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是世界上最惡心的人

生活似乎太累了,人生路上總是在拋棄和被拋棄。

蹲在快餐店外的那幾個小時中,夢筠偶爾會想起沈域清,想到兩人的過去。

許多人說是明月柔出國後,沈域清才和夢筠在一起。但和外界的傳聞不同,兩人的交往時是大一,那時明月柔已經出國兩年了。

而且兩人的交往,是沈域清先告白。

那時的夢筠正兢兢業業當舔狗,就跟上班打卡似的,隔三岔五地例行告白。

直到那天在圖書館,沈域清忽然問她:“夢筠,你真正喜歡我嗎?”

夢筠愣了一下,下意識哄道:“是啊。”

沈域清眼眸溫柔注視著她,然後緩緩說道:“要不要試試看。”

夢筠停頓片刻,幾乎是瞬間笑了起來。她笑容甜美,眼睛彎彎:“好啊。”

喜歡沈域清那麽多年,到後來夢筠也分不清楚,究竟是習慣還是不甘心。

她知道江醫生說得對,放下過去,往前看才是最好的解脫辦法。

但她放下了,誰來放過她。

反正自己的人生已經如此絕望,好像再壞一點也可以。

從快餐店出來,夢筠看著手機上未接通的來電,點擊沈域清的頁麵撥了過去。

“夢筠?”電話一接通,沈域清的語氣明顯不夠平靜,“你還好嗎?”

夢筠逃課一下午,蹲快餐店外啃漢堡,學校方麵找到沈域清詢問夢筠缺課的情況。

沈域清當時正在辦公室開會,聞言麵不改色地替她請了病假,一邊打電話聯係女友。

電話鈴聲不斷循環,卻始終未被接通。

沈域清掛掉電話,便給好友打了個電話,讓人查一查夢筠今天的行程。

直到臨近晚上,夢筠才打來電話。

她似乎並不在意消失了一下午的事情,聲音聽起來沒有任何異常,語氣輕鬆道:“域清哥哥,我們幾點出發去約會啊?”

沈域清不動聲色道:“你下午沒去學校?”

夢筠語氣坦**:“哦,我今下午有點困,找了個地方休息會兒,沒想到睡過頭啦。”這個謊言實在拙劣,但沈域清並未追究。

他從辦公室起身,說:“沒關係,我有幫你請假。你在哪?我現在來接你。”

……

沈家的司機抵達時,夢筠正百無聊賴站在街角玩手指。

低調的黑色邁巴赫停在麵前,頓時吸引了周圍許多人目光。

夢筠對旁人的眼神毫不關注。她蹦蹦跳跳上車,沈域果然在後座等她。

她露出大大的笑容,撲上去抱住端坐的沈域清胳膊,頭靠在對方肩膀,撒嬌說:“好想你啊。”

她看起來精神還不錯,沈域清提著的心放下一半。

他伸手摸了摸夢筠的頭發,放柔聲音:“累了嗎?不如回家休息。”

夢筠搖眨眨眼,說:“你不是發短信說柏卷也要來嗎?我們放他鴿子不好吧。”

沈域清笑了一下,挑眉道:“有什麽不好?”

夢筠想了想,說:“算了,我還挺想去那家餐廳吃飯的。”前段時間每天都在忙著學習,都沒空出來玩。

今天下午既然都逃課了,玩就要玩得盡興嘛。

當然夢筠所謂的玩不是指簡單的約會吃飯,而是和柏卷鬥智鬥勇。

明明是自己和沈域清約會,相當於提前慶祝兩人生日,柏卷居然會突然說要來。要知道,柏卷這人高高在上,因為不喜歡她,平時吃飯聚會都要避著她。

這次他居然主動湊上來,要說對方沒什麽小心思,夢筠都不信。

柏卷這個傻缺,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勁,對夢筠敵意很大。

他就像是翻版的史安樂,兢兢業業試圖拆散夢筠和沈域清這樁姻緣。

史安樂認為閨蜜夢筠哪裏都好,柏卷也同樣認為好友沈域清是名副其實的天之驕子,家世地位相貌皆過人,合該配更好的人。

而夢筠顯然不是‘好’人選。

夢筠家裏沒破產時他就看不起對方,覺得對方舔得太沒檔次,太沒尊嚴。現在夢筠連錢都沒有了,就更配不上他好友沈域清。

當初沈域清被夢筠打動,同意和對方在一起一度讓他們跌破眼鏡。

大家甚至還在背後偷偷打賭,賭這一對什麽時候分。

柏卷當時冷笑著說:“最多一個月,他們不分小爺也要給他們拆散了!!”

