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烤肉
竹伊醒來以後，天色微微發暗。黑竹和阿林已經離開了。
霞坐在火塘邊安靜地編著竹簍，火塘中的火苗搖曳著，在洞壁上映出淺淡的影子。
竹伊環顧了一周，沒有發現鋒的身影。
霞聽到竹伊發出的動靜，仿佛知道竹伊想問什麽，頭也不抬地說到：
“你阿爹去和族長他們一起割竹子去了。竹子存量不夠，今天先把需要的竹子準備好。和族長已經商量好了，明天各家派一個人來這裏學編竹簍。”
說完頓了頓，霞好似又想起了什麽，補充道，
“你說那個藤條比較有用，竹林裏估計有不少，我讓他們幫你留意著，看到了也一並收集回來。”
竹伊應了一聲，邁著內八字步走到霞身邊，勾著霞身上的獸皮爬到霞的肩上，趴在那裏看著霞編竹簍。
編了一天竹簍後，霞越來越得心應手，五指翻飛間，不一會兒就將竹簍底部編完了。
竹簍的四周及收邊較難。在霞處理那些過長不好收進去的竹篾時，竹伊看到霞使用的並不是她教給霞時的方法，而是一口咬下去，竹篾便被咬去了一節。
編織期間，霞偶爾還會拿起地上未處理的竹筒，不時吃上一口。
她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心中暗道原來編竹簍對熊貓獸人來說，不僅要費力編織，還要忍住啃一口的**啊。
看了一會兒後，竹伊開始準備晚飯。
像之前一樣，她先將肉分割成肉片後再用蔥薑果醃製一段時間。
等待的時間中，竹伊將石鍋燒熱，將一部分花椒放在裏麵翻炒直到花椒香味飛散出來。
她用手捏了捏，微微用力既可將花椒捏碎，這時花椒的火候剛好，少一分則沒有激發出全部香氣，多一分則會有糊味散出。
將花椒取出後，竹伊用一塊幹淨的石頭將熟花椒碾碎成粉狀，再加入適量鹽攪拌均勻，自製的椒鹽粉便完成了。
前世竹伊家中種著一棵花椒樹，她母親便極愛自製椒鹽粉。自家的花椒相較市場售賣的花椒顆粒更小，麻香味則更濃鬱。
竹伊小心翼翼地把做好的椒鹽粉收入竹筒中，用幹竹葉封住筒口以防受潮。
家裏的儲物器具種類還是太少了，石頭的還很重。也許等開春的時候，她可以試一試燒點陶器出來，竹伊不確定地想到。
等到鋒拖著一大捆竹竿回來後，竹伊往火塘裏添了些柴火，開始做晚飯。
晚飯照舊是烤肉，竹伊將肉片穿過竹簽，架在火塘上燒烤。火舌帶著熱氣向竹簽的方向撲去，炙烤洗練著肉片上的每一絲紋路。
竹伊切開一顆黃酸果，擠出少許汁液，又加入椒鹽粉和一小撮辣椒粉調製成醬料。她不太清楚霞和鋒對辣的接受能力，便沒敢放多少辣椒，隻放了約莫一指甲蓋的量。
隨著時間的流逝，肉中的油脂逐漸被逼出，慢慢順著烤肉的肌理流下，仿若飛蛾撲火般毅然地奔向火焰，發出劈啪的聲響。
竹伊將椒鹽粉細細地灑在肉串上，又用帶葉的竹枝刷上一層醬料，待烤肉充分吸收醬汁的滋味後再刷上一層。反複幾次之後，烤肉的色澤已經變得油亮，香氣四溢。
剛從火上取下時，烤肉還在滋滋作響，微微焦黃的表皮將肉汁充分鎖在裏麵。黃酸果和椒鹽粉的加入不僅去除了腥膻味道，還額外增添了麻、辣、鮮、香的風味。
擔心霞和鋒對辣可能不大能接受，竹伊又額外烤了幾串肉，調料則隻放了些許椒鹽粉。
空氣中的香味越發濃鬱，鋒和霞手上的動作越來越慢，抽著鼻子細細嗅著烤肉散發出的味道。
等到竹伊拍了拍手，招呼他們過來吃飯時，二人都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迅速湊到竹伊身旁。
鋒率先發問道，“伊崽兒，今天的烤肉聞上去好香，你放了jsg什麽？”
竹伊將黃酸果、花椒和辣椒拿出來展示給二人觀察。
“這個黃黃的圓圓的果子吃起來很酸，但灑到肉上可以去掉肉的腥氣；
這個看起來一小嘟嚕的褐色小果子叫花椒，吃到嘴中麻麻的，但當調料很好吃；
還有這個尖尖的辣椒，是一種有點痛的感覺，但當香料會很好吃。阿爹阿娘你們出去打獵的時候如果看到了記得幫我收集一點。”
緊接著竹伊取下兩串沒有加入辣椒粉的烤肉遞給鋒和霞，示意他們嚐嚐。
肉串雖然隻加入了黃酸果汁和椒鹽粉，卻並不顯得寡淡。微焦的表皮裹著柔嫩多汁的內裏，在口中迸發出燦爛的滋味。椒鹽粉的加入為肉汁增添了一抹異香。咀嚼過程中，黃酸果的清香偶爾也會突然出現在舌尖為本就豐富的滋味增添一份驚喜。
再加上肉片串在竹枝上進行的烘烤，竹子的香氣也在翻烤中慢慢滲透到肉中。
