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陪你玩◎
“餘同學, 我也說真的,你別再來我了,這是你們之間的事,沒必要牽扯到我。”
“你怕, 還是你真做起白日夢?”
餘聲聲目光銳利。
陳靜安本意是想直接起身離開, 聞聲停住, 坐正與她對視:“沈烈他的確算不上是什麽好人,但你將你小姨的死栽在他身上, 是不是有點不公平?”
“他絕對脫不了幹係, 不然你以為他當年怎麽跟他媽媽出國?因為沈敬琛根本不想見到他們母子,這對殺人凶手, 所以他們在國外定居,那女人到現在都沒回過國, 你當她是不想回來嗎?”
“沈烈是他明麵上的獨子, 他沒辦法, 回來父子也不過是表麵平和, 事實呢,他爸從來就沒忘記過這件事,他比誰都恨。”
陳靜安忽然想到,在以前,紀弘曾輕描淡寫說起過, 寥寥兩句話, 蓋住的是赤貧的現實。
當時的沈烈在想什麽?
“這樣就能給一個人定罪嗎?”
餘聲聲隻覺得離譜:“到現在你還覺得他無辜嗎?”
“無不無辜,不由我判斷, 有罪沒罪也一樣, ”陳靜安停頓, “說到底, 這件事起因是沈烈父親,真要恨起來,他為什麽能隱身?是因為享受著他帶來的優越條件嗎,但恨意總需要突破口,所以,你們將槍口對準沈烈跟他的媽媽?”
陳靜安語氣始終不疾不徐,溫吞也平緩。
餘聲聲一時啞然。
—
沈宅近些日比以前熱鬧。
蘇念深的入住,再加上餘聲聲時不時登門,諾大的房子裏多了些人氣。
沈敬琛有意想要彌補蘇念深。
一些產業移至他名下傍身,不缺錢用,但也沒多少權,作為一個私生子,已經是最高待遇。
京圈新貴,往日那些不夠級別,搭橋也接觸不到沈烈的人,風頭轉向到蘇念深,沈家樹大根深,即便隻是一位私生子,能搭上也已經足夠。短時間裏,蘇念深身邊多些人,眾星捧月,禮沒斷過,都是人精,恭維起人來滴水不漏。
蘇念深初來乍到,被追捧得雲裏霧裏,在一次醉酒,被人哄著簽了字,醒來也會怕,但之後發現並沒什麽問題,他沈家二公子的名頭在,這些對他來說,不過是抬抬手。
次數越來越多,直到捅了大簍子,鬧到沈敬琛那。
被一同叫過來的,除了蘇念深,還有沈烈。
沈烈立在一邊,並不搭腔,把玩著沈敬琛的茶寵,紫砂的彌勒佛,笑容可掬,圓潤鋥亮。
沈敬琛將蘇念深講了一頓,又將他身邊的人摘個幹淨,才道:“如果這次不是你哥發現及時,你這次還指不定闖出什麽禍來,你過來,給你哥道謝。”
你哥。
沈烈輕抬眉眼。
蘇念深低眉順眼,聲音雖低,吐槽清晰說了句謝謝,末尾的哥字叫的生硬,從牙縫裏擠出來。
“不是什麽大事。”沈烈語氣淡淡。
“他還在念大學,很多事都不如你,以後要是做錯什麽,你隻管說教,也不必顧及我。”
“父親誇張了。”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嗯。”
蘇念深仍低著頭,懊惱懺悔:“爸,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
沈敬琛擺擺手:“你要學的東西還很多,多跟你哥學學。”
“我會的。”
“今晚有事嗎?”沈敬琛問沈烈。
沈烈:“父親有什麽事?”
“也沒什麽事,是念深回來這麽久,一塊吃個飯吧。”
“好。”沈烈憊懶一笑,倒也沒對這件事表現出多反感。
出去前,他將茶寵放回位置,略微轉動,那張笑臉背轉過去。
晚飯前,蘇念深接到餘聲聲的電話。
電話那頭聲音有些著急:“念深,我爸突然被調查了,今天下午直接到家裏把人給帶走了,我媽嚇的一直哭,怎麽辦啊,我爸不會有事吧,你能不能讓沈叔叔幫幫忙。”
“姐你先別著急,你慢慢說,到底是什麽情況。”
“我也不清楚啊,好像我把貪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爸那個人你知道的,他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
“是的,姨夫平行端正,我相信調查清楚後應該不會有事。”
蘇念深握著手機,言語安撫幾句,並保證就算出事,他也會去求沈敬琛幫忙。
電話打完,蘇念深轉頭,見悠閑坐在藤椅上的沈烈,圓桌邊放著杯水,隻剩下一半,看樣子在這坐了一會。
眼闊深邃,眸光幽暗,就那麽看著他。
蘇念深本能感覺到兩件事的關聯,他沉住氣坐過去,在沈烈對麵,手臂搭著桌麵問:“沈烈,你現在是不是特別想弄死我?”