誰曾想兩年轉瞬即逝,沈域清和夢筠還好好的在一起,自信十足的柏卷臉都快被打腫了。

柏卷甚至開始懷疑夢筠給沈域清下了蠱,否則沈域清怎麽會告訴自己,說過段時間要跟夢筠訂婚!!

柏卷大半夜從**蹦起來,喊道:“你瘋了?!!”他旁邊的小女友正在敷麵膜,被他猝不及防喊一聲,嚇得眼睛都睜大了。

要知道在他們圈子中,戀愛玩玩是一回事,結婚又是另一碼事了。

無論校園時愛得有多真切,最後大多數都會回歸商業聯姻,強強聯合以便讓家族更好。

而對於他們這類人而言,訂婚某種意義上和結婚已經差不多了。

電話那頭,沈域清蹙眉:“我記得上次跟你提過。”他不明白柏卷現在怎麽還是一副無法置信的模樣。

柏卷怔住,哀嚎道:“我以為你當時說著玩啊!”

他交往過女友不少,偶爾口嗨也曾說過以後結婚了會如何……但他心知肚明那是說著玩的啊!

誰知道沈域清來真的。

而且幾個月前跟他說要和夢筠結婚,現在居然就要訂婚了!

夢筠才多大,她大學都還沒畢業,沈域清急個什麽?!

沈域清是沈家繼承人,身價千億能力出眾,是眾所周知的天之驕子,而夢筠有什麽?

她父母雙亡,除了長得好看點,有個還算拿得出手的學曆,其他什麽都沒有。

按照地位而言,急著訂婚的人不應該是身無依靠的夢筠嗎!

怎麽反過來了!

柏卷追問道:“誰知道你說訂婚就訂婚?你爸媽知不知道?他們同意了?不對,叔叔阿姨肯定不會同意!”

說到這,柏卷鬆了口氣。

沈域清雖然是沈家獨子,但到底才剛進入公司還沒把控上下,父母的意見自然不能不聽。柏卷用腳想,也能猜到沈域清父母不會答應。

沈域清語氣平靜:“我已經跟爺爺談過這件事,他支持我的決定。”

柏卷剛鬆下的心,瞬間再次提起來。

沈老爺子是誰,改革開放後第一批歸國支持國家發展的企業家,在商界赫赫有名,聲望頗高。雖然近些年因為身體不好隱居國外,但他依舊是沈家的幕後掌權人。

隻要他答應這件事,沈域清父母根本沒有反駁的權利。

柏卷想說沈老爺子瘋了,但到底顧忌對方身份,不敢隨意開口。

他心中的震驚著實不少,還想再勸,沈域清卻已沒耐心,說了句:“要到下課時間,我要去A大接夢筠。”便毫不留情地掛斷了電話。

柏卷拿著電話:……

柏卷當時正在歐洲玩,聽到這個勁爆消息後連玩都顧不上了,連夜帶著自己新交的小女友殺回國。

他可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好兄弟中蠱啊!!!

在得知沈域清今天要和夢筠約會後,他一顆心瞬間提了起來,害怕沈域清今天就跟夢筠說要訂婚的消息,到時候自己想攔都沒機會了!

於是剛下飛機的他就帶著小女友衝來了。

夢筠和沈域清抵達餐廳時,柏卷已經坐在他們訂好的座位上等候了。

他心裏為中了蠱的好兄弟難受,心裏憋屈得要命,見到夢筠後連笑都擠不出來。

夢筠一看他這樣子,微微蹙眉,語氣擔憂道:“柏卷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啊?都發黑了,不會是腎虛吧?”

要按柏卷嘴賤的性格,大概率要回句“虛不虛,你試試就知道咯”。但夢筠是沈域清女友,他說這話大概率要當場挨打,所以就算他氣得要命,也隻能憋著。

就在這時,沈域清居然還附和女友,勸了一句:“你悠著點。”

柏卷咬牙:……戀愛腦!!

