猛點頭。
診療室裏,除了醫生的位置,就隻有一把椅子。
許意很自然地坐下,周之越靠牆站在一邊,把航空箱擱在台子上。
空氣裏有消毒水味,還能聞見他身上淡淡的冷杉香。
兩人一貓,逼仄的空間,許意又攥了下拳,有些局促。
但她隱隱感覺,因為剛才那隻“暈倒鵝”,她和周之越之間的狀態好像略有些緩和。
安靜了會兒,許意想到一個話題。
沒成想,兩人幾乎又是同時開口。
許意:“怎麽會有人養天鵝啊。”
周之越:“一會兒去超市買下周的早餐嗎?”
許意愣了下,“你剛說什麽?”
周之越把視線移開,抿了下唇,低聲:“...沒什麽。”
“養天鵝,可能是家裏有湖吧。”
許意點點頭,好一會兒後,小聲問:“你剛才是說,一會兒去超市?”
周之越:“...嗯。”
許意:“可以啊,正好冰箱裏的東西也快吃完了。那先把凱撒小帝送回家,然後我們...”
忽然意識到什麽,她停下來,抬頭看周之越:“不對,之前說好的,你幫我搬書,我順便幫你準備兩周早餐。兩周已經結束了。”
“......”
周之越沉默兩秒,毫無情緒地“哦”了聲,“那就不去了。”
許意把手指伸進航空箱,去戳小貓的鼻子,一會兒後,猶豫著說:“反正也都得吃早餐...要不這樣吧,以後我做一周,你做一周,我們輪流?”
周之越低頭看她,似是隨意的語氣:“也可以。”
許意商量著說:“那下周你來?”
周之越:“行。”
......
這半小時過得比想象中快,走出寵物醫院,許意感覺,和周之越像今天這樣的相處狀態,有點像大一那會兒,他們剛認識,說得上話,但還不熟的階段。
把貓放回家,去到地下車庫。
周之越開了輛庫裏南,載著她去之前逛過的那家大超市。
這次,不止在速凍食品和熟食區買了早餐,還去零食區也轉了一圈。
周之越看見什麽就拿,離開零食區,購物車已經堆得滿滿都是零食。
許意低頭,發現各種類型都有,也包含了她一直愛吃的幾樣相對比較“離譜”的口味。
她拿起一包,看了眼周之越。
他低頭和她對視片刻,“有事?”
許意舉起那包零食,試探著說:“這個黃瓜味薯片..."
周之越別開臉,寡淡的語氣:“順手拿的,不愛吃你就放回去。”
“...啊沒有,挺愛吃的。”許意摸了下鼻子。
他應該是不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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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之後,許意更換完衣服,手機就開始瘋狂振動彈消息。
一點開,發現消息全都是陳句發來的。
她就猜到。
陳句:【??????】
陳句:【我中午是瞎了嗎,你和樓上那位周總養的是同一隻貓???】
陳句:【你們是不是還穿了情侶裝??】
陳句:【這他媽到底什麽情況啊,我剛手機沒電沒法問你,我都快好奇瘋了,我現在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很難受!】
陳句:【你倆是cp嗎?】
陳句:【啥時候的事啊,你們不是看起來挺不熟的嗎!】
陳句:【原來你是演我的!!!】
陳句:【我是不是跟你說過挺多他的壞話.......都是開玩笑,不是發自內心的,真的!】
“......”
許意:【你想多了。】
許意:【不是cp,就隻是,養了同一隻貓。】
陳句:【這是怎麽操作的?】
陳句:【貓媽媽是你的,貓爸爸是他的,你們今天帶去這隻是貓孩子?】
陳句:【我隻能想到這種情況。】
許意:【......】
許意:【我跟他是合租室友。】
頂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許意:【可以了,你別輸入了!】
許意:【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我告訴你了,你別再往外說。】
陳句:【這麽神秘?】
陳句:【當然,你放心,我的嘴可嚴了!】
“......”
