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周蘭母女倆在路上深入交談。
周舟也希望母親能到省城：“媽, 小時候是您照顧我，現在也該輪到我照顧您了。”
她對周飛這個父親，說實話, 沒多少感情。
周飛在她小時候就經常不在家，一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父親, 沒多少相處機會，她對他的感情，能深厚到哪裏去？
她的印象裏, 隻有每天接她上下學的母親, 做家務做菜給她吃的母親, 帶她去玩的母親
父親隻是節假日的時候出現, 然後關心她一下。
她不懂母親和父親的愛情，隻知道在親情上，無論發生了什麽, 她會永遠站在母親這一邊。
周蘭有點猶豫。
她在家屬院生活了半輩子，從沒在其他地方生活過。
“我去省城，會不會給你拖後腿？”
“您怎麽能這麽想？”周舟搖頭, “連田恬父母都能給您提供一個工作崗位, 我是你女兒, 怎麽會覺得你拖後腿？我小時候什麽都做不了，您也沒覺得我拖後腿啊。”
周蘭笑中帶淚。
有女兒這句話, 她安心了。
“再說了, 棉紡織廠……”周舟雖然在省城，可也從沒忘記關心過家鄉的事，況且她在省城接受的信息更加綜合, 她深知曆史的車輪已經碾壓到了這一批國營工廠上。
“媽，雖然您在學校, 不用擔心，可是紡織廠那邊，您要做好心理準備。”
周蘭心裏難受極了。
她真的把棉紡織廠和家屬院當成大家來看的。現在廠裏不少領導，都是從她爸手裏走出來的。
“真的沒辦法了嗎？”
周舟搖頭。
周蘭想了一路，大巴快要到鎮汽車站的時候，她終於下定決心。
“我要去省城。”
正如齊韻之前所擔心的，她要是離了婚，在這裏肯定會被人議論，雖然她不在意，但也不好受就是了。
再說了，女兒以後很大幾率會留在省城工作，那她一個人守著這裏，還叫做家嗎？
就算沒周飛這檔子事，她以後也是打算要去省城幫女兒忙的，女兒不結婚生子，那她就照顧女兒生活，女兒結婚生子，那她就幫忙帶孩子。
現在有田恬父母的工作邀請，她更加放心，趁自己還能掙錢，她可以幫女兒減輕負擔。
這兩年老家的長輩一個個沒了，她更加沒有留戀。
周舟很高興：“媽，到時我搬出來，我們租房子住。”
“不用，”周蘭搖頭，“畢業前你還是先留在宿舍，和同學老師搞好關係，專注學業，我去找齊阿姨那裏工作，聽說他們那裏就有員工宿舍。”
周蘭不喜歡把田恬拿出來扯大旗，今天在女兒麵前不得不扯一回：“再說了，有田恬在，他們肯定不會虧待我。我也會用心工作。”
這就是有一技之長的好，她有自信自己可以憑借本事立足，而不是依靠田恬的人情拿工資。
周舟見母親堅決，也就沒再多勸，物極必反，先把母親接出去再說。
母女倆有了決定，行動起來更加不用顧忌什麽了。
周蘭回到廠裏，大張旗鼓在廠裏和家屬院裏鬧離婚，這件事的轟動程度僅次於田恬是被抱回來的這件事。
等周飛急匆匆趕回來，他不僅沒了工作，還被家屬院裏的女人唾罵負心漢，宛如過街老鼠一般。
廠裏不景氣，倒閉隻是時間問題，但仍在苟延殘喘。
周飛沒了工作，淨身出戶，隻能帶著小三去了南方，重頭開始。
這些周蘭早就不關注了，她就當那個男人已經死了。她則是去省城開始新生活。
田恬時刻關注周阿姨的消息，再次見到周阿姨，周阿姨雖然瘦了一點，但精神還不錯。
她激動地跑過去：“周阿姨。”
但一喊出來，又不知道要說點什麽好。
周蘭摸摸田恬的頭：“往後咱們就可以常常見麵了。”
田恬連連點頭。
看來周阿姨應該是走出來了。
