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夥伴
李穗苗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麽,是生氣?還是懊惱?她講不出。她感覺自己應該是冷靜的,此刻的自己應當保持清醒。
認認真真地對祁複禮描述她自己內心的感覺。
“我不覺得暗戀是很丟人的事情,”李穗苗飛快地說,“我之前一直沒有講,因為感覺這份感情會給你、給我們都帶來困擾。”
她能感覺到祁複禮在習慣性地維持笑容,但他眼睛的弧度在緩慢地出賣他。
祁複禮問:“現在呢?”
“現在我想讓你困擾,”李穗苗說,“再見,祁學長,預祝你有一個寢食難安的夜晚。”
說完這一句,李穗苗轉身就走。
她走得很快,完全沒有再看祁複禮的臉。
回宿舍路上,楊唐江叫了李穗苗幾聲,沒有聽到回答。她好奇,快步追上,又叫了聲穗苗。
李穗苗這才停下:“啊,對不起,我沒聽到。”
楊唐江奇怪地看她:“怎麽啦?魂不守舍的?出什麽事啦?啊,你別哭,你別哭啊……”
她手足無措,小心翼翼地看著李穗苗。
李穗苗想說我沒有哭,眼睛卻化啦啦地淌,伸手一摸,一手的淚花。
楊唐江送了李穗苗回宿舍後,一宿舍的人都被她嚇到了。平時李穗苗脾氣最好,從來沒有和人吵過架紅過臉,現在一群人圍上來,拿可樂的拿可樂,洗草莓的洗草莓,等洛森澤回學校後,一眼就看到被舍友們圍起來的李穗苗。
她嚇了一跳,問怎麽了怎麽了。
李穗苗不說話,坐在自己座位上,嘩嘩啦啦地掉眼淚。
李穗苗不知道該怎麽講,她會將一些能給人帶來困擾的東西藏在心底。以前她從不提祁複禮,以後更是不能提,抱著洛森澤哭了一場後,才爬上床,扯住被子睡覺。
祁複禮從黎必正口中得知了李穗苗哭了很久的消息,彼時他剛剛和葉揚書從校外回來,兩個人都沒幾塊兒好皮。校內打架要受處分,倆人還是在祁複禮那個無人的家裏打了一架,打到後麵紅了眼——
祁複禮問:“為什麽哭?”
黎必正說:“不知道啊。”
他又說:“小澤也說了,這幾天穗苗學妹學習啥的都沒問題,該不會是感情上遇到問題了吧?”
祁複禮說:“感情?”
“是啊,”黎必正麵色凝重,“穗苗該不會是看上我家森澤了吧?不然怎麽抱著她哭啊?糟了,我這情敵又多一個……”
祁複禮不想和他說話,拿起衣服往外走。
走了幾步路,經過葉揚書宿舍,他們宿舍裏沒其他人,祁複禮倒回來,默不作聲,把一瓶跌打損傷的藥膏放在葉揚書的桌子上。
葉揚書說:“謝謝。”
祁複禮說:“你要真想謝我,就別和我搶了。”
葉揚書抬頭,側麵鏡子裏照著他的臉。
“我比你大幾個月,從小到大,能讓給你的,我都能讓,”祁複禮說,“老葉,你也讓我一回吧。”
葉揚書笑了,他的臉頰和眼皮的傷牽扯著,痛了一下,他下意識皺了一下眉,幾秒後,才又正常地笑了笑。
“穗苗選我,還是選你,都是她自己的事,”葉揚書頂著那一臉被祁複禮打出來的傷,說,“之前騙你是我不對,但別忘了,你不也一樣想陷害我?咱倆都不是什麽好人,你就別在這裏五十步笑百步。祁複禮,說真的,我不在乎穗苗選誰。就算她喜歡你、選你也沒關係,我一直等著她,我等著你們分手。即使你們將來結婚,我也等著你們離婚。喔,對了,忘記告訴你,我也不介意當第三者。”
祁複禮說:“你真是病得不輕。”
他拿起桌上剛放下的跌打損傷藥,放進口袋,轉身就走。
黎必正本身要追洛森澤,悄悄地“收買”了她們宿舍的一個女孩子,請奶茶請飯請糕點,偷偷地打聽洛森澤近期的心情狀況。祁複禮今天也得以用上,得知李穗苗剛才看了會兒視頻,現在已經躺下準備休息了。
看的什麽視頻?
一首歌的mv,已經有些年頭了,周傑倫,《夜的第七章》。
是電影版本的那個,接近十分鍾的時長。
偵探在調查和藍色妖姬有關的殺人事件,每個死者身旁都會放以藍色的花朵。經過重重調查,偵探成功在嫌疑人居所中找到已經“畏罪自殺”的嫌疑人,本來以為案件告破,卻因助手手上的戒指,讓偵探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故事mv的最後,偵探察覺了親密助手才是幕後真凶,他難以置信、絕望地放空眼神,最終還是沉默地將“昏倒”的助手背出悠長的長巷。
次日清晨,李穗苗去找導員請假,現在是期末複習周,不需要上課,她隻說請假回家兩天——假順利地批了下來,不過走之前,導員提醒她,記得及時回來,千萬別耽誤了考試。
李穗苗說好。
現在大部分高校都還在考試,還沒到學生返鄉高峰期,車票很好買,下午時分,李穗苗就到了工廠舊址附近。她沒回家,沿著記憶中的路慢慢地走,嚐試去回想多年前那個下午時分到達的藥店——
藥店仍舊還開著,生意也不錯。
不過裏麵的人早就已經換了一波又一波,當李穗苗提出有沒有保留兩年前的銷售證明後,對方禮貌地請她出去。
李穗苗的確有那麽點印象,她在這裏隻買過一次痛經藥,也的確遇到了一個小女孩來買退燒藥。鄭歌春吐槽過幾次小診所給人濫開抗生素,李穗苗對當時那個小女孩來買阿莫西林很有印象。
除此之外就沒有了。
她也不能確定那個小女孩究竟是不是林珍寶。
如果,如果能拿到當時的銷售證明……
李穗苗走出藥店,太陽很曬,難得冬天也有這麽曬的日頭,她伸手遮了遮,邁下最後一個台階的時刻,聽到祁複禮叫她:“穗苗學妹。”
李穗苗抬頭。
祁複禮就站在兩步遠的位置,戴著口罩和墨鏡,一張臉擋得嚴嚴實實。李穗苗不理他,一聲不吭地從旁邊走,被祁複禮隔著衣服抓住胳膊。
李穗苗炸毛:“你幹嘛!”
祁複禮低聲:“將功補過。”
李穗苗抬頭,狠狠看他。
“我去問了林珍寶,她承認自己可能一直留著當初買藥的單子,上麵有購買時間、日期和地點,也說了,那個藥是她媽媽指使她買的,”祁複禮說,“我是來幫你的。”
李穗苗說:“你為什麽幫我?”
祁複禮說:“道歉。”
李穗苗說:“你以為這樣就能抹平你之前做的一切嗎?”
“我知道抹不平,”祁複禮說,“但我應該還能活幾十年,慢慢彌補。”
李穗苗難以置信:“你瘋了?”
“沒瘋,”祁複禮低聲,“之前騙你是我不對,不過,即使你不喜歡我,也沒關係。我一直等著你,就算你將來戀愛,我也會等你們分手。哪怕結婚,我也等著離婚。我知道,你現在生氣很應該,很合乎情理,所以我等著你消氣。”
“你可以選擇原不原諒我,”祁複禮凝望她,“我選擇一直愛你。”