這絕對是戀愛腦!!

為了個女人,居然不要兄弟!

夢筠懶得聽沈域清他們寒暄,幹脆起身去了衛生間。

洗手間外,恰好遇上了柏卷新交的小女朋友。

小女朋友不知道名字,隻知道叫小露,家裏有點小錢,是個網紅模特。

夢筠洗手時,對方正在照鏡子。她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忽然開口:“夢筠姐,我還挺佩服你的。”

“你一個家裏破產的可憐人,堅持不懈十年如一日的討好沈家太子爺,終於上位。要是我也有你這種毅力和精神就好了。”

她嘟嘴塗上粉色唇釉,好心提醒道:“不過聽阿卷說,沈少爺的初戀要回國了,夢筠姐你小心點哦。”

夢筠本來在照鏡子,聞言愣住。她回過頭,笑道:“可憐人?”

她上下掃視對方一圈,挑眉道:“現在真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裝名媛了。穿著過季的新品,背著高仿假包,以為釣上柏家太子爺自己就翻身高人一等了嗎?”

“我以前當大小姐的時候,柏卷都要在我麵前當狗,你算什麽東西啊?”

幾分鍾後。

小露氣勢洶洶紅著眼眶走出來,她走到柏卷麵前,語氣凶狠道:“柏卷,你以前追過她?!”

柏卷和沈域清正在聊天,聞言都怔了怔。

柏卷皺眉:“你胡說八道什麽?誰告訴你?”

小露跺腳說:“夢筠親口跟我說,她說你以前給她當狗!”

沈域清似笑非笑,看向柏卷。

柏卷臉紅起來,氣得差點跳腳:“我給她當狗?夢筠一天天這麽胡說八道。沈域清,你不管管她?”

夢筠慢悠悠走在後麵,聞言探出頭,笑嘻嘻地說:“我沒說啊。”

小露不敢置信,氣急敗壞喊道:“你敢做不敢當?!明明是你親口說”

夢筠笑眼彎彎:“我還說柏卷喜歡吃屎呢,你信嗎?”

所有人都愣住了,柏卷崩潰喊道:“夢筠你神經病啊!她得罪你,你找她算賬,罵我做什麽。”

什麽吃不吃屎當不當狗,傳出去自己還怎麽混。

小露也意識到情況不對,不敢再說話了。沈域清雙手插兜,別過頭,在一旁低笑。

夢筠坐下用餐,隨口說道:“我看你不順眼唄。”

她和這個小露素不相識,對方能如此看待自己,大概少不了柏卷在旁“客觀描述”。

柏卷哪裏受過這種氣。他氣地想掀桌就走,可一想到自己還要勸好兄弟別掉入夢筠這神經病的火坑,隻好壓著火氣繼續吃這頓飯。

這頓飯大家吃得心思各異,

柏卷不喜歡夢筠,夢筠也討厭他。她除了剛開始陰陽怪氣對方兩句話,後麵都專心吃飯,懶得搭理他。

幾人用餐時,柏卷也不知道是不是腦子進了水。

他不照顧自己帶來的女友,也不安靜吃飯,而是一直拉著沈域清回憶中學時期的

經曆。

柏卷舉著香檳酒杯,歎息說:“一晃眼過去好幾年,我記得當初我和明月柔還有你,我們三個人關係最好……”

沈域清眉頭都沒動一下,拿起桌上的絹布擦拭手指,淡淡道:“明月柔是跟你和玉嬌嬌形影不離,我和她不熟。”

柏卷舔了舔唇,玩笑道:“你們怎麽不熟?你們當初還一起畫黑板報呢……”

他忽然轉過頭,看向夢筠:“對了,當時夢筠也在對吧?”

柏卷勾起唇,玩笑道:“夢筠你還記得嗎?”

夢筠正在用餐,聲音平穩:“什麽?”