“怎麽說?”沈烈聞言,隻是淡笑。
“你費盡心思給我挖坑,信記那件事是你做的局吧,你安排多少人在我身邊,布局這麽久,我都有些受寵若驚。結果怎麽樣呢,父親也不在意,眼也不眨地將這筆爛賬抹平。”
蘇念深輕嘖一聲,說聲可惜啊。
沈烈笑意更深:“費盡心思?”
他來了興趣,扯唇道:“你大概不知道,在這個位置,隻是一句話,似有似無地給一點暗示,就會有數不清的人趨之若鶩。”
隻要釋放出不合的消息。
這個圈子最會趨利避害,比誰都清楚戰隊的重要性。
換言之,他太微乎其微,捏死他,甚至不需要親自動手。
“你覺得爸不知道嗎?”
“嗯,他當然清楚,他不是教你怎麽示好,你剛才那聲哥叫的不是很好?”
蘇念深臉色微變:“我姨夫的事呢?”
沈烈握住水杯,指腹沿著杯沿滑過,垂眼時眼瞼上陰翳有些重:“事情也不算嚴重,貪贓,上交房子跟贓款的話,出來還能帶帶孫子,享受天倫之樂。”
“沈烈,你要做什麽都衝我來,你對他們下手還算是個人嗎?”蘇念深忍不下去,低聲斥吼。
“我不太喜歡這樣玩。”
沈烈手指輕推,玻璃杯倒下,剩下的半杯水全都傾倒出來,杯身從桌邊滾落,一聲清脆的破裂聲,碎玻璃濺落滿地,桌麵一灘水,從桌沿淅淅瀝瀝滴落,沈烈眼睫輕眨,很冷的,眼裏沒有一點溫度。
“如果你那位表姐,依然像隻蒼蠅似的亂飛,我不介意再多做點什麽,她是準備念碩?那位宋老師的確是位好老師……”
語調緩慢,慢悠悠地捏住七寸的窒息感。
蘇念深跟餘聲聲從小一塊長大,如親姐弟,眼裏發紅,從牙縫裏擠出一句:“你別動她,你衝我來啊,我陪你玩!”
“你放心,我不會動你,如果你再看不清局麵,做些不知所謂的事,我不介意做點什麽,你身邊的,你所珍視的,一個接著一個,想要廢一個人挺簡單,隻要將筋骨一節一節打斷,最後剩下那麽口氣。”
蘇念深感覺到寒意,他呐呐張嘴:“你就不怕我告訴爸,你以為你真能這麽猖狂?”
“要試試嗎?”
沈烈風光霽月地笑笑。
蘇念深一時啞口。
“你可以繼續做你的孝子,我沒意見。但,別來招惹我。”
“你那位父親最後分析利弊,私生子跟繼承人孰輕孰重,他應當分得清楚,就像當年,你母親以死相逼,他最後也沒有要離婚的意思,從頭到尾,一次沒有。”
京城的冬季總是漫長,漫長到好像永遠不會結束。
蘇念深被釘在椅子上,麵色蒼白,手背上青筋爆出,有些情緒忍了又忍,幾乎瀕臨決堤。
阿姨聽到玻璃碎掉的聲音,便趕緊過來,問發生什麽事。
隻見沈烈抽出兩張紙巾,麵容清雋,擦拭著手指上的水漬,略帶歉意地笑:“抱歉,失手了。”
—
那頓飯,到最後也沒吃。
沈烈套上大衣,給阿姨留了句公司事忙便推門走出去,車早早的等著,他俯身,在後座坐下。
紀弘匯報著陳靜安見過餘聲聲後的行程,沒什麽反常的地方,上完課後回了淺灣,從下午到四點,一直沒出來,自然也不知道做些什麽。
“嗯。”
餘聲聲會說什麽並不難猜,除了那個女人的死,也沒什麽可說的。
說什麽。
說他七歲,就將人給逼死。
罪孽深重,天生壞種……這些話曾從另一個人嘴裏說出過。
“你覺得她會信多少?”車至半路,沈烈支著下顎問,像是隨口問起,語氣也很隨意。
不是問會不會信,而是問信多少。
紀弘從車內鏡看他,想了想,道:“陳小姐很聰明,應當不會相信其他人對您的汙蔑。”
“汙蔑麽?”沈烈輕笑,“如果那些都是真的呢?”
紀弘一時啞然。
十幾分鍾後,車開回淺灣。
客廳的燈開著,暖色的光。
沈烈在車內坐了會,沒直接下車,反而含笑問:“你說打開門,會不會是一堆行李箱?”
“……應該不會。”紀弘感覺到壓力。
“也對,她沒什麽東西,按照她的性格,要走大概什麽也不會帶。”
紀弘還想說什麽,但車門這會兒被推開,沈烈已經下了車。
指紋解鎖,拉開門。
客廳裏幹淨如初,沒有行李箱,也沒有要走的人,隻有魚缸旁邊,帶著手套,陣仗挺大要收拾魚缸的姑娘。
作者有話說:
我又晚了,最好還是每天早上看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