許意不大相信,但也隻能暫時選擇相信。
再者而言,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事,就算他真說了,影響也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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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入秋,北陽近日來空氣特別幹燥,氣溫也忽高忽低。
周之越給家裏添了四個立式的加濕器,客廳、書房、兩間臥室各放一台。
效果還不錯,至少早上醒來,許意感覺喉嚨和鼻子都沒有前段時間那麽幹。
她是個土生土長的南方人,蘇城空氣濕度很大,每逢六七月還有梅雨季,呼吸感覺像是在吸水,和北陽的濕度是兩個極端。
不過,之前也在北陽上了四年大學,基本適應了這種幹燥。
周一去上班,張芸把她叫去辦公室,問她目前手頭的工作進度。
許意大概匯報了一遍。
張芸說:“最近公司接了一個挺複雜的項目,想從各部門抽調幾個人,成立一個獨立的團隊來負責。Account隻需要一個,你和創意策略那邊對接一直挺好的,目前手裏工作也不多,那就你去吧。”
許意點點頭:“好的好的,是什麽項目啊?”
張芸:“冰激淩,具體的資料一會兒發你郵箱。”
回到工位,許意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抱著常用品去旁邊的一間會議室,未來的半個月跟新團隊在這裏集中辦公。
打開電腦,看到新郵件。
是一個國內的冰激淩公司,主打健康、天然、低脂,剛剛完成b輪融資,計劃在全國一二線城市加大範圍鋪設門店,同時擬采用各種形式加大宣傳力度,包括在門店開業時做事件營銷。
大致瀏覽一遍brief,會議室陸續有人進來。
幾個創意和策略的同事,都是之前見過的,關係不錯,薑淩也在。
看見許意,薑淩打了個招呼,幾人先閑聊:“聽我leader說要來個挺牛的美術跟我們一起,剛從美萊跳槽過來的。”
“誰啊?”
“Alan,去年他做的一個海報還獲獎了,我找找啊,你們肯定見過。”
圖還沒找到,會議室的門就被推開了。
進來一個紫頭發的男人,身材偏瘦,穿得晶晶吊吊,帶了耳骨釘,就是刻板印象中,一看就是搞藝術的那類人。
許意抬頭看了眼,依稀覺得這人有點眼熟。
Alan先跟大家打了個招呼,大家寒暄著說:“正在聊你呢,快來快來。”
Alan笑著看了圈,最後視線落在許意臉上,停頓兩秒:“誒,學妹?你也在做廣告啊?”
許意:“...學妹?”
她好像還是沒想起來。
Alan:“我啊,陳艾文,北陽大學美院的。你大一,我大二的時候,你去美術館做誌願者,當時我在幫院裏布展。”
又一會兒,許意終於想起來了。
隻是,這人大一的時候好像打扮得還挺樸素,畫風沒現在這麽浮誇。
而且,這個陳艾文好像短暫追過她一段時間,但她當時滿心滿眼都是周之越,也沒太把這人當回事。
許意笑了下,禮貌性說:“想起來了,你好像變了點,剛沒認出來。”
Alan說:“那可不是,風格一直在變,說不定下周又不這樣了。”
會議室裏還有其他人,單聊了這麽幾句,就開始一起說項目的事。
清單中的工作有很多項,大家計劃了一下,不想再分小組,準備整個團隊合作,一項一項來。
第一個就是給每種口味的冰激淩重新設計紙杯,包括口味的名字和slogan。
正好附近就有這家冰激淩的門店,薑淩叫了個外賣,每種口味都買了幾盒,每個人分先嚐一遍再說。
於是,這一整天,許意斷斷續續吃了有七八盒冰激淩。
到快下班的時候,她感覺小腹隱隱有些墜痛,便覺得不太妙。
她生理期一直不太規律,有時隔十多天就來了,隔四十天也不來。所以,當年跟周之越談戀愛的時候,雖然每次都有做措施,但還是經常會緊張。
同事都還在忙,許意作為一個Account,這會兒也沒什麽幫得上的,便說:“我肚子不太舒服,要不我就先撤了,有什麽事你們線上聯係我。”
“okok,你回吧,明天見。”
“注意身體哈。”
......