待二人吃完這串正要拿取第二串時，竹伊抬手攔住了他們，遞去一根肉量略少而色澤微微發紅的肉串。
“嚐嚐這個，可能有點辣，不知道你們吃不吃得慣。”
經過這幾日的投喂，鋒和霞對她的手藝已經有了極大的認可。
霞不假思索地接了過來，直接咬了一大口。
肉塊甫一入口，霞便感覺到了不同。第一感覺是香，比之前那串多了一絲令人回味無窮的香氣。隨著咀嚼的進行，麻、辣、鹹、香的味道一擁而上，肆意刺激著每一個味蕾。
鹹香的滋味暫時退去後，辣味則愈發突顯，在舌尖及口腔肆意飛舞。
這時霞方覺出痛來，嘴巴上熱辣辣的感覺揮之不去。她張開嘴巴試圖嘶嘶地吸些涼氣以止住這份痛感，腦海裏卻不可自抑地回憶起方才的美妙滋味來。
現代社會中，人們對這種令人上癮的辣味已經有了很多研究。酸甜苦鹹是味覺，同列於五味之中的辣確實一種痛覺。
不同人對辣味的接受能力不同，但相似的是，吃辣之後，大腦的保護機製會釋放內啡肽以撫慰痛覺，人們由此獲得一股愉悅感。
知不知曉這些知識並不會妨礙到霞的感受，她一邊嘶嘶地吸氣，一邊將肉咽下去，盯著肉串躍躍欲試想要再來一口。
竹伊邊吃邊留意著霞和鋒的神情。霞應該是對辣的接受能力不高，吃不了太辣的，但喜歡辣的味道。
而鋒此時已經將手上這串吃完，手正蠢蠢欲動地伸向剩下的肉串。
竹伊在心中的小本本上默默記下：阿爹比較能吃辣，阿娘吃辣不太行，但都喜歡辣味，之後可以將辣菜安排上。
三人這頓餐吃得心滿意足，洗漱後鑽進各自的獸皮被子中，不一會兒便響起了小呼嚕聲。
第二日，竹伊一家剛剛吃完早飯，就看到族長白竹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
白竹伸出憨厚的手掌揉了揉竹伊的頭，彎腰問道：
“伊崽兒，族人們都準備好了，你看什麽時候讓大家過來學習編竹簍啊？”
竹伊努力把自己雞窩似的頭發往下順了順，
“族長伯伯，大家現在就可以過來了。”
每家各派了一人過來學習，十幾隻胖胖的大熊貓一下子將整個山洞變得擁擠起來。
竹伊看了看麵前的人數，將成年獸人們分成兩組，由霞和鋒分別帶領一組進行教學。
分好組後，竹伊找到白竹，提出想要去幼崽們平日聚集的山洞，她來教導幼崽們怎麽編織竹簍竹籃的想法。
白竹欣然同意，向正在埋頭將竹子搬進山洞的熊貓獸人喚了一聲：
“青，你跑的比較快。去各家喊一聲，讓他們把小崽子們都送到平時待的那個山洞裏和伊崽學編簍。”
待青走後，白竹背起厚厚一捆竹子，看向竹伊，
“走吧，我把竹子給你搬過去。”
“哦哦好的。”竹伊被白竹的爽快驚了一下，連聲應道。
她急匆匆地將山洞一腳的藤條團成一坨，抱起後和白竹一起走向幼崽的山洞。
族長昨日已經對大概過程有了一定了解，知道將竹筒剖成篾片這一過程比較費力，便自告奮勇地留了下來為幼崽們準備篾片，順便也能保護幼崽們的安全。
過了一會兒，竹伊瞥見一隻大熊貓遠遠地奔了過來，背上綴滿了黑白團子，毛發被風吹得飛舞起來，像一顆滾動的糯米團子。
大熊貓衝到洞口後，伏低身體，一隻隻黑白團子慢吞吞地順著兩邊滑下來，邁著小八字步走到一旁，為後麵的團子讓出位置。
熊貓低下身後，被熊貓遮擋住的見巫顯露出身形。
竹伊一時有些驚訝，她迎上前，“見巫大人，你怎麽來了？”
見巫溫和地笑了笑，慢吞吞解釋道，“青挨家挨戶通知了一遍，也通知到了我們。老師覺得有了竹簍，以後采藥和晾曬藥草都更加方便，便派我過來學習。”
說完他又遞出一小捆茅根，“那天我見你好像很喜歡這個，正巧還有不少，就給你帶了些，之後有再難受嗎？”
竹伊搖了搖頭，“喝完藥後就沒事了，那天多謝你了。”
見巫又將茅根向前遞了遞，
“收下吧，就當提前交我的學費了。我聽黑竹叔說你在收集奇奇怪怪味道的果子，老師帶著我收集過很多植物，你有興趣可以來看看。”
竹伊也不再推辭，大方收下了茅根，招呼著見巫坐到她身旁，開始教導幼崽們編竹簍。
好在幼崽們對硬硬的竹竿並不感興趣，他們更愛脆嫩的竹筍。
竹伊想象中幼崽一邊編一邊吃的情況並沒有發生，讓她不由得送了一口氣。
示範完兩遍後，竹伊讓幼崽們獨自編織試試看。她將放在一旁的藤條拿了過來，開始琢磨還能做成什麽。
藤條並不是特別粗，韌性極佳，除非用尖銳的指甲用力劃開，一般的重物衝擊並不會斷裂，防水性能也不錯，遇水後也不會變得脆弱。
防水……有韌性……竹伊在口中喃喃了幾遍，眼睛越來越亮，“我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