一家人食品工廠的員工最近幸福指數連連攀升，先是老板找回了大女兒，一家人食品打響了名號，銷量連連上漲，他們的獎金也漲了，再是現在居然有了醫務室，有個頭疼腦熱的，可以直接去那裏拿藥，隻要不超過一定範圍，都是免費！
“這可真是省了不少錢。”
“可不，”有個人神神秘秘道，“你猜我還聽說了什麽？”
“什麽？”
“聽說老板娘覺得現在的員工宿舍有點簡陋，打算重新買一塊地，建一座員工大廈！”
“我滴個乖乖！”眾人驚呼。
“那我們以後也能住進有錢人住的高樓裏了嗎？”
“現在咱們員工多了，隔壁的姐妹食品部也在擴招員工，不知道能不能輪到我們哦。”說話的人雖然內容是在擔心，但嘴角卻是翹起的，就有種甜蜜的苦惱這種感覺。
誰不知道，一直招人，那說明廠子紅紅火火啊！難不成要像原先鞋廠那樣，整天被下崗？
“自從老板娘和老板認回大小姐之後，公司的運道是越來越好了，我看大小姐旺老板家！”
廠裏不少都是中年人，被父母輩影響，習慣了一些稱呼。
比如齊韻雖然讓他們直接叫田恬和田蜜名字，可他們背地裏還是會叫大小姐和二小姐。
“照我說，這才是老板家原來的運道，之前大小姐被抱走了，老板家受到影響，現在才是走回正軌。”
不少人都迷信了一把，雙手合掌，連連參拜，“希望大小姐一直旺下去。”
田恬完全不知道背後的“流言”，周嬌倒是在某種程度上和工廠員工同頻了。
因為周舟主動聯係她，說是可以拍攝平麵照片。
周嬌用腳想都知道，肯定是周飛出軌這件事，讓周蘭下定決心來到省城生活，周舟為了讓母親生活得更好，才會接下這份工作。
她小聲和司壯道：“田恬拆穿出軌男人這一出，作為女人，我支持她，現在作為找到合適模特的老板，我更加支持她。”
田恬不僅提出意見，讓她根據風格開不同的子品牌，還成了一個“中間人”，周嬌決定今晚回去給田恬多帶兩件衣服。
既然帶了田恬，肯定不會忘記帶田蜜的。
田蜜收到衣服，十分開心，立馬就換上了，得知周嬌周末會給周舟拍照，立即目光灼灼望過去。
周嬌善解人意：“歡迎你們來玩。”
齊韻：“會不會麻煩？”
周嬌：“沒事，司念估計也會跟著去，她們小姑娘就喜歡這些。”
田恬就是被拉去的那個，不過，她也有感興趣的東西。
那就是看周舟拍照片。
既然衣服可以拍照，那他們一家人食品和姐妹食品是不是也可以試試？
田恬安靜地坐在一旁，田蜜就好動多了。
這兒有很多衣服，再加上司念還是周嬌的女兒，員工們都對她們很友善。
兩個女孩子，看到有衣服想要試一試，員工挑出一些不穿的給她們玩。
這兒的衣服偏職業風，田蜜穿上了，裝模作樣地學著周嬌剛進來的樣子，小手指精致地一翹：“這件，這件，全都不要。”
司念被逗得咯咯笑。
周圍的員工驚歎又好笑：“和平時老板的樣子太像了哈哈哈！”
拿完新貨過來的周嬌這會兒正好走進來：“什麽像？”
司念拉著周嬌的手：“媽媽，你看，田蜜扮你像不像？”
田蜜在周嬌麵前也不怵，就地取材，copy周嬌走進來的樣子和語氣：“什麽像？”
周嬌瞪大眼睛。
她也瞪大眼睛。
周嬌輕笑搖頭：“可以啊，蜜兒，居然敢學起你周阿姨我。”
田蜜終於不演了，嘿嘿笑。
田恬也被逗笑了，不過，笑完之後，她若有所思地看著田蜜。
晚上，田恬在飯桌上和齊韻田東成討論了一下平麵照片的宣傳問題。
齊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回去：“那你覺得我們也要拍平麵照嗎？”
田恬認真想了想，搖頭。
“我們現在的包裝設計很簡潔，商標也和我們的品牌名字很契合，顧客們估計也是剛適應我們的包裝，沒必要大費周章換上真人平麵照。”