柏卷意味深長:“你不記得了?當時你不是被人打了嗎?和史安樂兩個人,你跑來教室找域清幫忙,還假裝自己是找書……”

“啪嗒”一聲。

沈域清手中的刀叉丟在磁盤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所有人瞬間安靜下來。

沈域清抬眼看向柏卷,語帶不耐,一字字說:“柏卷,你有病就去治,別他媽來這發瘋。”

沈域清是高高在上的貴公子,對外溫潤有禮,這幾乎是大家第一次聽見他說髒話,且還是對著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好友。

他的目光很冷,柏卷一時間怔在原地。

親眼看見沈域清發火,包括柏卷在內的所有人都沉默下來,唯獨夢筠不受困擾,表情十分正常。

她細嚼慢咽地吞下口中的甜點,站起身,語氣淡定道:“我去一趟洗手間。”

怎麽可能不記得呢,怎麽可能會忘掉呢。

在她最絕望最無助的時候,她去尋找庇護,強撐的那點自尊所剩無幾。

但她一直很能忍。

她不願意被柏卷和那些所有想看自己笑話的人看見,看見自己的脆弱和無助。

所以她假裝若無其事,假裝淡然離開,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仿佛這些事情從未發生過,仿佛自己從未受傷過。

夢筠紅著眼往外走了兩步,她能感受到身後其他人的注視,有好奇有探究有譏諷有憐憫。

時間仿佛穿越到數年前,偌大的餐廳變成了一中的教室。

她和幾年前的自己重疊,倔強地挺直背,眼眶泛紅地往外走。

想到這,夢筠忽然停住腳。

她為什麽要逃?

她為什麽總是在逃?

錯的人是她嗎?不是。

她做錯了任何事嗎?沒有。

她不該走,她不能走。

她一旦離開,隻會讓他人知道這件事是刺向她的矛,那些沒有良知沒有道德的人,隻會一次又一次拿這些事來傷害她取笑她。

夢筠忽然轉過頭,直直朝著座位走去。她在餐桌前站定,然後拿起桌上盛滿菜的餐盤,反手倒在了柏卷身上。

“啊!!!”他旁邊的小女友發出高昂的尖叫。

柏卷猝不及防,身上臉上被糊的一片狼藉。事發太突然,他從小養尊處優,長到現在第一次遭遇這種境況,甚至來不及對此做出反應。

夢筠居高臨下看著柏卷,眼眶泛紅,眼眸卻前所未有的堅定:“柏卷我知道你討厭我,我也一樣看不起你。”

“因為你高高在上、沒有良知、固執自大、道德品質敗壞。”

柏卷根本沒聽清她在說什麽,他感覺自己耳朵進了冰水。他雙手握拳,站起身暴躁喊道:“夢筠、夢筠……你他媽的瘋狗是吧!!”

“柏卷。”沈域清靠在椅背,平靜出聲製止了對方的下一步動作。

“我給你留最後一點顏麵。”

他冷眼看著柏卷,語氣平靜道:“你如果不想被安保拖狗似的拽出去,大可試試。”

他說話同時,朝餐廳角落的保鏢示意。得到自家少爺示意,對方迅速靠近。

在看見沈域清眼中的認真後,柏卷的動作不由自主停了下來。

他臉色越來越難看,怒極反笑,指著夢筠:“十幾年兄弟情,你趕我走?是她先動手!”

沈域清看向柏卷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厭煩,他甚至懶得再說任何一個字。

柏卷看向自己的目光仿佛要殺人,夢筠卻毫不懼怕。她盯著柏卷:“假裝開玩笑揭人傷疤很有意思嗎?我傷害過你嗎?”

“你弟弟四歲時落水夭折,你爸打你跟打狗一樣,因為是你粗心大意從泳池回來後忘記關上花園門,是你害死了你弟弟。”

柏卷臉色瞬間慘白,身體開始顫抖。

夢筠沒有放過他:“你因為這件事被送到外祖父家裏生活,十六歲那年你外祖父搶救無效,你躺地上哭到抽搐。”

夢筠盯著他,一字字說:“你的這些事,我提過半句嗎?”

好歹曾經也是一個圈子的人,柏卷家中那些事情從不是秘密。但夢筠從未對外提及過。

“我不提,是因為我知道。”

“揭開他人想要隱藏的隱晦傷疤,並以此取樂的人,是世界上最惡心的人。”

作者有話說:

下章v,v後評論隨機掉落紅包和抽獎。

入v前三天對作者非常重要,希望大家支持,謝謝~

——推推我的預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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