回到家,許意肚子已經疼得很厲害了,痛感從小腹蔓延到腰,還有大腿。
其實她痛經的毛病並不算嚴重,除非是自己作,吃了什麽冰的涼的,比如今天。
許意把包扔在玄關的櫃子,艱難地走進臥室,去箱子裏翻止痛藥。
好不容易翻到盒子,一打開,發現裏麵空了。
許意拿出手機,在外賣軟件上點了份止痛藥。
為了一會兒取外賣能近些,她拖著虛弱的身體去到客廳,攤在沙發上。
大約10分鍾,門口傳來腳步聲。
以為是外賣員,許意挪了下身體,正準備起身。
聽見輸密碼的聲音。那應該是周之越回來了。
她又虛弱地躺了回去,也沒什麽力氣玩手機,皺著眉頭,看著天花板。
周之越換鞋進來,本打算去書房,半路看見像條沒水的魚一樣攤在沙發上的許意,薄唇微張:“你在幹嘛?”
許意也沒看他,還是躺著,有氣無力地答:“等外賣。”
周之越沒再多問,進書房去加班。
大概又過去十分鍾,門鈴終於響了。
許意感覺從沙發到門口這幾步路,對她來說十分艱難。
虛弱的狀態下,她沒多猶豫,朝著書房叫:“周之越。”
叫完,許意意識到,這好像是很長一段時間以來,她第一次叫他大名。
聲音不算大,周之越聽見,在書房裏應了聲:“怎麽了?”
許意:“能麻煩你,幫我拿下外賣嗎...”
書房裏,周之越沒說話,關掉電腦顯示器,起身出去。
到了門口,開門,看見外賣員手上是米團送藥的紙袋。
他接過來,一邊往客廳走,一邊問:“你買的什麽藥?”
許意言簡意賅:“止痛藥,來姨媽,肚子疼。”
“能順便...幫我那瓶水嗎,常溫的。”
周之越倒了杯溫水過來。
許意吃了止痛藥,還要等一個多小時才能起效果。
沒什麽力氣回臥室,她就還躺在沙發上。
周之越也沒回書房,就在旁邊坐著,但也沒跟她說話。
安靜了好半晌,他才開口,語氣不太自然:“很疼嗎?”
許意:“嗯。不過吃了藥就好了。”
她弱弱地歎了聲氣:“唉,今天真不應該吃那八盒冰激淩。”
周之越:“......”
等藥起效這一個多小時,周之越也一直在客廳。
先開始是在看手機,後來把電視打開,調了個唱歌選秀的綜藝放著。
距離不遠,許意有種錯覺,有他在身邊陪著,好像身體的不適感在慢慢消退,偶爾抬頭看一眼,看見旁邊一張精致的臉,心情都要好一些。
雖然,她也知道,這其實跟周之越半毛錢關係沒有,都是止痛藥的作用。
許意肚子不那麽疼了,便坐起來:“那我回屋躺著了。”
周之越掀起眼皮,清淡的應了一聲。
許意靠在靠枕上看手機,聽見外麵周之越好像出了趟門,又回來了。
她看了幾段廣告視頻後,臥室房門被敲了兩聲。
這屋裏沒別人,她說:“進——”
抬頭,看見周之越手裏拿著一個陶瓷杯,凱撒小帝跟在他腳邊進來,跳到**。
周之越臉上沒什麽表情,把水杯放在靠近門的架子上,旁邊還放了個什麽小東西。
“記得喝。”
說完,他就轉身,關門出去,一秒都沒多留。
許意從**起來,踩著拖鞋去門口。
杯子裏是熱的紅糖水,旁邊放著的是兩片發熱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