齊韻頷首讚同，透露了一個消息：“我們現在正在尋摸合適的大鋪子，準備做個超市，叫一家人超市，裏麵主推我們旗下的食品，當然，也會選擇合適的優質食品，以及附近鎮子、縣城和市裏的農產品。”
“以前，”齊韻頓了下，“我們會經常在省城各個地方轉悠，試圖找找你，也算是比較清楚各個地方的情況。對於什麽地方有什麽好的農副產品，不說一清二楚，也算是心裏有底。”
田恬還是第一次聽齊韻和田東成說起她回家前，他們所在的事情。
“你們當時，”田恬的喉嚨有點幹澀，“去了多少地方？”
齊韻釋然笑道：“都去過了，可惜沒早點碰上你。”
田恬胸中有什麽憋著，說不出是什麽，她的臉都熱了，最後，說道：“你們也辛苦了。”
“不辛苦。”田東成搖頭，他真不覺得辛苦，那個時候，有股力量支撐著他，他抱著一定要找到人的決心。
現在看來，那段經曆對他們也有好處。
“田恬，你想想，如果不是我們經常去省城的其他地方轉悠，也不會有賣農副產品這個想法啊，每一段經曆都會在人生某個節點起到獨特作用。”
田恬仔細回味了一下這句話。
是啊，她過去的經曆，也對她有好的影響。隻是，如果沒有那樣的經曆，豈不是更好？
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改變不了，那多想也無益。
田恬決定不去想了。
她比較好奇超市是什麽樣的。
齊韻描繪道：“我們做一個適合一家人來逛的大超市，裏麵會有各種試吃，要是喜歡了，就買，不喜歡就不買。買一家人的份量，也就是比較多的時候，就會比較優惠。我們還會定期推出優惠，遇到當季農副產品，也會大酬賓。”
“我們做這個超市，算是為了賺錢，但又不是完全為了賺錢。”
“錢，是賺不完的。”齊韻拍拍田恬的肩膀，“我們找到了你，說實話，這輩子已經沒什麽遺憾了。”
“我們想做點不一樣的事情，本著服務社會的信念，去做一個服務型超市，我相信，如果大家感受到我們的真心，會願意在我們的超市消費。”
齊韻和田東成上輩子知道有個叫某東來的超市，很受當地民眾歡迎。
他們的目標，就是向這家超市學習，讓一家人超市成為這裏的標杆，讓一家人超市成為治愈溫暖的存在，真正地讓無數個一家人開開心心。
田恬聽完，眼睛都亮了。
這件事，聽起來很有趣。
“媽媽，”她突然蹦出一個想法，“你們是打算在春節熱銷期前開張？”
齊韻：“沒錯，我們的目標是十二月末或者元旦。”
“那如果預算充足的話，我們可以上電視打廣告啊。”田恬想到一家人超市開張的熱鬧場景，道，“我們可以再開張當日，就地取材拍攝，一定很有趣！”
齊韻的確想過拍廣告，但她沒想到開張當日就地取材！
她的心頭一下子火熱起來！
站起來來回走了好幾圈，越想越覺得可行！
“我們還可以讓顧客們參與進來，最後拍一個大場麵！”齊韻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了上輩子看過的廣告片，還是覺得田恬這個想法最好！
“沒錯，”田恬也越說越興奮，“我們可以自己上，我，田蜜還有爸爸媽媽，親自打廣告，既省下了請明星的費用，還能說明我們對一家人的自信心！”
一直看電視的田蜜不知道什麽時候悄悄降低了電視音量，眼睛盯著電視屏幕，耳朵豎得跟天線一樣，聽姐姐和父母討論生意上的事情。
當聽到拍廣告上電視時，立馬蹦起來，像隻兔子噠噠跑過來，兩隻眼睛瞪得圓圓的：“姐姐，我真的能上電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